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不想过多聊韩沛,说多了他们就会追问,敷衍了句:“做点小生意。”
男人笑笑,既然有主了,他就没了别的念头,后来绕开话题。
饭局结束才十点,他们要找个地方消遣,贺竞南婉拒了,说这几天大家都累的够呛,下次的。
没让对方公司送,说正好雪中漫步消消食。
同事小冯挽着秦书手臂,“什么时候把男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不行,光认识不够,还得请我们吃顿大餐,我们投行的一朵花都被他给拐走了,必须吃大餐。”她笑着。
秦书笑:“还在追我呢,成了后请你们吃饭。”等项目结束后再说。
小冯:“行啊。”然后又叮嘱她:“多考验考验他再答应,时间久了才见人品。”正说着,感觉后边有脚步声。
贺竞南跟那边高管寒暄过了,已经跟过来。
“我去找何飞聊聊AC那个项目。”她松开秦书,小跑着去追何飞他们。
其他几人都很自觉的走在最前边,把空间留给贺竞南跟秦书。
换做别的女下属跟贺竞南走这么近,免不了流言蜚语,可这人是秦书,没人八卦,没人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
因为秦书是老板的表妹,家世优越,跟贺竞南又认识那么多年。
人的想法有时也挺有意思的。
秦书并无心思欣赏什么雪景,她还要回房间跟韩沛视频,脚步挺快,贺竞南也紧跟着,以为她冷,“冷的话我衣服给你穿。”说着,要脱自己的风衣。
秦书连连摆手:“不用,我不穿别人衣服,谢谢贺总。”
贺竞南作罢,“打个车吧。”他拿出手机。
秦书:“前边拐弯就到了,你等到车我们也到酒店了。”
说着她清清嗓子,这几天一连说那么多,嗓子不舒服,她抠了粒薄荷润喉糖放嘴里。
贺竞南这几天嗓子也不舒服,“给我一粒。”他伸手。
秦书手里攥着那版薄荷糖,这是韩沛买给她的,谁都不能给吃,看了看贺竞南,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给。”
贺竞南猝不及防:“...”忽而笑了,以为她在使小性子,没放心上。
以前她住院那会儿也不时使小性子,手术时前要求他必须在手术室外等着。
那天他要见个大客户,也就是韩沛,当时他跟韩沛刚合作,为了秦书,他推了那个约,说家里人的手术提前了,他得去医院。
没说是他一个学生,不然给人的感觉就是故意爽约。
他以为跟韩沛的合作没希望了,后来韩沛主动联系他,还关心了下他‘家人’的病情。
秦书的手术比较成功,拆纱布那天,她说想让他陪着她一起。
那天秦家所有人都在,就他一个外人。
医生过来时,她非要攥着他的手,“贺老师,我要是看不见怎么办?”
他宽慰她:“不会,所有检查指标都良好。”
就连医生拆纱布时,她都没松开他的手,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萍。
后来恢复期间,她没事就给他打电话,让她陪他喝下午茶,逛街。
要是他没空拒绝了,下次再见面,她就一直不搭理他。
去咖啡馆,她会把他那杯咖啡也端过去,怎么都不给他喝。
当时的不讲理,就跟她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
贺竞南侧脸看她 ,她又抠了一粒润喉糖放嘴里。
路过一家咖啡馆,贺竞南喊住她:“等一下,我给你买杯牛奶。”
秦书下意识拒绝:“不想喝。”
贺竞南:“一会儿你回去就想喝了。”他还是了解她的,晚饭几乎不怎么吃,可睡前要喝牛奶。
也不管她的意见,他转身推门。
秦书:“那帮我买杯星冰乐,抹茶的,谢谢。”
贺竞南回头看着她:“天这么冷,喝点热饮不行?”
秦书:“要喝热的话,那我还不如回去烧白开水喝?”
贺竞南:“...”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店里。
秦书没进去,站在外头等他。
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号,给他发了个红包。
贺竞南正好在点东西,顺手打开信息,是秦书发来的红包,红包上的留言是:【润喉糖。】
贺竞南笑笑,以为她随便发了个小红包给他买润喉糖,他就点开接收。
看到数字金额,他微怔。
就是买一杯星冰乐的钱,一分都不差。
她这是要彻底划清界限?
咖啡馆离酒店不远,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的也都是跟今天的推介会有关。
后来贺竞南接了个电话,秦书就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在他前面。
到了酒店楼下,贺竞南的通话结束,秦书离他十几米远,路过花坛边,她伸手,边走边用手指刮着绿植上的雪,一路走一路玩。
贺竞南在她身后看着。
“琪琪。”他喊她一声。
秦书回头:“贺总,有事?”她还是一副客气又淡漠的样子。
贺竞南走上前,没作声,一直盯着她看,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无从说起。
秦书被盯的不自在,“我先上去了。”欲要抬步,被贺竞南一把攥着她的手腕,“既然还没答应他,我也有机会是不是?”
她刚才跟小冯说,那个男的还在追她,他听到了。
他不关心那个男的是谁,没在一起就行。
秦书身体一僵,大脑瞬间空白,等缓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要挣脱开他,他攥的紧,她没甩动,“贺竞南,你放手!我有男朋友!”
贺竞南以为她在委屈闹脾气,不仅没放,还把她一把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她,覆在她耳边,低声说:“琪琪,这次换我来追你。”
酒店入口,一辆轿车缓缓开进来,结果突然在喷泉边停下。
是韩沛临时喊停的,司机正纳闷怎么在这就停了下来。
无意间瞥见了车窗外的人,他看到了不远处的秦书,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她正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似有争执。
这一瞬,他恍然,难怪韩沛让他在这边停,再往前开,没法收场了。
韩沛收回视线,眸光幽深,眼底泛着波澜。
几秒后,他吩咐:“调头回去。”
第三十九章
秦书情绪激动又崩溃, 她最不愿见到的那个场景,还是来了。
以前她无数次幻想过,兴许贺竞南对她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只不过碍于他们的年龄, 他离婚的经历, 所以拒绝了她。
等他冷静后,会去找她的。
可一等,就是四年半。
四年半过去了, 他宁愿去相亲都没想过要考虑跟她试试。
这会儿, 他竟说要追她。
男女力量悬殊太大, 秦书挣扎无果, 他安静的抱着她, 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贺竞南早就猜到,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她会有怎样过激的反应。
她踹,她闹, 她哭, 他都忍着。
可出乎意料, 她没跟他歇斯底里的闹。
既没踹也没抓。
两人因为之前的挣扎, 贺竞南现在面对着酒店入口。
喷泉边的灯今晚过分的亮, 照着那个车牌号。
他一怔, 韩沛的车?
汽车没从出口那边走, 直接从入口拐了回去, 是因为看到了他, 免得尴尬?
来不及多想,秦书的声音再次穿过耳膜。
“贺竞南,我都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的!你犯病了是不是?!”气急之下,秦书口不择言。
贺竞南:“是的。”
秦书眼睛发红:“滚!”
贺竞南没吱声,手臂上的力度又大了些。
秦书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也不再挣扎,越挣扎他就抱的越紧,索性安静下来。
连声音都安静理智的可怕:“贺竞南,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啊?你知道我现在心思不在你身上了,你就这样。”
说着,她哽咽了下:“你就算不喜欢我,你也别这样作践我啊。我对你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不是?”
眼泪顺着两颊哗啦啦流下,汇聚到下巴,一滴滴砸在他的衬衫上。
贺竞南也静下来了,只是心里抽着疼,“琪琪,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我一句话说不清,改天我好好跟你说。”
呼了口气:“我问过何飞,他有女朋友的。”
秦书抬眸,泪眼朦胧的迎着他的视线:“何飞?谁告诉你何飞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是韩沛!韩沛!韩沛!韩沛!是韩沛!你听到没!我是不想你们之间尴尬我才一直没说,你还不松手!”她几乎是吼了出来。
贺竞南整个身体一僵,手指颤了下,立即松开她,“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看她泪流满面,贺竞南想伸手给她擦擦眼泪,抬起来,最终又落下。
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插到风衣口袋。
想到刚才韩沛的汽车驶离,这辈子,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糟心狼狈过。
雪混着雨水打到两人身上,头发都湿漉漉的。
两人之间,安静的只有风声刮过。
“快五年了,这么久你到哪儿去了啊,我等了你快五年,你都没来找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把你放下了,你忽然又想起来要谈场恋爱。”秦书擦擦眼泪,深呼吸平复着自己。
她看向他:“贺竞南,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着谁,那些能破镜重圆的,能久别重逢的,只不过他们运气好,有缘分在下一个路口还能遇见,而我跟你,没那个缘分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竞南眼底情绪翻腾,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现在不管他解释什么,理由都成了借口。
望着她的背影,他许久都没回过神。
贺竞南在酒店门口站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一直盯着喷泉池看,喷泉没开,只有安静的一池水。
雪花大片掉落,泛不气丝毫波澜。
心里的烦闷还是无处释放,他拿出手机给严沉打了电话过去:“还在上海吧?”
严沉前几天也在这边出差,回没回北京他也不知道。
“在呢,还要待一段时间。”严沉问他:“你那边结束了?”
贺竞南‘嗯’了声,“出来喝一杯?”
严沉一愣,笑着:“行啊,你什么时候不自律了?”贺竞南给他的印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应酬都不上心,现在竟主动要去喝酒。
要说是这次推介会比较成功那也没道理,他什么大项目没做过?
“遇到什么事了?”严沉问道,然后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是不是尹一乔?”
电话里有片刻的静默,贺竞南:“琪琪跟韩沛在一起了。”
严沉:“......”
他正吃宵夜,差点被噎死。
原来韩沛那晚说女朋友视力不好,是秦书。
严沉都还没消化这个消息时,贺竞南又道:“刚才我抱着琪琪,韩沛看见了。”
严沉:“...”
酒吧里,贺竞南已经喝了两杯红酒,他酒量还可以,就是早些年因为一直要应酬,胃喝伤了,现在除了必要的大场合他极少碰酒。
严沉意兴阑珊的抿着红酒,不时看一下贺竞南,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还真够狗血的。
“你刚知道韩沛是琪琪男朋友?”严沉问他。
贺竞南微微颌首,神色落寞的望着酒吧舞池那边。
严沉也叹一口气,“我早让你对她好点儿,你总是有顾忌。”
贺竞南看着杯子里的酒,许久,“怎么个对她好?”他低沉一句:“当时她那么小。”
秦书天生聪颖,尤其数学。
小学到高中跳了几级,他教她们班后才知道,秦书比同班同学小三岁,是她们班年龄最小的。
未经世事,人生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
而他,三十,离异,还是她的老师。
两人家境的悬殊,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要怎么对她好?拿什么对她好?
严沉:“她当时不是毕业了么?也开始上班。她心智也比一般人都成熟。”
贺竞南晃着杯子里的酒,没接话。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怕自己做不好。
她家境优越,从小被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疼,还不等她经受挫折,家里人早就把不好的那面给她挡掉。
她就是个活在城堡里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经历过疾苦,以为世间一切都是美的。
除了从小被眼疾折磨,这一路走来,她付出后收获的全是鲜花和掌声,她什么都不缺,亲情,友情,物质,荣誉。
她全有,甚至比大多女孩都多。
然后爱情成了她唯一的信仰。
可他早过了肆意的年纪,变得现实。
当时他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更不会为了一时的爱情就放弃自己的事业。
就算当时他答应了她,可等爱情保鲜期一过,他们拿什么继续?
她还小,什么都没经历过,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如果有天遇到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彼此谈得来,他怕她有天会后悔。
快五年过去,他们彼此都经历了许多,他事业稳定了,有了从前没有的那份包容和耐性,而她也成熟了。
再次遇到时,他不确定她对他的感情还在不在,就算在,又有几分。
他不是没犹豫挣扎过,只不过及时扼杀了自己内心那点想法,不舍得去打扰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总不自觉被她吸引,工作之余她的傲慢不讲理,投入工作时的认真不知疲倦。
加上去过的那些痕迹不时提醒他,她始终是在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