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抿了抿唇。
鹿鸣喜欢盯着她看。
俩人各做各的事情时, 他都会时不时瞟她几眼。
说话时, 他的视线几乎是钉在她身上的, 乐此不彼得在她脸上游走。
只有遇到让她感到麻烦的话题时，他才会看向他处，态度也比平时随和许多，显然是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鹿鸣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也不打算做一个合群的人。
总是事不关己又特立独行，从不迎合他人喜好而委屈自己半分。
但就是这么一个冷漠的人，却总能时时照顾到她的情绪。
——她父母都不曾这么为她考虑过。
林雀笑了。
笑出声音来，听上去很开心。
鹿鸣拿眼瞟她。
她在笑，眼底确实有笑意，也有些许无奈。
他不打扰她，只字不语，任由她笑。
林雀笑完了，平静地看着他深邃明亮的眼睛：“好。”
应得相当痛快。
不过一个生日邀请而已，她想要去满足他。
——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在乎她的想法的。
她很感激，想去珍惜。
鹿鸣睨她。
波澜不惊的眼神扫过来，竟生出一中睥睨天下的气势。
“打算怎么对你爸妈那边说？”
林雀撇撇嘴：“实话实说呗。”
正常的朋友交往，即使林母反对，她也有足够理由去拒绝她的管制。
鹿鸣神色宁定：“嗯。”
对于林雀的家务事，林雀不想多说，他也没打算多问。
林雀继续做题。
鹿鸣看着她饱满柔滑的侧脸，若有所思。
——
一节课后。
女生都围在前排李恬儿的位置窃窃私语。
时不时往鹿鸣的方向望过来。
林雀坐在他身旁，连带着也被迫接受了许多关注的打量。
她习惯了，倒也没多想。
苏栋从桌上摸出打火机，站起身问身后的人：“烟瘾犯了，要不要来根烟？”
“走。”孙泽跟着站起。
沈晗扬问鹿鸣：“阿鸣，你去吗？”
“嗯。”
鹿鸣捏了烟，从林雀身后饶过，踩着有条不紊的步子出了教室。
鹿鸣一走。
女孩儿们没了顾忌，交流声逐渐大了起来。
林雀听了会儿，总算是明白是什么事儿了。
——鹿鸣邀请了班上所有的女生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女生们很是兴奋：“我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鹿鸣居然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是啊，太激动了喂！”
李恬儿和方棠棠是前后桌，想起方棠棠家里好像和鹿鸣家里有点关系。
她转身问方棠棠：“棠棠，你打算送鹿鸣什么礼物呀？”
方棠棠漂亮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木然地说：“我没收到邀请。”
李恬儿尴尬顿住，本来要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呃……”
李恬儿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还以为大家都收到了……”
方棠棠追鹿鸣追得惊天动地。
没同学不知道。
可这会儿他生日邀请了全班女生，唯独没邀请她。
很多同学纷纷向她看来，目露怜悯。
方棠棠骄傲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握了握拳，抬着下巴，呈现嚣张的表情：“那你现在知道了？不要在和聊我这个话题。”
“好……”
周围传来私语声。
零零碎碎落入她耳朵里。
有唏嘘，有落井下石，有幸灾乐祸……
方棠棠皱着眉，烦躁且不耐。
她拿起书本，重重撂在桌子上：“你们看什么？我就是再不济，也比你们强，女的有我好看吗？男的能找到比我漂亮的老婆吗？先照照自己镜子再来看我笑话行吗？同情我？你们也配！”
从高处跌落的感觉并不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努力适应作为普通学生应有的身份。
她知道再不可能回到耀武扬威的从前，但让她这么被人以弱者姿态面对，她是接受不了的。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接受同情的眼光。
到底当了多年女霸王，即使翻了船，但曾经一起为虎作伥的朋友还在，混混朋友不少。
没谁愿意为那么点小事招惹她。
原本围在她身边的女生瞬间散了，改用其他方式饶过她讨论鹿鸣生日。
男生做着夸张不满的表情移开视线，没去跟她嚷嚷，背地里偷偷对她做鬼脸。
宋颖不惧恶势力，也不怕惹麻烦。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切，我就比你好看！”
肉眼可见的，方棠棠身体僵了僵，松开笔放在桌子上。
宋颖开了口准备蹚浑水，林雀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战斗，跟着说了句：“我也好看的！”
方棠棠怔了两秒，没回头，重新提起笔，低头做着题，似是没听见。
宋颖转身趴在林雀桌子上：“这次鹿鸣真的好奇怪，他不喜欢人那么多的，我听苏栋说，他生日向来都是几个发小一起过，没喊过其他人，他嫌烦，不让。”
她在教室里环视一圈：“怎么这回直接全邀请上了……”
林雀目光深了深。
她知道鹿鸣的意图。
她轻声说：“他想让我参加，但是怕我妈妈那边问起来我不好过关，干脆就把所有女生都邀请了，这样我去参加他生日，就变得很正常，妈妈不会多疑了。”
宋颖略为诧异。
惊了几秒，她感叹：“鹿鸣耶！那么自我至上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你宁愿被人打扰，邀请了那么多人……”
她羡慕道：“真爱啊——”
林雀被她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啊！”
宋颖倏地对上她的眼睛，充满探究意味：“老实交代，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公开什么，我俩没在一起！”林雀被她问懵了，急急否认。
宋颖不信：“没在一起能那么事事为你考虑吗？！”
第51章
林雀哑口无言。
宋颖非常自然且顺理成章地道破了她和鹿鸣的关系。
毫不留情戳破了她将近一年的自我欺骗，她和鹿鸣, 分明已暧昧许久。
——除了不像情侣那样亲密接触外, 其他互动和处于恋爱中的人并无二致。
林雀心事被戳破, 有短暂的羞耻和迷茫。
她愣了愣，眼神在教室里游走一早, 略微茫然：“你们……”
她压低了声音：“是不是都认为鹿鸣和我在秘密交往？”
宋颖微张了嘴诧异看她：“难道不是吗？”
林雀迷茫看她。
宋颖看林雀自己都不确定, 她也有些迟疑：“只有你一个女生能待在他身边，他又是给你讲题又是投喂零食的，你也时常给他带果汁, 走那么近, 难道只是纯友谊吗？”
林雀哑然。
终于意识到她和鹿鸣早已渐渐越过友谊的界限。
她不想让林母对她失望, 也不想因为早恋坏了她在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形象, 因此一直自欺欺人地拿友谊当挡箭牌。
龟缩着拒绝去细想, 对于和鹿鸣的关系，她不承认、不面对。
她张了张嘴, 很快又合死。
不想拿着友情当幌子而给自己的暧昧行为找理由。
宋颖看她神色纠结, 再想到林母的态度，她牵扯嘴角摆出一个宽慰的笑，安抚她：“学校谁不知道你俩好了呀，只是不敢惹鹿鸣，所以没谁敢下定论你俩在一起, 都只是私下里猜测, 没谁光明正大的讨论。所以你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 你俩一日不公开, 就一天没实锤，惊动不了老师和家长……”
“嗯。”林雀点了点头。
语毕，她低下头，陷入沉思。
宋颖眉心拧成担忧的弧度，盯着她看了会儿，默默转过身，没去打扰她想事情。
因着方棠棠的关系，女生们不好讨论鹿鸣生日礼物。
李恬儿临时建了个微信群，把除了方棠棠之外的女生都拉了进来。
专门围绕鹿鸣的生日展开了话题。
李恬儿：【你们准备送什么礼物呀？大家都说一下吧，免得送成一样的了，怪尴尬的。】
【鹿鸣喜欢茜茜，我们可以送茜茜相关的，不过茜茜都在家抠脚一年多没什么活动了，想见她比较难。】
【阿靓演唱要在咱们这开演唱会了，听说茜茜是嘉宾，还会唱几首来着，要不送阿靓演唱会的门票？】
【可以唉，可是好位置的好很贵的，一张一六百多。】
【最好的位置得几千 】
【要送肯定得送最好的位置啊，不能委屈了鹿鸣啊。】
【谁看演唱会一个人去啊？那不得比一个人吃火锅还寂寞？要送还得至少送两张……】
【价格有点高了……】
【集资可以吗？】
李恬儿：【好啊，我来做统计，愿意一起出钱买门票的来我这报名，如果人数多的话我们就来买。】
李恬儿：【不愿意参与集资的也不强求，大家可以私下买礼物送。】
林雀潜水看着她们聊天。
她没打算参与集资，她和鹿鸣关系那么要好，即使跟着大部队一起买了门票当礼物，她依旧少不了得单独送礼物的。
两节课后。
李恬儿私戳了林雀：【亲亲。】
林雀回她：【#亲亲】
【林林，你是打算自己单独送礼物给鹿鸣嘛？】
林雀在人际交往这方面脑瓜子灵光得很，立即听出了不对劲儿。
想着八成是别人都选择了集资，只有少数人例外，李恬儿怕统计错了，才会来问问她是忘了报名集资还是确实不参与。
林雀戳了戳宋颖，宋颖很快回头：“嗯？”
她凑过去，同她说悄悄话：“颖颖，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鹿鸣？”
“和她们一起送门票。”
林雀眼睛一亮：“听说集资的人专门还有一个群，方便做统计，你进群了吗？”
“进了。”
“人多不？”
“多。”宋颖拿出手机来，调出微信界面，将手机递给她：“除了你，我们班其他女生都选择了一起给集资给鹿鸣买礼物。”
林雀噎了一下。
班上暗恋鹿鸣的女生不少，她以为怎么着也会有一两个和她一样单独送礼物的。
没成想别人都选择了和大部队一起集资。
她深感意外：“啊，真的啊？”
“你自己看呀。”宋颖指了指屏幕。
林雀一看群聊人数，还真是，除了她和方棠棠，其他女生都在了。
林雀把手机还给宋颖，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李恬儿回了信息：【恬儿，我也要报名！】
【好~我把你拉进群，等下统计好总共的金额大家就可以发红包啦~】
宋颖看到林雀进了群聊，惊讶道：“你进群干嘛啊？”
“啊？”林雀不解，怎么她还不能进了呀？
宋颖古怪地看着她：“我们是对鹿鸣不了解，他那个人，掩藏自己够深的，虽说他迷妹迷弟走遍学校，但要真说他喜欢什么，还没人能说得上来，他对什么都表现的淡淡的，看不出喜欢不喜欢。”
顿了顿，她眼神往林雀脸上饶了一圈，眉毛一挑，兴致高扬：“噢，不对。确切地说除了他喜欢你以外，我们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了。”
林雀：“……”
宋颖没继续调侃她，继续说正事：“但你不一样啊，你跟他那么要好，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而且他又喜欢你，你随便送点什么他就会很开心，不用像我们一样只能集资了，要是送对了更好，送错了也没大事，反正是一起送的，那么多人陪着呢，不会丢人。”
李恬儿很快统计出了人数和平均价。
【每人发我145红包就好啦，么么哒！】
林雀打开和李恬儿的聊天页面，调了红包出来。
宋颖瞅着她在金额里输入145元，忙按住她的手：“我跟你说，你要是跟着我们送门票，鹿鸣那头估计不高兴，你最好还是单独送点特殊的比较好。”
“没事儿，大不了我送两份嘛！”
宋颖咋舌：“烧钱啊你！”
林雀笑笑：“我这不是不想搞特殊么，嘿嘿。”
搞独立，游离在其他人之外，一个不小心就会容易被他人抱团排挤。
不是每个人都像鹿鸣那样强大到不需要考虑外界因素，也能活得痛快逍遥的。
宋颖见她主意已定，只得收回了手：“好吧。”
她好奇道：“你打算单独送他什么？”
“送个手工娃娃吧，暑假的时候我在家无聊自学做黏土娃娃，Q版的勉强能做，做个鹿鸣娃娃送给他好了。”
——
鹿鸣生日很快就来到。
他生日刚好在周末，大家放假在家，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
周六，宋颖来找林雀玩。
林雀端坐在学习桌上给黏土娃娃做最后的处理，宋颖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手机。
集资群里，女生都在聊鹿鸣生日的事儿，难得能和高冷男神一起聚会，她们言语中透着激动。
——或隐晦、或直白。
宋颖刷了会儿群，群里气氛很是热火朝天，她情绪连带着被调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