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有劳了,点齐兵马随我去一个地方。”
小队长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令牌,飞快地飞奔而去了。片刻后,一大队兵马就在街道上集结完毕了。谢安澜扫了一眼站在跟前的几个将领,沉声道:“兵分两路,两个人带上一半兵马入内城,睿王府会有人接应你们。到时候所有兵马都听他指挥。”
这话却让几个将领有些不安了,“少夫人,内外城门非有极其重大的事情不可在宵禁之后开启。”
谢安澜道:“现在就是有极大的事情了。”
众人不解,内城的混乱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一些的。但是承天府早有准备也提前调动了一部分兵马。如果大人觉得应付不来,应该自己会下令打开城门召他们入城才对,怎么会让少夫人专程跑一趟?他们也是听说过的,睿王府的这位少夫人可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谢安澜盘算着道:“曾大人这会儿大约没空,而且……他只怕也不知道,西戎的暗狼军悄悄潜入了上雍。”
暗狼军?听都没听说过。
西戎暗狼与睿王府亲卫以及胤安的苍龙营不同,后两者虽然特殊但是毕竟也是属于正规有编制的兵马的。而且都是战功赫赫,自然也就声名在外。但是暗狼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惊人的功勋。恐怕就是许多西戎的重臣甚至宗室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暗狼军是独属于西戎皇的一支影子兵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统领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实力。甚至暗狼这个名字都是暗狼军内部的称呼,外人即便是遇到过这支兵马也未必知道这个名字。至于陆离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前世他跟这些人也交过手。不过陆离也没有想到,这支兵马竟然会出现在东陵,毕竟前世那么多年,陆离可从未在西戎皇城以外的地方见过这支兵马的踪迹。
谢安澜道:“总之,你们就将他们想象成胤安的苍龙营或者睿王府的亲卫营就行了。”
“……”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好么?
谢安澜却并不着急,只是淡淡一笑道:“去吧,进了内城会有人拿着睿王府的令牌接应。”
“是!少夫人!”众将领也不敢拖延,连忙领命去了。如果少夫人是开玩笑的自然是最好,如果是真的那当真是耽搁不起啊!
目送几位将领带人离去,谢安澜转身看向剩下的人,道:“其余人听我命令,所有人想东南方向合围,绝对不能半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擅闯着,杀无赦!”
站在跟前的将领目光齐齐地看向火光下神色冷肃的说着杀无赦的美丽女子,心中也仿佛结上了一层冰霜一般。没有人问为什么,零头的一个将领沉默地拱手,然后回头一挥手带着兵马四散而去。所有的兵马迅速的散开,很快将东南角的一块地方围了起来。然后层层布防,慢慢往里面推进。
这个角落本就是居民区,居住的百姓不少。若是有人想要隐藏在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全城搜捕也无法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何况谢安澜连让他们找什么人都没有说过。众将领也就只能听命严防死守,不让任何可疑之人出入,所幸地方不大,倒也不算困难。
等到布置完这些,谢安澜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裴冷烛和樊奕朝着东南角的某个方向而去。巡防营将领想要派兵跟随一起,却被谢安澜给拒绝了,只得无奈地目送她们远去。
谢安澜仿佛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拐进了一个胡同,幽暗地胡同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不,确实是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直走在谢安澜身后的樊奕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一停下来谢安澜和裴冷烛也跟着停了下来。谢安澜回头,阴暗地巷子里已经看不清楚樊奕的脸了,只能看到一双明亮中夹带着震惊的眼神,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樊奕靠在墙壁上望着眼前的谢安澜,汗水已经从他的脸颊悄悄地流下来,滑进了他的衣襟里。
谢安澜不接地看着他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樊奕声音粗重,嗓子沙哑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安澜微微挑眉,“知道什么?”
樊奕努力的咽下了口水,道:“你知道…我是西戎人。”这个地方樊奕当然不陌生,因为他昨天傍晚才刚刚来过。而现在谢安澜却带着他熟门熟路的再一次走过。他怎么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眼神平静地几乎要让樊奕认为谢安澜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是他绝不是一个靠侥幸过活的人,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谢安澜似乎终于看够了,慢慢收回了目光轻笑了一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百里修的人。”
樊奕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当初在军中,你难道不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的么?不过自从跟着我之后,你一直都十分安分。即便是我故意将消息告诉你,你也依然没有做什么。几乎让我有些愧疚的以为……是我太多疑,冤枉你了。但是,笑意楼的人告诉我,这两日混入京城的人之中有不少不像是江湖中人,而更像是军人。而且还是……在役的军人。更巧的是,有人告诉我,他认出其中有一个人,是属于西戎的暗狼军的。”
“这不可能!”樊奕断然否决,盯着谢安澜道:“暗狼军从不在人前路面,绝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谢安澜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兴趣回答他这个问题。
樊奕顿了一下,道:“这跟少夫人怀疑我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道:“我没有怀疑你啊,我只是好奇从不出西戎的暗狼军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雍皇城?为了百里修,还是百里修可以调动暗狼军?总觉得这样说……有些太抬举百里修了。如果不是为了百里修,总是有什么原因才能引得暗狼军出动的。这京城里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小事情也就那么一些了。能让西戎皇帝陛下都感兴趣的事情,我却只想到了一件呢。不过,时间不太对。按理说就算是消息传回去,西容军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所以,樊奕,你能为我解惑么?”
樊奕沉默不语,裴冷烛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中。手里却早已经扣住了剧毒的暗器,只要樊奕敢轻举妄动,他也就不会客气了。
“贵客临门,何不进来一叙?”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在夜色中响起,同时,他们身边不远处禁闭的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西戎服饰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刚刚三十出头的模样,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样貌,却能给人一种挺拔深邃的感觉。
谢安澜偏着头,仿佛好奇地看着对方笑道:“贵客大驾光临,却屈居破旧民居,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东陵待客不周?”
男子朗声一笑,道:“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果然是好胆色。”
谢安澜回京道:“西戎九殿下来者是客,难道还会加害我不成?”
男子闻言,眼中更多了几分惊奇,“睿王府的消息,竟然灵通至此?”这一路行来,他可完全没有暴露过身份,甚至于暗狼军兵分两路还特意从莫罗境内穿过的。睿王府竟然能如此快得到准确消息,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谢安澜摇头,坦诚道:“那倒不是,不过是听师父提起过一些西戎皇室的事情。我估摸着,应当是九皇子殿下。”
男子笑道:“在下夏侯磬,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如请移步入内喝一杯茶?”
谢安澜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外面是极其普通的民居,但是进了房间里却发现里面早已经改天换日。处处精致奢华的几乎不下于皇宫的任何一处,看得谢安澜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西戎人尚金,这土豪金的品味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
自称夏侯磬的男子显然对自己的书房布置十分满意,舒服地倚坐在主位上目光慢慢从樊奕身上划过却没有说什么。谢安澜这才有功夫去打量对方的长相。这位西戎皇子看起来跟夏侯齐不太一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看上去都不太像是亲兄弟。他的长相在谢安澜见过的一众俊男美女之中算得上普通,但是却不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谢安澜仔细地看着他良久,才终于确定了。这人是她既睿王和宇文策以外,见过的最有气势的王爷了。
他跟宇文策的盛气凌人不同,也与睿王那种雍容却又不失霸气的气度不同。这人面带笑容,看上去仿佛是一个谦谦君子。但是眉宇间却又带着一种沉稳如山岳的气质。谢安澜固然是一个颜控,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气质或者说气势是凌驾于样貌之上的。眼前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只看他一眼,即便是他穿着最普通的衣裳,有着毫不起眼的样貌,你也会觉得这个人必定是出身王侯之家的。
只是…或许是因为此生是东陵人,或许是因为看了太多以讹传讹的传记和书册。在谢安澜的想象中西戎人应该都是长得人高马大却不识礼数的粗鲁汉子。身为前特工她当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客观的,但是却也还是难免受到影响。即便是见过了西戎六皇子,这印象也没有改变多少,毕竟在上阳关看到不少西戎将领,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而现在,突然看到这样一个优雅风度翩翩的人物,确实是让谢安澜有些回不过神来。
夏侯磬似乎也对谢安澜很有兴趣,见她打量着自己,便也同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安澜。
好半晌,谢安澜方才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道:“九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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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出场,以后应该木有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底牌!(二更)
夏侯磬看着谢安澜,片刻后方才道:“奉父皇之命,来寻一样东西。”
谢安澜微微垂眸,笑道:“哦?原来如此。有什么需要睿王府帮忙的地方,九殿下不要客气,请尽管开口便是。”对于这个西戎九皇子,谢安澜了解地并不多。即便是陆离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有这个一个人,这位九皇子原本应该也算是生母出身高贵的皇子了,因为他的生母与如今的西戎皇后是同姓的。是西戎皇后的堂妹,只是早年丧母,西戎皇后自己也有儿子,他在宫中自然也就不怎么起眼了。十多年前后族败落的时候,他才十二三岁,从此以后就连西戎朝堂上都很少听说这个皇子的消息了,就更不用说东陵了。
陆离对这位皇子的印象也只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倒霉蛋而已。前世陆离去西戎的事情发生在四年后,而那时候西戎皇室早没有这个九皇子,那么就只能是在那之前九皇子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是死于皇族之间的斗争还是被人下了黑手。
夏侯磬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樊奕道:“原本…只是听闻了一些消息,才想要来碰碰运气而已。不过最近却得到一些消息,说不定还真需要睿王府相助呢。”谢安澜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樊奕身上,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推辞。不过,现在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夏侯磬扬眉,“夫人请指教。”
谢安澜道:“既然九殿下说此行是为了找东西,那么不知道暗狼军潜入皇宫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九殿下要找的东西在皇宫里?”
夏侯磬默然,片刻后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夫人前来是为了这件事,实在是抱歉得很。只是…百里修的身份,陆夫人想必知道。”谢安澜挑眉,“九殿下是想要告诉我,他有调动暗狼军的权限?”
夏侯磬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临走之时在下曾经向父皇保证过,必要的时候需要保住百里大人的性命。”
谢安澜冷笑道:“出动暗狼对付睿王府和神武军,跟保住百里修的命是两回事吧?站在睿王府的立场,我只能将这理解为,西戎现在是想要对东陵图谋不轨。”
夏侯磬也不着急,拱手道:“是在下失策了,不如夫人说说,该如何是好?”
谢安澜笑道:“九殿下抬举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颜面以为自己能够决定暗狼军的动向。不过…不知道九殿下带了多少暗狼来,就在不久前,我向师父借调了半个亲卫营又从外城调了一些巡防营的官兵入城。”
夏侯磬微微挑眉,并不言语。谢安澜道:“这些倒也没什么,另外,宇文策的苍龙营如今也在内城中。若是你我两两败俱伤,不知道宇文策会帮谁?”
夏侯磬忍不住低笑出声,叹息道:“夫人,只要睿王府肯留下百里修的性命,在下绝无与睿王府作对的意思。”
谢安澜蹙眉道:“九殿下跟百里修的关系很好?”
夏侯磬摇头,“并不,我跟百里修不熟。”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正好让谢安澜看到,只是不知道这是他特意想要让谢安澜看到的,还是无意的。谢安澜也不在意,单手撑着下巴道:“百里修此人,确实是很厉害。不过我认为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的计谋和才能,而是他的反复无常。在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盟友,有的只是棋子而已。而且还是随手可抛弃的棋子。九殿下是聪明人,与虎谋皮…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夏侯磬看着谢安澜,问道:“陆夫人此来,是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睿王殿下的意思?”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东陵这几年的境况不太好,师父并不想现在和西戎开战。”
夏侯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谢安澜微微挑眉,夏侯磬笑道:“其实在下认为西戎如今也不适合开战,可惜…父皇并不怎么认为。”谢安澜站起身来道:“九殿下的意思我会转告给师父,不过鉴于目前你我双方其实都决定不了什么,不如来日方长?”
夏侯磬沉默了片刻,方才一笑,“也好,有劳夫人深夜走这一趟。”
谢安澜笑道:“今晚暗狼若是有什么损伤,还望九殿下莫怪。”
夏侯磬朗声一笑,“暗狼若是能与睿王府亲卫交手,也是他们的运气。战场之上,棋逢对手,各安天命。”
谢安澜道:“九殿下爽快,这个人,就送给九殿下了。”谢安澜最后扫了一眼樊奕,淡淡道。樊奕一愣,他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放过他。跟在谢安澜身边这些日子,他自然知道这位少夫人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