“我,我穿好衣服……”
却被陆瑄拒绝:
“现下饭菜都是热的,等你再穿好衣服,说不得都要凉了,就坐在这儿莫动,我喂你吃。”
不待蕴宁允许,已是掬着蕴宁的腰,微微侧坐了身形,执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蕴宁口中,蕴宁被动的张开嘴,明明方才还觉得眼前是山珍海味,这会儿却是什么味儿道也尝不出来了,呆呆的瞧着那送到自己嘴唇边的修长手指,忙低头,却是又瞧见从松松垮垮的里衣下露出的漂亮锁骨,并锁骨下紧实有力的胸膛……
似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春光乍泄,陆瑄只专心喂怀里的人儿用膳。
待得用了半碗粥,蕴宁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形,低声道:
“我,吃不下了。”
“好。”陆瑄应了声,却是依旧不放开蕴宁,单手把炕桌放下去,又取了水,服侍蕴宁漱口。
“我起来,起来收拾一下吧。”被陆瑄这么小婴儿般服侍着,蕴宁不自在至极,身上也和着了火一般。更甚者,也不知道坐到了什么,老觉得有些硌得慌。
可惜纤腰却是被陆瑄死死箍在怀里:“明日让她们收拾。”
“不是。”蕴宁不自在的扭了下腰,只觉坐着的东西好像跟着变大了似的,“这床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不然,我再铺铺床……”
陆瑄却是好一会儿没说话,呼吸却是越发粗重。良久握了蕴宁的手,缓缓向下一按,哑声道:
“你说的,是它吗?”
蕴宁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触及一个滚烫的物事,连带的因为蕴宁的触碰,那东西旋即又大了一圈不止,甚至还在蕴宁掌心处跳了一下。
蕴宁头“轰”的一下,下意识的就要躲,身后灼热的躯体却已是压了过来:
“宁儿,好宁儿,可怜可怜它,让它,也吃一口吧……”
一夜颠龙倒凤,到得最后,精疲力竭昏睡过去时,蕴宁才模模糊糊的想起陆瑄说的“不吃东西,身体怕是受不住”……
只自己明明吃了东西啊,怎么还是受不住啊。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睡得本就晚,又被折腾的厉害,蕴宁本是习惯早起的,一睁眼外面已是曙光初现。
惊得忙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在触及头顶上方含笑的清隽眸子时,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腰还酸不酸?”陆瑄探手把蕴宁揽在自己怀里,下巴抵住蕴宁的脑袋,手掌在蕴宁腰眼处轻轻揉搓着,“还早着呢,不晚。祖母说了,让你尽管睡,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起……”
口中说着,手却开始下移,被蕴宁又羞又恼的给打开,低声道:
“长辈疼我,是我的福分,我却不能仗着长辈的疼爱就由着性子乱来……”
“怎么会?”陆瑄长长舒了口气,“你不知道,现在呀,咱们陆家,可是就你最金贵,祖母和父亲心里,你可是比我重要多了……”
口中虽是这么说,却到底依着蕴宁的意思,从床上下来。
两人很快洗漱好,便往陆明熙的院落而去。
刚要进去,一个人却是从里面走了出来,可不正是脸色铁青的梅氏?
一眼瞧见甜甜蜜蜜走过来的两人,梅氏一下站住脚,好巧不巧,正挡在两人面前。
☆、207
再没想到会这么巧, 两下里竟是碰到了一处。
梅氏心里顿时懊恼至极,神情仓皇之中更有些难堪——
从昨儿个醒来, 陆明熙就不曾和梅氏单独说过一句话。好容易到了晚间人都散去了, 梅氏以为自己机会来了,连丰沛的泪水都准备的足足的, 不想陆明熙却以刚醒过来受不得扰为由, 吩咐所有人都退下。
可笑那会儿,梅氏还以为陆明熙口中的“所有人”并不包括她呢, 直到同样被府中暗卫给请出来,梅氏才算明白, 自己眼下在表哥的心目中, 地位并不比那些姨娘高多少。
这才彻底慌了神, 一夜辗转未眠之下,一大早就起身赶了来,就在刚才, 可不是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更甚者也不知方才自己狼狈的模样是不是全落在了继子和他身旁的新媳妇眼里。
只即便恼恨不已,梅氏这会儿却还有些庆幸——
陆瑄和蕴宁会来这么早, 自然是为了过来拜见公婆。
之前已是发现了陆明熙的态度,太过重视陆瑄之下,根本容不得继子的婚礼过程有一点不圆满……
这般想着,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掩饰道:
“我就说你们要过来了,正要出来看看呢,可巧就赶上了。你们且随我来。”
口里说着, 便又掉头回转。
到了门前,鼓足勇气再次叩门:
“老爷,老爷,瑄哥儿和新媳妇过来了呢……”
房间里静了一霎,陆明熙有些虚弱的声音随即响起:
“快,进来……”
梅氏瞬时大喜——果然让自己猜对了。老爷果然不愿让继子夫妇有一点儿不顺遂的,抬起脚就要进门。
可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呢,又有脚步声响起,却是内院管家匆匆跑了进来,一眼瞧见梅氏,跟看见救星般疾步上前:
“夫人,夫人,您快些去外面瞧瞧,舅爷又过来了……”
从听说陆明熙醒来,梅学海就赖在陆家院门外不走。
早上起来不见人,还以为人走了呢,哪知刚打开府门,梅学海人就又杵在哪儿了。又是哭又是闹的,先是吵着要见陆明熙,眼瞧着行不通,这会儿又开始口口声声担心姐姐梅氏,一副不见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
梅氏头“嗡”的一下,下意识的就瞧向房间里,还未开口,陆明熙的声音随即响起:
“那是,你兄弟,你去,打发了他……”
梅氏想说没事,等喝了新媳妇儿敬的茶再出去看看,陆瑄已是后退一步,让开一条路来,声音冷淡而有礼:
“母亲,请。”
梅氏脸色一沉,旋即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又有些瑟缩,还未来得及反应,陆明熙身边侍候的人已是迎了出来,先对陆瑄并蕴宁深施一礼:
“少爷,少夫人,老爷在里面等着呢。”
却是一个字都没提到眼巴巴往里面瞧的梅氏。
待得两人进去,才低声对梅氏委婉提醒道:
“夫人还是出去看一下吧……”
梅家舅爷真是不晓事,之前已是惹得老爷大为光火,自打老爷病了,更是做尽了落井下石之举,这会儿怎么还有脸上门来闹?
又偷眼去瞧蕴宁,却是一呆——
蕴宁今儿个换了套石榴红绣金线的长裙,头上堕仙髻,斜插着只点金珠钗,越发衬的人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和俊美倜傥的陆瑄站在一处,真真是一对儿璧人相仿。
躺在床上的陆明熙视线久久停留在儿子和媳妇身上,苍白的面容一丝浅笑一闪而过。
端坐在旁边的崔老夫人神情同样满意至极——
瑄哥儿可是比乃父的眼光强的太多了,亲自挑选的这个孙媳妇儿,无论容貌,人品,还是德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甚至较之美名在外的侄女儿小崔氏,犹有过之。更难得的是豁达的胸襟,有此佳儿佳媳,真是死都能瞑目了。
依着规矩,这会儿新媳妇自然要给长辈奉茶。
便有丫鬟斟了一杯茶,递给蕴宁。
蕴宁接过来,双手捧了送至老夫人面前:
“祖母,请喝茶。”
崔老夫人探手接过,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好。”
又把一个盒子交给蕴宁:
“这是祖母的一点儿心意,好孩子,你且拿着。”
蕴宁谢了,又捧了杯茶,献给陆明熙。
陆明熙精神较之昨日,明显好些了,可身体依旧不良于行,且躺了这许多日子,四肢明显有些僵硬,便是胳膊,也不过堪堪能够抬起,陆珦便要上前,想代为接了,不想陆明熙却是不允,依旧强撑着攥住茶杯,在嘴边碰了碰,才心满意足的交给陆珦:
“好,好孩子。”
蕴宁再次斟满两茶杯,奉给陆珦并郑氏夫妇:
“大哥,大嫂,请喝茶。”
一句话说的夫妇两人眼睛齐齐一红——
在亲生爹娘并亲兄弟姐妹面前,两人根本一点儿地位也无。现在两人分明是抢了陆瑄嫡长子嫡长媳的身份,还想着蕴宁身为武安侯嫡长女,身份尊贵,即便陆瑄不介意,说不定她心里会不开心。
两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不想蕴宁却是这般恭敬有礼,给了两人最大的脸面和尊重……
坐在最下首的是陆璟。瞧见蕴宁视线瞧过来,不待她开口,陆璟已是起身,看一眼陆瑄,再瞧一眼蕴宁:
“二哥,二嫂,我娘是个糊涂的,要是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却是说不下去,冲着蕴宁一揖到地,红着眼睛,快步走了出去。
蕴宁愣了一下,忙要去追,却被陆瑄拦住:
“正事儿要紧。”
媳妇儿医术高明这事,这会儿还不宜让璟哥儿知道。如果不是时间上实在来不及,昨天就想让蕴宁过来给父亲诊治的……
也不怪大家忧怀,却是陆明熙虽然醒了,状态却依旧很差,就是这会儿,明显已是有些撑不住了。
蕴宁不敢怠慢,忙快步上前:
“爹且躺好,我帮您诊脉。”
崔老夫人并陆瑄明显早有准备。陆珦勉强算知情人,唯有郑氏本还想催着丈夫赶紧去叫太医呢,如何也没有想到,要出手的竟然是蕴宁。
陆明熙点了点头。蕴宁执起他瘦削的手腕,沉思片刻,再抬头,神情却明显有些不赞成:
“爹爹如何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一句话说的周围众人都是一愣。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哪里比得上爹爹的身体重要?明明五日前就已经醒来……”
蕴宁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就说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自己磕头,爹爹就醒过来了。原来根本是早就清醒了才对!自己何德何能,让既是长辈又是阁老的父亲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陆明熙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
以自己的身体,短时间之内怕是站不起来。这个家,还得靠瑄哥儿和儿媳妇撑着:
“你是个好的,瑄哥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昨天看到自己醒来,那些凑上来的人有多激动,十日百日后,看见自己依旧躺在床上,无法上朝,到时候就会有多冷漠……有了儿媳这个“福星”,儿子的路便会少些坎坷。
“爹爹莫要担心,快则三月,慢则半年,爹爹走路上就能和常人无异。只身体想要彻底调理好,怕是需要几年时间,这期间,身体虚弱之下,切记防冻,莫要感染了风寒。”
“最多半年,爹就能下地走路了?”郑氏又惊又喜。昨儿个太医的意思,分明是公公即便醒过来,这辈子怕是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是的。”蕴宁点头,又瞧向陆明熙,“我想去爹的书房看看,另外,爹爹这几日想想,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哪儿来的,谁经手做的,若然能确切知道,爹是食用了那些于身体不利的食物,三月后,媳妇儿保证爹行动如常。”
一番话说得众人先是一喜,继而俱皆陷入沉默——
既是长年累月食用,可想而知,害的陆明熙如此的必然是身边亲近的人。
眼睁睁的瞧着房门在自己眼前打开又合拢,梅氏心里如同刀割一般,若非旁边丫鬟扶着,好险没摔下台阶,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可即便再蠢,梅氏也明白,今日不同往昔,表哥眼下分明是铁石心肠,眼里也好,心里也罢,很难说自己有多少地位……
捂着脸奔了出去,一直到了府门前时,才堪堪止住眼泪,正好瞧见大门外正和门房拉拉扯扯的梅学海。
“混账东西,也不瞧瞧我是哪个,就敢拦着不让进?”梅学海探手想要推开拦在面前的陆家下人,脸上也全是愠怒之色,“看我待会儿见了你们家夫人,跟她说一声,一个个全捆了发卖出去……”
脸上神情恼火之余分明还有一丝丝害怕。
若非众人异口同声,梅学海根本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人昏迷了二十多天后还会醒来。这样的事,从古到今也没有听说过,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可外面这会儿却根本已是传疯了,说是袁家小姐命格福气冲天,就那么一跪,愣是让阁老大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更甚者梅学海还亲眼瞧见皇上皇后派往朱雀桥的特使,还有陆明廉听说这个消息后,瞧着自己时阴冷的面容……
担忧惶恐之下,竟是一夜未眠。
梅氏出来时,正瞧见梅学海毫无形象大吵大闹的样子。
梅学海也瞧见了梅氏,不耐烦的一把甩开门房,快步走了过来:
“阿姐——”
“你跟我进来。”梅氏咬牙道。
待得两人进了陆府,瞧着左右无人,梅氏却是站住脚,忽然抬手,就给了梅学海一记狠狠的耳光:
“没良心的东西!昨儿个请你都不肯来,今儿个又跑过来做什么?你姐夫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滚,以后没有你姐夫的允许,也决不许随便登门。”
说着张口就要喊人。
“阿姐——”梅学海顿时着了慌,忙上前一步,挡住梅氏的去路,低声央求,“我那样做还不是全为了姐姐,不是姐姐派人跟我说,长房得罪陆尚书太苦,我犯得着跑他面前伏低做小吗……”
“来人!”梅氏却根本听都不愿听,直接就要喊人把梅学海给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