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蜜桃——雪厘
时间:2018-07-25 08:23:24

  那些人哪能想到她下了班后会是这个样子,茂密的卷发凌乱在脸边,眼妆也花了,涂着口红的唇瓣还起了皮,像闹旱灾的土地。
  女人与女人是争芳夺艳的关系,能把女人伤到这样狼狈的份上的人,从来就只有她心上的男人。
  费华修低笑一声,“陪我一起出来罚站,滋味儿怎么样?”
  气氛莫名的缓和了一些。
  姜桃桃默不作声的。
  他就又说。
  “还要闹么?”
  “嗯?”
  又以刚才的姿势,躬身靠在墙壁上,双手环在腹间,他衬衫得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挽起来了,线条硬实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同样黑色的腕表。
  这个男人天生矜贵,用涵养掩盖对人的瞧不起,她早就看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总是谨小慎微地自己在他身边的表现,唯恐他不满意。
  这会儿她就完全放下这个包袱了。
  反正在他眼里,她可能已经跌落到那个地步了,还顾及什么呢?
  “我在酒店受了委屈,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你在餐厅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一说起来,她声音却又放轻了些,视线虚虚地放在他筋脉明显的手背。
  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听她放软态度,他终于开口为自己辩白。
  他的外公一直想撮合他和那个女孩,老人家最近病愈刚出院,不想惹他生气,只好答应和那个女孩一起吃了饭,以便回去好交差。
  至于没有及时回她消息。
  他只是在用餐途中,礼貌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姜桃桃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在意的是,为什么他明明有女朋友了,还要答应家人去约会另外的女孩。
  刚想到这里,她就冒出来另外一个暂未触及过的想法。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向家人承认过她的存在?
  这一想仿佛醍醐灌顶。
  那么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知道初初他只迷上色相,可这么久以来,她的刻意讨好、惟命是从,都白白付出了吗?
  姜桃桃看着面前这个英俊优秀的枕边人,突然感到一阵心冷。
  ……
  沈雅刚才见两人都不在了,便出去到厨房煲粥。
  过了会儿听见姜桃桃在外面拍门,她连忙过去让她进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底气满满地使性子的姑娘,这会儿哭得像个泪人儿。
  她的男朋友还在外面,神色过分得冷静,并没有把目光放在女友身上。
  沈雅抱住姜桃桃的肩带她进来,又回头看向外头的费华修。
  他礼貌地冲她颔了颔首,说,“麻烦你帮她倒杯热水,多谢。”
  他声音清冷,还有男人中难得的儒雅温柔,沈雅也不顾到底是不是他伤害了自己室友,连忙点头应下了。
  姜桃桃低着头,两手严严实实地捂住脸,哭声闷闷地从手掌里面传出,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没功夫回应沈雅的嘘寒问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刚才她在外面为了费华修很多问题。
  几乎每一个都关联了自己的命脉。
  “你为什么,不告诉家人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我想你也清楚,在这段关系中你我的付出一直都是不对等的,但我也很想明白,这些里,在你身边我到底算什么?”
  “还是说,我只是你瞒着家里在外花天酒地的玩物,你最终玩够了,还是会走上和那个女孩的婚姻?”
  “费华修,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过一回事儿对不对?”
  她的所有问题,他一个都没有回答。
  姜桃桃太自卑了,太敏感了。
  同样的伤她在多年前就受到过。
  以为长大了,变得漂亮了,变得好了就能有人喜欢疼爱,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蓦地又想起好久以前他陪她在商场逛街的那次,遇到相识的男人问起她的身份,暧昧一笑敷衍了事。
  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再翻出这件旧账,原来他一开始就是这样。
  她早就不哭了,两眼睁得大大的,坐在床边愣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迅速起身,到处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项链、名牌包、香水、口红、衣服鞋子……
  她通通装进放洗衣的筐子里,挪到窗户边。
  用力推开窗户,窗框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楼下那辆黑色的车子降下车窗,费华修看向了二楼这里。
  任何人都没有在这座城市里见过这样一幕。
  那些珍贵奢侈的物品,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如今它们洋洋洒洒哗哗啦啦地被从二楼的窗口抛下,砸落在水泥地面上,噼里啪啦,破得破、碎得碎、成为一些被遗弃的破烂。
  费华修拧眉看着这一切,他推开车门要走下去,这时候姜桃桃扔得也差不多了,远远地,冷冷瞧着他。
  又把洗衣筐底部,最后的一些小物件全部倒了出去。
  她再次用力关上窗户,窗帘也使足了力气拉上。
  夜晚重归寂静,星星惊讶地眨眼看着这一切。
  费华修仰脸呼了口气,震惊之余,捏着眉心微微苦笑。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哪个幸运的明天第一个路过这里。
  只可惜了他的大把银子,通通喂了小白眼儿狼。
  *
  午间时分,蓝天湛湛,日丽风轻。
  费华修陪大病初愈的外公在外打高尔夫。
  一起陪同的还有他的表哥费华铭。
  费家的这两兄弟几乎是御商的形象招牌。
  都说看男人首看身材,一般身高身形过关、五官算端正的,随便一收拾体面就能给到个六七分了。
  偏这两兄弟不光身材高大惹眼,连模样都极其出色,给出九、十分都不为过。
  仔细一看,还有几分相像。
  费华铭今年三十有二,没比费华修大多少岁,却已经历过了一段婚姻,目前正和前妻打离婚官司。
  还好暂未有过儿女,这么一来从婚姻坟墓中重新诈尸也也挺自在的。他总是苦笑地这样与旁人言语。
  费华修是个温柔谦和的人,表哥也同样如此,不过费华修的气质中以静为多,像一块冰,相比费华铭就更随和了些,谁与之相处都能自在轻松,像和煦春风。
  费华铭当初是商业联姻,婚后五年,妻子拿着他的出轨证据将他告上法庭,要求离婚,分割夫妻共有财产。
  他所有房产、股票、公司等等财产加在一起的数量他自己都无法估算,如果要分出去一半,简直就是不可计数的大出血。
  前妻也是个有手段的主,所以这场离婚官司足足打了小半年。
  费华铭对此看得很开,偶尔还会调侃自己。
  费老爷子却不这样,从刚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现下对他撒手不管,也是十足没办法了。
  御商因他这桩事受了挫,他作为开山元老急需解决方式。
  商业联姻是最俗套的,也是最有有用的。
  老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把视线转移到了外孙身上。
  费华修戴一顶白色棒球帽,穿着蓝白条纹的polo衫,在青青草地的映衬下,几乎就是无边绿地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支高岭花。
  那天他装作无意问起,最近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外孙点头说有。
  问是谁。
  答,一个普通女孩。
  老爷子立即半开玩笑地嗤他,“立马给我分了!”
  费华修也笑,“您这岁数越大,想法可越前卫了,哪儿能说分就分,人家是个好女孩。”
  老爷子呵呵一乐,看着像没再放在心上。
  老爷子退休数年,早已居身后线,前两天难得露脸,在一场同僚聚会中见到老友。
  老友话里隐隐抱怨起前两个月,两家安排这对年轻小辈去外国度假,结果两人全程竟没在一起过,各玩各的,某天他那金贵的外孙还带着小元朝独自去了那什么小岛,把姑娘一人晾在酒店。
  老爷子当初就知晓这件事,再被人当面一提,面子挂不住,回家就训了外孙一顿,让他务必请女孩出来吃饭陪个不是。
  他人在气头上,费华修不敢忤逆,当即就约了人出来。
  高雅的餐厅中,对面女孩笑靥如花,他心不在焉。
  无意看了眼玻璃外的街道。
  那日夜被他疼着的女孩正孤零零站在那里,身形纤瘦,面色苍白。
  费华修心上猛地一紧,第一意识不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是担心他的心肝千万千万别哭出来。
  他摸不透自己如今对她的感情,真心是有的,只是不知,那到底是几分。
  总很惧怕她眼里有泪落下。
  她那双眼睛,好像一直都很亮,不谙世事,善良清澈,这是她最出彩的地方,眼泪不该惊扰在那里。
  他顾不得礼貌,也顾不得这样匆忙离开的后果是什么。
  只能随着自己的心,照着心里那样去做。
  快步追了出去。
  ……
  单都没来得及买。
 
 
第29章 29℃
  第二天再去上班, 姜桃桃已然恢复好状态。
  处身这个工作,出错是常有的,同事们都见怪不怪了。
  见了面, 友好地点头, 再说一声早。
  但是再面对这些人,姜桃桃总是不由地觉得, 那微笑的脸皮后面是不是正藏着一把尖刀。
  如果能有读心术就好了。
  好让她多多防备那个陷害了她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 看谁都觉得可怕。
  很主动地用自己的卡结掉了昨晚两间房近3000元的房费, 一整天下来,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下班前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又仔细算了两遍当天出入的账目才回去。
  明天是休息日,路过超市她买了些蔬果和挂面,回家给自己煮了碗面。
  这些时间就是她自己的了。
  碗里水雾热腾腾烘着她的脸,荷包蛋的色泽是温馨的,填饱了空荡的胃,她觉得其实一切都还好。
  周六下午, 姜桃桃应约去了丹荣的工作室。
  去时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阴雨天时, 这一方空间内的胶片味更显浓重。
  就邀姜桃桃给内衣品牌拍照的事, 丹荣找了她好几次。
  丹荣一直是个利落爽快的人,这次是下定决心非她不可了。
  之前姜桃桃死拧着一根筋儿,说什么也不, 给再多的薪酬也不,她觉得这闺女傻实诚,太听话了,一谈起恋爱就以夫为天,根本就是明珠暗投,大材小用。
  她感到心痛,自此工作也一直搁浅着。
  直到后来姜桃桃又主动找了回来,丹荣意外又惊喜,早早把准备工作打理好。
  丹荣向来不喜欢拍死板的pose,她认为,最美的事物往往产生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美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展现出来的,相机只是捕捉和纪念的手段,这才是摄影的灵魂。
  这个内衣品牌受众方多是现代都市的白领,丹荣的灵感便来源自她们本身,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和姜桃桃商量好了。
  让姜桃桃来时穿着职业的黑色西服套装、白衬衫、尖头的细跟高跟鞋,头发束成一丝不苟的盘发。
  按照正常的路程抵达工作室。
  雨来得意外,不过一点也不影响。
  从姜桃桃一进门起,丹荣就已经准备好了相机。
  那把黑色的大伞被竖在门口,流水浸湿一小片棕木地板。
  姜桃桃弯腰去脱高跟鞋。
  丹荣把相机挪向她俯着的胸、翘起的臀。
  高跟鞋脱掉后,她全身终于出现了一抹除黑白外的亮色。
  是脚趾上突破禁欲的红色指甲油。
  然后她光脚踩着地板,去卧室的路上,把身上的束缚一件件地丢在身后的路上。
  丹荣跟在她身后。
  拍她的腿、她的背。
  还有被一把扯下来的脑后束发。
  到了卧室,从衣柜里取下那套布料精美、薄薄小小的内衣。
  她把它们裹到身上。
  内裤套上两只脚踝,上滑到膝盖时做出逗留。
  乌黑长发搭盖在肩的一侧,背着手去系蝴蝶骨下方的挂扣。
  这一幕丹荣连拍了许多张。
  她把镜头转向姜桃桃的身侧,想询问她可不可以出镜嘴唇和下颌,一时竟不忍出声,好似美好的东西一受到打扰,就会像蒲公英一样远远消散。
  她暂且拍了上去,等着完工再询问她的意见。
  纤细的手指在调整文胸的罩杯和肩带,裹在蕾丝下的皮肤隐约透出来一些,她的动作让起伏的弧度产生挤压,兴许是世上最柔软的东西。
  脚步轻快地走去客厅,阳台窗户上白色轻纱拉得严实,透出远方雨夜的青蓝,地上放着一盘鲜艳欲滴的车厘子。
  姜桃桃曲腿坐在地上,浑身的筋骨呈现最放松的姿态,她咬着一颗车厘子,拉开窗帘的缝隙,妖媚而好奇地往外窥探。
  白天是天使,夜是里恶魔。
  爱欲迷情,诱惑发生在不知不觉中。
  丹荣摄影结束了,直起腰时才发现脖子已经僵得发痛了。
  她左右活动了一下,对姜桃桃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姜桃桃一听立马破功,两手抱住光裸的肩膀,牙齿打着颤说,“快快!快把袍子递给我!”
  雨天屋内湿冷,她早就冻得不成样子了。
  裹上睡袍,站在丹荣椅子后看她操作电脑。
  品牌方那边催得紧,丹荣已经拖了很多时日了,决定就算废寝忘食也要在三天之内把东西倒腾出来。
  姜桃桃捧着一杯热水,和丹荣探讨着每张照片的好坏。
  “你过来拍照的事,他知道吗?”丹荣突然问她。
  说起“他”,姜桃桃神色黯淡了些,抿唇沉默两秒,说,“他不知道。”
  “我们吵架了。”倏尔又自嘲地笑了下,“不,是我单方面和他吵。”
  丹荣问,“所以现在是正在冷战……还是准备分了?”
  姜桃桃摇头,把手里杯子放回桌上,“没想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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