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有骑兵正在向这里赶过来,罗思雨如坠入冰雪之中,大周有北元密谍潜入。萧军身居高位,穆仲隶属锦衣卫,都在为北元做事,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他们的爪牙存在。
她就是被这些密谍从崇飞虎的军营中绑走,其手段可见一斑。骑兵很快就来到二人面前,这些人穿着兽皮袍子,身形彪悍,为首之人跟穆仲用异族语言交流起来。
穆仲扯住罗思雨的头发,逼迫她仰起脸让那些人看,一阵抽气声响起,为首的骑士立刻纵马过来,将罗思雨拽到了马上,又朝着远方奔去。穆仲嘴角上扬,冲着罗思雨挥挥手道:“你自己保重!”
罗思雨虽然落入敌手,但是她不甘心在穆仲面前落于下风,不甘示弱的回答道:“师傅,我给你的不是解药,你才要多保重!”风儿将她的话送至穆仲耳畔,还伴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穆仲脸色骤变,差一点就准备纵马追上去。
前方就是北元的土地,穆仲还有任务,不能离开大周。他不由得恨恨咒骂出声:“该死的小妖精!”
骏马在草原上奔跑的速度很快,那些骑士似乎专为罗思雨而来,心无旁骛。大约跑了一个时辰,远方隐隐显出白色的帐篷,他们才停了下来。
罗思雨被送进帐篷休息用饭,这些北元人并没有折辱她,反而给她拿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虽然语言不通,她能猜出来对方是在劝她多吃一点食物。
见这些人并没有恶意,罗思雨大着胆子提出要去方便。她被穆仲掳走,距离现在最少过了一个晚上,早就不堪重负。那些北元骑士不明所以,罗思雨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些男人哄笑起来,带头的骑士甚至有些脸红。他们派了两个人带罗思雨出去,顺利的解决了问题。
再次出发之时,罗思雨坐上了牛车,车子虽然也很颠簸,但是上面铺着毡毯和兽皮,比骑马要舒服多了。罗思雨倒在上面,向北方行进,眼看着距离大周越来越远,她知道这一次恐怕没有人再来救她了。
沙郎还在与崇飞虎对阵,这些人并没有将罗思雨送到阵前,而是朝着草原深处的北元王庭走去。罗思雨在颠簸摇晃的牛车上渡过了整整三天,在这三天之中,白天赶路,夜晚骑士们会停下来烧水,煮干肉汤,在汤中扔几把野菜,就着青稞做的干粮食用。
这样的饭菜谈不上好吃,勉强能够果腹而已。有一天运气很好,一个叫做康巴的汉子射死一只野兔子。晚上他们把兔子烤得油黄,献宝似的给了罗思雨。
罗思雨受宠若惊,连忙推却,那些人却不答应,非要她吃下去不可。她没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一口兔肉,那肉鲜美多汁,外皮焦脆,确实很好吃。罗思雨忍不住吃完了一条兔腿,又将兔子递给康巴。
康巴不接,比划着让她全部吃下去。罗思雨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吃不下去。这些汉子才将兔肉分食。
想起临行前穆仲所说的话,罗思雨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北元王庭的生活也许并不可怕。她忐忑不安,时光随着摇曳的牛车溜走,她终于来到了北元王庭。
这个北元行政中枢,并非像大周那样有高墙护着,而是开放式的建筑群。木石建筑为主,帐篷零星存在,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中世纪。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很是干净整齐,牛车行走在上面,罗思雨第一次没有了颠簸的感觉。
路边的行人,有穿着皮袍的,有些女人穿着彩色丝绸长裙,样式很简单,不像大周那样繁琐。偶尔有羊群从路边走过,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度。
在青石路上走了很久,前方才出现一座高大的建筑,巨石为阶,汉白玉铺就地面,本色的原木大门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铜环。门前的守卫穿着统一的服装,以黑为主色,在肩膀和腰带上装饰着大量金属饰品。
他们都身材高大,腰间佩戴着长刀,看到罗思雨一行立刻大声询问。带队的骑士上前,指着牛车对守卫说了一番话,才获准进入建筑。
罗思雨暗自猜测,这里就是王庭,周围那些杂乱的建筑,应该是依附王庭而居的北元牧民。
骑士们在门前下了马,带着罗思雨进入王庭。在一个宽阔的大厅之中,坐着一个穿金戴银,丰满白皙的贵妇。罗思雨被摁着向她施礼,随即有侍女拉着她走向那贵妇。
贵妇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罗思雨,这才嫌弃的挥挥手,那些侍女将她带了下去。一路护送罗思雨而来的骑士们,正在与贵妇应答。
罗思雨明白了,这些人已经完成了交接。她就要独自留在异乡了。草原上的天空格外高远,蔚蓝一片,慵懒的飘着几朵白云。罗思雨被侍女带到了王庭深处,这里的房屋不像前厅那样高大,小巧而精制。
那些侍女对她谈不上恭敬,却不曾苛待,安排她洗澡更衣,换上北元的彩色绸袍。平素允许她在院中自由走动,这样一来,罗思雨发现这里居住着好几个如同她一般的女子。
这里面有一名汉女,比罗思雨来得早些。见到罗思雨之后大为惊讶,拉着她细细问起了缘由。她自称名叫陈娇,一年前被沙匪劫了来。
罗思雨不知陈娇底细,含糊的说自己是阴山下的好人家女孩,被北元兵劫掠而来。
陈娇仔细打量着罗思雨:“你这模样生得真好,可惜落在这个狼窝里。”
罗思雨趁机询问陈娇这里的情况,陈娇叹道:“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大汗的玩物罢了。王室的男子各个好色,经常聚众宣银,毫无廉耻。一次聚会下来,往往会弄死一两个女子。幸亏现在大汗出征,否则你这样漂亮,一定难逃厄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美人一箭双雕
罗思雨听得胆战心惊,又联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历史书,有些朝代的确荒淫无耻,好在沙郎出征在外,短期之内不会回来。若是运气再好一些,沙郎死于非命,她们就可平安无事。
王庭都是高墙大院,守卫森严,根本跑不出去。罗思雨暗暗观察了几天守卫,本想色诱一个,趁机溜走。但是想到她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就算是跑到茫茫草原之上,依旧是死路一条,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陈娇经历过一次王族聚会,至今心有余悸,她是一名商人的女儿,跟着父亲在边境上跑买卖,被沙匪盯上,将她劫走卖到了王庭。她的父亲亲人均死于沙匪之手,她自己也丧失清白,早已心如死灰。
罗思雨跟她都是汉女,二人经常在一起互相宽慰,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侍女突然来找罗思雨,称王后召见。沙郎的王后是北元大贵族的女儿,陪嫁奴仆众多,父族在北元占有大量土地人口,势力不可小觑。是以沙郎虽然胡为,却对王后尊敬有加。
罗思雨不知王后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只能恭顺的跟着侍女往前厅走去。
前厅除了王后,还坐着几个男人,罗思雨不敢细看,恭顺的施了礼。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是那么熟悉,罗思雨不敢置信,忙偷眼看去,只见王后下首坐着一名劲装男子,潇洒俊朗,正是楚昊天。
罗思雨心中狂喜,他到底来救她了!这时楚昊天正在跟王后说着什么,他们用的是北元语,罗思雨听不懂,但见二人神态平和,这才略略放心。
二人说了一阵,王后皱起眉头,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楚昊天循循善诱又说了一阵,王后思忖一会,方点了点头。她的侍女拿过一个金匣子,王后打开,珍惜的抚摸了一会里面的东西,这才交给楚昊天。
这时楚昊天笑了起来,指了指罗思雨,说了几句话。王后嫌恶的看了一眼罗思雨,轻蔑的挥挥手。
似乎是得到了王后的许可,楚昊天起身行礼,做出告辞的动作。这才笑容满面的走过去拉着罗思雨,带着她向外走去。
罗思雨心跳如鼓,不知接下来是福是祸。外面阳光明媚,在庭院中,罗思雨又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申屠宏,还有几个锦衣卫,都是楚昊天的心腹。
一行人默不作声,悄然离开王庭,迅速上马疾驰,在草原上奔跑了近两个时辰,大家这才看到接应的人手。这些人应该也是锦衣卫官兵,现在穿着北元的袍子,腰佩弯刀,目光凌厉,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楚昊天等人再次停下,换了马匹,申屠宏笑嘻嘻的亲自拉着闪电过来。罗思雨心下稍定,谢过了申屠宏,又上马与众人一起行进。
这时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楚昊天与罗思雨并辔而行,他忧心忡忡的打量一番罗思雨,这才带着歉意说道:“思雨,我没能把你留在帝都,这才让你流落北元,都是我的错。不知别后你过得怎样?”
罗思雨能逃出生天,已经是意外之喜,她笑岑岑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北元多吃牛羊肉,奶酪之类,我都胖了!”
楚昊天看了看她纤巧的下颌,摇头道:“哪里胖了?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在崇飞虎营中,是怎样被掳走的?他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大门都看不住吧?”
罗思雨这才苦笑着讲起自己被劫的经过,楚昊天面色凝重。他轻轻叹息道:“我也没料到大周竟然腐败如此,我近来追查北元潜伏的密谍,发现这些人的人数比我想象的要多,而且还有身居高位者。”
“简直是如烫手山芋,皇帝心性不定,根本不能指望他,我根本就没有惊动这些密谍,如果抓到一半,皇帝改了主意,不但打草惊蛇,还会将我陷进去。”
“后来阴山传信,说你在军中失踪,我索性接了来北元的差事,一路寻你,还好老天垂怜,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楚昊天将别后事娓娓道来,原来他重新获得皇帝信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为自己翻案。楚昊天入狱,是被一个叫做商北的番子举报,此人在锦衣卫当差已久,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背主反咬楚昊天一口。
楚昊天从商北入手,发现锦衣卫内部已经被渗透,他不动声色开始大清洗,同时撬开了商北的嘴,得知他的幕后主子竟然是沈毓。
楚昊天跟沈毓是宿敌,二人翻脸之后,你来我往已经过了好几招,各有胜负,却无法置对方于死地。原因就是这二人都很了解皇帝,知道皇帝的弱点是什么。
楚昊天以军粮为突破口,让沈璧指证沈毓,几乎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却在关键时刻,沈毓向皇帝献上了自己的如夫人媚儿,这个媚儿与皇帝年轻时的心上人生得极像,皇帝早就流露出觊觎之意,这一下得偿所愿,早就把国家大事抛诸脑后,醉卧美人膝去了。
沈毓很快报复回来,动用了自己潜伏在锦衣卫的棋子商北,妄图弄死楚昊天。楚昊天早就防着有这一天,他有护身符在手,只是被抓的太突然,信物无法送去,幸亏罗思雨不顾危险,将那物递到了皇帝手中。
楚昊天重回朝廷,再握权柄,在沙郎第一次入境之时,楚昊天就掌握了部分线索,现在他继续追查下去,发现沈毓很有可能就是北元密谍。
楚昊天思忖再三,没有将这一发现报告皇帝,一来他手中并无确切的证据,二来边境传来罗思雨失踪的消息。
楚昊天心生一计,既能从清查密谍的差使中脱身,又能救回罗思雨。他找到简亲王,建议从内部分化北元,围魏救赵,来化解边境的危机。
简亲王虽然不好争权夺势,却对朱氏天下很关心,他觉得楚昊天此计甚好,出面对皇帝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