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这么问你很唐突，可是……当我知道你妹妹跟薛主任的关系后，我真的不得不多想。”
白司泽面容依旧平静，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怀疑，“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查清楚的。”
夏芸抿了抿唇角，她终究是没忍住，“你是在包庇你妹妹吗？”
白司泽脸色咻地一变，他站起身，“我谁也不会包庇！”
说完，他看也没看夏芸一眼，直接走了。
夏芸素来冷静的大脑有一丝慌了，她从来没看到他发过火，刚才那一下，她真的有点心惊胆跳的感觉。
……
这几天，靳莫语也没有闲着。
她想要调查当年靳莫远去世一案，但是时间已经隔了四年，所有的档案都已经封存，当年都没有找到证据的事，如今再想调查可以说难上加难。不过她身边有池森，有他的帮忙，事情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
当年靳家指控顾欢言谋杀的最有力证据就是靳莫语的证词以及那杯水中所含的药物正是顾欢言吃的治疗精神失常的药物。而池森找的袁律师这边，却提供了众多顾欢言谋杀罪不成立的依据。两项权衡下，法庭最终以证据不足撤销了对顾欢言的指控。
这件事始终在众人的心中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没有提起，似乎也都忘了这件事，但是靳莫语从来没有忘记，她现在既然要找出真相，就一定要把当年的遗憾弥补。
池森帮她联系了袁律师，袁吕峰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池森竟然还会找他寻找那件案子。不过，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很多大官司他都忘了，唯独对这个案子还记忆犹新，所有的一切档案资料也都保存完整。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真正结束。
他毫无保留地把当年的卷宗全都拿了出来，再次梳理了案情后，靳莫语知道，那个女服务员赵晓娟是个关键人物！还有一点，就是关于那杯水中的药物来源。
于是，靳莫语不顾一切地要去赵晓娟的家乡寻找她。池森劝了几句，没用，只得也跟上她。
两个人开车去的，一路辗转，开了好几个小时才总算到了赵晓娟的老家。
也是巧的很，他们到的时候，赵晓娟刚好在前不久也回到了老家。
得知他们是来找她的，赵晓娟的脸上除了一点惊慌无措，竟然毫无意外之色。
看样子，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靳莫语看过赵晓娟的照片，几年前的她，跟眼前这个憔悴、瘦削、脸上还带着伤疤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询问她四年前圣诞节前一天在皇庭酒店内发生的事情。
赵晓娟听到她说的这个日期和地点，死气沉沉的眼睛仿佛亮了下，对她来说，那一天的事，这几年来一直就在脑海中重复播放着，她早已经后悔了无数遍……
对赵晓娟来说，能够在皇庭酒店这样的地方上班，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工作。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仔细，从不敢轻忽怠慢，因而她也很得部门经理的喜爱。在工作的同时，年轻的女孩哪个不春心萌动？没多久，她就被餐饮部的一个叫齐浩的年轻男人追求了，两个人也自然而然地好上了。
那一天是12月24号，圣诞节的前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她听说酒店里要举行很重要的一位贵客的结婚喜宴，而且据说贵客还是老板的好兄弟，因此他们酒店早在很久前就在准备了，上上下下，事无巨细，每个人都在精心准备着，期待这一天能够做到完美。
她那天是负责在大厅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没想到中途的时候，齐浩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端杯水送去楼上某个房间的客人。
她不疑有他，端着水杯就送去了。
直到后来，酒店发生了大事，她听到大家都在传要结婚的新郎突然死了，而且就是在她刚才送水的那个房间。她才有些心惊和后怕，就在这个时候，齐浩突然找到她，并且带着她趁人不注意时迅速离开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了很久后，在她的追问之下，齐浩才告诉了她全部真相。
原来那杯水里下的有药，是有人安排他这样做的，对方想要下药的人根本不是新郎，他也没想到竟然是新郎喝了，而且一喝下去就死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她仿佛从未认识过一样，可是齐浩却握着她的手说，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逃过一劫。
她心慌意乱，根本拿不定主意，齐浩又说：“晓娟，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你想想，我们两个在酒店里做一辈子又能怎么样？我们依然买不起房，结不起婚，但是你知道这一次对方给了我多少钱吗？一百万！有了这一百万，我们买个小套没问题，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回我们老家去结婚。反正这件事除了我们俩，没有任何人知道，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知情，警察也没有证据，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的。”
齐浩以他们要结婚为由，又承诺以后会带着她离开这里去过日子为由，渐渐说动了她。
所以警察过来录笔录的时候，赵晓娟才会那样说。
在笔录做完以后，齐浩也确实按照承诺，带着她连夜离开了。
他们之后就一直躲在江城的各个角落，不敢住宾馆酒店，就只好借住普通人家里，一直等到那件案子宣判了以后，齐浩才带着她偷偷坐船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市。
到了那里，他们原本准备买房子的，可是齐浩的虚荣心也上升了，他卡里有一百万，跟她说先不急着买房，房价现在这么贵，等到跌一跌再买。她想想也有点道理，就没多在意。
谁知道，那些钱却被齐浩拿去赌了，一开始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后来齐浩把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悔恨交加地说出来，她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他骗了！她训斥他，骂他，可谁知道齐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温柔体贴都没了，他一怒之下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只要他稍微一不顺心就拿她出气！
他们的生活很快捉襟见肘，可齐浩却再也不愿意去工作，每天还梦想着可以把一百万捞回来，为了生活，她只好出去打工，赚取微薄的收入。有很多次她都想离开他，可是每次齐浩都威胁她，如果她敢跑，他就立刻去报警，把那件事捅出去，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她想着家中年老的父母，不敢再轻易逃跑。
就这样，她这几年几乎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段时间，齐浩在喝醉酒后出了车祸，人当场死亡。对方赔偿了一笔钱，她这才拿着钱回到了老家。
赵晓娟说：“其实你们今天不来，我也打算等养好了伤就去警局自首。这些年，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我的人生早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只希望，闭上眼不再做噩梦了。”
听完她的讲述，靳莫语强忍着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杯水里的药……到底是谁给你们的？”
第319章 当年真相（二）
赵晓娟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齐浩也没有告诉我。我后来其实有问过他，但他只是莫名其妙地笑了，说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靳莫语微微一愣，绝对想不到的人……
池森目光暗沉，也没说话。
临走的时候，赵晓娟表示，等她安顿好父母，过几天就会去警局自首，到时候，如果要再次调查这件事，她会一力配合。
靳莫语由衷地说了句“谢谢”，要不是赵晓娟的坦白，她可能永远不知道大哥去世的真相。
现在的她，感觉距离真相好像只有一步之遥了。
从赵晓娟家出来时天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赶了一天的路，这个时候又累又饿又困，靳莫语靠在车座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只是这姿势毕竟不舒服，她动来动去，换了好几个姿势，勉强眯了一会。
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刚好看到池森专注开车的侧脸，他的目光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少了几分冷冽戾气。车里就他们两个人，来的路上她心事重重，所以也没心情说话，但是现在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自然不一样了。
“池森，我饿了，我们先到哪吃点东西吧？”
池森侧目看她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赵晓娟家在乡下，道路有些崎岖，白天过来的时候，他们一路打听才找到她家。现在天黑了，夜路本来就不好开，池森开车的速度并不快，只是这一路过去，却是连一家小饭馆都没有。
靳莫语饥肠辘辘，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娇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呆久了，她倒是挺能挨饿的。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总算是看到了一个简易红棚子搭的路边摊。
池森把车停在了路边，两个人一起下车过去。
“老板，来两碗肉丝面。”靳莫语扬声道。
“哎，好嘞。两位里面请坐！”
红棚子里摆了四张小餐桌，其中有三桌都坐了人。靳莫语和池森坐到剩下空的那一桌。
坐下后，靳莫语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那个，不好意思，我帮你叫了。要是你不喜欢吃肉丝面，你跟老板说。”
池森面无表情地睇她一眼，也不说话。
靳莫语落了个自讨没趣，暗自撇了下嘴角，也没再说话。
等待面条有个过程，两个人这么干坐着不说话也有点尴尬的。
靳莫语迟疑了会，道：“池森，今天谢谢你！”她说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今天要不是池森陪她一起来，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经历什么。
池森再次看了她一眼，微抿的嘴角轻启：“客气。”
见他终于开口了，靳莫语不由得话也多了起来，“其实也不光是今天，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忙。要不是你，我不会那么快找到袁律师，今天也不能那么快找到赵晓娟。”
池森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
靳莫语：“……”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在她的耳中，心口没来由地一窒。
她当然明白，池森做这些，全都是为了顾欢言。他只是想帮顾欢言洗掉当年的嫌疑，虽然法律判了无罪，但是很多人心中始终没那么认为，而且，他和她都知道顾欢言跟大哥的关系不一般，这件事如果能查清楚，顾欢言肯定也是很高兴的。
能做顾欢言会高兴的事，才是他愿意陪着她跑这一趟的主要原因。
靳莫语心头有点涩涩的，这时，老板刚好把面条端过来，“小心点，烫啊。”
靳莫语许是想掩饰什么，她连忙伸出手去抢着端碗，谁知手指碰到滚烫的面碗，她防备不及，啊地一声甩开，整晚面条都被摔到了地上。
她惊得站起身躲开，幸好面碗直接掉在地上，不然的话，这一碗滚烫的面条砸她身上，非烫掉一层皮不可。
老板也惊了一下，好在人没什么事，老板也是比较和善的，连忙道：“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我再帮你们下一碗。”
靳莫语有些魂不守舍的，“不好意思啊老板，麻烦你了。”
“没关系。”
老板麻溜地把桌子以及地上的碎碗都收拾干净了。
靳莫语重新坐下，她抬起手随意地把碎发别在了耳后，手指处烫的又红又肿。
池森一直倒是挺镇定的，看到她吹着自己发红的指尖，他一脸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靳莫语这下可有点不乐意了，“……你说谁活该呢？”
池森只挑了挑眉，眸光落在她脸上。
男人深褐色的眸子在这昏暗的小棚子里仿佛格外明亮，她不由得愣了下，嘴硬地道：“我，我肚子饿了不行啊？我哪知道那面条能那么烫手啊。我发觉你这人真没意思，我手指烫伤了你不安慰就罢了，还落井下石，真是铁石心肠！”
池森莫名被她抱怨了一番，倒也没觉得生气。
说话间，老板再次端了碗面条过来，鉴于刚才那次，池森这次先伸出手道：“我来。”
老板微笑着把面条放在了他面前，转身又去端第二碗。
靳莫语还有点气他刚才说话难听，小嘴微撅着，这时，一碗面条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靳莫语诧异地抬头看他。
池森依旧没什么表情，老板也很快端来了第二碗。
可是因为他刚才的推让，让靳莫语心底那股闷气竟消失殆尽，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心情。
她嘴角忍不住抿着笑意，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一碗面条吃完，靳莫语总算有点心满意足的感觉了。她临走的时候又找老板要了份锅贴带走。
两个人重新上车，池森看一眼她，“你刚才还没吃饱？”
“吃饱了啊。锅贴我是当夜宵的。”
池森：“……”
他没再说什么，发动车，重新上路。
吃饱喝足之后，困意很快来袭。
车子没走多远，靳莫语就开始频频犯瞌睡，可是现在都深夜十点多了，池森跟她一样累了一天了，他应该也困了吧？
想到这，她不由得问了一句：“池森，你困了没有？”
池森直视前方，“你要想睡就睡，不用管我。”
“那不行，开夜路很危险的。再说这路况你又不熟，我还是陪你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没过几秒她就哈欠连天了，眼皮都在打架。
池森转眼看了一下，“你睡你的。”
靳莫语撑着眼皮道：“这样吧，我们来聊会天吧，聊天就都不容易困了。”
“聊什么？”
“唔……”靳莫语脑中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过这问题她有点不太敢问出口，眼神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
池森感觉到她的视线，淡淡开口：“要是不方便问的，那就别问。就算问了，我也可以不回答。”
靳莫语连忙道：“那好，那我问了——你为什么喜欢顾欢言啊？你喜欢她哪点？”
“……”
池森开着车，目光望着前方的道路，靳莫语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开口。她尴尬地道：“呃，你可以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