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溪坐得端端正正的，董冬家屏幕大，北辰极目远眺时，她竟然觉得他那双眼睛穿过镜头，一直望到了自己。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啊，这么好看，看得老阿姨都……
上次在片场还看不出来，今天这么一看，演技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
她掏出手机，认认真真地输入“北辰”两个字。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的百度百科。
北辰：学生，演员。
16岁在《蜀山》中扮演长宁的少年时期出道。
乔林溪撑着下巴。
16岁的时候演的蜀山，也就是说今年才17岁。
突然沮丧.jpg
自己16岁的时候可能还在玩泥巴吧。
——
时光如水，一晃就到了大三，乔林溪不是S市人，家里又几乎不给她生活费，因此除开上课，其余时间她都要做兼职养活自己。
“小乔，我们的衣服怎么还没送来啊，下午要走秀了。”顶头的统筹指挥完工人们搭建舞台，到后台来找乔林溪了。
她找了份模特经纪人的工作，听上去挺高级，但实际上就是带着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去各个商场和百货公司走秀站台，离真正的经纪人还差得远。
“衣服的事不是一直都是程欢在负责吗？”乔林溪刚跟新来的几个模特讲完流程，现在嗓子都哑了。
“我昨天晚上不是说这事交给你了？”统筹想当然地以为是她想偷懒，撇下一个白眼，走了。
她昨天大姨妈第一天，腰酸背痛，于是提前请假回学校了，统筹和程欢都知道这事，这一组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不是自己忘记了，那就是程欢没有转达给她。
乔林溪留了个心眼，给那边接洽的人打完电话，斥巨资打车回公司拿衣服。
出示了工作证，风风火火往楼里赶。
“跟我上去吧。”工作人员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服装间在20楼，乔林溪也知道是接洽的人不想把衣服拿下来，所以还是要自己跑一趟。
这不是乔林溪第一次来浩风，但却是第一次到这么楼上，众人抱着文件夹来去匆匆，偶尔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似乎是前段时间在影视剧里见到过的小花小鲜肉。
“你在这等一会。”
乔林溪点头，在长沙发的角落坐下，前面是一面很大的玻璃，那边似乎是练功房之类的地方，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玩手机，过了一会儿似是闲不住了，不知从哪找了个篮球来。
练功房里有两面都是镜子，舒子亦看他对着唯一的一块墙壁运球，堪称心惊肉跳，生怕少年一个不小心把球抛到镜子上。
但是她担心的场面没有发生，他手感极好，身手也敏捷，每次都能稳稳接住球，再抛出去。
尽管开着恒温空调，但他还是出了汗，晶亮的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滴，快要上课了，少年把球放在角落，掀起衣服擦了擦脸，露出一截精瘦却肌肉分明的腰身。
她没有挪开眼。
少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会儿气，再抬起头，正好对上乔林溪的眼睛。
他的眼睛漆黑，幽深，里面宛若有星辰大海。
是北辰。
他似乎长高了不少。
前些日子的回忆突然袭来，乔林溪有些尴尬，局促将头偏向别处，正好衣服也送来了，她道了谢，最后瞥一眼练功房的北辰，他已经在安安静静地上课了。
回百货公司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昨晚刷到的一条微博。
那条微博的主题是盘点未来可期的小鲜肉，里面有一个，就是北辰。
博主说，北辰演绎的角色都是远比他年纪要成熟的，但是年龄并没有成为他的负累，反而让他在同龄人中闯出了一片天。
他的表演浑然天成，如果不走歪路，势必会在娱乐圈做出一番成绩来，更何况，这个月北辰的艺考成绩正好出来，戏剧学院表演系第一名。
只要高考成绩过关，他将在今年六月，成为培养了无数优秀演员的戏剧学院的一份子。
那条微博被转了5万多次，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别的小鲜肉的粉丝转的，但对于北辰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次曝光。
乔林溪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要目睹一个未来新星的诞生了。
“姑娘，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道。
她赶紧付了车费，抱着堆成一座小山高的衣服往百货公司里走。
好在到得正是时候，并没有耽误时间，她坐在底下看模特们走秀，视线落到另一边的程欢身上。
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一次也许是她自己记错了，可是两次三次……
乔林溪垂下眼睑。
或许董冬是对的。
自己和程欢一样的时候，她会对自己好，可一旦自己比她好，甚至只是工资多了那么一点，或者上级对自己好一丁点，她都会在心里拿来比较。
活动很顺利地结束了，她领完日结的工资，第一次没有和程欢一起回学校。
寝室，乔林溪躺在床上，程欢在旁边的床上敷面膜，似乎还在跟一个男人聊天。
她打开董冬的聊天窗口，打了句什么，又删掉了。
今年她们都大三了，她和程欢，认识五年了。
高中时她们俩总是一二名，程欢第一，她第二，两人还是同桌，一起吃饭，回家，大多时候都相安无事。
老师常常把她们叫到办公室，说什么共同进步之类的话，每次程欢都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总是一个人学习，只有她傻傻的，老师的话都放在心上，每次听说有什么重点，都眼巴巴地先跟她说。
结果高考，她破天荒考到了程欢前面，她以为她们俩是好朋友，第一个把分数告诉了她，却只得到一句阴阳怪气的恭喜。
怎么从前被忽视的所有细节，都在这一刻浮上脑海了呢？
乔林溪翻了个身，没有再面对程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23333
第03章
夏天很快过去，大学生活在无止境的学习和兼职中度过，时光如水，一晃便到了毕业。
已经是连续第三天通宵了，只有午休时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了一会儿，乔林溪打了个呵欠，眼角不由自主地渗出泪来。
她拿手背抹去，朦朦胧胧地盯着电脑里的报表。
“乔儿，这个文件复印十份，两点前送到会议室。”同事扔了一份文件到旁边的空办公桌上，她应了声，先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
咖啡续命啊，休憩两分钟，又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她上大学兼职就做了很多和艺人经纪相关的工作，大四顺理成章通过校招进了有名的经纪公司浩风，这个6月刚毕业就转正了。
即使只是个小打杂的，还是不知惹了多少同学艳羡。
——尤其是程欢，她拿到浩风的offer的时候，恐怕是她俩联系得最勤快的时候……
奈何她自身难保，更别说帮程欢了。
完成手上的报表，她拿起同事给的文件去了打印室。
复印的机器在“卡兹卡兹”工作，她百无聊赖，在一旁看起了文件上的内容。
粗粗一瞥，只看到一个名字——
北辰？
乔林溪心里一惊，某些隐秘的回忆随之翻腾。
从第一次在片场见面，到后来在董冬那得知他是蜀山里男主少年时期的主演，再到去年夏天浩风的匆匆一瞥。
她站在复印机前出神，一直到复印的声音停了才回过神来。
他们俩似乎还挺有缘的。乔林溪笑笑。
纸张触到手上还有余热，她一份份订好，有意无意，却已经将文件里的内容看完了。
这是北辰18岁生日的计划表，其中包括生日的活动策划和工作室策划。
北辰这两年的发展乔林溪是知道的，他一边念书一边拍戏，浩风资源好，给他接的戏大部分也都是大制作。
外形好，演技过关，北辰才刚高考完，已经俨然要成为浩风下一个力捧男星了，因此为他独立一间工作室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看着策划表，有个念头在脑海里慢慢生根发芽。
离下午2点还有半小时，会议室空无一人，乔林溪把文件分发到各个座位前，离开前顺手关上门。
洗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本来还在想着下午的工作，猝不及防，一道身影擦着衣角，正好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乔林溪顺着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往上看，一张熟悉的脸跃然眼前。
“北辰？”她不自觉地叫出他的名字。
北辰撑着下巴望向她，似乎在思考自己有没有见过她，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行熟悉的白牙。
“你好。”
会议还要过一会儿才开始，他就坐在旁边的空位上翻着一本杂志。
乔林溪自然猜到他已经忘记自己，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一面之缘的交集，还指望人家记得自己吗。
她没有多话，在旁边坐下，继续工作。
一对到电脑就是天昏地暗，她几乎不知道一家公司能有这么多琐事，处理得七七八八，准备喝口水的时候，旁边的北辰早就不在了。
她伸长脖子瞥了眼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刚想收回视线继续办公，刚刚叫她复印文件的同事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同事冲她招招手，道：“乔儿，给他们倒点水。”
乔林溪应了声，去茶水间烧水了。
她等在一边，水壶里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当初和她一起进来的女孩子没熬过实习期就辞职了，走之前一边在她边上清东西，一边若有所指地道：“浩风这庙太大，千万不要念了一辈子的经还是个小沙弥。”
乔林溪自然知道她是对自己说的，只是大学的时候比这更苦的兼职也做过了，便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歹，还能看到未来。
水烧开了，她兑了一点凉白开，端着水壶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大部分都是她没见过的主管们，一个个都板着张脸，似乎有什么事情没谈妥。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默默添茶，倒到北辰时，耳边有很轻的声音：“谢谢。”
乔林溪笑着点点头，正准备给下一个人倒，一阵男声透过麦克风传到会议室的每个角落。
“北辰，助理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是要换助理吗？”
“是，公司这边的意思是……”
“就她吧。”
乔林溪倒完最后一杯水准备退出会议室，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可以吗？”北辰单手撑在脸，侧过身子对她笑，唇边浮起一对梨涡。
后来，乔林溪问他，为什么是自己。
北辰像当初那天那样笑着，梨涡浅浅，他拉过乔林溪的手，用指尖细细描摹着她手心的掌纹，说：“因为你可爱。”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她还是感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盛开。
“可以。”会议室里，乔林溪听到自己的声音。
北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那就这样决定了。”
其他人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靠门的位置，一个男人把文件一合，嘴角噙着浅笑，道：“我赞成北辰。”
在座的人被他一噎，都不说话了。
乔林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桌上的，脚下轻飘飘的，好像刚刚会议室里的种种都还在眼前重演。
怎么中午还在想，要是能去北辰的工作室就好了，下午就实现了呢？
她把手贴到微烫的脸颊上，心底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她强行集中精力继续做报表，过了半小时，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之前说赞成北辰的那个男人左右环顾一圈，在不远处看到正对着电脑的乔林溪，他把外套往手上一搭，抹了一把油光发亮的头发，径直走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邵致远，北辰的经纪人。”男人伸出手，不知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原因，脸上自带三分笑意。
“你好，我叫乔林溪。”她握上他的手，不到3秒就放开，“那个，刚刚说的事情……”
“你真的想去工作室吗，我们刚起步，只有我，你，北辰，还有一个宣发，你要想好。”邵致远粗粗一瞥乔林溪的办公桌，简洁，干净，桌面上的绿植也被照顾得很好，看不到一点枯黄的叶片。
隐约记得她今天在会议室倒茶的时候也很乖巧，一个不该有的眼神和动作都没有。
或许北辰只是赌气地随意一点，但这个女孩子看上去确实挺不错。
“邵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情。”她语气中透着怯懦，但眼神却很坚定。
“问。”
“助理，是艺人助理还是……经纪人助理？”
“你想当经纪人助理？”邵致远眉头一挑。
“是的。”其实，是想当经纪人。
乔林溪重重点头，没敢说出后半句话。
邵致远把玩着一支签字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如果我说都要当呢？”
“好。”
她答应得比邵致远想象得更快，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个小姑娘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经纪人助理是他要带的，但是他手上暂时只有北辰一个人，几乎所有活动都是围绕他的，所以无论她想做什么，都要和他们俩在一起，冲突不大。
邵致远谨慎惯了，屡次权衡利弊，观察乔林溪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别的内容来。
他把手上的签字笔放下。
“你的上级是谁，我去跟他接洽。”
乔林溪报出一个名字，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离想要的东西可以这么近。
在浩风从底层做到经纪人，她不知道要多少年，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经纪人需要的人脉和经验不是坐在办公室就能得到的，可是去工作室，或许会比现在更累，但没有比这更快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