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珠——沈碧瓷
时间:2018-07-18 09:35:36

  皇帝一拍额头,失笑道:“我险些忘了。这些时日,他做得如何?”
  “奴才每每经过翰林院,都见沈编修废寝忘食钻研不休——”
  “是么?”皇帝来了兴致,“走,去翰林院看看!”
  季总管暗暗好笑,他早看出皇帝对沈编修“余情未了”!谁不喜重情重义之人?
  到翰林院,或忙碌或清闲的翰林们即惊且喜的正要参拜时,皇帝挥了挥手:“忙你们的,朕随意逛逛!”
  季总管带着他往沈安和所在之处走去,大开的窗户前,皇帝果然见到沈编修正在凝神抄书,身边书藉环绕!
  皇帝忍不住笑道:“沈卿是个实诚的。”
  季总管应了声:“可不是?”
  沈安和听到动静,有些茫然的抬头,见到窗外的皇帝,慌忙起身道:“陛下!”
  皇帝这才踱入屋内,装模作样的看了番他的笔记,问:“沈卿操劳了这些日子,可有成效?”
  沈安和苦笑道:“陛下,《永乐大典》穷尽天下万书百艺,安和惭愧,千思万想之后,只想到一处可能有所遗漏的地方。”
  “还真让你找到了?”皇帝惊笑,“说说。”
  “陛下可知,在臣的家乡,宝石切割的工艺横空出世!切割后的宝石光彩熠熠,变化万方。陛下,不知此技可否录入大典?”
  皇帝大好的兴致顿时一扫而光!
  这事他可记得清楚,黎王带给他的合浦珠宝行会的进言书上曾提到过月明珠有一手切磨宝石的绝技!
  这个沈安和,处处不忘替月明珠说话!见缝插针!还想将她载入大典!简直是痴人做梦,可恶至极!
  陛下拂袖而去,季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安和一眼:“你啊!”急急的跟着陛下去了。
  沈安和淡淡一笑:朝庭要乱,他却不能身在乱中!
  皇帝走到半路猛地想起一事:“首次入宫之人,是否要派人指点宫中礼仪?”
  “是。”
  “教导月明珠的宫人派去了没?”
  “未曾。”
  皇帝冷声道:“跟皇后说一声,从她宫里挑个最严厉的夫人给月明珠送去!”
 
 
第185章 徐家的报复
  清晨,前门大街的铺子相继开张。明珠坊内,潘娘刚招呼伙计开门做生意,一名女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店铺,尖声叫道:“黑心的老板!你们卖的香露害死我了!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家店以次充好,害得我容颜尽毁!连定下的亲事都黄了!姓潘的妇人,你出来!你看看我的脸啊——”
  然而她嚎了多时,店里的伙计与潘娘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意外中想往外找援助,不料,凑热闹的人不少,却全是一脸嫌弃的盯着自己,还有人道:“潘老板,还真让你说了中哪!”
  “是啊!原本我们还不信!没想到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女子惊怒交集:“你们在说什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明珠坊的香露害人,你们居然助纣为虐?”
  潘娘轻轻一抖手中的算盘,刷的声脆响:“各位爷,谁得空,衙门在哪儿,送这位小姐过去!就说她用了我家的香露毁了脸,要告状!”
  女子微惊:这和预想的事态发展完全不一样啊!
  潘娘抱着算盘,打量着女子红肿起泡的脸孔,嗤笑道:“用的是霸王鞭的汁液吧?啧,胆子真大,也不怕治不好毁了容?”
  女子骇然失色,再不敢久留,捂着脸狼狈不堪的逃离了明珠坊!逃离中,她依稀听见有人道:“想不到徐小姐和徐公子,竟然用这种手段报复你们,真是丢尽徐大人的脸了!”
  “也不一定,”潘娘笑道,“或许是其他看不贯咱们铺子的人……”
  得知消息的徐志渊不动声色的笑了一笑:天真!真以为这种无凭无据不痛不痒的民议会伤到徐家?!明珠坊的人很快就能体会到权势的厉害!
  又过了两日,突然有一群官兵赶到了明珠坊,潘娘似乎早有预知,不紧不慢的上前行礼道:“这不是陈副指挥么?大张旗鼓的光临小店,所谓何事?”
  来者是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陈洛军。他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双剑般的浓眉令他原本稍显平庸的脸陡然生动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打量了番潘娘,道:“有人举报,说你们违禁贩卖香水!可有此事?”
  潘娘掩袖轻笑:“香水违禁?此话从何说起?”
  陈副指挥冷冷的道:“香水是海外之物,但各处海港皆未找到香水入境之记录。故你们所卖的香水来路不明,难道不该查禁?”
  潘娘一拍手:“原来如此!陈副指挥您误会啦!这香水是我们当家的自己研制出来的。跟洋人毫无关系!”
  “自己研制的?”陈洛军眉毛一动,脸上似乎有了点笑容。“你能证明么?”
  潘娘无奈的摊手苦笑:“您要我怎么证明?咱这香水,可是千里迢迢从北海运来的呀!”
  “北海?”陈洛军似乎怔了一怔,蹙眉,“那就是不能证明了?”他挥手,下令。“搜店!”
  潘娘和店员不急也不燥,反而笑嘻嘻的退出铺子,对陈洛军道:“有劳陈副指挥使了!只是店内东西多是朝中大人的家眷所定,请兵爷们手脚轻些哪。”
  陈洛军嘴角微僵,心中一动:难不成他们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他怎么没查到?他的手下原本准备乱砸一气,听了这话,不由收敛了几分。
  须臾,官兵搜出一只半米高的大木箱子,装满了琉璃与香水。
  陈洛军神色微变:“还敢说不是偷入海关的走私之物?难道这琉璃瓶也是你们东家自己研制的?!”
  潘娘点头道:“是呀!陈副指挥怎知道!”
  陈洛军哈的声,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潘娘摊手无奈的道:“琉璃之物,我朝自古有之!当家的从古书中寻得制作之法,有何古怪?”
  陈洛军一时哑口无言!他冷声道:“你们当家的何在?”
  “他呀,正在监制一尊即将献给陛下的琉璃巨作。抽不开身呢。”
  陈洛军正想大笑,可见潘娘认真淡然的面孔,突然心中一咯噔:万一要是真的呢?他可不能为了这种小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顿时敛色道:“即如此,你请他尽快至五城兵马司道明香水与琉璃的情况。到时,再给你们解封!”
  说完,他的下属们闭紧了明珠坊的大门,贴上了封条。
  潘娘惘然若失的道:“好,就怕来不及了呢!”
  陈洛军当时没明白潘娘这句话的意思,等他明白时,已经晚了。
  英国特使入朝,波斯国上贡,同时,东瀛的御木本家族,将一展书圣名作《平安贴》。
  消息一经传出,举城轰动!
  明珠在驿馆听闻消息时,正在驿馆应对皇帝派来的教引嬷嬷史夫人。
  史夫人四十朝上的年纪,一张保养得极好的鹅蛋脸,除了眼角微露的鱼尾纹,不见半分衰老之态。再看她的身段,明珠心中啧啧赞叹:蓝白两色的素雅宫裙,衬得她整个人如一尊凹凸有致的精美青花瓷!
  “月大小姐,您将参加的是皇帝陛下召见外国使臣的夜宴。”史夫人的声音四平八稳,严谨肃穆。“所以礼仪尤其重要。切不能在外国特使面前出错丢我朝的脸。”
  明珠正色应道:“夫人所言甚是。”
  史夫人来之前得季总管指点,说此女极难应对。谁知她一见之下,分明是个教养极好的姑娘,人也谦逊有礼,怎么就让季总管如临大敌了呢?
  她按季总管的要求,教授的宫庭礼仪,以最高的规格要求明珠,原以为会令她苦不堪言,可明珠没练几次,那动作标准得令她都为之惊叹!
  明珠暗笑:各国的礼仪虽然不同,但训练的方法其实相似。前世家世良好的她,怎逃得过礼仪规格的训练?
  史夫人见明珠这般受教,不知不觉教的东西就多了些,连带宫中贵人的喜好和朝庭各部的职责也都提了提。
  “礼部是负责朝朝庭内部的事宜,鸿胪寺负责对外事宜。这次三国进贡,自是由鸿胪寺上下打点。但是此次东瀛的特使是由礼部亲自接待。”
  “《平安贴》嘛!”明珠挑眉,诚挚的道,“能一见书圣真迹,此生亦算无憾!”
  史夫人瞧着明珠脸上毫无怨恼之色,暗道:莫非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和亲之事?不应该啊!
  史夫人离开时,还收到明珠送的重重的红包。
  她回到宫中,先到季总管那边复命。季总管听她一番描述,微笑道:“有劳夫人了!”
  他回到皇帝身边,笑道:“倭人的眼光贼好。这月大小姐,连老奴我也越来越舍不得换给东瀛了!”
  季总管半是调笑半是试探的窥了眼陛下,却见他神情难看至极!不由诧异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皇帝闭上眼睛,头晕目眩:“黎王——黎王竟然派人给他兄长投毒!”
 
 
第186章 京城寻宝(一)
  话音刚落,皇帝身子往后一倒,季总管大惊之下疾呼御医。扶着皇帝,乘机瞅了眼案上的奏折。
  这是锦衣卫送来的消息,难怪皇帝痛急攻心。
  琅王自上回陷害黎王不成反被黎王算计后,惊恐交加下患了重病,一直在府内修养,身体时好时坏,太医看了无数也不见成效。谁知这次被锦衣卫发现,给琅王请脉的太医夏晖和淳王府有私下来往。
  这事倒不奇怪,淳王九岁那年意外从马上摔落,生死攸关之际,正是夏晖救活了淳王,只是可惜,淳王的右手手臂终究是坏了。问题在于,当初皇帝焦虑之时,引荐夏晖诊治淳王的,正是黎王!而夏晖救治淳王有功,一举成名!黎王也因引荐有功,更得他宠爱。
  然这次锦衣卫意外的发现,和夏晖私下往来的这名淳王府的幕僚,竟也与黎王暗有联系!
  两件事相互照应,再加上琅王身体诡异的状态,皇帝原本就有些怀疑,今日再得到这则消息,迅速得出了黎王利用夏晖给琅王下毒的结论!
  再往深处想,淳王的落马受伤,焉知不是他的设计安排?
  于是再度大受打击的皇帝终于撑不住晕厥。
  宫中一片大乱!
  皇后自然要追问季总管,陛下为何突然病发?季总管默默的藏下了锦衣卫的奏折,抹泪只道:“陛下好好的批着奏折,突然说头痛——”
  皇后派人查了御书房,自是没查到什么线索,心中不安已极:若非大事,季总管怎会连她也敢隐瞒?!
  琅王支着病体连夜入宫,黎王自不会落他下风,两人在父亲的病榻前相见,各自冷面。
  皇后眼见两个亲儿子竟反目至此,险些和丈夫一样昏厥!心中暗道:都怪陛下,两个皇儿俱那般出众,立嫡立长,早该立嫡长子为太子。却因为偏宠闵贵妃生的小儿子而耽误了立储的最佳时机,弄得现在两子成仇!她暗暗下定决心:再不能让陛下犹豫了!琅王的太子之位早定,黎王远封离京!再折腾下去,弄不好她两个儿子一个都保不住!
  皇帝清醒后,面对着焦虑担忧的皇后与闻讯赶来的儿女,勉强撑起身子:“年纪大了。最近身子又不适,加之昨夜劳累了些——”他目光往三个儿子情真意切的脸上扫过,淳王的眼中还有泪光!他心中痛惜:父皇对不住你!此时才明白先皇在自己与弟弟之间择决时的痛苦!他声音慈和的道,“也让你们受累了,都回去吧。”他转向皇后,“皇后陪陪朕。”
  淳王恋恋不舍的离去。
  黎王满腹疑惑:父皇真的只是操劳过度?可恨季总管的嘴比蚌壳还紧!甭想撬开一丝儿缝!
  琅王回到宫中,忧心冲冲。父皇看起来,神色有些难言的古怪。
  次日傍晚,传来消息,宫中的名医夏晖突患重症,不治而亡。
  黎王闻讯时,手中的毛笔停在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一滴、两滴,墨水染黑了上好的宣纸。他搁下笔,冷笑道:“皇兄还不算笨么!”猛地一把抓起纸撕得粉碎!
  “你别得意得太早!”他看着书案上一只上了锁的小匣子,里面是龙归海案卷的卷宗,神情狰狞,“凭你也想当太子!”
  琅王也是一脸的陌名与惋惜:这事怎么那么快就传到父皇的耳里了?他还想寻个恰当的机会爆出来直接令黎王永不得翻身哪!
  傍晚,夕阳余辉落尽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报国寺外。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随即他伸手扶下了另一个瘦小些的蓝衣少年。远远瞅到这一幕的香客暗挤眼角:世风日下呀,两个男人在一块这般亲热。
  报国寺附近有条小街,是远近闻名的旧书市。不为人知的是,这家书市内里还藏着另一个旧货市场。
  少年笑容清艳:“你怎么那么了解我的心思?”
  男子慢慢瞪大眼睛,他摸摸鼻子,神情便有几分失落:“你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了?”
  少年啊了声,这才想起两人的初遇,不由会心一笑。
  两个俊俏的男子在旧书市逛一小会儿,少年似乎终于找到了窍门。
  他低声对黑衣男子道:“旧书铺子,收得书即杂又旧。但是有几家铺子门面上摆出的书藉还是新的。”
  黑衣的男子微笑道:“不错。这些新书铺子的书也有讲究。估摸着,只摆字画的,其实做的是名家书画的生意。只摆玉石类鉴赏书藉的,私底下卖的是金玉古玩。”
  他们又寻了会儿,终于找到一家门面不大的书铺,零散的放着几本款式老旧的珠宝图册。
  少年轻轻敲了敲门板,笑问:“老板,有好货么?”
  应声走出一名老妇人,精亮的眼打量了番两人,道:“老婆子店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黑衣男子笑道:“便宜无好货,在下明白。”
  老妇人颇喜欢他们的爽快,笑道:“那就进来看看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