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侯的计划就是开始的再早,也不可能她一入长安就恢复身份。
看来这次的祭天,她是不能陪着父皇了。
长宁瘙着天狮的下巴,小家伙瘫成一坨黑亮毛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她提起精神,叫来木鸢:“你去福云记给我买份桂花糕回来,再包上一份,让福云记的小伙计送到秦家,给秦二爷。”
“啊?”木鸢眨眼。
“不识路?”长宁蹙眉。
莫澄音生活在长安,她的大丫鬟不该不知道福云记的地方。
“识得识得,可是……”木鸢不好意思笑了:“秦二爷虽然喜欢吃桂花糕,可是府上是不收福云记的桂花糕的。”
长宁挑眉,“你怎么知道?”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个前世同秦无疆交好的人才知道这个秘密,敢情这满长安的女子都知道了,看起来这送礼的也不少。
这秦家的下人,嘴可不够严实啊。
木鸢垂头,又挠头。
长宁恍然,失笑一声:“原来如此。”
不过也不稀奇,长安城的贵女十个有八个心仪秦无疆的。
像他这样体贴知心的男儿,若是宝贝着你,必定将你捧上天,哪个姑娘不爱呢。
莫澄音,应该也不例外。
“那你是去他府上送过东西了?”
“没有没有,小姐虽然打听梦郎君的喜好,却绝没有干过逾矩的事。”木鸢连连摇头。
长宁松了口气。
恢复公主身份前,她暂要顶着莫澄音的名头行事,这要是被秦无疆知道,她“曾”是他身后的狂蜂浪蝶,还了得。
长宁几可以预想到秦无疆的反应,那必定是惊天动地的,臭不要脸。
女孩笑笑:“无妨,既然如此,你便说是给秦家客院住的方先生送的。”
木鸢应是退下。
“桂花糕,桂花。”方谦鼻腔一阵桂香,仿佛再见到那月夜树干上闭目的少女睫毛纤长地抖了抖。
“她来了。”他捏着一块桂花糕笑开。
秦无疆得到消息也异常兴奋。
他今日已经听说庆安侯一程入长安,在城门口还和“守城官”晋王殿下起了点冲突,正想着夜潜进那间客栈瞧瞧,有没有那位让她心心念念的莫小姐时,方谦就给他递了这么个消息。
“真是厉害啊,也不知道她怎么忽悠的宋宜晟,竟然真把她带到长安来了。”秦无疆挤眉弄眼。
方谦一听却脸色不佳。
莫小姐以身饲虎,着实委屈。
当初,他也想过等一切平息,若他还有命在就照顾莫小姐一生一世。
但如今。
他望向沈锦容,噙笑饮下她端来的茶,心头的纠结暂且搁下。
可秦无疆这家伙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嗨呀我上次去,宋宜锦就说宋宜晟那狗东西对莫小姐图谋不轨,可她这性格,可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呐。”秦无疆念叨,心里像揣了颗鸡蛋,不上不下梗得难受。
秦无疆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
此前不知道她是“莫澄音”,以为她柳家人的身份说什么也不会从了宋宜晟。
可现在知道她是莫家的女儿,莫家的仇人是谁也轮不到远在长安连庆安伯的爵位都捞不到的小小宋宜晟,所以她二人之间就没有了“深仇大恨”。
秦无疆还真担心以她那敢拼的性子,会做出什么后悔终身的事。
后悔终身。
他不知道对于莫澄音来说会不会后悔,因为她毕竟是为了报仇。
但秦无疆知道,他若不阻拦,他一定会后悔。
这样一朵鲜花,焉能插在宋宜晟这坨狗屎不如的畜生头上。
他自诩人间护花使,决不能眼看着这种事发生。
“我今晚就去找她,宋宜晟敢对她不轨,”秦无疆掌刀一切,目光凶狠:“小爷就阉了他。”
第一五八章:妙人
方谦看着秦无疆,略显尴尬地笑笑:“有秦参谋护持,最好不过。”
“那当然。”秦无疆嘿嘿一笑,他从未见过这样隐忍善谋又有趣的女子,自然要好好珍惜。
“二爷,”秦无疆的小厮叩门,模样欲言又止。
秦无疆嗯了声,看到小厮晃了晃手里泛着花香的花笺,口型比着:“风姑娘……”
“嗨哟,可惹怒梦妤了。”秦无疆一拍额头,匆忙出门。
他回长安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却一直忙着方谦的事,连声招呼都没递去长春苑,当然要惹得红颜不快。
“快快快,把我从庆安搜罗的东西带上,去长春苑。”秦无疆催促。
“二爷,老爷不许您再去那种地方。”他的贴身小厮七斤劝道。
“哪种地方,梦妤在的地方,就是穷山恶水也能开出一池碧莲。”秦无疆说,对风花误评价极高。
七斤无奈:“小的去备马。”
秦无疆狠狠拍在七斤头上:“才跟着爷吗,当然是悄悄去,不要惊动马房,爹肯定派人看着呢。”
主仆很快跑开,秦无疆并没有注意到方谦铁青的脸色。
他才刚觉得秦公子也算可以托付之人,秦无疆就跑去逛青楼。
那长春苑是什么地方,他方谦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怎么忘了,秦无疆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冲冠一怒为红颜,蜚声长安城。
靠他秦无疆护花,怕是辣手摧花还差不多。
方谦的心提起来,很自然就道:“拿酒来。”
沈锦容劝说。
他望着女孩白净面庞,心中又是一阵挣扎。
另一边,秦无疆溜出府去,很快就见到了风花误。
当日在台上艳舞,如彼岸花般妖娆的女子此刻身着白纱褶裙,裙摆上绣着金边红梅,洁净得耀目。
她曾许下心愿。
终此一生,这圣洁一面,都只为秦无疆一人绽放。
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人懂得欣赏,值得她为之盛放。
所以秦无疆不来,她心忧。
想到此处,风花误噙笑的唇角凝滞,坐在琴台前,手指拂过琴弦。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二哥哥,你来了。”风花误回首,扑入他怀中。
“梦妤可要恕罪,不是二哥忘了,是太忙了,太忙了。”秦无疆连连告罪,没有推开风花误,而身后七斤端着一堆东西,见状没有进门。
风花误略显羞涩,低头退出他怀中,一边命丫鬟收下七斤的托盘。
“二哥哥,你这一程可有伤病?”风花误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
“放心吧,曹彧在我身边,突厥人要杀也先杀他,杀我这个小兵做什么。”秦无疆嬉笑。
殊不知,他一匹白马,不着铠甲,战场上可是潇洒风骚。
但他不会说出来。
因为你永远不忍心对真正担心你的人,说自己有过多少危险。
风花误,就是这样的女人。
秦无疆笑笑,主动将她揽入怀中。
风花误心中却是上下难安:“何事这么急?可与郑安侯有关?”
“梦妤也知?”
风花误点头,一边命人退下关门。
“往日与郑安侯结交的几位大人自你回来都未尝登门,想必与此有关。”
她悄声。
秦无疆冷笑:“狐朋狗党。”
风花误一指抵在他唇上,告诫:“莫要纵意。”
秦无疆抓住她的手,“放心吧,我有分寸。”
风花误点点头,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
“那,边关的风景美么?”她依偎进秦无疆的怀里。
“美,”秦无疆拉长了音,脑子里却浮现的是木生蒙面杀敌的模样。
“姑娘呢?”风花误盯着他的眼,发现那双眸子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她出身风月对此最为敏感,脱口便问。
秦无疆对她并不设防,下意识便答:“更美。”
风花误的心咯噔一声,从秦无疆怀里起身,手也在颤抖。
“就……就是你马车里的人儿吗?”
“啊?”秦无疆茫然,挥手:“嗨,那是一对儿,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风花误并没有松懈,心反而越沉越深。
没得到的,才是怎么想都美的。
他没把人带回来,只怕更要念念不忘。
秦无疆这下可觉察到她的异样,但他对风花误的人品有信心,只道:“梦妤,她同你一般出淤泥而心火不息,自强、聪慧,真是个妙人儿,你们若相识一定能成为好友。”
“妙人儿……”风花误双手冰凉,耳中嗡嗡作响,根本没听到后面什么好友。
他们才相识多久,那女子便能同她比肩。
一股不安席卷全身。
“二哥喜欢她么?像喜欢梦妤一样?”风花误盯着他的眼底。
秦无疆笑着牵起她的手:“怎会一样。”
风花误得了允诺,心还是不安。
她成日在这长春苑里,见多了心口不一,背信弃义的男人。
她也不断告诫自己秦无疆不是那样的男人。
可她。
控制不住。
“她叫什么名字?”她问。
秦无疆一怔:“梦妤也想结识?若有机会,我为你们引见。”
他如此说,便是不便说出名字。
风花误是个知情识趣之人,也不再问。
两人又一次琴箫和鸣,直至入夜。
秦无疆望着月色,换了黑衣。
“去见她么?”风花误已经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