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哭!”韩沛给她轻揉着眼睛,她眼睛不好,他见不得她哭,刚才说话的语气也就莫名冲了点儿。
秦书一下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就想发泄出来:“我不是哭你,我是哭我自己呢!”
韩沛:“...”
心里疼的慌,却忍不住笑了,“哭你自己做什么。”
秦书仰头看着他,用力揉着心脏那地方,还是闷疼,没忍住爆了句粗话:“我特么的都要累死了,我跑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医院,又从一楼跑上来。”
长这么大没这么跑过,她从小眼睛不好,体质也差,跑步简直就要了她的命。
韩沛愣怔,没想到她跑了那么远。
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心口被挫伤的地方疼,亦或是别的,反正整个胸腔都难受的不行。
这种难受只有爷爷当初被推进抢救室有过一次。
秦书擦擦眼泪:“韩沛,也就是你,换其他人,死了我也不会这么跑,为了别人搭上我自己命,值吗?!不值!我刚坐地上时真感觉自己要挂了,我就想,我怎么那么傻,万一我真要挂了,你以后还是会娶妻生子,早不记得我是谁了,我那么拼命做什么!”
越说,情绪越有点崩溃。
一路上被吓的,就怕他真的不行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离别,那种疼钻进了骨头里,痛彻心扉。
当跑到病房,看到他好好站在这里,突然就特别委屈,她自己都捉摸不透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里,也许真怕就从此失去他。
她知道高速上出车祸活命的几率太低了,因为车速太快,尤其坐后座的人,几乎没人系安全带,一旦出事,就真的要了命。
韩沛把她的头轻轻按在怀里,理解她情绪这么激动,一路上不止累,还有担心受怕。
他体会过那种滋味,当初爷爷被推进抢救室,他也是一路跑到医院,当时电梯那没人,他都忘了要坐电梯。
他摸摸她的头:“你真要挂了,我不会再结婚。”
秦书猛地抬头,瞪他一眼:“那是我现在还好好地,我要是真挂了,你肯定就不这么说了,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
韩沛:“...”
本来心里还不是滋味,硬生生被这话给气笑了。
韩沛给秦书擦擦汗,“起来,地上凉。”
秦书抱着他的脖子,不动,“起不来了。”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心脏还是闷疼,整个人快虚脱。
韩沛半起身,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要抱她起来,却被秦书拒绝了:“你别使劲啊,你胳膊还伤着呢,不要你弄,我歇歇自己起来。”
她现在是爬都爬不起来了,全身瘫软,又累又吓。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怎么会坚持跑了那么远,当初大学八百米测试,她放弃了好几次,跑了一圈就实在受不了。
今天就是累到快要死过去,她都没停下来。
就怕晚到一秒,也许这辈子就跟他错过了。
要不是伤的特严重或是已经无力回天,她觉得方慕和不至于一大早就非得让她来医院。
在来的路上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也终于理解了,有时医院抢救室外面那些嚎啕大哭的家属,因为知道没希望了,自己先崩溃了。
人这一生,也许只有自己经过那种意外来临的生离死别,才能真正领悟,什么是活着就好,其他的都可以不再去计较。
“你放手,没事的,我不冷,跑了一路现在身上都是汗。”她轻轻推他。
韩沛根本不听她的,怕她坐地上凉,还是抱紧了她,另一只受伤的手也帮了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秦书腿都直打颤,身体所有重量都靠在他身上,怕弄疼他,她想自己站稳,又一把被韩沛给搂怀里,跟她说:“我没事的。”
秦书脸上有泪又有汗,在他胸口蹭蹭。
韩沛半抱着她,挪到床边。
秋蓝跟护士一起进来了,韩沛问秦书:“还要不要吸氧?”
秦书:“要,全身细胞都缺氧,会变丑的。”
韩沛:“...”
受伤的是韩沛,躺在病床上吸氧气瓶的却是秦书。
这画面,秋蓝看着都觉得好笑,她一脸的不屑望着秦书。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韩沛站在床前,用指腹把秦书紧皱的眉心给轻轻舒展平。
“还难受?”他问。
秦书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何止难受,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
韩沛弯腰,把她手放在手里用力攥着,“往后每天跟我去跑步。”
秦书睁眼,剜他:“你想谋杀我?”
韩沛:“...”
再次被气笑:“就你这体质...”想到秋蓝还在旁边,他就没说出来。
秦书一副找茬的样子:“我这体质怎么了?嗯?”还抬脚踹他一下。
韩沛没作声,一直看着她的眼,她眼神挑衅又不爽,他知道是为什么,秋蓝在这里,她开始不讲理了。
后来看着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体质怎么了?
以后两人在一起,他还不得备几个氧气瓶放床头?
秋蓝双手抱臂,一直默不吱声的望着打情骂俏的两人。
那边两人还在闹着,秋蓝视线落在韩沛手上,他抓住秦书的手,秦书跟他置气的抽回,又被他抓住,她又挣脱。
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还被秦书踹了好几下,韩沛没有半点不耐烦,还是要去攥秦书的手。
他什么时候愿意哄女人了?
秋蓝做了个深呼吸,望向窗外。
心里牵扯的有丝疼。
刚才韩沛包扎伤口时,她都主动把手递给他,他看都不看一眼。
正好医生进来了,秋蓝回头,“医生,她没什么大问题吧?”她也并不是关心秦书,只是觉得秦书小题大做了,在韩沛跟前忒能装。
女人一旦弱了,梨花带雨的模样,男人就会心软,然后心疼。
医生没立刻回答,而是问秦书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书说比之前好点了。
医生点点头,“以后多注意,体质差还不怎么运动的人,突然剧烈长跑后猝死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韩沛用力揉揉秦书的头,他眼里的自责和担心,秋蓝全看在了眼里。
医生离开后,秦书把吸氧面罩拿下来,长长呼了口气。
“再吸几分钟。”韩沛还要把面罩给她戴上。
秦书挡掉:“不用了。”现在缓过来了,想要下床,“你休息一会儿吧。”
韩沛:“我没事,你躺好了。”
“要不要喝水?”秋蓝走上前几步,客气的问秦书。
秦书也淡笑:“谢谢,不用。”
韩沛这才给她们做介绍,“秋蓝,我同学,秦书。”别的没多说。
秦书微笑着点点头,秋蓝嘴角的笑僵了僵。
秦书?
秋蓝头脑里里猛地就想起韩沛的微信头像。
一琴一书。
谐音可不就是秦书?
之前她还纳闷,韩沛什么时候对个微信头像还这么上心了?
她记得可清楚了,自从韩沛有微信至今,头像就一直是万禾集团的一个标志,从来没换过。
也没有再逗留的必要,秋蓝找个借口离开。
出了病房,她没忍住给好友尹一乔打电话。
“姐姐啊,这才几点?大周末的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尹一乔昨晚加班到十一点半才回,这阵子正困的厉害。
秋蓝也没了跟她调侃的心思,“他有女人了。”
尹一乔一愣,大概是没睡醒,问了个没过脑子的问题:“谁有女人了?”
秋蓝没坐电梯,从楼梯下去,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楼梯间格外的刺耳。
“秋蓝?”尹一乔没听到她声,喊了一句。
秋蓝:“还活着呢。”
尹一乔坐起来,揉揉肿胀的太阳穴,“韩沛有女人了?”
秋蓝:“嗯。”
再多马后炮也没用,尹一乔说:“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韩沛一个男人了。”她裹了件睡袍到窗边醒醒神。
拿她自己做例子:“当年我离婚时,那可是脱了一层皮,现在呢?不是也挺好?这种感情上的挫折对女人来说是蜕变,懂不?别看成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世上谁离开谁还活不了?”
这是尹一乔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当年离婚的事,当初她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问她离婚。
秋蓝理解尹一乔当时的心情,她从来也不问,只陪着尹一乔喝酒,沉默。
至于当年尹一乔跟贺竞南为什么离婚,她也不得而知。
她问尹一乔,“后来你是怎么走出来的?”说着顿了下:“算了,不提不开心的了。”
尹一乔也不想再提过去那些事,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韩沛有女人了?遇到了?”
秋蓝:“嗯。”把韩沛受伤的事略过去,“看到了,就是我那晚给你电话,说我跟韩沛间接表白了,当时酒吧里那个弹琴的小姑娘,一脸妖媚。”
尹一乔笑:“我听着怎么那么酸呢?什么叫一脸妖媚?那叫性感有女人味,你懂个P。”
秋蓝:“...我说你到底是谁朋友啊?!竟胳膊肘朝外拐!”
刚才差点被尹一乔那句话给噎死。
尹一乔收起玩笑,不再逗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睡韩沛?”
秋蓝没接话,静默半晌后叹口气。
“我脸皮再厚,也没想过要当人家小三呀。”她说:“我总不能情商失意,生意场再失意吧?”
她太了解韩沛,她要是真的不知好歹,跟韩沛的生意,也就从此断了。
谁跟钱过不去?女人有了钱才能财务自由,才有骄傲的资本。
尹一乔还是忍不住说了她两句:“也不是我说你,你早干嘛去了呀,把自己快拖成黄脸婆了,才想起来睡韩沛。”
秋蓝张张嘴,想反驳几句,又觉得没意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上学时没机会,初中时可能年纪还小,家里管得严,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帅,想跟他做朋友,后来两家大人熟悉后,她跟他走动比较多,不过也仅限于朋友间的相处。
高一时没想到还是分到了一个班,高二分班,他选了理,她理科不好,为了能跟他一个班,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恶补数理化。
高二如愿又跟他是同一个班,不过从来没机会跟他坐过同桌。
高三那年,他跟他那个新同桌关系特好,不过她看着那女的就特不爽,连带着对他也是意见满满,每次他给那个同桌讲题目,她都会去捣个乱,也问题目。
现在想来,幼稚的可笑。
那时他打算高中毕业就出国读书,她后来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希望跟他能申请到同一所大学。
到了大学,他身边追他的女人都比她优秀,她哪敢表白,也是这几年她才跟他有生意合作,联系多了。
但也不是能经常见面,有时三五个月都见不到他人。
跟他合作的这几年里,她也没见他身边有女人。
她一直以为,她的陪伴会换来他最后的选择。
哪知道,他竟然跟那些男人一样,看上了年轻小姑娘。
尹一乔的声音从手机里又传来:“你能想开我就放心了,实在没必要为一个男人连自尊都不要了。”
秋蓝‘嗯’了声,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那女的看我很不爽,我肯定也不会让她好过。”
尹一乔:“几个意思?”
秋蓝:“我决定了,以后我就安安分分跟韩沛只谈生意,我没事就去找韩沛,气死那个女的。”
尹一乔:“...你特么的你就这点出息啊?!”
秋蓝难过的爆了句粗话:“我特么的睡不着韩沛,我连句气话还不能说了啊!”
尹一乔:“能说,继续,姐姐听着。”
病房里。
秦书把手递给韩沛:“你不是想握么,喏,给你。”
韩沛正在小心翼翼的把衬衫衣袖放下来,瞧她一眼,没说话。
“刚才不是很来劲,我不让你攥,你非要攥,现在给你机会了你又不要,你这人吧,谁惯出来的毛病,啊?!欠收拾是吧!”秦书煞有其事的训着他。
韩沛:“秋蓝都走了,没人看戏,需不着再演。”刚才秋蓝在,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他想攥她的手,她死命跟他对着干。
没法子,他耐着性子哄她。
秦书笑着,还是把手伸着:“要不要了?”
韩沛把衣袖理好,在她手上打了两下:“刚才哪来那么多脾气。”
秦书:“见不得你跟别的女人在一块。”她朝他勾勾手指头:“过来,离我近一点儿。”
韩沛俯身,另一只手撑在床头,把她半包围在怀里,“又要做什么?”
秦书看着他那个受伤的胳膊,“是不是伤的很深?”
韩沛没说实话:“一点皮外伤。”
秦书双手在他胸前轻轻抚了抚:“这里肌肉挫伤了吧?”她玩车,知道碰撞后这个地方最易伤到。
韩沛亲了亲她的眼,“还行。”问她:“喝不喝水?”
秦书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渴了。”她掀被子下床,“我自己倒,你躺着歇一会儿。”
韩沛看了看她的脚:“又不穿袜子,我出差这几天你是不是就这样应付的?”
秦书:“就今天没穿,知道你在医院抢救,我哪还有心思穿袜子,套上衣服披头散发的就出门了,脸也没洗。”
她指指头发:“没看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