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喜欢你——东篱君
时间:2018-07-26 09:38:25

  最后,当门铃响起,房间里的人以‘金鸡独立跳’冲在所有人前面的时候,一家子似乎都能猜测到门外的人是谁了。
  原以为和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谁能想到出院的第二天傍晚,人就拎着两袋子水果站在她家门口。
  脱下白大褂,他穿的依旧是纯白色衬衫,配了条黑色休闲裤,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条凹陷秀气的锁骨,气质依然是禁欲撩人。
  他将两边的袖子挽到臂弯处,因着一手提了一袋水果,露出来的手臂经络微显,条状的肌肉也稍稍鼓了起来,陆酒酒瞥了一眼,无端心悸,忽然有点明白男性荷尔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任平生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多少有些局促别扭,收敛了平日里的散漫,难得温润一笑,冲有些愣怔的陆酒酒说:“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陆酒酒回神,慌忙将视线从他手臂上移开,无意识咽了口唾沫才偏开身让出一条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请进。”
  他刻意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跨进屋,却陡然对上后面三道‘我早就看穿一切’的目光,脸上淡定的笑容一下子卡了壳……
  坏了坏了,应该让顾谦也跟着上来的,他心想。
  将水果放在面前的矮几上,弯下腰又直起身,才小心翼翼开口道:“姥姥,叔叔阿姨,我…找酒酒有点事,带她去楼下吃个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陆修远皱了下眉,不是很赞成:“这天都黑了呀,不如就在家里吃,有事就在家里说好来……”还没说完,汪家珍一个严厉的眼神杀了过来,后面的话,他瞬间吞进了肚子里。
  骂了他一句“不解风情”汪家珍转头又笑容满面的对任平生说:“平生啊,就我和你妈妈的关系,对你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吃完饭谈完事还是早点回来,毕竟是晚上,你们现在还没名没分,让人说闲话就不好啦。”
  “我知道的,阿姨。”任平生点点头,随口应道,忽而神情又顿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扶着陆酒酒进了电梯,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和汪家珍的一番对话,仿佛是说他和陆酒酒迟早会有名有分一般。
  当时随口接的话,没细想,现在一回味,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就默认了什么,总有些不畅快,他不禁皱眉‘啧’了一声,很懊恼。
  陆酒酒闻声斜眼瞟了他一下,抿抿嘴没说话。
  他抱胸靠在电梯后壁厢上,也看了她一眼,发现从见面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吭声,有点诧异,于是又看着她,忍不住调侃:“今天挺安静哈?”
  陆酒酒把头偏向另一边,没精打采,声音也懒洋洋的:“没什么想说的。”
  任平生眉目凝滞了一秒,一时嘴欠,笑着说了句:“昨晚不挺能白话的嘛,怎么今天就没话想说了?”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节奏,很容易就让陆酒酒心里来了气,漫上一阵委屈,咬咬牙,愤然道:“因为说得再多人家就当改个小学生作文,我何必自讨没趣?”
  说完转身侧靠着壁厢,背对着他,一副不愿再搭理他的模样。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莫名其妙就闹起了别扭,任平生也很茫然,他微微直起身,目视前方,负气道:“改了昨晚那种聒噪的毛病也好!”
  这话什么意思?
  不让追了的意思!
  陆酒酒扁扁嘴,不知怎的,眼里瞬间就弥漫起一层水雾。
  …
  顾谦在小区楼下等得直跳脚。
  明明任平生上去不过十几二十分钟,他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道满怀希望的张望了多少次楼道,又失望绝望地回头,最后才将慢吞吞的两个人盼了出来。
  陆酒酒拄着双拐走在前面,任平生跟在后面,虽然双手插兜,一派闲适的模样,眼神却一刻不离地锁在陆酒酒身上。
  顾谦歪了歪脑袋,有点疑惑,没多想就匆匆迎上去,扶住陆酒酒,然后嗔怒她后面的人:“不是你病人啊,扶一下要死?”
  双手插兜的人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努着嘴指了下她的拐杖:“人有三只脚呢,用得着我扶?”
  说起这个就来气,事实上才出电梯的时候他就伸手打算扶她,是她毫不领情地挥开了。
  顾谦来回打量一下这梗着脖子背靠背站着的俩人,饶是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对劲儿的气场。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紧张的气氛,他拽了拽俩人,干笑道:“走吧走吧,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今天我请客。”
  “你有求于人,当然你请客!”任平生没好气的嘟囔。
  结果陆酒酒突然开口,对顾谦说:“顾大哥,我不知道你把左岚怎么惹恼了,但如果我是你,我觉得现在自己去哄她肯定比求别人去哄有效果,她这个人,招架不住别人胡搅蛮缠,你放得下身段死皮赖脸纠缠一会儿,估计今晚就能原谅你!”
  “……真的?”顾谦动作一顿,眼里燃起灼灼光芒,笑了起来。
  陆酒酒点点头:“当然,你以为她跟什么人都能吃饭看电影?”说完抿唇笑了笑:“她对喜欢的人总是心慈手软,再生气也撑不了多久。”
  顾谦受到鼓舞,连连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着人就往小区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他们招手:“这顿饭先欠着啊,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吃大餐。”
  夜色覆盖下来,他的身影转眼间就看不见了,剩下不尴不尬的俩人,寂静无声,似乎连相互之间的空气都有一刻凝固。
  任平生看一眼远处晕开在柳树间昏黄的路灯,咳了咳,没话找话道:“你这方法靠不靠谱,别是坑顾谦呢吧?”
  陆酒酒一扬眉,不悦道:“我怎么坑他了?”
  男人‘哼’了声,低头将脚边的一段小树枝踢了出去,语带不屑:“说得跟真的似的,谁会喜欢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人,你这不是让他去激化矛盾吗?”
  “是我了解左岚还是你了解?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别用你那愚蠢的直男思维去揣度女人!”
  陆酒酒气得差点拿拐杖去抽他,想想还是舍不得,干脆双拐一撑调了个头,嘎哒嘎哒气呼呼地往楼道里走。
  يقدر الزهرة تضحية إلى
  这是自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冲任平生发脾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也不是头一遭被他奚落拒绝,怎么这一次就这么窝火,这么委屈?
  她细细想了想,或许是被关在家里闷的,或许是前几次的委屈累积在一起爆发了,或许……
  是最真心实意的表白,被敷衍不走心的回应,觉得自己一片赤诚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确实伤心了!
  她跨上台阶,手腕蓦地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住,愤然回头,却看到那人紧皱的两道浓眉下面,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幽深阴郁。
  仿佛也是忍耐着即将爆发的冲动,紧抿了一下唇,又叹了口气,最后忽而松开眉头,温声道:“再生气,饭总是要吃的。”
  一句话犹如一道闸门,他说完,面前垂首而立的姑娘忽然吸了吸鼻子,紧接着,浓密纤长的睫毛里快速沁出眼泪,亮晶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滚。
  “好好的哭什么?”他不耐道,实则也慌了神,一手抚上她的肩,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去帮她擦眼泪。
  虽然动作有些粗鲁,但这已经是他破天荒的柔情,陆酒酒突然又忘了哭泣,梨花带雨的大眼睛惊愕的瞪着他。
  他垂眸撞上这样的目光,也陡然清醒了过来,一脸的温柔瞬间消失个干净,拧眉不爽:“看什么看,怎么又不哭了?”
  陆酒酒只当自己哭花了眼,朦胧不清的视线里产生了错觉,又失望地低下头,抽抽搭搭,口齿不清的抱怨:“呜…呜四很应真写的情苏,都…都四心里话。”
  “我知道。”任平生沉声说了句,又皱眉挠了挠头发,很烦躁:“可是我……我很乱!”
  他说的是实话,却又不想继续往下解释了,因为一个大男人有‘不能让人轻易得到我,否则她不知道珍惜’这种想法实在太少女了,又偏偏摆脱不了这种忧虑,实在没脸说出口!
  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又浮现谭嘉雨当初毫不留恋转身而去的背影,那种不被需要,一文不值,说丢就可以丢的轻贱感袭上心头。
  他烦闷得不行,狠一狠心想就此作罢,忽然对上姑娘那双透着希冀的清澈瞳孔,心头猛然一颤,本能的想要退缩,纠结不舍的情绪如此清晰深刻,任他不认都不行!
  陆酒酒从他瞬息变换的表情里探究到一丝挣扎,顷刻间看到希望,满心欢喜又小心翼翼。
  “……你,会考虑吗?”她语气忐忑而谨慎。
  任平生抬眸盯着她,很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妥协地点了点头:“会!”
  “呼——”
  小姑娘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又孩子气的弯了眉眼,开开心心地笑起来。
  男人无语‘切’了一声,恶趣味地一把挠乱她的头发:“你的情绪,好的坏的,都像马桶里的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偏偏喜欢一个人的情绪不能这样!”她顶着一头鸡窝,半认真半调侃,半无奈半心酸。
  男人神色又凝滞了一秒,歉然道:“我需要些时间……”
  她理解的点点头:“我可以等!”
  ……
  那晚分别,后来整整一个星期,陆酒酒再没联系过任平生,别说电话,连微信都没再给他发过只字片语……
  星期一,任平生端得很稳,认为她能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是好的觉悟,值得鼓励!
  星期二,依旧保持姿态,中心思想不变。
  星期三,勉强能抗住,但是觉得偶尔来点嘘寒问暖也无不可。
  星期四,开始有点郁闷,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忍到什么时候。
  星期五,不行,他要暴躁了,怎么可以五天不联系?说好的半夜从被窝爬起来呢,说好的扑进怀里呢?
  扯淡,纯粹是这个感情骗子瞎扯淡!
  然后是星期六,一上午,他的手机依旧安静如鸡……
  做完两个手术出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他今天很忙,下午的手术也排满了,换完手术服第一件事就是从储物柜里掏出手机,满怀期望的按亮屏幕,却发现只有顾谦发来的一条微信语音。
  失望的眉梢瞬间耷拉了下来,他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听顾谦的语音:“你应该马上下台了吧,左岚来了,不能让她饿着,我先去食堂帮你打饭了哈,你待会直接过来就行。”
  他不屑地撇撇嘴,觉得顾谦在炫耀。
  不过既然左岚来了,那陆酒酒——
  男人的眉梢又倏然来了精神,扬起老高,然后匆匆跑回办公室,放下手里的病历资料就往电梯口跑,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还特意进去照了一把镜子,抓了抓被手术帽压塌的发型。
  他兴冲冲,一路小跑到食堂门口。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在外面歇了几口气,收起猴急猴急的德性,然后才以悠闲从容的姿态慢慢晃悠进去。
  食堂人多,但顾谦他太熟悉,也不算难找,抬眸扫视一圈就扑捉到了那边靠头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他目光下意识瞥向两人桌椅对面——
  空的!
  不死心的再搜索几遍整个食堂——
  没看见瘸腿的!
  失落,巨大的失落!
  失落到眉梢直接拉到眼尾,失落到不能保持微笑,失落到泰然自若的气质整个垮掉……
  顾谦给他打了最爱吃的红烧排骨,他低头闷闷啃了几块,食不知味。
  心情不好,胃口不好,对面那对没有良知的狗男女还一直惨无人道地按着他脑袋喂狗粮,饭吃到一半,他实在硬撑不下去,索性放了碗筷,双手抱胸地靠进椅子里,死死盯着对面,看看他们到底有多臭表脸!
  顾谦对他的全程黑面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地在左岚唇角啄了一口,然后笑得像个死娘炮:“你的小嘴唇是糖醋里脊味儿,好甜好甜!”
  左岚回亲了他一口:“啧啧,你的小嘴儿明明也很甜。”
  顾谦继续娘炮:“你的麻婆豆腐看起来好好吃,我要吃,你喂我一口?”
  左岚夹了块豆腐:“张嘴,啊——”
  顾谦:“啊——”
  爱情的酸臭味儿终于惹恼了对面的单身狗,招来怒吠:“顾谦你手断了么,要吃自己不会夹?”
  顾谦惊讶地掀起眼皮,仿佛才发现对面还坐着一只围观狗,用‘你怎么还在这儿’的眼神嫌弃了他一眼,然后一针见血地戳穿现实——
  “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
  周三轮休,任平生前一天值了个大夜班,白天蒙头睡到午饭前才被赵静怡拽起来。
  刷过牙又胡乱洗了把脸,不修边幅地套了件灰T恤花裤衩,顶着比鸡窝还寒碜的爆炸头,趿拉着人字拖晃晃悠悠地下楼。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萎靡,没精打采,吃了午饭又半死不活地赖在沙发上玩游戏。
  赵静怡整理完厨房一出来,看到自家穿衣气质堪称宅男屌丝界楷模的傻儿子,那种恨不得从越南或非洲直接给他买个老婆回来的躁动心情又冒了上来。
  关键前几天还听顾谦说起他恋爱的事,对方还是陆酒酒的同事,这干脆利落的速度,简直把她眼馋得失眠了一整晚。
  她拖着地板蹭到儿子跟前,用拖把怼了怼他的脚,旁敲侧击的问:“今天这么闲,怎么不约朋友出去玩儿?”
  “顾谦今天不休。”他抬了一下脚又放下,打游戏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眼神也未曾离开手机屏。
  赵静怡气得直摇头,在她看来,说到朋友只想起顾谦,这无疑是破罐子破摔的思维,完全没有一点想约女孩子出去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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