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粗略扫了眼，从她手中接过笔，在她的答案上点了点：“问题出在第四步，应该这样……”
林雀打小就认学，每每无聊拿套卷子来解闷。
宋颖对此很是震惊：“爱学习爱到变态。”
和学习相关，林雀回回都是一心一意，很少分神。
可是当鹿鸣用他那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冰冷嗓音，耐心地教她解法时，破天荒地，她注意力没能集中起来。
鹿鸣同她讲题时，身子靠过来，肩膀在她肩膀后，和她保持一拳的距离。
虽未接触，她却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的身体似乎要比她凉一些，带了丝微微凉意。
林雀有点儿心猿意马，眼神时不时往他手腕处瞟。
他的骨架要比她大上许多，看上去非常有力量感。
大家都在学习，此时教室很安静。
鹿鸣同她讲题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仅能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低语。
嗓音缓而小，诡异得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
林雀不受控地想入非非……
鹿鸣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活跃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手腕，面上染了丝旖旎，显然沉浸在遐想之中。
他轻咳一声。
她恍惚看过来，目光触及他的瞬间恢复清明。
林雀往旁边挪了挪，同他拉开一点点距离：“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重新讲一遍好不好。”
浪费了他的时间，她有些不好意思，没好意思让他一直给自己白讲。
她看了下他空荡荡的水杯：“等下我帮你打水。”
鹿鸣“唔”了一声。
林雀刚松了口气，就见他抬起了手，她望过去，见他食指指尖和拇指并拢成圈，向她脑门上扣过来。
他动作缓慢，给她留了闪避的余地。
林雀没躲，甚至还捧了个笑脸，任由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力道很轻，打她脑门上并不疼。
但她还是用手捂着额头，发出一声“嘶”，像是吃痛。
她夸张道：“打都打了，再教我一遍呗？”
对于她的厚脸皮，鹿鸣已经习惯：“认真听。”
鹿鸣将练习本翻了一页，重新写步骤。
这回林雀不敢分心了，要是再走神，怕鹿鸣不会再教她。
趴在课桌上打游戏的苏栋忽然坐了起来，背靠在鹿鸣桌子上：“你是掉线了吗？快连上啊，人家都中路反推了我们两塔啦，你要再不上线，我们就输啦！”
他自以为是小声，但他戴着耳机，真正讲出话来时，声音并不小。
惹来许多不满的侧目。
但他一直盯着手机游戏的屏幕，没注意到这些。
鹿鸣没理会他，继续和林雀讲题。
几秒种后，苏栋的鬼哭狼嚎再次响起：“阿鸣，你上来了没有？人家推到最后一塔了都！”
话音刚落，高地被推，游戏输了。
苏栋摘下耳机，愤愤不平看鹿鸣到底在干嘛。
一转身，看到鹿鸣正在教林雀做题，在那儿窃窃私语，看上去亲亲密密的。
苏栋快气死了。
合着他们团灭，他在这儿勾搭妹子。
真是一对儿狗男女。
苏栋想吐血：“卧槽，你——”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站在窗外的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年轻，叫丁小美，刚毕业没多久，有着不经世事的稚嫩，书卷气还未褪去。
她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还没能习惯在他们面前摆老师作为长者的架子。
只是苏栋已经吵到其他同学，她不好放水。
丁小美从后门进入，走向苏栋，途中经过沈晗扬一桌，发现他们也在打游戏。
她握了握拳，声音不算很大：“苏栋、沈晗扬还有孙泽，你们三个出去站着！”
苏栋：“……”
沈晗扬不服，他又没打扰到别人，扮委屈：“老师，我有点冤。”
“每个被罚的学生都说自己冤。”丁小美往门外的方向指去：“不要狡辩啦，快点站出去。”
她这会儿挺害怕的。
刚来的时候，许多老师跟她透过口风——“左后排那几个都是少爷，不用管，反正他们还成绩不错，不闹大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丁小美没打算管他们。
不好管，她也管不住。
只是事儿赶事儿的到了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管一下，不然学生这边不好交代。
沈晗扬本来还想皮一会儿。
却看到丁老师手都在轻颤，不过凶他们几句，就跟惹了多大麻烦有些后怕一样。
沈晗扬轻笑一声，拍了拍同桌孙泽的肩：“走吧哥们，听咱小丁老师的话，罚站去。”
丁小美没吭声，垂着脑袋走到讲台上坐下，低头看着教材，没再去管他们。
一分钟后，三个大男生吊儿郎当地走出了后门。
林雀虚虚看了他们一眼。
“不用看了，他们不会傻到乖乖罚站的。”鹿鸣把答题本推给林雀：“做一遍。”
林雀不忘拍马屁：“你教得真好，这回我肯定能答对。”
鹿鸣没和她贫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只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
——
学校天台。
苏栋一行人靠栏杆站着抽烟。
苏栋无限感慨：“这以前吧，咱们都怀疑阿鸣是个同性恋，我整天担惊受怕，怕他哪天趁咱们不注意，把咱们给拉到床上办了。”
孙泽笑笑，别说，他也有过这想法。
苏栋想起鹿鸣上赶着给林雀讲题那儿样，就觉得要完蛋：“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咱阿鸣是直的不能再直的异性恋不说，八成还是个重色轻友的。”
“八成？呸！十成十都是少的！”沈晗扬格外笃定。
鹿鸣跟林雀才哪儿到哪儿啊？
才刚刚开始感兴趣而已。
都肯为了林雀飞他们，要以后真动了感情，还有他们活路？
苏栋酸溜溜地：“还不如是gay呢，好歹不会冷落我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 鹿鸣：错，不是重色轻友，是——有林林，没你们。
第13章
夜晚。
林雀洗漱完毕准备入睡，无意间撇了眼校服。
想了想，她将宋颖哥哥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放学前宋颖还在叮嘱她：“回家记得看手机噢，里面有男生爱看的那些。”
她生怕林雀听不懂，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林雀摸着手机笑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从宋颖刚把手机递给她的时候，她就通过她的表情，猜到里面的内容了。
她将手机解锁，点进文件翻到视频页，许多缩略图跳了出来。
非常直白的妖精打架。
林雀感到辣眼睛，手机仿佛都变得烫手，她打开抽屉，把手机丢了进去，抽屉上了锁，将钥匙拔下来藏进了书包里。
——可不能让爸妈发现。
次日，上学路上。
林雀早早地出了门，快步往教室赶。
经过一楼时，听见几个在走廊里聊天的男生说：“我是成绩比不过鹿鸣，不过我交过的女朋友比他多啊！”
听闻鹿鸣的名字，林雀脚步缓了缓。
“你得了吧，甭看鹿鸣平时对女生爱搭不理的，那还不是为了维护他高冷的形象？谁知道他私下里有多少女人？别的不说，就看看平时给他送水递情书的女生，就知道他女人肯定不会少就是了。”
“吹出来的女人吧？你们谁见过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了？”
“见是没见过，但女人肯定是有的。大家都是男生，谁还不知道男人什么样儿啊！”
林雀撇了撇嘴，男人该什么样儿啊？
就该欲望泛滥？
可拉倒吧。
说得就跟女人没有似的。
是人就得控制情感，分什么男女？男人能肆意妄为，却要求女人纯洁如玉，脸呢？
年纪轻轻地，学什么不好，搞什么性别歧视啊？
她没再听下去，大步上楼离开了。
林雀到教室时，惊讶地发现鹿鸣居然在。
最近鹿鸣有些反常，连着两三天了，他都能准时上课。
她刚和他同桌时，前两节课都是见不到他人的。
她是个自来熟的，再加上最近和鹿鸣关系缓和了许多，已经可以和鹿鸣像普通同学那样自由相处。
她非常主动地同他打招呼，顺便将疑惑问了出来：“鹿鸣，怎么那么早？”
鹿鸣没回话，轻声嗯了声算回应。
林雀走到座位旁坐下，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盒红色的小盒子，硕大的SK2明晃晃的映着。
她先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她来得早，这会儿到的同学不多，三三两两坐着，都在闷头学习，没谁往她这边张望。
——除了她旁边的鹿鸣。
鹿鸣用背抵着墙，侧坐着横在桌座间。
这是他惯有的坐姿。
从她进门，他便维持着这种姿势，慵懒散漫地盯着她瞧。
她坐下来后，他更是没移开过视线，似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林雀相信礼盒是鹿鸣摆她桌上的，她看向他：“送我的？”
鹿鸣不置可否：“嗯。”
林雀当他恶作剧犯了，深吸几口气，想象一下子盒子里可能会出现的整蛊玩具：恐怖娃娃、玩具蛇、咬手鳄鱼……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瞬间愣住。
——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是真的一整套SK2化妆水。
林雀迅速将盒子盖上，双手拿起，递还到鹿鸣桌子上。
声音轻轻地，笃定的意味很浓： “太贵重了，我不会要的。”
作为一个学生，这个价位的护肤品，至少她是负担不起的。
鹿鸣抓住了重点。
不是不能要，而是不会要。
拒绝的态度很是坚定。
所以鹿鸣没有执意将礼盒推给她。
他没接过礼盒，任由它在那儿摆着。
他看着她鼻翼两侧的皮肤，因为日晒而起的干皮还没彻底褪去。
他目光沉了沉：“你的脸是我造成的，我有责任去帮你养回来。”
似是在解释，林雀还品出点儿道歉的意思。
她下意识用手摸上他注视的地方，因为起皮，触感有些颗粒状，不是很滑嫩。
她曾经因为这个没少在暗地里埋怨鹿鸣。
她看了看礼盒，又看了看面色沉重的鹿鸣，忽然就觉得无所谓了。
她笑了下：“这个呀，不用的，我多喝点水就好了，年轻，皮肤自我修复能力强，不怎么依赖护肤品。”
鹿鸣确定她不会收下后，将礼盒丢到了苏栋桌子上。
这是他的习惯。
他不喜欢身边摆放太多东西。
他平日里常常收到很多礼物，情书、零食、针织品等等，各种各样的礼品塞满他的桌洞。
他总会在第一时间，将它们翻出来，通通丢给苏栋。
苏栋也乐得处理，刚开始还会念念情书，发现大都千篇一律、翻来覆去都差不多一个意思后就烦了，书信类直接丢带垃圾桶，将吃食和用品和朋友一起瓜分。
当林雀看到他把那么贵重的化妆品，跟那些小零食一样随便地处理掉后，复杂地看了鹿鸣一眼。
少许羡慕，少许感慨，更多的是对于纨绔败家子弟奢靡生活习惯的啼笑皆非。
鹿鸣一直在光明正大观察她，自然把她那点儿小情绪都看在眼里。
他默然。
林雀又瞅了眼苏栋桌子上，和薯片、饼干等小零食纠结在一起的SK2。
她都能感到SK2在哭泣。
再看向鹿鸣时，对于他的大手大脚，她有些痛心疾首。
那么帅又那么有才的一个男生，怎么就那么不会过日子呢？白白浪费了老天爷赏他的得天独厚。
鹿鸣被她阴阳怪气的眼神搞得心烦，拧眉睇她。
她反应倒是快，极速摆了张笑脸出来，讨好地笑。
开玩笑，她还指着鹿鸣给她得道解惑呢，打定主意抱住他大腿不松手。
鹿鸣对她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贱兮兮，甜腻腻。
他默了默，终是实在受不了她无限唏嘘的眼神监视，冷漠开口：“买东西的钱是从孙泽那儿打牌赢来的。”
还是孙泽过生日那会儿，孙家长辈给他发的红包。
孙家有的是钱，长孙的生日贺礼自然更是丰厚。
鹿鸣和沈晗扬一合计，开了场牌局，一起从孙泽那会儿赢了点零花钱。
那真是他凭自己本事赢来的钱。
怎么在林雀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败家子儿了呢？
从不做多余解释的鹿鸣，难得摒弃惜字如金的作风，纡尊降贵地开口做了解释。
他以为林雀会明白。
哪成想林雀却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噢噢，这样啊。”
很是敷衍。
显然不信。
鹿鸣：“……”
女生都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吗？！
鹿鸣嫌林雀烦，抽出漫画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
林雀却跟没看见他的赶客冷脸一样，笑眼弯弯凑过来：“鹿鸣。”
鹿鸣扫她一眼：“怎么？”
她憋着笑，免得伤他自尊心，极力装作平常的样子：“你买的那个礼盒，是我妈妈那个年纪用的，不同年纪，要用不同功效的护肤品……”
鹿鸣的确不懂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