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锦咽下口水,强作镇定。
“我……我以为是娘亲进来了。”宋宜锦强笑两声。
秦无疆看了看门外,哪儿有杜氏的影子,“哦?”
“娘亲不喜欢我来书房,她说女孩子应该……应该多修女工。”宋宜锦勉强止住自己话里的颤音,平静情绪。
秦无疆二次“哦?”了声。
“秦参谋硬闯我侯府书房,到底所为何事?”宋宜锦强作镇定。
“来找你啊,”秦无疆大大咧咧,眼睛上上下下地瞟。
“秦参谋慎言,”宋宜锦说着,目光随着秦无疆落在桌上那封被墨迹沾染写到半的信。
她立刻上前将信揉成团,边道:“事关小女名誉,还请参谋速速离开。”
“哦。”秦无疆嘴上应着,脚却很诚实地上前。
宋宜锦佯怒:“你再不退下,我就——”
“你就怎么样?”秦无疆漫不经心问,指节分明的手扫,竟将放在资料最上头的那张纸拿了起来。
声东击西,他眼睛明明直盯着自己手里这张的!
宋宜锦气得牙痒。
这姓秦的简直太难缠了。
“秦参谋!”她喝,绕过书案道秦无疆身前,伸手欲抢。
秦无疆可就等着她呢。
他扬手个招架,轻轻松松就把宋宜锦挡了回去,他眼睛亮,双手挽花顺势捞,宋宜锦笨拙躲闪的手就被他牢牢擒住。
宋宜锦暗道不妙。
她怎么可能有柳华章的身手,还和秦无疆过招。
“哎呦!”宋宜锦痛呼,秦无疆下意识松手,她立刻按着左肩,狠狠掐。
鲜血不要钱的流出。
秦无疆扬眉喊道:“来人呐,你们大小姐是伤又复发了。”
宋宜锦强撑着抬起伤臂,想拿回长宁那张纸。
“哎,小姐还是好好养伤吧,这东西秦某感兴趣,就借阅日好了。”秦无疆笑呵呵道,不等宋宜锦答应,便抽身而去。
“无赖!”宋宜锦气得咬牙切齿,扬手就给了丫鬟巴掌:“这无赖来,为什么不先禀报!”
丫鬟委委屈屈:“奴婢……奴婢说了。”
“还敢顶嘴,拖出去抽三十鞭子!”宋宜锦口气全撒在丫鬟身上,给宋宜晟写信的想法也被打断,只想尽快将纸从秦无疆手里拿回。
但转念想,她又定住。
秦无疆看到这页,不恰好替她证明了,自己就是木生吗?
创造了二十人阵法的木生。
这个想法让宋宜锦眼睛亮。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若能据为己有,她便是这大楚女子中的第人,她焉能不心动。
宋宜锦目光明灭不定,显然在挣扎。
许久,晴暖阁里小丫鬟来报信。
长宁噙笑:“确定大小姐没有向秦参谋追回?”
小丫鬟点点头。
“很好。”长宁挥手让丫鬟退下。
她就知道,宋宜锦禁不住诱惑,躲不过这第二个坑。
贪天之功为己有。
也得有这个肩膀,扛得动。
宋宜锦,你可别叫她失望啊。。
第八十七章:郑安
。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排骏马疾驰而过。
“侯爷,前面就是长安城了。”杨德海的声音随风飞扬。
宋宜晟眼眶通红,抿唇不语,狠狠甩了马鞭。
“侯爷,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还是修整下,属下先去城里为您打点上下。”杨德海紧追不舍,颠簸的马背让他声音略颤。
宋宜晟沉沉喘了口粗气,勒马停止。
众人随之停下,暗自松了口气。
宋宜晟脸色很不好,自然没人敢说话,就听他嗓音沙哑:“此时庆安被围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至长安,陛下忙着关心战事,待到此役结束,参我的折子就会雪片儿似得飞来。”他攥紧马缰:“德海,你拿着我的手书去郑安候府,定要亲自交给侯爷!”
“是!”杨德海领命,策马飞奔。
宋宜晟这才拎起水囊喝了口,整理仪容。
“侯爷,咱们庆安,能守住吗?”随行铁甲卫问道。
他们中大部分是庆安人,哪能不担心。
那日出发,宋宜晟当晚是宿在安庆府的,次日早就看见庆安方向燃起的熊熊烽火。
这可是催命的东西。
宋宜晟当场就骂了娘。
他前脚刚出庆安,突厥人就打来了,这不是存心跟他作对吗!
别说守城将领要参他本,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可直藏着那套专门对付突厥的二十人方阵之法,等待飞冲天呐!
“侯爷,我们怎么办?”杨德海问时,宋宜晟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还能怎么办?
安庆府上下自顾不暇,肯定不会拨军队给他救援庆安,而且突厥人来势汹汹,他就算回去守住庆安,也只是戴罪立功而已,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功名。
宋宜晟当机立断,下令抛却所有细软,全队昼夜不休,疾驰赶往长安。
五天的路,他三日就跑完了。
只为今日,面见郑安候。
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去想什么京官,只希望郑安候也只有郑安候能在暴怒的皇帝面前保住他的爵位。
此时铁甲卫问的这个问题,就像在挖宋宜晟的内脏,让他浑身难受。
“能。”他声音嘶哑。
“鹰眼关有我们二十万大军,粮草充足,而突厥却正是牛羊长肥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大肆屠杀牲口准备干粮,所以他们带的口粮必定不多,只要庆安能坚持住三日,敌军自退。”宋宜晟口干舌燥。
若有细柳营统领在此必定惊呼。
宋宜晟的推断竟然和长宁的模样。
铁甲卫们的心仍然悬着,因为今日,正是第三日。
宋宜晟已经再度驱马,众人跟随,很快就踏入人声鼎沸的长安城。
同行铁甲卫有好些都是初次来长安,自然比较新鲜。
不过他们也算训练有素,很快来到杨德海打点好的客栈入住。
杨德海领路,宋宜晟带着三名小厮打扮的铁甲卫来到郑安候府等候。
宽敞的侯府大门足有四扇,仅次于各大衙门,这是只有长安城里最受陛下宠信的候府才有的规制。
只有郑安候,睢安候和当初上将军柳家在长安的柳府有这个殊荣。
“侯爷请。”宋宜晟好歹也是位三等武侯,虽然在长安城的百八贵族中不入流,但郑安候府的人还算懂规矩,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入偏厅等候。
这等,就是个时辰。
宋宜晟坐在椅子上闭目惊心,纹丝不动。
但他另个心腹坐不住了,“侯爷,这郑安候也太过分了,您分明是受他的邀请才来,他却在隔壁听戏,让您在这儿干等着!”
“住口!”宋宜晟低喝。
他睁开眼,眸中是年少老成的沉稳:“是我自己擅离职守想上长安访友,干郑安候什么事?”
心腹被杨德海瞪了眼不再说话。
宋宜晟恢复闭目养神的状态,手指竟和着外面的戏曲节拍,在椅子上敲打。
前线战事吃紧,郑安候却敢在府中公然行乐。
这,才是最大的本事。
宋宜晟敲打的手指顿。
总有天,他也能在这皇城中营建四扇开的朱漆大门。
让这满城风云,因他的喜怒而转。
角落里的小童转身跑开,宋宜晟瞥了眼,继续和着节拍敲打。
小童跑到戏园子向管事汇报。
管事躬身走到前面,那紫檀木高脚长榻前支出只摇摇晃晃的乌云缎面金线绣梅瓣的靴子,榻上的人还哼着小调。
“他真这么说?”吹吹打打的戏曲成了背景,男人的声音稍显尖锐,有些偏中性化。
“是,老爷。”管事恭恭敬敬后退,有人给郑安候掸了掸靴面,个漂亮的小童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真是个可造之材。”郑安候笑,他站起来,身材高挑,蓄着微须。虽人至中年却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
他进门便拱手,哈哈笑道:“都是家人不懂事,也不知道通报,让庆安候久等了。”
宋宜晟赶忙站起来见礼:“侯爷哪里的话,是小侄贸然来访,唐突了。”
声小侄,径直将自己的辈分降低,也拉近了关系。
郑安候笑眯眯地:“你的信我已经看过了,这件事有些棘手,你毕竟是擅离职守,不论庆安这边打成什么样,陛下追究起来,你都首当其冲啊。”
“哦,小侄并非无事入京,而是有要事禀报。”宋宜晟急忙道。
“哦?什么要事啊。”郑安候看他。
宋宜晟时有些为难。
“可是寻到了当年大公主的蛛丝马迹?”郑安候盯着宋宜晟,好心提醒。
宋宜晟浑身个激灵,颇有些为难。
冒充公主可是杀九族的大罪,郑安候分明是想推他出去当这只出头鸟。
若是得利,也是郑安候的利,但若事发东窗,似得却是他宋氏族。
“这……这……”宋宜晟左右顾,压低声音道:“侯爷明鉴,小侄已有人选,但尚在调教中,只怕近日不能成事。”
郑安候立时收敛笑容,干巴巴道:“那就请庆安候自己想个理由吧。”
宋宜晟紧张的满头冷汗。
他深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与此同时,门外大街突然响起喧天的锣鼓声:“报!庆安大捷!”
“庆安大捷!”
堂屋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