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耶律王子请吧。”霍柏霖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耶律严则在那群武将脸上扫视一圈后,抬手指道:“那就请第一位上台的勇士吧。”他之所以选择赵越是有主意的,这个将军连上两场,想必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磨损对方的气力在一招毙命。
“.…..耶律王子决定就好。”霍柏霖面色古怪,赵越是军中有名气的猛虎,他不仅能够连绵不休数日坚持作战,且依旧精神奕奕,武力智力甚至能够更强,而据他所知,为了这场比武,赵越应当有好几日未安睡了。
霍柏霖在阻止耶律严则‘送死’和放任耶律严则‘送死’两厢考虑了几息后,想到小姨母和母后的斥责,果断的表示请耶律严则随意。
他招手唤来近卫统领,小声叮嘱道:“去告诉赵越,拖久点,也让他别把人打死了,不然往后朕不好向席罗国发难,若是人死了,他这辈子就别想上战场了。”
“是。”
耶律严则还不知即将迎接自己的是被击飞的命运,他随婢女去换了身轻便的衣物后,施然抬步,短短几十步路,他硬是走了一盏茶。
赵越不耐烦的想将人提溜过来,眼尾扫到高位上的陛下,想想方才左护卫来传的警告之言,只好抓耳挠腮等着猎物过来。
一刻钟后,赵越并未让他们失望,耶律严则的身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温柔的弧线,摔到软垫之上。
小院内,慕听筠在喂鱼,她漫不经心的撒了把鱼食,原本慢悠悠游来游去的锦鲤鱼一拥而上,兴致勃勃的追逐食物。
“姑娘,襄南郡王妃请见。”青雉连跑带跳的撺进凉亭,大声禀报到。
看着鱼儿被吓得四处奔游,慕听筠无奈的拍拍手,起身让墨芜替她整理衣裙后,说:“请她到凉亭来吧。”
未几时,身着淡紫色抹胸曳地百合烟裙的宁蕴出现在蜿蜒鹅卵石小路上,与慕听筠简单的裙饰发髻不同,即便在这风格粗旷的猎场,她依然梳起高发髻,插着四支流苏金钗,随着她婀娜步伐颤动。
这样无时无刻都要保持形象的人,实则内心没有安全感,甚至有些自卑。慕听筠分神想着,面上已经挂上端柔浅笑,对走近的宁蕴盈盈行礼。
“公仪夫人不必多礼,”宁蕴抿唇轻笑,“听闻夫人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今日特特来探望,不过瞧着,夫人面色红润似乎并无大碍。”正因她这样一副过得极好的模样,让她内心深埋的妒火又有复燃的冲动。
“本就是小事,还劳烦郡王妃跑一趟,是妾身失礼。”慕听筠陪着她假笑,礼数周到的应付。
宁蕴抿了口茶,她之所以过来,其实是她的好夫君所命,外有传言席罗国使臣冲撞了宰相夫人,致使宰相大人大怒,求到陛下那儿做主,又让陛下也起了,怒气。
但是她来了看到慕听筠后去又改了主意,她心里有一件事情已经藏了许久,深感膈应,而这件事还与慕听筠有关,这更让她想一吐为快。
“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知夫人。”
慕听筠预感她想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颔首说:“郡王妃请说。”
“夫人的四妹妹在家中可好?”
“郡王妃怎么提起她?”慕听筠脸色不变,淡声反问道。
宁蕴眼神复杂了一瞬,说:“若是我说,我知晓令妹在何处,你信否?”
“郡王妃说笑了,四妹妹一直在家中修身养性,还能有什么去处。”
宁蕴闻言默然不语,她原以为依照她往日对慕听筠的理解,听到慕听芮的下落后会急不可待的询问,可是眼下她的表现却与她所想大相径庭。
果然是大家族的姑娘出身,对‘舍弃’这个词再明白不过。
宁蕴忽然坐不下去了,她的生活处处充满了算计和城府,只能依靠自身,就连郡王妃之位也是用计谋求来的,且群狼环伺不得安宁,可她慕听筠却有太多人的关爱,什么都被人打点仔细,愈发显得她可怜至极。
她勉勉笑了笑,刚想告退,就见一个婢女进来禀报道:“大人回来了。”
“嗯,知道了。”慕听筠已知宁蕴爱慕自家夫子的事儿,留神一看,果见宁蕴对着门外愣神。
夫子太好看,总是有人惦记,真是好气哦!慕听筠咬牙,真恨不得把夫子关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不得不说,她想的这一点与公仪疏岚的想法一般无二。
第67章 交易
“郡王妃?”
宁蕴回神, 歉意一笑,“想起一件事失了神, 失礼了。”
“无事, 时辰不早了, 郡王妃留下一同用饭吗?”慕听筠笑眯眯的问。
“府里还有些事, 就不叨扰了。”
慕听筠毫不意外听到这个回答, 吩咐墨芜取来一食盒点心,交给宁蕴的侍女。
“劳郡王妃前来探视, 这是南方点心您尝尝,若是喜欢,不妨告知妾身。”
“夫人有心了。”宁蕴笑容夹杂着一丝苦涩, 如此奔波还带着点心厨子,不用想她也知是那位大人为了慕听筠。
秋山猎场的行宫御苑虽大,但分配给大臣们的院子都是二三进的小院, 宁蕴走出后院时, 恰好碰见了负手而来的公仪疏岚。
她不禁怔然,他们已经许久未见过了,他依然丰神俊朗,清冷如仙,不, 还多了几分她从不敢奢望的温和,那是给另外一个女人的。
画廊桥边, 宁蕴望着越走越近的公仪疏岚, 心脏如高泉冲入水潭, 忐忑紧张。
久安早早看见了她,见公子平静的目光看过来,他抽了抽嘴角,低声提醒:“这是襄南郡王妃,您以前认识的,宁蕴姑娘。”
几息后,宁蕴望着几步远的公仪疏岚,慌乱的上前一步又止不,若不是婢女扶着,她险些崴了脚。
“公仪大人……”
公仪疏岚面色淡淡,回礼,“襄南郡王妃。”
两厢行完礼,宁蕴知晓应该离开此处了,但时常想念的人就在面前,淡若青松的味道只需稍稍往前一步就能闻见,如同枷锁将她缠绕止步。
“夫君?”
慕听筠从宁蕴身后边唤边走过来,行到公仪疏岚的身旁,浅笑道:“未能亲自送郡王妃,妾身心有不甘,夫君不若与妾身一同送送郡王妃?”
能够多看他几眼是她渴盼的,可现下她却不想公仪疏岚同意,否则,要有多恩爱,才能如此纵容。
“好,听你的便是,去,将夫人的披风取来,”公仪疏岚吩咐完青雉,转而对宁蕴道,“内人身体尚未痊愈,请襄南郡王妃稍等。”
宁蕴华美衣裙下的身子僵硬,看着爱慕的男子对另一个女子呵护备至,明明两人并未说话,但围绕在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却近乎实质,更让她心痛难耐。
他们不是成亲三月余了吗?为何、为何还这般粘腻?
“郡王妃?”慕听筠乖乖仰起脖子任由夫子替她系好带子,整理好衣裙后再看宁蕴还垂眸立着,不禁出声询问。
“嗯?好,走吧。”宁蕴神思恍惚,扶着侍女的手率先举步上桥。
只是座三进的院落,不到一柱香朝到了门口。宁蕴没有坐软轿,而是步伐缓慢的朝另一条路走去,将要拐弯时,她仿佛不经意的侧脸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个冷冰冰的男子亲昵的点了点少女的鼻尖,神色温和宠溺。
“王妃!”侍女惊叫,忙蹲下要扶起软软滑坐在地上的宁蕴。
她爱慕的男子,永远得不到他,却还痴痴的妄想着。多么可悲可笑的事。
宁蕴无声轻笑,眼角晶莹闪烁。
用完暮食回到正房,公仪疏岚在软塌上翻看公文,刚沐浴完的慕听筠浑身带着水汽过来,想问问今日比武大会的事儿,却被男人抱在腿上亲了许久。
公仪疏岚轻啄她水雾氤氲的双眸,嗓音低沉,“席罗国使臣皆负重伤,需要抬回去诊治,所以我们后日便启程回夙京城。”
“皆负重伤?”慕听筠呆呆的问。
公仪疏岚并未细说,她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浓淡相宜的香气。他细细嗅着,只觉得怀里的女子哪儿都合他的心意,就如同他们合该在一起。
“嘶……”慕听筠疼得泪眼汪汪,还没来得及控诉,颈项软肉被咬的地方一阵柔软触感,感受到舔舐的事物后,艳粉色瞬时遍布全身,就连耳尖都红到像是能滴出血来。
公仪疏岚默算她的小日子,顾念着她还未满十七,他并不想她这么早有孕。
他埋在自己脖颈里久久没有反应,慕听筠想问又怕他跟昨夜那样逗自己,干脆也不说话推了推他,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公仪疏岚未留意,竟被她推开了。
慕听筠目瞪口呆,她看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又想起以前推飞一个壮汉的事儿,有些沾沾自喜,或许自个儿当真天赋异禀呢。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公仪疏岚灼热目光。他手指一直捏着小姑娘的衣袖口,在被推开时,他手不经意捏紧,随着身子后仰将她衣袖也扯落一半,露出滑腻细白的肩膀。
他薄唇微勾,将沉浸在武侠梦的小姑娘抱上床,斯理慢条的剥开她的衣裳,好似拆一份早已想得到的精心包装的礼品,华蜜且使人迫不及待。
过了一日,启程回夙京城时,慕听筠果见队伍里多了许多辆马车,原本席罗国使臣的队伍里,只有鹤庆公主和她的护卫几人,这冷清的场面令人侧目。
慕听筠愉快的啃着皇帝侄儿命人送来的糯米豆沙糕,不时撩起车帘看一看脸色苍白的鹤庆公主,只觉手里的豆沙糕更香甜了。
霍伯霖放下手里母后询问小姨母安康的书信,使人唤来公仪疏岚,让他骑马随行在侧。
“微臣见过皇上。”公仪疏岚绛紫色官服在日光下泛着浅浅昏光,一举一动斯文有礼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寒矜贵。
有时候,霍伯霖不得不佩服小姨母的眼光,果然是顶好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母后今日又来书信,询问小姨母身体如何。”
“她很好,并无大碍,只是约莫心里有些委屈罢。”提起慕听筠,公仪疏岚眸光微柔,看得霍伯霖备感羡慕。
“放心吧,此时母后和朕会给小姨母一个公道的,回去后若是她闲来无事,不妨多往宫里走走。”霍伯霖意味深长的说道。
公仪疏岚心下了然,拱手道:“微臣替内子谢过皇上。”
“……咳,她毕竟是朕的小姨母。”这就将小姨母当作自家私藏的宝贝了?这可不好,若是让外祖母和长姐知道,他公仪疏岚免不得要被明里暗里骂一通。
宰相府里,即便两位主人离家多日,府里的一切仍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次日朝中休沐,小夫妻二人好好休憩了一夜,刚起不久,周管家带着捧着一摞账册的仆人进来请安。
慕听筠看着堆起来有她半身高的账册,许久未回过神来,她抖抖索索的指着账册问:“这些,都要我看一遍?”
“这是自然,主母归来,明日各庄铺管事都要来向夫人请安的。”周管事理所当然的回道。
“夫子……”慕听筠看向喝茶不语的公仪疏岚,澄澈明净的双眼睁得圆滚滚,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公仪疏岚低笑,捏捏她的掌心安抚,“周管事,将这些账册送到我书房去吧。”
“公子,这于理不合。”周管事知晓小主子疼爱夫人,可男子不掺手后院家事是早有的规矩。
“只是让夫人在我书房看账册,有何不可?好了,送过去吧。”公仪疏岚不给他继续言语的机会,拂了拂衣袖示意他们离开。
人都走了,慕听筠却有些愧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娘说过后院是属于女子的,家中的财事也应当由女子承担,这样才好让夫君在外省心。”
“岳母说的没错,但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公仪疏岚看着愣怔的小姑娘,柔声解释,“府里有管家仆婢打理,而你的夫君自认能力尚可,养一个心爱的女孩不成问题,甚至还能再多养几个。”
慕听筠听出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羞红了脸讷讷道:“我还没说过要不要给你生孩子呢。”
“嗯,生个男孩儿吧。”公仪疏岚好似没听到她这句话,自顾自说道。
慕听筠闻言却有些不开心了,“你不喜欢女孩儿?”
“不是,若是男孩儿,长大些就能扔出去了,无人打扰我们。可若是女孩儿,那为夫更是欢喜,恐怕要费许多心思守着你和女儿了。”公仪疏岚眼神悠长,眼角微挑,仿佛看到未来的某一日。
“唔,夫子好坏,我还没说要生呢……”慕听筠刚想接话,转念就察觉到他们已经跳过了‘要不要生’,直接说到了‘生男生女’。
公仪疏岚笑着拥住她,覆手在她小腹上,声线缱绻,“说不定,这儿就已经有了咱们的孩儿了。”
慕听筠听的脸红,却又忍不住随他的话遐想,若是真的有了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那她定然是每日都欢喜的。
午后,宫里不声不响来了马车,前来请人的是太后身边的亲近人儿辛嬷嬷,她下马车时,有许多人都看得清楚。
且这位辛嬷嬷在宰相府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跟在公仪夫人身后出来,与公仪夫人同一架马车进了宫。
一时间宰相府外各府打探消息的人都忙不迭的将今日所见所闻传回府内。看来公仪夫人的确是受了委屈,太后还要为这位胞妹撑腰,不然不会派身边儿的辛嬷嬷亲自前来。
夙京城内各种传闻满天飞,慕听筠却在景寿宫里挑三拣四的吃点心。慕听筝一面亲自将宫女端过来的点心挪到她面前,一面叮嘱她:“你慢些吃,看看这出去一趟瘦的,公仪疏岚没有好好照顾你。”
“没有,夫子很好的。”慕听筠费力咽下点心,忙替自家夫子说话。
慕听筝看不得她这么一副.‘我家夫子最好了’的模样,摇头道:“这席罗国真是胆大,竟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不过公仪疏岚这事儿处理的也不错,既搓了他们的锐气,也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兜儿不是好欺负的。” 天知道,那时候她听说妹妹先是坠马再是落水吓得多厉害,恨不得立时去瞧上一眼,而后午夜梦回都能梦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瞅着自己,那模样让她心都紧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