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姬抱着尾巴挠了挠, “奴家是想着, 主人将将才吩咐了,回来的时空跟修□□有裂缝,所以这不是去看看嘛。”
“姐姐莫要哄我,苑娘姐姐方才已经去办这事了。”碧湖无奈道。
狐姬咂咂嘴,撇过眼, “那你要说什么?”
“我知道姐姐不安什么,只是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姐姐实在不必放心上,我并不在意。我也知道, 姐姐当初并无他意, 苑娘姐姐说过,狐姬姐姐也是很苦的。”
狐姬瞬间炸毛, “那个小贱人胡说什么了?奴家好得很呢!”
碧湖急忙摆手, “狐姬姐姐, 苑娘姐姐除了这一句,什么也没说,你别误会。”她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狐姬冷哼一声,又回眸看着她,期期艾艾的道:“其实奴家当初,只是想着帮你试一试他,奴家没你命好,来这儿的女子那么多,还有男子,都是情痴子,就连苑娘那个老鬼,她的心上人其实到死都是念着她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她老是怼奴家,可奴家自己的感情虽然糊涂,但看别的却是准,她那情人,将她一生放在心里怀念,也算不枉她一条性命,几千年自由了。”
“虽说奴家还是觉着不值,但怎么也比我自己好……”
“狐姬姐姐,我虽不知你当年经历了什么,可是时过境迁,你如今这样好,待到往后脱离客栈,定然能够有自己的良缘的。”碧湖劝道。
狐姬摆摆手,拉着她进了客栈,打开从小鬼那儿换来的酒喝了一口。
“这么些年下来,看了诸多痴男怨女,奴家可早把情爱二字抛却了,那都算什么呀?如今回想当初,真真是恨自己痴傻愚钝,可……”她顿了顿,“到底……意难平啊。”
她一手拄着脑袋,眼睫轻闪,红唇吐息,妖艳绝绝。
“奴家当初,还是个刚出深山的小狐狸,过了雷劫,本来都要死了,却被一个贵人所救。”
那贵人自然不是那负心汉,贵人名唤席定山,将她捡了回去,收养包扎,他的娘子也极好,特意做了软和的吃食给她。
她伤好之后,便要回到深山,给两位救命恩人磕了头,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报恩,谁知这一别,恩人没过几日就染上瘟疫没了。
她没能报成恩情,想着多做好事,也好报答这份善缘。
“就是因此,我遇上了他,他……”狐姬迷蒙着眼,又喝了一口,咕哝着,“他叫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这才几千年啊,就记不住了。咯咯,当初一腔心愿,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回去与他再续前缘,谁知,不过是一厢情愿。”
……
天寒地冻,万里银装。
齐家的茅草屋还没燃起炊烟,“咳咳咳,咳咳。”从虚掩的门后传来女人微弱的咳嗽。
齐木云看着头顶屋子的稀疏光亮,又看看下面正对着的被打湿的柴火,叹了口气。
掀起帘子,将自己的衣服被子盖在女人身上,“娘,您再忍忍,儿上山寻柴,找些吃的回来。”
女人伸出枯瘦的手攥住他,“儿啊,别去了,娘怕是度不过这个冬天,你就让娘走吧,娘不能再拖累你啊。”
齐木云回身跪倒,扑在齐母榻前,“娘,娘您不能这样说,是儿子无用,治不好您的病,儿子该死。”
齐母摇头,“我儿是秀才,将来要做大官的,怎么会无用呢,是娘不好,拖累了你,你这样聪慧,娘却不能继续送你去书院……”
“娘,不是的,都是儿子不好,为了儿子读书,让您成了如今的样子。”齐木云哽咽。
他神色一定,起身擦干眼泪,“娘,您等着,儿子去借些米粮,很快就回来。”
齐母的呼唤他充耳不闻,齐木云抱着胳膊走遍了村落里的每一家,大家叹气摇头,都是穷人,冬日里,谁有多余的吃的。
到最后,他只借回来半瓢米糠和两个红薯。
穿上蓑衣,他弓着身子上山了,希望能拾些柴火回来,要是好运能找到吃的就更好了。
狐姬坐在树上,摇晃着小脚丫,她全身上下裹着雪白的茸毛,更衬得小脸玉雪可爱,一头长发如云如缎,指尖纤纤抱着一只鸡正要下嘴。
“咳咳……好冷,好冷……”忽听有人微弱自语。
狐狸耳朵缓缓探出,在她头顶忽闪两下,狐姬眨了眨长长的睫羽,是人吗?
轻盈自树上翩然落地,雪上没有一丝痕迹。
她光着脚丫踩着走过去,看见雪白的地面倒着一个裹着蓑衣的人,回想恩公,她初初化形,对于人类还是很有好感的。
倾身蹲下,“你还好吗?”
声如银铃,清脆入耳。
齐木云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恍惚间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眉目纯黑漂亮极致,红唇小巧,那头长发飘荡着坠在雪地上方,他的指尖轻动,几根发丝撩入掌心。
“冷……”他神智模糊,只能哆嗦着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狐姬鼓了鼓脸颊,跟着娇娇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暖吗?”
齐木云手上犹如握了一团暖玉,细腻柔滑,他下意识凑近,脸颊蹭在她手背,“暖,仙子,好暖……”
狐姬乐了,“仙子?嘻嘻,算你这个人会说话,奴家很高兴。”
她将他抱起来,揽进怀里,到了林中,找了块大树下还算干的背风地方放下,齐木云迷糊之中将她抱紧不撒手,贪恋着温暖。
狐姬挣了挣,他抱得紧,她没法好好吃鸡了。
她法力还不算高,本来不想轻易浪费,看了看齐木云如今脸青唇紫的模样,“凡人真是脆弱。”
她侧身偏头,唇瓣微张,渡了口灵气过来。
齐木云只觉瞬间身心舒爽,唇上犹如触到一团棉花,又如花蜜微甜。
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呆愣了一瞬,狐姬淡定的看着他,眨眨眼,两人极近的距离,睫毛都刷到了他的眼帘了。
“啊。”一声轻呼,齐木云身子后仰,手脚并用往后挪了几步,心跳的犹如惊雷,原本青白的面色,这会儿也染上了红晕。
“我……我,我我。”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狐姬见他自动离开,回头打算吃鸡,“我什么我?你们这些凡……你们这些男人,表面装的跟什么似的,内里,还不是惦记着奴家。”
她才不是那种天真单纯的小家伙们,她是看了好多长辈带回来的话本子,也听说过好多凡人负心汉的故事,绝不会被男人所骗!而且狐族天性魅惑,她可是立志要做个妖艳的狐狸精的。
齐木云顿时更加惭愧,“小生不是有意轻薄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小生,小生会负责任的……”
他说着又觉得羞惭,自己身无长物,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狐姬撇嘴,“谁稀罕你负责?你都是奴家救的呢,这救命之恩还没还呢,怎么,还要奴家这个人不成?”
“小生不敢。”齐木云焉焉道。
他垂眸却看见她赤脚放在雪地上,那脚丫精致小巧,犹如美玉雕成,他不由一呆,跟着反应过来狠狠偏头,耳朵已经犹如滴血,心里唾弃自己枉读圣贤书。
“姑、姑娘,这天寒地冻,姑娘还是勿要光着脚好些,以免着凉。”他嘴里胡乱道。
狐姬张嘴欲咬,见他又嘀嘀咕咕,抬起脚丫看了看,动了动大拇指,抖落一粒雪花。
“奴家没有鞋子,也不穿鞋。”她刚化形不久,穿鞋让她不适应,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齐木云顿了顿,狠狠心,偏头撕下自己的衣摆,挪步过来,捧着布巾道:“姑娘,若不嫌弃,可先用它包裹一下。”
狐姬瞟了一眼,“这又是什么?”
“奴家都说了,不穿鞋。”
齐木云静了一会,跟着一手握着布巾,一手小心的伸出拉了她的脚腕,“小生得罪了,这样实在对身体不好。”
狐姬抱着怀里的鸡,看他偏着头不看她,手下却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缠上。
她脚尖翘动,正好划在他掌心,齐木云一抖,她的脚就落了地,狐姬左右看看,“也行吧。”
齐木云平复心跳,将她两只脚包好,这才舒了口气,天寒地冻的,头上却见了汗。
抬眸眉头又是一跳,急忙伸手。
狐姬饿了,抱着鸡就送进了嘴,小牙一咬,却不是毛,而是光滑的皮肤。
她愣了愣,小舌舔了一口,那皮肤重重一抖。
齐木云颤着声,“姑娘,不能这样吃的。”
狐姬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要管?奴家饿了,当然要吃,你想要,你自己抓去。”
齐木云收回手,红着脸摇头,“我知道姑娘是太饿了,只是这样吃会生病的,这样吧,小生家就在附近,若是姑娘信任小生,可随小生先回家避一避雪,小生帮着姑娘将这鸡做好,也算小小报答恩情,姑娘看,如何?”
狐姬看着怀里的鸡,回想着以前在恩公家闻到过的香气,“原来你也是想着报恩啊,那你肯定也是好人,那成,走吧。”
齐木云没想到她这般轻易答应,愣了一愣,跟着急忙站起身来,俯身道:“姑娘,请。”
狐姬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方才,你那手碰了奴家的脚,然后又伸进了奴家嘴里?!”
看着她瞪大的眼神,齐木云也后知后觉,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掌,“这个,小生也是情急之下……”
第158章 狐姬
狐姬脚上裹了东西不舒服, 偏来偏去,齐木云不得不时时伸手将她扶住,“姑娘, 你的脚……莫非冻僵了?”
她一顿,想着凡人脆弱, 胡乱点头,“唔,大、大概是吧。”
齐木云想了想,见她又歪了一下, 将她扶稳, “小生见姑娘实在难捱,这样, 若是姑娘不介意, 小生愿负姑娘一段。”
说完他敛身行礼, 走到正前方微微蹲下身子, “姑娘?”
狐姬看了看脚, 又看看这人的背, “反正也是你自己做下的, 你自己来还也应当。”
她说的莫名,齐木云未曾反应, 她便轻盈一跃, 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齐木云本觉得冰凉的脊背, 突然便覆上来一团软玉温香, 带着袭人的暖意, 那触感明显的两处,让他顿时脸颊晕红,指尖都麻了。
“诶,你呆着做什么?走啊!”狐姬一拍他的脑袋。
齐木云被她袖子撩过脸颊,盈香扑鼻,心跳的越发快。
将人往上提了一提,漫天大雪中他一步一步带着背上的姑娘往家走。
“姑娘,小生这斗笠遮挡,雪下的大,姑娘不妨将斗笠取下自己戴上,也好遮上一遮。”他缓缓平复呼吸。
狐姬在他背上扭来扭去的看这看那,觉得这人的确还算不错,就是太瘦,骨头咯着她了。
她抬手取下他头上的斗笠,戴在自己头上,“有点重。”她嘀咕。
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嘻嘻一笑,“原来你这样害羞啊?”
她凑过来,脸颊靠近他的脖颈,齐木云僵住,她伸手指尖撩动他的脸,“小书生,你这会儿,心肝是不是跳的很快?”
齐木云眼睫颤的厉害,“是,是小生孟浪,小生该死。”
狐姬心里得意,她们狐狸一族可不是吃素的,看来她也算一个合格的狐狸精了。
她跟着又吹了口气在他的耳廓,指尖下移,点住了他上下微动的喉结,“诶~这儿挺有趣的,奴家怎的没有?”
齐木云路都走不稳了,“姑、姑娘,请,请姑娘饶了小生吧,别再捉弄小生了。”
狐姬靠在他背上,下巴点在肩窝,拿了发梢撩着他的耳蜗,“小书生,你今年多大了,家中可有妻室?”
齐木云竭力忽视她的作乱,颤着声线,“小生今年十九,未有妻室。”
狐姬算了算,在他背上一阵挣动,又换了个方向枕到另一边,“十九都没有妻子?奴家记得你们凡……你们男人不都是娶妻很早吗?你这个年纪,算是少见了吧?”
“小生惭愧,家中贫寒,拿不出钱财,且女儿家跟了小生,只会受苦,实在不能忍心。”他轻声道。
狐姬眼眸扫着他一团晕红的脸,沉默半晌,“倒没想到,都说男人靠不住,且有句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啊,最是薄幸之人。”
齐木云抿唇,“此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世间之人,本不能随意定夺,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到底也不好。”
狐姬歪头,发梢全到了他颈窝,齐木云垂眸,“唔……好吧,奴家觉着,你的确不同,和旁的臭男人不一样。”
“多谢姑娘谬赞。”他微微不自在。
“对了,方才奴家撩拨你,你怎么说奴家那是捉弄?”她又问。
齐木云一笑,“姑娘眼神清明纯澈,本不是个胡乱作派的女子。”
狐姬鼓着嘴,什么?这还了得,她可是狐狸精啊,眼前这么个书生都这样说,岂不是她的形象还未立好?狐狸精都是妖艳魅惑出名,她怎么能纯呢。
“你胡说!奴家不妖艳么?不够吸引你么?”她十分严肃了,义正言辞的问。
齐木云一噎,实在不知这姑娘在想些什么,“这……这小生要如何回答姑娘?”
“这有什么不能回奴家的?你只要说是不是不就行了。”狐姬一拧他的耳朵,“你快些说!”
“姑娘极美,妖艳……若是按照大赵国的标准来瞧,单论容貌,应当也是艳丽的,吸引……”他支支吾吾的,“自然也吸引的。”
最后说的极小声,狐姬凑过来,这才满意了,“哼,奴家的大招还没使出来呢,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