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袁松越闻言,转过脸来,又把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薛云卉咬了咬牙,暗道自己不能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她今儿就要在这儿睡,谁让他不给她正经指派下榻的地方呢?!
  对他的目光,她只做不见,眼睛盯着地面,等着他的答复。
  他不说话,她也不动,两人虽还拉着手,却是一副对峙的姿态,半晌,袁松越先开了口:“是我的不是。”
  这话听得薛云卉一阵窃喜,听这意思,看样是要软了态度了!
  看吧,狭路相逢勇者胜!你看我,我就看地,谁怕谁呢?
  然而她正暗自窃喜的时候,袁松越又说话了,“从前是我不好,不该委屈你住这柴房,今晚随我住正院。”
  薛云卉差点跌了下巴。她哪里有嫌弃这柴房的意思?更不是故意说这话呲打他,他这脑子怎么能转到那处去?
  她瞪大眼睛瞧他,袁松越想笑又忍住了。
  他就知道她不安分,不这么治一治她,哪里肯同他乖乖的?不过,这柴房倒是提醒着二人有一段说不得的过往。
  袁松越看了一眼,回头吩咐远处一直跟着的华康:“把这院子封了。”
  薛云卉想得全落了空,心里明白过来,鬼侯爷今晚真要绑着她同榻,顿时慌得不行。
  这算怎么回事?!
  可手却被人拉了一下,“走吧,天色已晚。”
  薛云卉想说不行,却被人一使劲拽进了怀里。然后,她听见那人终于语气正常地说了一句话,却是:“跑了一天了,不累吗?回去歇了吧。再不走,我便要抱了?”
  月牙什么时候悄悄滑至夜空的,薛云卉不知道,只是在京城微凉的夜风中,她不得不跟在男人身侧,同他一道回去了。
  袁松越去洗漱的时候,薛云卉坐在他那紫檀木雕漆拔步床上,思绪有些飘飞。
  他这么待自己,她难能说出一句不好来,可他往后娶了正妻,也待正妻这么好吗?
  若是也这么好,可见他同那花花公子也没两样,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若是不这么好,那便更糟糕了,这般宠妾灭妻地做派,却为何还要娶妻,难道是替他父亲把不敢做的做来?
  薛云卉眉头紧皱。
  她想着,男人走了过来,见她皱眉,问她怎么了。
  薛云卉很想问问他,到底以后要如何,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
  如不如何地,自己都不要给他当这个妾,既然如此,还问什么以后呢?若让他再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第202章 白头富贵拔步床
  正院正房里这张紫檀木雕漆拔步床,是袁松越特地使人开了库房换上的,床顶雕了白头富贵的花样,他觉得好。
  他从前不喜这些带这纹样的东西,总觉得能省则省了,以后娶了妻,交给妻,随她的意思便是。
  如今看这些纹样,没来由地就中意了花样里的含义,正如这白头富贵的拔步床,每每看着那一双白头翁再牡丹花间相视而飞,总想与一人相守到老。
  虽然这个人,她很别扭。
  就好比当下,他已是坐在了床上,她却又站了起来,说什么“你先睡”。
  他把她弄来,可不是为了先睡的。
  她别扭个不停,还要往外头去,袁松越不准备随她意,起了身,两步将她捞进了怀里。
  “哎!哎!”她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他又不如何她,只是睡觉而已。似他这般柳下惠附身的,满大街问问,还有第二个吗?
  她还在蹬腿,他哼了一声,“不老实睡觉,莫不是想来些旁的?”
  话一出,她立马老实了。
  唉,怎么就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他把她抱到床上,替她把鞋褪了。
  薛云卉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她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放到地上的鞋,再看看男人,心头砰砰跳了两下,真是熟悉!
  她皱眉去想,男人问她,“在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你之前也帮我脱过鞋吗?”
  男人眸色一沉,盯住了她。
  薛云卉觉得自己可能问错了话,不过她也知道答案了。她觑了男人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有些发毛。
  虽说跟他拉过手,同过床,还度过春风,可这不代表他想如何就如何吧?逼急了,别怪她亮爪子。
  好在男人看了她片刻之后,便收回了目光,似是要转移注意,他道:“你大哥要进远山书院?还要娶卫院判的姑娘?”
  薛云卉暗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这话听起来,是觉得她哥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薛云卉不乐了,说是,“怎么了?我哥哥凭自己本事!”
  男人闻言抿了嘴,沉了脸,看了她半晌,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没有半分好意?全是用心险恶?”
  这话可把薛云卉问住了,她这才晓得方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里纠结了一下,想说句“对不住”,男人却叹了口气,自己开口揭过。
  “我的意思,可要我相帮?”
  薛云卉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大哥心里有数的。”
  她说完,又小心打量了一下男人,见他脸色明显还有些阴郁,自己心下也很是不乐。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薛云卉心下有些酸,觉得自己不跟他道一下歉,心里这股酸劲儿是过不去了。于是她转过头来,瞧见男人正打开怀表看时辰,干笑一声,没话找话道:“这是怀表吧,我还没见过这西洋物件!”
  男人听见她问,回过头来,见她脸上带了几分早已不见的笑,很是晃了一下眼睛,点头说是,“库房有一块精巧些的,明日让华康拿给你。”
  薛云卉一听自己这话,竟成了讨要东西,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方才出言鲁莽,你……别在意。”
  她说完这话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那面铜镜给她照照,她定然大吃一惊——混桥头的厚脸皮怎么不见了?
  只是她这样子,男人瞧了,方才心里闷得那点子阴郁,就像被风刮走了一般,再无什么残留。
  他和缓了脸色,说无妨,“那怀表本是女子带的,你带上也是相宜。”
  “可我一个穷道士,怎么可能带这种稀罕的西洋物件呢?你留着送人吧。”她不要。
  “只别拿出去引了人眼便是,免得惹了祸端。”
  男人说了这句,见她还坐着,又道:“睡下吧,我熄灯。”
  薛云卉哦了一声,难得乖乖听话,没找别扭。
  灯熄了,男人眼角扫见她乖巧躺着的样子,弯了嘴角。
  “卫院判家的那位姑娘,可有说她父亲缘何逼她弃医,还要立时嫁人?”
  在窸窸窣窣的拉被声中,袁松越又问起了卫家的事,薛云卉摇头说不知,“连卫慕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用她的话说,他爹就跟鬼上身了一样,一夜之间转了态度,她还道让我去给她爹驱鬼!”
  薛云卉想起下晌卫慕说起此事那气哼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男人也跟她笑了一声,笑过,又道:“卫院判为人稳重,这许多年在宫里行走都不曾出过差错,许是他这般是别有用意也未可知。”
  他说正经事,薛云卉也不再说笑,“大哥也是这么猜的,说要让卫慕同他爹问个清楚。卫慕说她问了,她爹却是不说,直接将她撵出了书房。”
  男人沉吟了一下,“卫姑娘在太医院的那位堂兄,可是娶妻程氏?”
  “不错,我还见过那位程夫人一回,说是兵部尚书的嫡孙女来着。”
  男人笑了一声,“那便是了。”
  薛云卉听着这意思,似乎能有什么门路?她小声喊侯爷,“侯爷识得程家人?”
  “在开封,姜六爷的夫人姓什么,不记得了?”男人笑问她。
  薛云卉这才一下响了起来,“姓程!一家人么?”
  “是亲姐妹。”
  薛云卉却皱了眉,“可姜六夫人在开封啊。”
  袁松越笑了一声,晓得她一头雾水,道:“京里姻亲关系错中复杂。这两位程夫人乃是一母所出,而忠勤伯的夫人,则是这两位程夫人的姑表妹。”
  薛云卉想起来了,鬼侯爷是同忠勤伯关系甚笃,而后才认识得姜六爷,既然是表亲关系,那能不能替卫慕问问她那堂嫂堂兄,是否知些内情呢?毕竟卫慕现下被关着,谁人都见不到。
  她还没开口,男人却明了她的意思,“卫太医也常在宫中行走,许是有所知悉吧,明日……”
  薛云卉正听得很是有戏,不想他这话说到此处却是断了。
  她侧过身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忽然也转过头来,开了口。
  “留下,别走了,好吗?”
  这话让薛云卉高涨的热情,一瞬间跌落了。她躺平回来,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袁松越静静看了她几息,心下微澜,“明日我派人去问。”
 
 
第203章 一笑泯恩仇
  “明日我派人去问。”
  薛云卉突然坐了起来。
  “侯爷,不用了!你就当我从没跟你说过此事便是,我本也没想借你的力!我无以回报,借了你的,怎么还?!”
  这话说得她有些激动,落了话音,还微微喘了两口。
  袁松越也缓缓坐起了身。房里有些昏暗,只能隐约现出两人对坐的轮廓。黑暗中,袁松越深深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需要你还吗?”他道。
  薛云卉讥笑一声,“侯爷不需要吗?”
  袁松越沉默了,知道她指的是方才他故意问的那一句,可那算是还吗?她总是要每一笔账都和他算这么清楚,为什么呢?
  他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比把兴盛侯世子从冰窟里捞出来还难。
  他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突然在那个时候问这么一句话,现下她又恼了他,这一夜还怎么好生度过?
  “穗穗,我……”他叹气,“那不是我的本意。”
  薛云卉咬了咬唇,他的话和语气听得她又鼻头发酸了。
  就这么你戳我一刀,我戳你一刀,什么时候是个头?好歹她也算江湖儿女,江湖儿女都相逢一笑泯恩仇,她就别介意了吧。
  她认真地劝了自己两句,说好吧,“我信。”
  说完,搓了搓鼻子,又搓了搓眼睛。
  有一双臂膀伸过来,将她捞进了怀里,她无心挣扎,那臂膀的主人抱紧了她,怀里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立时传了过来。
  那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明日去问,少说也得两三日才能知晓。你要在京城等,还是回涿州?”
  薛云卉想说不用他去问了,可话到了嘴边,想起他认真的语气,又觉得自己再反复纠缠,实在是没意思,于是便道:“多谢侯爷,我回涿州,我哥哥还在家等我。”
  他道好,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肩头,“歇下吧。”
  一夜无话。
  薛云卉醒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没发生,她睁开眼睛,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她穿了衣裳下床,发出些声响,外间立即有人问话。
  “夫人可是醒了?”是庄昊。
  薛云卉开了门,庄昊刚招呼了两个小厮去打水,瞧见她四下探看,道:“侯爷练剑去了。”
  薛云卉似做无意地点头,见庄昊不走,磨磨唧唧地似乎有话要说,觉得甚是稀奇,这小子也有说不出的话?
  她来了兴致,“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倒是说呀,莫不是让我替你弄些益母草来?”
  庄昊苦了脸,“夫人别笑话我了。自从刘家姐姐说了我这事以后,我总觉得脸上不大得劲,连着三天都梦见刘姐姐带人笑话我,搞得人尽皆知,丢死人了!夫人,你能不能跟康哥说说,说有事让我去趟保定,我得着刘姐姐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这早晚得吓出毛病!”
  薛云卉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瑞平侯府鼎鼎大名的花丛老手,竟也有被一个大姐吓得做恶梦的时候,那可真是少见。
  她故意吊着庄昊,沉吟不语。
  庄昊等得心里忐忑。本来这是不需要找好夫人来帮忙,用华康同他打得那个赌,赢回来的休假时日便可。
  可他兴致冲冲地找他康哥去了,他康哥却忽然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咱们当时是打赌那位三个月内能不能当上姨娘,对吧。”
  庄昊谨慎地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好。
  果然,他康哥呵呵地笑了,“可那位不是姨娘,是夫人呀!”
  这一下可把庄昊说傻了,他这两天本就因为被刘俏吓得做恶梦的事,神情有些恍惚,这下倒把这茬忘了。
  不提还好,提了,华康便捉了他,“你小子赶紧给我刷马去!”
  休假没了,还得刷马,简直倒霉透顶!
  这会儿薛云卉吊着他,可把庄昊急坏了,见不着刘家大姐,他觉得他这梦还得有的做!
  薛云卉见庄昊急的都出了汗了,暗道稀奇,倒也不再为难他,只道替他说说看,成不成就不晓得了。
  庄昊说定然能成,连忙顺势问她刘俏喜欢些什么,他总不能空手上门去。薛云卉说了几样,见他听得认真,走得时候嘴上还多念了好几遍,一时忍不住,又抖着肩膀笑了几声。
  “怎么笑成这样?”袁松越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
  薛云卉正开怀,直接便回道:“庄昊居然能被刘家大姐吓住,真是稀奇,少见!”
  袁松越问她怎么回事,薛云卉见他面色和缓,神情柔和,自己心里很有几分揭过昨夜之事的意思,于是把话同他都说了。
  “……这小子这么喜欢小姑娘,不会这一回被刘家大姐绊住了吧?那可更有意思了!”薛云卉笑个不停,想到刘俏比庄昊好似大了八九岁,又觉得更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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