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旁边睡着的简幽湟,再感觉到被子底下自己空荡荡的身子,安和桥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冰冷,凝固。
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呼吸停止的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敢去想,唯一能想到的是,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无声的,颤抖着疲惫不堪又酸软的身体穿好衣服,安和桥连最后看一眼房内情景的勇气都没有,就撑着一口跑到了卡斯敏酒店外面的街道上。
此时此刻,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的亮,清晨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安和桥最后眸色深深的看了眼,身后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矗立云霄的卡斯敏酒店,就上了其中一辆出租车。
回到安家的时候,安家宅院很静谧,大家都没有起床。
吊着一颗悬着落不进心房的心,安和桥直接跑回了房间,在紧紧的关上房门后,她这才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静静地闭上眼,隐隐有清澈的水滴从她眼角滑落,沉默的靠在房门上坐了好久,好久。
安和桥这才挣扎着起身走入浴室,打开花洒,滚烫的热水迅速填充着冰冷,空荡的浴缸,白色的热气跟着水流弥漫在密闭的浴室里。
她微微颤抖着双手,解开身上皱巴巴的白衬衫,似哭非哭的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镜子中,自己红肿不堪的唇,眼角眉梢仿似抹上了一层桃红色胭脂的眼……以及全身上下,那密布的,清晰的,青紫色的印痕……
“昨晚上的事情可以避免吗?”
安和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准备摸上自己还有火辣的唇,思绪杂乱无章的问自己。
然而,手指还没有摸上的唇间,她的眼,就被镜子里一闪而逝的蓝色光芒给晃了眼。
愣了愣,她把右手重新放到了眼底。
她的右手中指,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根蓝宝石戒指上。
这根戒指……
完全不用多想,她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心重重的跳着,安和桥睁着眼睛看着手上的戒指许久,等看清戒指上的蓝色宝石后,她本就混乱不堪的心,又被戒指上镶嵌的蓝色宝石,给搅的风起云涌。
她手里这颗宝石戒指上,这种充满魔力的蓝色是怎么来的呢?
——源自于美国一种知更鸟蛋的颜色,即Robin’seggblue。
在西方传说中,知更鸟是浪漫与幸福的象征,代表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和桥缓缓露出一抹略微无奈的笑。
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识货,还是该苦恼于自己太有眼光了。
那个人真是……
简幽湟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冰冷且空档的位置,显示昨夜和他温存了一夜的人儿,已经离开了。
他静静地愣了三秒,倏的从床上坐起,并掀开被子。
眼前雪白的床单上,那一抹红色犹如玫瑰绽放,与满室腥腻的麝香味,一起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过,并不是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梦。
心里还没有来的及因为彻底拥有某个人,涌上满足的甜蜜,简幽湟趴下身子,闻着鼻尖混在麝香味里淡淡的,让他熟悉,也格外迷恋的浅香,一颗原本滚烫到有些发颤的心,瞬间就被一股浓重的害怕,给冰冻住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
一接到简幽湟通知的苏见信和景卅,就从旁边房间里赶了过来。
看着只披着一间浴袍,头发乱糟糟,脸色无比凝重,却气势雄浑的坐在沙发上的简幽湟。
两个人紧张的相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浮现出不安的忐忑。
“把你昨晚离开后的情况,重新复述一遍。”重重的抹了抹脸,简幽湟冷漠的对景卅出声。
“昨晚……”
等苏见信和景卅一起复述完昨晚的情况,简幽湟就沉重的挥挥手,让两人出了房门。
他们走后。
凌乱的浴室里,简幽湟把整个身子都埋在冰冷的水中,心里涌上一层又一层酥酥麻麻,却从来没有过的无力。
“嘭……”
随着浴室里的镜子破碎,简幽湟紧紧抿着唇,胡乱的擦干了身上的水,套上昨夜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就出了房门。
他也完全忘了,这间房间的衣柜里,其实,有着供他备用的,干净的新衣。
听到旁边房间传来的关门声,一直就站在隔壁房门后的景卅和苏见信这才拉开房门。
他们沉重又复杂的看着走廊里,简幽湟越走越远的身影。
“少主受伤了……”
景卅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面前走廊大理石地板上,几滴还没有凝固的鲜红的血滴。
“嗯。”苏见信也低下头。
“昨晚……”景卅满脸复杂的张了张嘴。
“以后我们对安和桥更上心些吧……”苏见信无力的闭上眼。
出身富贵,又长相优质,十八岁的景卅和苏见信,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刚刚少主房间里那么重的味道,明晃晃的昭示着:昨天夜里,他们走后,那间房间里,所有他们预见的和不曾预见的事情都发生了。
苏见信别有深意的话落,景卅就紧紧咬起唇,一张白皙冷峻的面孔,白了又白。
无论昨晚他么是无心也好,还是故意也罢。
对于安和桥……
他们心里的愧疚,这辈子,怕是也难以释怀了。
清晨七点过。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
安且落背着书包从院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汽车。
愣了愣,他就皱着眉走过那辆车后座位置,并伸手敲了敲车窗。
下一秒,车窗缓缓从内打开,露出一张他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在这?”他有些疑惑的问坐在车里的简幽湟。
“……”简幽湟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们不是都高考完了嘛,又不用上学。”看着面前的面瘫又不说话,少年一双清澈的眼,流露出明显的不喜。“还是你找她有事?”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首在我家门口吧?
安且落在心里嫌弃的撇撇嘴。
“和桥……”张了张唇,简幽湟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回家了吗?”
“回家?”安且落愣了愣。“我今天早上没有看见她。”
昨天安和桥出去参加毕业聚会的事,安且落还是知道的。
“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在不在房间可以吗?”紧张的抿了抿唇,简幽湟微微软了软脸上的神色。“如果她在的话,你告诉她,让她把手机打开。”
“行,你等着吧。”一头雾水的安且落皱了皱眉,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熹微的朝阳下,简幽湟紧绷着身子,看着少年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内。
接着,他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尽管这时候,他想要见那个人,想的发疯。
可是……最终又被扯的生疼的愧疚给牵绊住。
安且落敲响安和桥的房门时,安和桥正巧从浴室里出来。
“庆叔,我不舒服,想要再睡会。”
她抬起冰冷的手掌遮住双眼,轻柔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是我。”门外的安且洛,听到安和桥这明显沙哑的厉害的声音顿了顿。
“落落?”安和桥有些愣愣的走到门边,却没有拉开房门。“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面瘫在我们家门口,他说让你打开手机。”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落落。”
“嗯。”
“你们昨晚唱歌唱的很晚?”再次回到门前简幽湟的车边,安且落冷着声质问。
不然,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声音都哑了?!
“嗯。”微微垂眸,简幽湟心虚的点了下头。“和桥在房间休息吗?”
“是。”安且洛点头。“你要去找她吗?”
“谢谢。”
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
简幽湟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安且落看不懂的复杂与苦涩。
等安且落离开后。
简幽湟深深的叹了口气,打开一直放在身旁的手机,给安和桥发了条微信。
“和桥,昨晚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但是不后悔。我爱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微信发出后,简幽湟就屏住呼吸,紧张的咬着唇,忐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
那边的安和桥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就给他回了微信。
当简幽湟漆黑的瞳仁,划过手机屏幕上,多出来的那四个字,他只觉得心脏狂跳如锤鼓,心湖波澜扎起,血液倒流。
全身的细胞跟着那简短,却重若泰山的四个字,沸腾的跳跃起来。
“她不恨他……”
“她是自愿的……”
“昨夜她是自愿的。”
昨晚上的一切,都是他家小猫是自愿的!
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小猫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从早上清醒后,简幽湟一直僵如冰块的身体,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瘫软了下来。
“那我现在能见你吗?”一个人独自在心底欢欣鼓舞了许久,简幽湟又给安和桥发了第二条微信。
“抱歉。”几乎是秒回的两个字。
“……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等你想见我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
一个嗯字,仿佛告诉简幽湟,安和桥的心绪其实还算平静,还不算太糟糕。
几条简短的微信发完,简幽湟就回了家。
然而,这时候微微安了心的简幽湟,完全没有想到……
他这一等,会等那么久。
久到他再次见到安和桥的时候,竟然恍如隔世,仿佛过了沧海桑田。
这一夜过后。
安和桥就房门紧闭,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大半个月没有见任何人。
这下子就连柳庆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却被安和桥以想要静静为由,给云淡风轻的打法了。
一个半月后。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安和桥,终于走出了安家。
“honey’scafe”是京城一间隐身在东城区巷弄的咖啡厅,在一栋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公寓中,没有太显眼的招牌,却在当客人走到门口,不用踏进去就能感到神秘的惊喜感。
小空间里装潢简简单单,摆满CD和一些创作,还流露出一股居家味。
和时下一些咖啡厅多是以女性顾客偏好为主,走可爱风,乡村风不同,honey’scafe相对比较男孩子味。
今天安和桥会走出家门,是因为她和小舅舅南浔顾在这里有约。
在家里养了一两个月身体的南浔顾,于半个月前来了京城上班。
他们之所以会约在在honey’scafe,除了这里的咖啡和点心的味道足够好。
其次,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这里足够隐蔽。
南浔顾到达honey’scafe的时候,店里正放着适合夜晚的轻摇滚乐,声音很小,不太吵,又不会安静的让人觉得有压力,完全是个让人能舒适的享受这里独特气氛的好地方。
却不想,他刚走到咖啡厅里面角落,安和桥所在的那一桌,就被她明显消瘦的身形,以及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小倾倾,你怎么瘦这么多?”他心疼的在安和桥身边坐了下来,一双清润的眼眸,有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温柔。
“小舅舅……”安和桥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告诉我,你最近发生了什么?”南浔顾脸色凝重的摸了摸安和桥的头。
“小舅舅,你能给我找个医生吗?”微微瑟缩了下身子,安和桥小心翼翼的看着南浔顾,直接说明来意。
“医生?”南浔顾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小倾倾,你生病了?”
“小舅舅……你帮我找个医生吧,要能保密的那种。”
努力眨了眨酸涩的眼。
安和桥这几天紧绷着的脆弱的心神,在南浔顾温柔的关怀中,找到了缺口。“我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那找医生干嘛?”南浔顾心里咯噔一下跳了起来。“……也不能直接告诉小舅舅吗?”
“我……”
“小倾倾,在小舅舅面前你也要有所隐瞒吗?”南浔顾脸色难看的咬牙,一双温柔的,宠溺的眼,浮现出担忧。
“……”
安和桥的身子僵了下,她低下头,多过南浔顾的眼。
“小倾倾别怕,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只要有我,你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面前的孩子又脆弱又无助又隐忍的模样,南浔顾心里满满都是焦急。
过了许久,安和桥才缓缓抬起头。
“小舅舅,我这个月……”说到这里,安和桥紧紧咬紧唇,直到双唇被咬的发白,她才红着双眼,近乎呢喃的出声。
“大姨妈没有来。”
“……”
轻轻的抚摸着安和桥头的南浔顾,刹那间僵愣当场。
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距离京城近千里外的s城,一家隐秘的高级私人诊所,所长办公室。
“浔顾……这位小姐的情况很特殊。”
穿着一件医生白袍,却长了一张媲美电影明星般俊美脸孔的青年男医生风漓,脸色复杂的看了看旁边从走近诊所,就浑身全副武装,只露出一个白皙尖翘下巴的在外少女,对坐在对面满脸凝重的老朋友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