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跳出来骂道:“早知今日,就该把你这老刁奴打死了事,也免得你在这儿生事,陷害我家姨娘。”
“闭嘴!还不嫌丢人吗?”宋宜晟怒火中烧。
该有多少人会笑他看走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
“来人!还不把她们带回清曙院,好好反省。”
“是!”府中侍卫应声搀走了顾氏和兰香,梅香也要跟着却被侍卫拦下。
“刁奴,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地里撺掇她生事。”宋宜晟恨得咬牙切齿。
顾氏从前根本不是这样。
一定是刁奴作祟!
宋宜晟一脚将梅香踹到地上,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刁奴杖毙当场!”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爷!”梅香绝望惨叫,那腕粗的棍子就已经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善云早已吓得面无血色,长宁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忍。
她已经给过梅香机会了,此番是梅香自寻死路,与人无尤。
何况梅香把马婶儿牵连进来,就算宋宜晟不杀她,长宁也不会留她性命。
“贱人,你们不得好死!”梅香惨叫,恶毒诅咒,长宁犹似刀枪不入。
不得好死。
她已经不得好死了,还怕再死一次吗?
如今,她是回来让别人不得好死的。
终于,那血腥一幕凝固,梅香咽了气,被侍卫拖着两条腿拖走,留下一地血迹,黑红骇人。
官奴司主簿和黥刑官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跌坐在地。
庆安候当他们的面杖毙梅香,是在杀鸡儆猴啊。
“侯爷恕罪,莫姨娘恕罪!”主簿第一个叩倒在地,黥刑官紧跟着跪倒哆哆嗦嗦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说。”宋宜晟开口,问的却不是善云,而是长宁。
说?
长宁当然想将两个人除掉,以绝后患。
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她当然不适合直接打杀灭口。
长宁扬了扬下巴,走上前:“此二人污蔑侯府姨娘,当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你!”主簿和黥刑官大惊失色,立时叩头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宋宜晟满意一笑,果然是个果敢刚毅的人儿。
他扬了扬下巴,王府侍卫立刻上前,双棍一插将两人别倒在地,大棍子乒乒乓乓地砸了下来,园子里顿时惨叫连天。
铁甲卫将二人送回官奴司时,二人已经丢了半条命去。
长宁则扶着双腿发软怕得虚脱的善云回到晴暖阁。
“你该走了。”她说。
善云猛地抬头:“不!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你到底是谁?”
长宁没说话。
“你才是莫澄音对不对,这个阿宁的身份是假的对不对?”善云抓着长宁问道。
只有她知道阿宁真的是阿宁,黥刑官没有认错人。
可阿宁头上的黥刑却是真的,只能说明这个阿宁是假的,加上阿宁对莫澄音的事了如指掌,善云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就是莫澄音。
“不管你怎么想,想活命,就准备好了,我明天会找人送你离开这里。”长宁道。
方谦此前曾给她留下过一个联系人,用这条线应该可以送善云出城,也算善云帮她做了不少事的报酬。
“我不走,你快再想想办法让老爷相信我才是莫澄音啊!”善云尖叫,拉住长宁的手不放。
长宁蹙眉,甩开了她。
“出路我已经替你找好,走不走,随你。”
长宁没管善云,而是派人去官奴司打听,果然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两人因不肯用药还要再上侯府理论而死在了路上。
女孩子冷笑。
宋宜晟这把刀,还挺好使的。
第四十二章:破城
“老爷,都办妥了,这是主簿死前拿在手里的东西,想必是要给您看的。”杨德海将一本名册递上来,指尖还染着一滴干涸的血迹。
宋宜晟翻到折页,果然看到了莫澄音的名字。
“莫澄音,她果然被黥刑了。”宋宜晟说。
“是,倒是这个善云,三番五次贿赂监管嬷嬷,拖了三年都没有受刑。”杨德海道,他和宋宜晟想到了一起去。
府中的莫姨娘头上没有黥刑,而善云却刚好相反有了黥刑,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而是,两个人掉包了。
“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这样聪慧的女子我竟然没有早点发现。”宋宜晟阴险怪笑,手指点着桌子,取出一方帕子放在鼻子底下细嗅。
正是长宁当日故意留在城隍庙吸引宋宜晟注意力的那方绣帕。
“还记得当日我们在城隍庙外撞见的官奴司抓捕队么,抓的就是这个善云,还有这帕子和那细柳营的老槐,说不定都是她的算计。”宋宜晟玩味道。
杨德海脸色一沉。
若真如此,这个女人真是很可怕啊。
“如此说来,当日城隍庙里暗箭伤人的也是她了?”杨德海说。
宋宜晟摊摊手:“她既然是莫澄音,会使墨家的武器有什么好意外的?看来那个地砖下除了有墨家机关术的秘籍外,还有一把神秘的宝弩。”
这简直叫他垂涎三尺。
“我这就把她抓来,搜出宝弩。”杨德海道。
“不!”宋宜晟制止他。
“我与她并没有什么恩怨,说不得,我还是救她出苦海的大恩人,你又何必要坏了我们的缘分?”宋宜晟儒雅一笑,两弯笑涡深深,好一个清澈大男孩。
杨德海低头:“侯爷,她行刺过您啊。”
“她若真想杀我,当日的连环弩就不会只射我的腿了,还有这些日子,她完全可以在小厨房下毒,可是她没有。”宋宜晟摇头,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莫澄音只是想借助善云的力量帮她练习机关术,而他,则是那个可以更直接帮她的人。
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没人能拒绝他的魅力。
宋宜晟得意勾起唇角,只有杨德海有些忧心忡忡。
侯爷这是在玩火啊。
那团注定要将宋宜晟烧成灰的火,正在卧室里对着镜子端详自己。
长宁的指尖触摸到额头上那逼真的奴字刺青,连她自己都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被黥刑了。
她忙兑了一杯米醋,沾在帕子上擦拭。
额头上的奴字很快消失不见,就连额头上那偏黄的皮肤底色都褪掉不少,露出里面白皙柔嫩的肌肤。
长宁松了口气,将醋水倒掉,取出妆匣最底部夹层里的一个小盒。
盒子里的黑色膏体泛着淡淡的清香已经用去一多半,以手轻触还有着一丝粘性,仿佛是一层薄膜。
她今日敢当众洗面,就是因为这盒黑膏。
它名唤避水膏。
长宁平日里就是图了一层它在脸上,才不惧水迹弄花她的易容术。
这种避水膏在那本易容术的册子里高居榜首,是易容必备之物,配置不难,只是耗费时间,所以她直到前几日才配置好新的一盒避水膏。
而眼前这盒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长宁将盒子在双手中倒换把玩。
不论是避水膏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是功效都太巧合了。
难道几百年前的墨家传人能掐会算,还知道未来得到这份秘籍的人急需易容术,甚至,配置好了避水膏放入其中等待有缘人?
长宁虽然重生了,但她还是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神人。
就是深得陛下信赖,声名鹊起的大道宫观主,怕也不敢吹嘘有这种本事。
不是巧合,那就是人为了?
长宁将盒子在掌心颠来倒去,思索良久也找不出个头绪。
这一夜过的是分外漫长,但边城青山关却是风声鹤唳,紧张肃杀的气氛让满关守将夜不能寐,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看到这世界的最后一眼,所以,谁也舍不得闭上眼。
“报告参将,突厥人的骑兵距离关隘不足百里,他们真的是奔着我们来的!”
大堂里顿时乱了起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领站了出来:“李老将军不是说突厥人正在向鹰眼关集结吗,怎么会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
“闫统领,大部队是向鹰眼关集结呢,可是来的这是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族啊。”传讯官道。
“大部队?哪里来的大部队?不是说小部族扰边吗!”各大统领都急了,下意识看向陈参将,那个男人双目赤红站了起来。
“各位兄弟,今次突厥人来势汹汹,李老将军虽然只留给我们三千将士,但军威仍在!本参将已经向老将军求援,很快就会有大军来救,请各位安心作战,我们大楚,绝不会输给突厥蛮夷!”陈参将铿锵有力地喊话,众将高呼领命。
可营帐一撤,诸人眼中尽是绝望。
“若是柳老将军还在,突厥人岂敢大军犯境……”不知是谁咕囔一句,立刻被众人瞪了一眼。
斯人已去,现在才想这些有用吗?
这般将领双目通红,恨不得就让这突厥兵打到长安去,到时候皇帝就知道柳家是不是真要造反了。
可惜,他们又不能这么做。
因为身后是他们的家啊。
那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土地,是他们老婆孩子相守相望的家园,纵使血洒长空,他们也会战至最后一滴血。
方谦,也是其中之一。
杀声,就在那一刻响起。
战马嘶鸣,刀枪交击,鲜血纵横挥洒,仿佛是这世间最廉价的东西。
青山关守军拼尽全力,战至一日一夜,血色洒满大地也没有等来鹰眼关的援军。
面对着还有不弱实力的突厥骑兵,关内众人都已绝望。
他们只有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根本守不住敌军一波攻势。
破城,就在顷刻。
忽地,一人扬起战旗,他铠甲染血,臂上绑着绷带却挥舞得极为有力。
方谦。
他用力挥舞,战旗之上,是一个大大的柳字。
“柳家战旗!”众将士惊呼。
“是柳家军来援了吗!”
随即,人们澎湃的情绪低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