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嫡公主,虽然曹彧也算配得上嫡公主,但哪里比得上辽东慕郎年轻有为,独当一面,那是正经的郡王。
长安有些渠道的人都知道,庆安一役,分明也是郡王的功劳。
那曹彧和郡王一比,便是云泥之别。
更遑论历代都是嫡公主下嫁辽东郡王的皇家规矩。
她母妃很快就要扶正,她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辽东郡王,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把自己许给曹彧。
“但这镯子是大表哥孝敬皇祖母之物,乐阳更不敢领受。”楚乐阳眼睛一转,伸手接过镯子,屈膝一礼:“就让乐阳帮表哥送给皇祖母戴上吧。”
“哎?”长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楚乐阳已经拿着镯子上前。
她跪在秦太后膝前笑笑,一边将镯子献上,“皇祖母端庄大气,正衬这玛瑙镯子,乐阳年轻,却是受不起的。”
楚乐阳望着太后,长公主也望着太后。
秦太后抿了抿唇在女儿和孙女之间摇摆不定。
不过她很快就接过镯子,笑眯眯道:“好孩子,既然是你大表哥送的,你就收下吧。”
楚乐阳心里咯噔一声,眼中顿时聚了泪花,委屈至极地低唤了声:“祖母……”
太后抓起她皓白的腕,欲往上套。
楚乐阳一颗心咚咚地跳。
套上了,就是她收了曹彧的礼。
到时,她便和曹彧说不清,道不白了。
“不!”楚乐阳眸光一凝,伸手去撸,已经带到大拇指关节处的镯子顿时向下一滑退回太后手中。
但太后却似没反应过来,一只上好的血玛瑙镯子当当摔在地砖上,碎成三段。
“你!”长公主腾地红了脸。
这摔得可不是一只镯子。
那是她的脸面!
楚乐阳听着这一声脆响,心里是一万个舒服。
老女人,竟然想逼婚。
活该!
楚乐阳心里快活,面上却很惶恐:“姑姑恕罪,乐阳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磨牙。
秦太后连忙摆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刚刚是皇祖母没拿稳,皇祖母老了,连个镯子也拿不住。”
“皇祖母……”楚乐阳心里一暖,皇祖母还是疼她的。
“母后,”长公主咬咬牙,牵强扯出一抹笑来:“不过是个镯子,碎了就碎了,我还能生乐阳的气。”
乐阳两个字,她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她身为嫡长公主,可以说是自幼称王称霸,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拂她的意,摔她的脸面。
楚乐阳,她可真是好样的。
而楚乐阳领会到太后的意思,心里有了底气,看她的目光也不再小兔似得惴惴,反而扬着眉,杏核眼圆润有神,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长公主气得手都在哆嗦。
“礼也送了,那女儿就先告辞了。”长公主没有当时闹开,磨着牙,转身退下。
楚乐阳等四位公主也应声告退。
太后跟前的老嬷嬷捡起地上的碎镯子,放在帕子上递给太后。
秦太后拾起一段血玉,“可惜了一只好镯子。”
她将那一段放回帕子里,“着人做成金镶玉的,乐阳不要,哀家也得为那外孙子操些心,给这镯子寻个好主人。”
“是,”老嬷嬷应道,又添一声:“老奴瞧着,大老爷膝下的三姑娘就不错。”
太后掀了掀眼皮:“昭宁?”
第一八二章:郑谋
“昭宁小姐也是世子的表妹,从睢安侯那边算,应该称殿下一声舅母,即便是从您这边算,也能称殿下一声堂姑,不比乐阳公主远多少。”
“嗯,”太后点点头,此刻却似忘了长公主一心想让曹彧尚主的事。
“有空把那孩子叫来,让哀家瞅瞅。”太后说着站起来,老嬷嬷上前扶她下阶,回后殿休息。
不待她走出几步远,就有小宫女匆匆跑来,对着老嬷嬷耳语两声。
太后看过来,老嬷嬷挥退宫女,上前恭身禀报:“娘娘,郑贵妃听说宁寿宫的事,往宫门口追长公主去了。”
“眼睛都插到哀家宫里来了,真是有本事啊。”太后表情淡淡说了句,老嬷嬷垂头,太后倒是没追究,反而笑了:“让她追去吧,自作聪明。”
太后挥挥手:“回了,哀家倦了。”
北宫门前,长公主的车驾半步没停,恶狠狠地当着郑贵妃的面驶过,出了宫门。
“娘娘……”郑贵妃的大宫女没能拦住长公主,心里有些忐忑。
郑贵妃脸色也不好看,长公主这分明是在跟她摔脸。
把七公主摔掉的脸面找回来。
“走,”郑贵妃拂袖,也登上轿辇回宫。
楚乐阳正在殿里等着她。
“母妃,您急急忙忙的,去哪儿了?”楚乐阳颇有些委屈,“您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郑贵妃冷着脸,将身后三个宫女给她拉着的裙摆一甩,坐到正殿主坐上,头饰哗啦啦地响,“你把那嫡长公主给得罪透了。”
楚乐阳咬着下唇没说话。
“我不是同你说过,能得她的喜欢就万不要得罪她。”郑贵妃斥责。
楚乐阳也一脸委屈:“她以大欺小,偏要我收她儿子的礼,我能怎么办。”
郑贵妃瞪她一眼:“收便收了,最后还不是要你父皇点头,只要陛下不松口,她平阳能绑你上花轿不成。”
“既然都要父皇点头,我凭什么受她这个委屈,她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楚乐阳不服。
“你!”郑贵妃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阳那是嫡长公主,是她这个庶出的小公主能比的?
但这恰恰也是郑贵妃心中不服之处。
柳后生前就处处压她一头,现在死了还是陛下心中的结,一辈子也解不开,她距离那后位,终究是咫尺天涯。
她心里哪能舒服。
“你就不能先忍一忍,睢安侯是多大的助力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有他推举,你哥那太子之位就算是定下了。”郑贵妃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楚乐阳呼吸渐急,“母妃,难道您想用我讨好长公主一家么?”
郑贵妃不语。
她和郑安侯是有这个打算。
楚乐阳蹬蹬倒退半步。
什么先忍一忍,分明就是想让她入了套,到时候指婚的圣旨降下来,谁又敢抗旨不遵。
“乐阳,”郑贵妃拉起女儿的手。
楚乐阳猛地一甩:“母妃,您不是答应过要帮我的吗。”
“乐阳,那辽东郡王的亲事从先皇那一代悔了婚,这一代的嫡长公主又早夭,怕是就此便终了,你不嫁……”
“我要嫁!”楚乐阳等着杏核眼一字一顿:“我就要嫁给辽东郡王,嫁给慕清彦。”
“荒唐!”郑贵妃呵斥:“你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最宠爱,呵,他最宠爱的分明是那个死鬼!”
“住口!”郑贵妃呵斥,警惕看向四周。
所幸这是母女俩的悄悄话,身边连个伺候的大宫女都没有。
“你舅舅是有了安排,这才要你如此。而且那辽东又远又蛮荒,你嫁去那儿能有什么好的。”郑贵妃劝说女儿。
“什么安排?”楚乐阳全数不听,站起来质问:“你们又背着我安排什么了?”
“当初说要我嫁嫡公主亲事的是你们,现在说辽东不好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郑贵妃喉头动了动,板起脸:“乐阳,母妃和舅舅都是为你好。”
“是为皇兄好吧。”楚乐阳嘴角动了动。
“你皇兄将来能登基,才是郑家,是你我最大的依仗,乐阳,你不是不懂。”郑贵妃说。
这一点,楚乐阳很清楚。
她抬起下巴:“皇兄是我亲兄长,我当然愿意为他的大事出力,但联姻辽东郡王对皇兄的大业也有帮助啊。”
郑贵妃不语。
“母妃您想想,皇兄迟迟不能被立为太子,还不是因为不是嫡出,如果我嫁了辽东郡王,替嫡公主结亲,那满朝文武不就都知道父皇的意思了?”楚乐阳试图说服郑贵妃。
“你不明白,你舅舅安排了……”郑贵妃一顿,“总之,你很快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公主,根本不用远嫁辽东来帮母妃皇兄争这份脸面,你要争的,是曹家。”
楚乐阳冷下脸,郑贵妃还在劝道:“秦曹两家本就是姻亲,现在你得罪了长公主,若是让她回头和秦家结亲,那五皇子和秦妃可就要平添一臂……”
“够了!”楚乐阳忽然喊道:“你们早就打定主意,要我和曹家联姻了。”
郑贵妃沉下脸:“是。”
楚乐阳哭出声,摇头倒退,“我不嫁!”她尖叫,扭头就跑。
“乐阳?”三皇子刚进宫中,见妹妹哭着跑出去,唤了声。
“不用管她,闹够了也就罢了。”郑贵妃追出来,见到儿子,将他唤进去。
“乐阳年纪小,惹怒母妃之处,还请母妃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三皇子说。
郑贵妃笑笑:“你就是太宠她了,来,坐下说。”
三皇子入座,母子寒暄一番,便直入主题。
“舅舅的意思是,希望母妃能为我向父皇求娶秦家女。”
郑贵妃眉头一挑,站起来走了走:“我儿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府里却只有两个侧妃,此时为你迎娶正妃,你父皇倒是不会拒绝,只是秦家那边怕是不会答应。”
她又问:“你舅舅不是说,秦家正准备参他那桩旧事吗?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提起此事?”
“舅舅说了,他安排的那事一成,可就由不得秦家不答应。”三皇子扬起下巴冷笑。
郑贵妃也笑:“倒是这个理,正好这几日就要大选,到时将那秦昭宁指给你也算顺理成章。”她点头:“那今晚你父皇来了,我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