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感冒了嘛，怕传染给你们，所以才住过去的。”乔林溪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从最近的事开始说，“林七扬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就给我送了个药，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关系，你知道的。”
她咬咬唇，觉得林七扬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便接着开口。
“你之前说，要我给你一个时间。”这次，她抬起头，直视北辰的眼睛，“不是给你时间，是希望你给我时间，我会成为很棒的人，可以肩并肩和你走在一起的那种。”
乔林溪眸子微微颤动，说完后，紧张地注视着北辰。
北辰依然皱着眉，不说话。
“北辰……”她去牵他的袖口，北辰颔首，没有挣开。
喜欢这件事，来得很玄妙。
他遇见过很多人，和他说过喜欢的也不少。
那时候他想，什么样的情绪才算作是喜欢呢？
是离不开，还是想到她，心就会软作一滩水。
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喜欢，但是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比如说，一看到她就会觉得，以后一定要和她一起走下去，不然一定追悔莫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
“明年这个时候，可以吗？”
明年这个时候，无论他们发生了什么，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要在一起，义无反顾。
不知道是不是体温升高了，听完这话，乔林溪觉得更加地热，额头一阵一阵地发烫。
“好，明年。”她晕晕乎乎地在床上躺下，不知道怎么，很简单地就把一直不敢说出的话说出了口，“拍完这部戏，我要去当林七扬的经纪人了，远哥那边也同意。你能不能，等等我……”
想到以后不能这样一直和北辰一起了，她就止不住鼻头发酸。
“我不要。”北辰已经妥协一次了，不想再妥协第二次，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声音里搀着某种执拗的情绪。
乔林溪垂下眼睑，语气委屈，“我一直想当经纪人的呀。”
“那你当我的。”他说得无比坚定，没有一点可以回旋的余地。
“我不能像看待一个普通人一样看待你。”也许是因为感冒的时候格外脆弱，她不自觉往北辰怀里拱了拱，他身子一僵，乔林溪继续道，“面对你的时候，我带有太多的主观情绪，我无法分辨你合不合适某个剧本，合不合适某个造型，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
……
北辰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他才很慢很慢地笑了出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她惹自己生气，可只要说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能让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
*
乔林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不知道晚上自己发高烧，北辰和周敬照顾到凌晨才睡，看到二人硕大的黑眼圈，还觉得奇怪。
“你们怎么没睡醒的样子？”她穿上之前剧组出去集中采购的大黑棉袄，感冒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点鼻音。
北辰淡淡看她一眼，眼神饱含深意，却没有回答。
？？？
什么意思？
她摸摸头，外面已经有人来催他们出发了，乔林溪应着好，赶忙收拾行李和他们一起出门。
回程还是要先走出山，不知道是期盼着回到城市还是已经熟悉山里的路，这次大家的速度快了很多，乔林溪感冒还没好，跟在北辰后面，时不时打个喷嚏。
鞠娅走在他们前面，有时候她回头跟人说话的时候会朝后面看一眼，虽然心里毛毛的，但也知道她做不了什么，干脆别开目光不去看她。
早上9点，一行人顺利到达凌市。
导演组昨晚上说放大家三天假，接下来再转场去影视城，北辰几个人没有停留，直接在凌市转机回了S市。
再度睡上自己熟悉的床或许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乔林溪开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刚想去换一套睡衣，手机响了。
“喂，妹儿啊，我是曼姨，你快回来吧，你爸爸被捉起了！”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乡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可听到的那一瞬间，却只觉得如坠冰窖。
“捉起了？他犯什么事咯？”
“赌钱输了还不起，又打了人，现在别人报警了！”曼姨是乔家邻居，乔家没有女主人了，她平时也帮衬着，虽然乔父不怎么靠谱，但带孩子还是上心，哪知道他会迷上赌博，还欠下这么多钱。
乔林溪赶忙道谢，挂断电话，开始准备回家的东西。
北辰按响门铃，见到的就是拎着行李箱的小助理。
“你去干嘛？”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我爸爸出事了，我回家一趟，会按时赶回来的！”
北辰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乔林溪握在行李上的手松了松，刚想说什么，北辰撂下一句“先等我”，匆匆跑上楼。
5分钟后，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站在她面前。
……
一时冲动答应北辰让他和自己一起，现在坐在回家的车上，乔林溪越想越后悔。
自己怎么能一时心软，让北辰和自己一起过来啊！
脑子呢！
她郁闷地把头埋到怀里的包上，可一股力却把自己拉了起来，然后按在了一个胸膛上。
“别害怕。”他以为乔林溪是想到要回家心情不好，手贴心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嗯。”她点头，“那你可千万要做好保护措施，不要给别人看到脸了。”
？？？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下午4点，他们好不容易才办好保释手续，把乔父带了出来。
乔父看上去瘦了不少，身上有股难闻的烟味，他不住地打量着北辰，小三角眼里透出精明。
“妹儿啊，你在S市发达啦？”他凑到乔林溪旁边，仿佛没有看到她微皱的眉。
“伯父。”北辰插到两人中间，“回家再说吧。”
或许是北辰给了他一点压力，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咳了咳，嘿嘿笑着，跟在他们俩旁边回了家。
先去曼姨家接了彬彬，虽然很久没看到姐姐了，但他还是很亲乔林溪，一看到她就“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记得北辰，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乔父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还悄悄问北辰，现在是不是姐姐的男朋友了。
“你带彬彬去房间吧，我和爸爸聊一聊。”乔父从厕所出来，正拿着一条毛巾擦脸，乔林溪祈求地看着北辰道。
“嗯。”北辰拍拍她的肩，“有事叫我。”
房门关上，乔林溪在沙发上坐下，深呼吸。
“爸爸，我们谈谈。”她仰头看向自己曾经畏惧的男人，突然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畏惧这种情绪，也慢慢地淡了。
“谈什么谈哦，给老子钱去把债还了还差不多。”爸爸嘀咕着，见乔林溪不说话了，耸耸肩，似乎有些怂了。
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当初的样子，干干净净的，还像大学生一样，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变得……他有些无法掌控了。
“装什么死，说话啊。”他提高了音量，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多一点底气一样。
“你一共欠了多少钱？”
“哪有多少，才6万。”说到钱，他脸上的表情好看一点了。
女儿主动问，肯定是要帮自己还了。
“没借高利贷？”乔林溪的语气透着不信任。
一听到这三个字，乔父不愿意了，“借个卵的高利贷哦，我有那么糊涂？你到底给不给我还啊？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没心肝的东西……”
说到后面，原来软弱的女儿居然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尖利得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要跳起来打人一样。
乔父的声音弱了下去，“你到底还不还啊？”
“还。”
这话一出，乔父原本耷拉下去的脸都扬了上来。
“你给我写欠条，我借你。”
乔林溪一下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北辰和董冬那边都可以借一点，6万应该问题还是不大的。
“老子把你养大了，找你要点钱还要写欠条了？”乔父怒从心起，扬起手掌，想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挥下去，可乔林溪却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仇人。
“你这手要是打下来了，6万块，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第58章
乔父从来没想过，自己女儿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手还悬在半空中，他看着眼神坚定的乔林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
他们俩谈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谈拢。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会找他讨债，打不打都是一样的，所以打欠条的事爸爸同意了，乔林溪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家里的事可以这样敲定下来了，爸爸却又开口了。
“妹儿啊，你给我们换个房子吧。”他已经坐下了，精明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女儿。
她没有一个地方和自己相像，反到全身上下都像极了那个命短的亡妻，尤其是到S市工作了之后，连眼神都开始像了……
在小城里生活了近50年的男人很努力才挺直了腰。
像又怎么样，不还是他的女儿？
“换房子？我哪有钱给你换房子？”乔林溪觉得不可思议。
“你没钱……”乔父对着卧室方向努努嘴，“他不至于也没有吧。”
虽然那个男人和女儿一起回家，但他没有瞧清楚他的脸，只是穿衣打扮看着都不差，而且好歹也是S市的人，总不至于在他们这个小地方买房都买不起吧。
乔林溪懒得跟他争辩北辰有没有钱的问题，直接道：“这个房子难道不能住吗？”
“彬彬要上小学了，以后上中学上大学，未必一直住这种房子啊？”他指着破旧的老屋，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都像是拍在人胸口，锤得人发慌。
乔林溪沉默了。
她不就是一直住的，爸爸口中的“这种房子”吗。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卧室门开了。
北辰听到乔父的声音，以为两人吵起来了，所以才推门出来。
沙发上的两人气氛僵持，看上去没有比吵架好上不少。
“正好你出来了，我跟你说啊……”乔父正准备开口，北辰就被乔林溪拉走了。
“你进去吧，我能处理好的。”她看了一眼北辰，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北辰却摇头，“你进去，我和他聊聊。”
乔林溪还想拒绝，却已经被北辰半推半抱弄进了房间，彬彬见她来很开心，赶忙跑上来分享他的玩具和零食。
北辰关了门，她什么都听不见，心情也愈发焦灼。
彬彬在怀里分享在幼儿园的见闻，她都心不在焉，只“嗯嗯哦哦”地应着。
“姐姐，你不喜欢彬彬了吗？”彬彬手上抱着一个超级英雄的玩具，很委屈的样子。
乔林溪摸了摸彬彬的头，语气温柔，“我当然喜欢你。”
得到姐姐的肯定，彬彬很快忘记之前被冷落的事了，他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乳牙。
或许是因为彬彬，她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她家的情况错综复杂，北辰虽然知道一些，但她还是怕爸爸讹他，他们生活的圈子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有的人为了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不出十分钟，北辰就推门进来了。
“你们说什么了？”乔林溪生怕他被爸爸欺负，赶紧迎上去。
北辰勾唇一笑，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没什么。”
她缠着他再问，北辰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开口了，门外的爸爸看上去也很正常，情绪稳定，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
“姐姐，彬彬要吃饭！”彬彬拽着她的袖子，摸了摸小肚皮。
乔林溪应着，没有机会再问起客厅里，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事。
*
剧组的假期只有三天，他们在家里短暂地睡了一夜，清早赶回了S市。
坐在大巴车上，乔林溪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居然就这样把北辰带了回来，而且爸爸和他聊完，还心平气和的。
北辰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她陷入沉思。
只是这些事没有让她纠结太久，重新进组后，各种繁杂的事务一波接一波，她一面做着助理的工作，一面接手了一小部分林七扬的经纪事务，关于林七扬的一些决策开始由她做了。
影视城的戏一直拍到了年前，天气到了最冷的时候，大家在镜头前穿着薄薄的衣服谈笑风生，每次下戏时才会发现，演员们的指尖都已经冻得发紫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拍摄慢慢进入收尾阶段，转眼，《前程莫问》就到了最后杀青的日子。
北辰的戏份提前一天结束，但是次日还要和大家一起参加杀青宴。
乔林溪刚在S市参加完公司的一个会议，本想直接在S市等北辰的，可心里莫名地发慌，于是连夜赶了回来。
她匆匆到达酒店，就看到周敬背着一个黑包往外赶。
“怎么了？”她拉住周敬，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北辰。
“北辰受伤了！”他来不及多说，带上乔林溪一起上了去医院的车。
“你说清楚点，哪里受伤了？”她脑子里嗡嗡响着，周敬说了一遍，她只看到他嘴巴动，什么也没听清。
她扁扁嘴，差点就要哭出来，但还是强撑着问到：“什么？我没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