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家的娇夫人——青楚Tc
时间:2018-07-12 09:26:29

  慕听策手臂被她晃来晃去,他稳住调皮的小妹,指了指旁边的酒楼说:“二哥听你念叨了两日,知道你肯定要凑热闹,已经在锦味斋订了隔间。”
  “知我者,二哥也!”慕听筠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往锦味斋跑去。
  慕听策摇头叹息,跟上前去。
  锦味斋二楼靠窗的隔间,视野阔朗,正好能将街上情状看得清楚。慕听筠远远瞧见一队车马朝这方向走来,激动的扯着慕听策的衣袖说:“三哥三哥,人来了!”
  慕听策被她晃得一杯茶水全都交代给了衣袍。
  裕辰街东边儿,确有一队车马行速缓慢而来,策马在前的是两个少年郎。离得近了,慕听筠终于看清楚了右边的马上少年的容貌,她一时愣住。
  确是个姿容卓卓的少年郎,肤色如玉,面色淡然,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薄唇紧抿,墨发高束,仅用一根玉簪固定,即便在马上也能看出他的身姿挺秀高颀,一身素色衣衫,宛如雪中玉人。虽然年岁尚轻,但他面容沉稳,使人生不出轻慢之心。
  慕听策赞赏道:“的确好面相,听闻两位公子都不过十七八岁,只不知这是公仪家的公子,还是夏侯家的。”
  “嗯......”慕听筠敷衍哼哼,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这少年,她为何看着有些眼熟?按理说她没见过才对。
  俄而,慕听筠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这人她为何觉得面熟了,这可不就是前世害得她落水送命的美人嘛!
  慕听策只听‘咣当’一声,圆凳倾倒,原本趴在他旁边的妹妹,已经跌坐在了地面上。
  “兜儿,怎么了?”慕听策忙要扶她起来。
  慕听筠苦着脸说:“三哥,我起不来了。”她被吓得腿软,压根使不上气力。
  马上的少年仿佛听见一丝动静,黑眸微抬,路边楼上的窗边尽是人,唯有一间空无一人。
  回到宁国公府,慕听诩见他们回来这么早,熟知小妹秉性的他,诧异道:“兜儿可是哪里不舒坦?”
  慕听筠勉强对他笑了笑,“二哥,我好累,先回去歇息。”说了就慢吞吞的往自个儿的院子去了,腿还软着,走不快。
  慕听诩将疑惑地眼神瞥向弟弟,慕听策摆手道:“我也不知她为何忽然意兴阑珊,自打看了不知是公仪家还是夏侯家的公子后,就要归家。”
  “是吗?”慕听诩若有所思。
  慕听筠很苦恼,更多的是害怕,重生归来还不满五日,就遇见了上辈子害她落水丧命的美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又要死一次了?
  前世,身为宁国公府的嫡女,当朝太后的亲妹妹,但她欺辱爹爹妾室的声名在外,年满十七却还是没人上门说媒,偶有一日家里来了云游四方的道人,说她命中姻缘在南方,只是路途多舛,然后,她就偷偷溜出府眼巴巴地去了。
  还未到南平,她就被水乡烟雨雾饶所吸引,一路乘船南下。在月绮河泛舟赏景时,她站在船头,效仿古人穿了身雪色裙裳,迎风而立,宽大的裙摆被风撩起,轻纱飘忽,意图体会古籍中所描述的乘风归去欲成仙之感。
  只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凉,让青雉回船舱去给她取披风。她百无聊赖,左右瞧了瞧,却无意间与不近不远处一座船舫上的美如玉珏的男子对视了。但男子很快移开了眼神,她摸了摸发鬓,暗叹江南果然出美人胚子,无论男女。
  慕听筠听见青雉出来的动静,转身要与她说话,谁知一转过来又看见那男子的眼神,许是站得久了腿僵,她晃了一晃,跌入寒水之中。
  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想起来,她和青雉完全都是个旱鸭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哇......
  她只觉在冷水中漂浮,忽然见前方一道亮光,也不知哪来的天赋和气力,她朝着亮光游过去,越来越接近那道光,刺眼的光芒迫使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竟躺在了闺房中。
  自重生顿悟后,她下定决心,这辈子宁可不要姻缘,也不要去劳什子南边儿,并且,美人与水如虎,需远离!
  慕听筠托腮坐在榻上,娇憨的包子脸板的紧紧地,粉色襦裙下的双腿不住晃荡,嘴里还嘟嘟囔囔着。早前时候,墨芜进来请她到宁国公夫人那儿用昼食,她推拒了,然等到墨芜给她端来昼食,她又没了胃口,坐在榻上左思右想。
  就在墨芜愁着一向贪吃的姑娘不想用饭该如何是好时,慕听筠忽然拍手乐道:“这也没什么,以后躲着他不就成了,偌大的夙京城,难不成偏偏就能遇见他!”
  在家里磨了两日余,即便再不情愿,也到了豫承书院开学之日。慕听筠一早就被习嬷嬷唤醒,换下雪白丝绸睡衣,习嬷嬷取来一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的学院服饰给她换上,又是粉粉嫩嫩的小花苞,她年纪小,尚不用涂抹胭脂细粉,脸上也白白净净的,也不用金簪银钗,仅用粉色点珠珠花缠在髻上。
  梳洗完,慕听筠晃了晃头上的珠花流坠,满意的跳下圆凳,小跑着去花厅用饭。
  罗阿娘是她院子里的管事,也是知晓她喜好的人。因着她前日吃多了不消食,宁国公夫人特地叮嘱罗阿娘这些日子朝食莫要给她吃的太丰盛。
  因而圆桌上仅放了一笼白胖胖热乎乎的肉包子,一碟笋干肉末,一碟青蔬,一碗八宝桂圆粥。慕听筠扁扁嘴,但转念想到前日娘着急的模样,乖乖的拿起银箸。
  “姑娘,乔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墨芜在门外听了小丫鬟的禀报,走进来对慕听筠说道。
  慕听筠吃下最后一口包子,罗阿娘倒了杯温茶给她,她一口气喝了,扯着小绣帕擦擦嘴往习嬷嬷手里一塞就跑出去了,整个动作流畅自然。
  习嬷嬷无奈的将帕子叠好放进小丫鬟手中的托盘里,提着镂花点心盒快步追上墨芜,嘱咐道:“这里面罗阿娘做了些点心,若是膳堂的菜式不合姑娘胃口,就让姑娘多用些点心,配上花茶,莫要噎着姑娘。”
  墨芜接过提盒,福了福身子说:“嬷嬷放心。”
  看着慕听筠回身拉着墨芜小步跑出去,习嬷嬷叹息道:“姑娘业已十岁,该学礼仪课罢,只是礼仪课枯燥无味,依照姑娘的性子......”
  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接话道:“嬷嬷放心,姑娘天性聪颖,年纪大了些自然就懂了,”
  “这倒是,咱们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显出美貌和伶俐,再过几年,定然在夙京城艳色绝世。”
  小丫鬟连声附和。
  手脚并用被拉上马车,慕听筠打了个小巧呵欠,乔涴琤拿起手帕将她鼻尖上不知怎么蹭的灰尘擦拭去,柔声道:“兜儿,你下次不要着急,若是摔着了怎么好。”
  慕听筠看着仅比她大一岁却处处照顾她的闺中密友,这还是重生后头一次见她,她眼睛酸涩,想起乔涴琤前世被许配给翰林大学士的嫡次子,然夫君是个浪荡子,妾室众多,更在外拈花惹草,使得她过得并不幸福。
  “阿琤。”慕听筠肃着脸唤她名字。
  “嗯?”
  “这辈子我一定要帮你擦亮眼睛挑一个好夫婿!”慕听筠斩钉截铁道。
  乔涴琤愕然,摸摸慕听筠的额头,不烫呀。
  豫承书院是世族学院,能够在里学习的,大多是世族家的孩子,还有一小部分被特许在内听课的寒门子弟,学院分男书院和女书院,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中间隔着一排教舍。
  一见到慕听筠进来,立时有几个少女拥上前,七嘴八舌的说:“听说你落水生病了,好些了吗?”
  “我还以为你今儿也不会来呢。”
  “就是,你怎么不趁着生病多请两天课,元夫子说这两日要考教咱们呢。”
  慕听筠哀叹,“不会吧,考教?我来的这般巧?”
  忽然在门边的一个绿衣女娃紧张的‘嘘’声,“元夫子来了!”
  一群女娃倏地散开,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慕听筠也乖巧坐好,朝门口望去,果然元夫子夹着书,拿着戒尺进来了,不过身后还跟着书院的学官,还有一个面生的男子。
  慕听筠眼睛越瞪越大,蓦然趴在桌上,装死。
 
 
第3章 夫子
  许学官清了清嗓子,见一室寂静,满意地说:“这位是新来的夫子,公仪疏岚,你们有福气,这位夫子乃是经世之才,圣上特钦于豫承书院教授学问,快见礼吧。”
  慕听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着胆子瞧了眼新夫子,瞬间腿又软了。
  她僵着手臂,右手压着左手端在额前平齐,随着其他人鞠躬行礼,重复两次,才被允许归座。
  一道冷清的声音应道:“从今日起,我会教授你们《通史》。”
  听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老师不好相处,《通史》又是极其枯燥的内容,往日这堂授课她都是睡过去的,看来以后日子好过不了了,慕听筠暗暗苦恼。
  这节授课的本是元夫子,但听元夫子解释说是因新夫子还要进宫为今上讲史,于是调整至往后这个时辰都由新夫子来教授《通史》。
  说完此事后,许学官笑眯眯的与公仪疏岚说了几句话,就与元夫子一同出了门。
  公仪疏岚并未带书本,却道:“听闻你们已经学到调学史,将书翻开。”
  整整一堂课,慕听筠都未听进去丝毫内容,尽管耳边尽是这位公仪夫子的清冽的声音。她整颗心都冰凉冰凉的,陷入无边无尽的惶恐之中,暖春如斯,她却手脚冰冷,差点没忍住哭丧着脸。
  乔涴琤时不时瞥一眼闺友,也带着忧心忡忡,因为不知她这多变的神色究竟为何。
  ‘铛铛铛’的铃声一过,慕听筠一见公仪疏岚出门,立即抓着乔涴琤的手跑出去。
  “兜儿,你上课时想什么呢?”停在一棵大树下,乔涴琤一边歇气一边问她。
  慕听筠趴在石桌上,犹豫着该怎样跟乔涴琤,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拿着大斧头追着要砍我,实话跟你说哦,我那天在锦味斋瞧见了这新夫子,他跟我梦里的恶人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公仪夫子讲学时,你面色那么难看。”乔涴琤恍然。
  树后经过的公仪疏岚步子一顿。
  一刻钟后,偶然经过的许学官,远远望见一道丰神俊朗的白衣人影站在一棵树下,仰首望天,不知在看什么。学官快步走过去一瞧,果然是新来的夫子公仪疏岚。
  “公仪夫子在看什么?”许学官圆润的脸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天象。”
  许学官也跟着看了看,啥也看不出来,他捏了捏脖子,暗道果然是大族公子,天象也懂。
  “公仪夫子今日无课了,怎么不回教舍休息休息?”
  公仪疏岚慢吞吞看向他,道:“熟悉熟悉书院。听闻许学官在教舍栽种了一株宋梅兰花,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观瞻?”
  许学官眼睛一亮,“虽说宋梅兰花算得上名贵,不过公仪夫子要看,也是它的福气。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容易从酒友那里要来了一株,整个书院都被他炫耀了一遍,正愁没其他人再夸赞它,他将要去书阁的事抛却脑后,殷勤引路。
  公仪疏岚步子迈得不紧不慢,一直与许学官保持着三步距离,他一面跟着走,一面状似闲散的望着周围的景状。
  不过刚到教舍,许学官脚步一顿,眯起眼睛,原本就小的眼睛更细成了一条线,他双手叉腰,怒吼:“你们两个是谁?不去上课,溜到教舍做甚?!”
  慕听筠一惊,也不敢看吼她们的人,拉着乔涴琤的手从另一处出口跑了,学官匆匆撂下一句‘晚些时候再请公仪夫子瞧兰花’,就追着去了,嘴里还喊着‘在豫承书院还敢逃课,胆子忒大了’,他怒气冲冲的往慕听筠二人消失的地方跑去,只是身材太过笨重,速度慢的很。
  公仪疏岚推开他的教舍,将木门合上。随他一同住进来的护卫兼伺候他日常梳洗的久安就盘腿坐在坐榻上,见他进来,才松了口气。
  “属下刚准备去找公子,公子就回来了。”
  公仪疏岚‘嗯’了声,从案几上抽出一张纸,将他方才走过的路画了下来,用镇纸压住。
  慕听筠看着身后没身影后,才停下脚步,揉揉鼻子说:“今日学官不是应该去书阁点书吗?怎么忽然回教舍了?”
  乔涴琤摇头表示不知。
  “真倒霉,还没看见那株宋梅兰花呢。不对,一定是有人告状!不过是谁听见我说要是偷看的呢?”慕听筠跺跺脚,娇嫩的脸上满是愤怒。
  乔涴琤也不清楚,她不经意往后一看,“快回去,趁着许学官还没追来,安夫子心地好,会帮我们打掩护的。 ”
  “幸好没让许学官瞧见咱们的脸。快走快走。”
  两个粉衣小女孩手拉手又跑起来,微风吹起地上散落的花瓣,追着她们轻灵的脚步,上下飞舞。
  许学官气喘吁吁的停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后,转身晃晃悠悠的回教舍。他先前瞥见了其中一个学生的侧面,看出是宁国公府的福宜郡主,那可是太后的嫡亲妹子,他也就是作势追一追罢了。
  晚些时候,慕听策来接慕听筠放课。豫承书院前是许多层阶梯,慕听雨和乔涴琤一路上与三两同窗嬉闹,在山底下相互招呼明日再见。
  慕听策问了她几句今日读书的情况,慕听筠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句就爬上了马车。刚坐下,她连打了两个呵欠,伏在青雉的膝上睡着了,一直睡到马车停在宁国公府门前。
  宁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晚霜早早就等在二院门口,一见到他们回府立刻迎上来,福身道:“三公子,三姑娘,夫人命奴婢迎你们去褚玉居。”
  慕听筠晃了晃小脑袋清醒了些,握着慕听策的手说:“估计娘让咱们陪她用饭,只是不知长兄和二哥哥有无回来?”
  “长兄今晚在宫里当值,二哥早前回来过,又被同僚喊出去了。”若不是他被长兄、二哥叮嘱接小妹放课,他也不会日日散衙后哪里也不去。
  慕听筠点点头,发髻上绑着的珠花也随之一翘一晃的。
  进了垂花门,褚玉居却安安静静的,惯常在门口替她们打帘子的朝雾也不在。她玩心大起,掂着脚轻轻走向门帘处。
  她正要猛地跳进去吓唬娘,就听见内里梅嬷嬷担忧的声音,“夫人,您既知道夕华苑养出的姑娘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又何必见她们添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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