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她这种鸡汤喝到腻歪的老阿姨来说,这实在太不友好了。
不过杨教授虽然爱给学生们灌鸡汤,可教学水平确实是国内拔尖的。
第一堂课就是把知识点从前往后捋,捋顺了再直接将大学知识套进去,浅显易懂,不过即使如此,一堂课压缩进人家七八天才学得会的知识,所有知识点都是一遍过,绝不会讲第二遍,跟得上跟不上都随缘——才半天下来,所有学生都个个面带菜色了。
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叫苦,还有人还专门准备了录音笔,打算晚上拿回去当睡前读物。
下午的课程就是做试卷讲试卷、做试卷讲试卷的重复循环,上午的知识学完,下午立刻就考,普通智商进去简直是被车轮碾压。
【不必担心,服过醍醐饮的宿主,那是给佛祖开过光的。】
【您真幽默。】
【宿主不信?】
【信,有什么不信的?】
连重生这么玄乎的事儿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感到诧异呢。
佛祖开过光的脑子就是不一样,江溪发现自己不仅能跟上进度,还能略微超前。下午测验用来巩固上午所学的知识,晚上抽半个小时复习完,她还能匀出一点时间预习。
“你简直不是人!”
胡静妃凑头过来,看见江溪在翻明天要学的课本,哭丧着脸道。
沈悦好奇地看着她,羡慕地道:“江溪,你可真了不起,要是我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江溪在一中听的吹捧多了,现在谁来都是八风吹不动,拿着笔兀自做笔记,充耳不闻。
吴佟忍不住回头瞥了眼江溪。他早就读完大学课程,坐在教室纯粹是混时间,手里拿着一本不相干的书在看,属于天才理科生的傲气,对江溪的备受推崇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过即使不服气,他也不会当真跟一个女生怼上。
等到晚自修结束,已经将近九点。
江溪慢吞吞地从开水房拎着水壶走到宿舍时,发现苏笑笑和沈悦又爆发了世纪大战。胡静妃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见她来连忙道:
“小溪,你劝劝她们!”
江溪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没掀,幽灵……一样地过去了。
就这么过去了。
“小溪!”
胡静妃急了,江溪摆了摆手:“你别瞎操心,担心担心自己,一会宿管阿姨来查房了。”
“哦,对,我还没刷牙洗脸。”
胡静妃一听,也不做和事佬了,干脆跟江溪一块挤到内卫去整理个人卫生。
沈悦被苏笑笑挡在半路不许进,有点急:“苏笑笑,你别这样行不行?”
苏笑笑摇头:“不行!”
“过去的事都那么久了,你就不能翻篇儿?”
“怎么翻片儿?”
胡静妃在内卫贴着门缝听,就听苏笑笑嗓子尖利,咄咄逼人地道:“你那小三妈拆散了我爸跟我妈,还想我做圣母,跟你息事宁人?!”
“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握草——!这么劲爆……”
胡静妃怔怔转过头,正想跟江溪探讨一番人生,却见江美人僵着脸往自己脸上抹水抹乳液,完全不受影响,淡定如鸡。
“江同学,这就有点过分了哟~~”
江溪怔愣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嗯?”
“你仙儿……仙儿得没人气了,难道刚你没听苏笑笑说,沈悦她妈做小三,拆散了她爸跟她妈?!”
“听了啊。”
江溪点点头,刚才在外面就听了一耳朵,依照苏笑笑那激动的德行,沈悦妈三得肯定跟她休戚相关,现在一听:果然。
“让我捋捋,握草握草!沈悦她妈段数高啊,这么说,她妈是三了苏笑笑爸妈没成,转头又嫁了墙上那韩冠军他爸?人生赢家啊,瞧那司机,厉害,厉害。”
江溪丢给她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毛巾挂起来:“你不睡?”
说完端着盆出去泡脚,那边两人吵得热火朝天,江溪泡脚泡得岿然不动。
沈悦脸上不由透出点难堪。
女人之间,不论年纪大小,碰一堆儿了总爱攀比,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之间。
她们站一块,天生就生出一股斗鸡气场,谁要比谁矮一头,回家必定咬牙切齿,恼怒半天。
沈悦从小被人夸着长到大,她像她妈,清纯漂亮,皮肤也白,可她今天冷不丁就看到个更白更漂亮的。站江溪身边,也不知怎的,气势无端端矮了一截,心里就像卡了根刺,上不去,也下不来,膈应得很。
不堪的过去,现在被苏笑笑当着江溪面扒开,沈悦恨不得挖个地洞钻,眼睛红得滴血:
“苏笑笑,你爸妈离婚是他们感情失和,跟我妈有什么关系?你爸隐瞒婚姻事实、恬不知耻地追求我妈,我妈被蒙在鼓里,开心地当男女朋友交往,后来知道实情,不也跟你爸提出分手了?”
“你她妈放屁!”
苏笑笑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骂出了声。
“要不是我在少年班出了事,我爸能甩了你妈?!你妈扒拉着我爸说真爱,躺一块被抓的时候说了什么你还记得?敢情现在找到接盘侠了,就能将黑历史甩一边了?”
沈悦嘴唇咬得发白,“嘴皮子一碰,就想毁人清誉,苏笑笑,你长这么大,怎么就没一点长进?”
江溪听瓜听得乐呵,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跟要成仙似的。
“吵吵嚷嚷做什么?!”
正在这时,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筒经过,往里一照,苏笑笑和沈悦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嘴,整了整脸色笑着朝宿管阿姨道:
“阿姨,我们俩闹着玩呢。”
“是啊是啊,我们新看了一个电视剧,两人演练演练的。”
“……哦,那你们早点睡。”
宿管阿姨显然并不想多事,直接走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苏笑笑和沈悦两人过去能做闺蜜,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臭味相投了。
江溪洗漱完就爬到了床上,放下周围的布帘子,到这时,她才觉出老头子的细心。
这么一放,谁都别想打扰她,僻静的空间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江溪从枕下拿出手机,宿舍内经过刚才的吵杂,现在只有洗漱、走路、爬梯的声音,她静静听了会,灯就熄了。
宿舍楼统一熄灯。
只有果6的屏幕还闪着微光,蓝盈盈的光在一片黑暗里,显得格外温柔。
黑暗,滋生魑魅,也滋生……控制不住的属于深夜的脆弱,和欲望。
“叮——”一声,有信息来。
江溪点开。
韩先生:“第一天集训,感觉如何?”
再上一条的聊天记录,还在大年夜那天,江溪的一个“哦”字上。
那边韩琛发完消息,就去洗澡了。
江溪不太理解韩琛说完“byebye”、“放她自由”之类的鬼话后,又来这么一条撩骚是什么鬼,停顿了很久,久到快睡着,才回了一条:
“还不错,碰上你的新妹妹了。”
第77章 安心
新妹妹?
——什么鬼。
韩琛擦着头发丢下了手机, 懒散地坐到沙发上, 按开遥控,电视屏幕晃了一圈, 又回到原点。
B市的地方台正放着一部典型婆媳剧,丈夫被媳妇指着鼻子骂了一路,眼看快要成为一条风干的咸鱼。
韩琛丢了遥控器:窝囊。
江溪眼皮子快耷拉下去时,屏幕又亮了。
韩先生:“什么新妹妹?”
江溪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
“哥哥啊, 大晚上你都不睡觉的嘛?”
隔着屏幕,韩琛都能感觉到对方浓浓的哀怨之情。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江溪如此有起伏的情绪, 韩琛只觉得心脏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道, 又酥又痒又……新奇。
“……睡不着, 在想新妹妹。”
——想沈悦?
原谅江溪的脑子一瞬间开洋船开出了十万八千里,等半天才拐回来:“你是说……你跟沈悦有情况?!”
一大盆狗血淋漓地浇下来, 江溪丁点睡意不剩, 睁着眼看床顶。
“沈悦?什么鬼?”
“你新妹妹啊。”
“哦,不认识。”
语气冷漠, 如同在说路人甲。
这就奇怪了……
按照沈悦的口气, 实在不像说假话, 何况吹这么个一戳就破的牛皮也实在没必要,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你不认识她?”
“恩, 不认识。”
电光火石间,韩琛突然想起大年夜险些追着自己出门的小姑娘, 期期艾艾、畏畏缩缩, 眼神不清不正, 看着不太让人舒服。
哦,是她啊。
“不熟。不过……去年我爸赶时髦来了段华丽的黄昏恋,应该是那时候带进门的。”
他连个“妹”字都懒得说,不过是个寻常路人甲。
听口气像是闹得不太愉快,江溪大约知道韩琛的一些过去,顿时歉意上涌:“对不住。”
韩琛反倒不太在意。
“你集训班碰到她了?”
“恩。”
韩琛有点疑惑:“脑子看着好像没那么好。”
江溪:“……”
她对韩琛的“直白”有点适应不能:“谁聪明不聪明还能生脸上了?”
韩先生笑:“……你啊。”
讨人喜欢的聪明相。
——草!
——睡不着了。
江溪干脆半倚着床靠坐了起来,直接忽略对方挑逗的语气,重重地回复:“韩叔叔,您越界了,我还是祖国的花朵,您太老了。”
所以,拒绝撩骚。
——老?!
——还太老?!
韩琛松了松浴袍领口:妈的,有点热。
可这一瞬间,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愉悦生出了翅膀,盘旋着飞出胸膛,连空气都充满了甜腻的香气。
这一瞬间,他几乎能脑补出江溪板着小脸乖乖坐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回复自己的画面,嘴角弯了弯:
“遵命,江小花。”不撩。
江小花:“……”要命。
“不要叫小花,谢谢。”
“哦,那就小草吧。”
——草你妹啊!
江溪嘴角一个没绷住,翘了起来。
保镖阿彪敲门进来,正好撞见老板脸上没及时收回的笑意,一时竟忍不住脸红心跳地垂下了大脑袋。
虽说老板平时也爱笑,可还没哪一刻能笑得人这么春心荡漾,他阿彪这铁板钉钉的直男都忍不住……幻肢硬了。
阿彪万分确定自己的直男属性,可在这一瞬间,又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韩琛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块头保镖有着与外表不符的丰富内心,笑容一闪即收,等接过电话,习惯性地勾起了嘴角,眼里却生硬:
“什么事?”
沈欣然在那头期期艾艾地道:“阿琛,你爸今天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回家看看?”
“不舒服?”
韩琛拧紧了眉头:“叫刘医生了吗?”
“刘医生就在旁边。”
“让他接电话。”
沈欣然把电话递给了刘医生。
“刘叔叔,我爸怎么了?”
韩琛开门见山,那边刘医生笑了声:“也没多大事,就年纪大了,吃饭容易不消化,开点消食片就成。我说阿琛啊……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这气儿,都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消?”
“没事记得常回来看看。”
韩琛沉默半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就劳烦刘叔叔多多费心了。”
“你这小子!”
刘医生知道,这多半就是拒绝了。
等挂断电话,朝房内瞥了一眼,老韩抱着被子睡得死沉,他过去理了理点滴,将滴头频率降得缓一点,心中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老子儿子,一个个的不省心,唉!
韩邵政翻了个身,刘医生这才发现他没睡:“……睡不着?”
“没办法,年纪大,觉也变浅了。”
“还想着阿琛的事呢?”
就刘医生看来,韩琛长得跟他爹完全不像,像他妈,打小到大都是大院里最漂亮的男娃娃,就脾气像老韩,冲,还倔。
“阿琛心里还是在怪我。他怪我害了他妈跟囝囝,也怪我没守着。”
韩邵政心里明明白白地记得,在他跟欣然登记时,儿子就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等到他办婚礼,更是干脆去了他妈老家,听说还在那捐了一栋楼。
刘医生想到他家这趟子糟污事,也忍不住叹大气。
他在年轻时,就做了韩家人的家庭医生,看着这一家人从和和美美到分崩离析,从男人的角度看,老韩也是惨。
九七年下放到省里,处理一个贪污案的手段太激进,遭致对方报复。
报复的那家人涉过黑,找了一帮子亡命之徒,趁着老韩的媳妇从娘家省亲回来,直接在火车站掳人,等老韩接到消息调来人手,女儿没了,老婆……半疯半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