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三姐妹花一路疾走、爬坡,等赶到地里的时候,大人们还站在田埂边上打饱嗝,扯家常,手里都是工具。
“思丫头,晓丫头,甜妹儿,这边儿!”叶二婶的大嗓门冲破天际,手使劲挥舞得快仅剩下幻影。
三姐花同时松口气,互视一笑,往家人飞速奔去。
见到山娃娃一个个陆陆续续赶来,大人们才准备开工,收豆、耕地、碎泥。
这么做也有原因,今日大队来人,大人们早就料到娃娃们心痒想凑热闹,连他们都心痒,难以阻止他们。
要是早一点干活,娃娃们工分就会减少,大人们也不一定增多。况且,稍微等半个小时,记工员以及小干部们也会当做没看到,张队长也不计较这个。
甜妹儿带上草帽,抱着竹筒,成为地里唯一悠闲的人,时不时去撩一下田埂边吃草的瘦驴,却被叶老爷子骂来,让她不要靠近那边的田埂。
与稻田不同,这边梯田的埂上竟然长着好多棵杨柳树,约碗口粗。粗糙的褐色树皮,驴牛呆的地儿,那里有很多牛虻,这大飞虫,咬人非常疼,还会在咬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大胞。
最近,犁地的任务不仅靠牛,瘦驴也得帮忙,约二十亩地,几天时间,它们就必须全部翻了一遍。
不能逗牛、不能乘凉、不能训驴……无聊的甜妹儿,只能帮助爷爷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她做的可是白工。
黄豆拔得很快,不多时后这一亩地里基本全收完,由于太阳抬炙热,有些豆荚自动爆裂,几粒黄豆便滚了出来,藏到土里。
甜妹儿眼睛一亮,拿着小铲子,将它们一一捡起来,放到树叶里头裹着,然后再兴奋跑过去,递给记工的村民大叔。
“牛大伯,这些能有工分吗?”
白白嫩嫩的可爱小豆丁,水汪汪黑葡萄大眼睛里,全是好奇与请求,声音也软乎乎的。
牛家大伯差点失口答应,摸摸有点秃的脑袋,从树叶里捡出来三粒,大声道:“甜妹儿真乖,这些黄豆说不定就找不到,这三颗黄豆就是你的工分。”
地都翻全部一遍,哪能找不到,倒是有可能被锄头挖坏,给这丫头几粒,村民们都没意见,甚至笑嘻嘻逗弄她。
“甜妹儿能挣三个工分啦,真厉害!”
“婆婆这还有一把胡豆,奶娃娃要来剥吗?”
“三个工分,真厉害!”
……
对此,甜妹儿撅起嘴巴,把三粒黄豆藏在兜兜里,反逗弄回去:“我要挣一百个工分,馋坏你们!”
“噗哈哈哈——”
田埂里处处都是笑声。
呵呵?
谁笑话谁呢?
叶妈妈帮她整理一下歪斜的草帽,继续弯腰麻利干活。
黄豆收完,甜妹儿也得到十多颗胡豆,馋得晓丫头直流口水,两脑袋瓜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讨论着啥坏事儿。
豆收完,地还得整理,明日才好下种。
父亲母亲一直忙,两把锄头在田里碎泥。
大人们用镰刀把地上的杂草,与一些剩着的黄豆杆清理得干干净净。娃娃们用镰刀随着割几下,就觉得慢吞吞还不方便,干脆直接用手拔来得痛快。
“哇哇!我最好!”
“我最快!”
几条歪歪斜斜的长形地,很快就在娃娃们的手里被拔干净。精力旺盛的猴子,快抵得上半个大人干的活。
种油菜花需要土精细,尽管地里有土,叶爸爸几个壮汉还是从从山下背扛肩,将一些泥土挑运上去的,铺在地里。
牛啊驴啊开始踩啊踏啊转啊,大人也挥着大锄头,等山娃娃们玩心收起来,回头看见长辈们脸上身上全都汗水涔涔。而一大块土地已经被弄的既细又平整。
甜妹儿蹬蹬蹬跑过去,喂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的‘叶家凉白开’,至于其他亲人,现在不在这地哩!
继续下一亩地。
既然收获黄豆,晚上的饭菜谁都可以猜到。
白老太太剥开豆荚,剥炒白菜青菜红薯梗,而
老黄豆通常被没肉大骨头,炖得烂烂的,醇厚香浓。
不去管主食的变化,黄豆的香味儿,在西边坝坝上空飘香,幸苦劳作的人们只顾着吞咽口水,来不及挑三拣四。
在开饭前,甜妹儿带着一堆的‘小弟小妹’,围在坝坝角落,用枯树枝生起篝火,把包裹好的黄豆放进去。
黄豆一熟便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她用小棍子把它扒拉出来,把黄豆倒在娃娃们手中,一边吹气一边分享。
一人半粒或一粒,火光却照亮山娃娃们通红快乐的脸。
“天气好闷,今晚该下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继续码字下一章。
十月啦,气候应该可以变化啦,播种也该不顺利……这不是我的锅,是大纲的锅,顶盖逃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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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黄豆干过没有,用啤酒瓶盖子,哈哈哈,小时候的最爱啊。
红萝卜这句话是我们这里爷爷奶奶比念叨的话。
因为收红萝卜,基本进入冬天,闲下来,然后时间过的很快,春节就快速来啦,一年很多娃娃期待着红萝卜熟,然后红萝卜后就是过年。
种油菜花梯田不容易,土都要自己背——,我们这山间的土有点硬,对于油菜来讲。所以看到梯田的成片油菜花,就想到背泥土的幸苦。
都是小时候的记忆,现在家里没种这么复杂的东西……梯田还空着……不,全是草!
第118章 闷热与下雨
白日里, 尽管炙热的太阳爆晒, 村民们在地里忙农作, 喝一口井水冰的凉白开, 瞅着锄得平平整整的地, 心里头舒坦得很。
傍晚饭后,熟悉的村人在平坝上, 摸着饱肚, 准备纳会凉、扯一下家常, 才发现今日气候莫名反常。
往日五六点, 微凉的山风已经吹开。
今日,风一点不起,直到天黑,朦胧月光洒下,温度依旧高温,热气反倒是越来越闷。
“这是要下暴雨吧?”
“都快十一月啦, 不应该啊!可能是阵雨,晚上下,明天好插秧。”
……
既然没凉风享受, 村人们很快散开,等他们刚冲完凉, 慢慢走到家,浑身上下又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糙汉子们还能洗凉水澡,老人小孩咋办?
山娃娃们被扯着辫子,或揪着耳朵, 命令‘不许捣乱搞破坏’,停下折腾的他们,也被闷热天气弄得焉焉的。
“张队长,对不住,我忘记瞧今日天气,明日可能不是种麦种油菜花的好时候,我——实在该打!”黄老爷子眼里尽是后悔,脸上皱纹也似乎变深。闷热的气候虽然不明显,但按照往常,他应该能闻出来。
碧山村种冬麦,特别精贵麻烦,提前一星期、退后一星期,产量都有可能受到影响。而油菜花也特别耗肥料。但碧山村属南,年年都种的是,冬小麦与冬油菜。
“黄老爷子,这事不怪你。我今天都被突如其来的大队长他们,弄得现在晕乎乎。”张队长拍拍他肩膀劝道,“况且这老天爷的天气,是你能控制的?可能迟一天罢啦!明日再瞅瞅。”
碧山村种油菜花,并不是先洒籽,而是先育苗,在将它们放入田地里。小麦苗也同样精贵,它们若是碰到大雨滂沱,还没长稳,要是被淹就洗白(完蛋)啦。
可是这天气真的不是,黄老爷子瞅得闻得出来,跟他没关系,他却因为没做到提醒,觉得失职,自责不已。
叶二婶等小干部,也你一句我一句,劝慰起来。过好一会儿,黄老爷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但这暴雨或阵雨不落地下完,他的心仍旧放不下。
只盼它来得快一些,不然秧苗种也不是,不种也不是。
“咳咳,咱们村的库房里粮食不多,你们也知道,杏花同志算过,根本不能吃到明年秋收。咱们大食堂从明天开始,也以吃红薯玉米为主,菜洋芋南瓜为主,咸鱼肉省着过年吃,播种时候可以加点餐。”
“队长,要是村里有人不同意咋整?”记工员想起村里几个好吃懒做的队员,每个村都有这样的害群之马。
“碧水村吃的是红薯稀饭,他们可以去瞅瞅,要是不满意,可以去公社或大队问问,中午碧水村交粮,很多村民和娃娃们都看到啦!”
说话的是叶二婶。
她身后有一堆神助攻,包括甜妹儿三姐妹,叶老爷子叶妈妈。
“这法子管用!”张队长眼里一亮,吧啦吧啦道,“咱们库还是锁起来,让一堆狗看着,对外就说没几粒米,要是被谁刨走,今年过年也得饿肚子。从明天开始,要是下雨,咱们就一家一户做简单的思想工作。”
接下来又是播种,以及萝卜白菜等收获问题,还有队里许多杂事。
队部的会议开到深夜,干部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擦着豆大的汗珠,在昏暗的月光下,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
**
深夜,零点过后,温度越来越闷热,大地就仿佛蒸笼一般。
叶家土屋的窗户打开,无奈一丝风都没有,闷热潮湿到不行,村人们睡得汗水直流,翻来覆去,哪种姿势都不行。
“哇哇哇!”
乖巧的小五热得扁扁嘴,哭得声嘶力竭,喂奶都不顶用。
吓得甜妹儿赶紧去空间烧两大锅热水,然后摘葡萄野草莓桃子李子等,还有一水缸清溪水,将它们统统取出来。
叶妈妈用温水将小五,帮小五擦身降温,他这才安静下来吐奶泡儿,“啊呀啊呀”,眼睛瞪圆,就是不肯睡觉。
“爸妈,咱们把床搬到院子里去呗!温度总能低点。”甜妹儿建议道,反正她也睡不着,实在闷热得可怕。
夏季傍晚,村人们都喜欢在大院子,搬块木板、铺上凉席,然后大人躺着乘凉,小孩在上面打滚、翻跟头。
院子里不行,怕下雨打湿凉席,但屋檐下、大厅里还是可以的。
等叶爸爸叶妈妈点头同意时,房间外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有木板‘匡嚓匡嚓’的碰撞声音,布鞋摩擦地的声音,还夹着人嘀咕呢喃的声音。
穿着蓝布兜、小裤衩的甜妹儿,乱毛卷卷的脑袋瓜,往门外伸去,就看见叶三叔搬床忙碌的身影,还有叶奶奶叶爷爷,晓丫头思丫头也都出来。
“热死啦!奶奶我想喝水!”
晓丫头渴得嘴巴起皮,很想去后院抱着大水缸,一口闷。
叶安诚与思丫头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大人们,他们更能忍一些,渴也不会说不出来。
“爷爷奶奶,三叔,大哥二姐三姐喝水,很烫的!”
甜妹儿转身回屋,遗憾瞅一眼野果水果,抱着热热的长竹筒出来,一个竹筒给大哥,一喝竹筒给爷爷。叶爸爸拎着叶妈妈的暖水壶嫁妆,走在她屁股后头。
“多亏大嫂是炊事员!”叶三叔感叹道,“大嫂这暖水壶果然顶用,热水跟刚烧差不多。”
“天气那么热,后院水缸里的水,现在都是热的!”叶奶奶瞪他一眼,大儿媳的暖水壶去年就坏掉,不怎么保温,尤其在冬天。但往常家里可以烧热水,因此这事只有她与大儿媳知道。
最近,叶家人有在后面木屋里放一大缸水,然后在后院外,也晒一小缸水,再加上叶妈妈每日从食堂带回的热水,晚上老人妇女娃娃们都可以冲凉。
全家人省着点,基本‘管够’!
他们正小声聊着,恰好这时,脸蛋红红的叶二婶与叶二叔,也满身大汗从屋子里出来,似乎在这之前,他们竟有闲情雅致做羞羞羞的事儿。
叶爸爸遗憾瞅一眼媳妇儿,得到一对嫌弃的白眼球。
思丫头乖巧道:“爸爸妈妈,你们出这么多汗,肯定口喝,快喝点水。”
俩口子恨不得钻地缝里头。
半夜,叶家土屋大门敞开,屋檐下,一块接一块的木板,变成一张超大床,一直沿展到客厅,上面铺上一张张凉席,依旧闷热,却比屋里好许多。
还有白老爷子提供的,薄荷味防蚊虫特效草药。
“这天气,明日恐怕不能下麦!”
“油菜花籽长出来了吧,也不知道能放下去不?”
山娃娃们滚啊滚啊,不久后,滚到周公梦里。把旧衣裳盖上他们的肚子,大人们小声聊一会儿,破蒲团扇一动一动的,最后也在朦胧月色、清晰蝉叫、热气暖气中,陷入梦乡。
直到公鸡打鸣,叶妈妈条件反射睁开眼睛,抬起头,眯一会儿解困。
‘吧嗒吧嗒’
几滴豆大的雨珠,零零星星,打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似乎一股冷风袭来,她立马清醒。
“快起床,下雨啦。”叶妈妈大力摇醒自家汉子,再温柔体贴叫醒其他人,“爸妈,二弟二弟妹,安小子……在外面睡会着凉生病的。”
迷迷糊糊的小丫头们,在酣睡中,直接抱着被移动回屋里头。
大雨哗啦哗啦下起来,凉风吹散热气,闷热一扫而空,除去俩妯娌,叶家人舒舒服服睡着回笼觉。
今天下大雨,很多活都被耽搁,早上出工自然晚的。当然,没干活工分是不算的,只是后些天的补救措施,加班加点,工分也是加倍的。增增减减,算起来也差不多。
“总算下雨啦,再不下,黄老爷子都得愧疚坏。大嫂你瞅瞅,这事本来跟他没关系,没想到他这么负责。”叶二婶一提到这事,感叹万分。
村里的小干部们都不错,团结一致,为民办事,不得不说,张队长挑人眼光很好。哪怕年轻记工员霉娃子,都有着毛头小子没有的稳重感。
“可不是呢!都十月多了,这么大的雨倒是少见,说不定还有一些鱼膳可以逮。”
叶妈妈叹一声,对于仓库粮食不够,她也清楚一些。
“我就盼望它今天上午下完,中午咱们去地里头放水,下午就可以插麦秧……”
“应该差不多,去年也这样,十月下旬最反复无常两次,一直热到十一月底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