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怡一脸幸灾乐祸,给肥猫顺了顺毛:“中午没给你饭吃啊,你要端着,就活该饿死。”说完站起来,又指了指沙发:“别躺沙发上,你那傻大个儿一倒下妹妹都没地方了。”
任平生不耐烦地爬起来,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出来充饥,回头看到吃小鱼乐得喵呜喵呜直叫的肥猫,心里越发不平衡。
坏心眼儿地将它一把抱了起来,坐回沙发里,让它吃不着。
“喵呜——”肥猫伸爪挠挠男人的手表示不满,细小粉嫩的舌头在嘴周围舔了舔,湛蓝如洗的大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他。
肥猫其实长得很漂亮,毛色雪白,眼珠又大又圆,透彻清亮,就像两颗蓝色的琉璃珠,三角唇、小鼻头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
因为毛发过长,赵静怡经常在它头顶扎一个小揪,戴一朵粉红色的蝴蝶结,天不热的时候还会给它穿上波凌波零的公主裙。
任平生总见它昂首挺胸地在家里晃来晃去,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整个一高贵冷艳的贱.货。
他一皱眉,伸手去摘肥猫头顶那朵骚气满满的蝴蝶结。
“嗷呜——”
肥猫龇牙咧嘴不高兴,伸了两个前爪抱住脑袋,可惜力量太小,眼睁睁看着男人摘走自己心爱的蝴蝶结,扔了还不解气,又擒住它的下巴,满脸鄙夷。
“你一个大男猫整天穿裙子戴花,搔首弄姿的讨女人欢心羞不羞耻,还有没有身为一只男猫的自尊?”一边说,一边又掰正肥猫的小脸:“听人叫你妹妹还挺享受的,吃软饭吃上瘾了吧?叫什么妹妹,明明娘炮更适合你!”
“啪!”
冷不防的,脑袋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放了手里的猫,捂着脑袋回头。
任仲齐站在沙发后,用他刚才看猫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欺负一只猫还挺享受,狗仗人势上瘾了吧?叫什么任平生,明明任狗子更适合你!”
赵静怡将做好的一盘清炒藕带端上饭桌,路过父子俩身边时,捞起围裙擦擦手,问任仲齐:“怎么今天回来得比你儿子还晚?”
任仲齐转身,前一刻的愠怒烟消云散,以惊人的速度笑成一朵花:“临下班的时候,偷偷去看了一眼你跟我说的那个好姐妹的女儿,嘿,小姑娘长的不错。”
“没骗你吧?”赵静怡往他跟前凑了凑,高兴雀跃的说:“我姐儿们是省艺校的舞蹈老师,她老公是大学教授,小姑娘也是古琴老师,一家子的老师和咱一家子的医生,简直不要太配。”
“对头对头!”任仲齐连连颔首,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还有啊,”赵静怡继续说:“她父母白天要上课,姥姥年纪又大,所以我想了下,让他们白天别来医院,叫你儿子抽空时不时的去看一眼,照顾一下就可以了,晚上他们再过来接班,反正也没几天,大家辛苦一下。”
她说完还冲任仲齐挤眉弄眼,这么安排的用意不言而喻。
可任平生听不下去了,突地一下从沙发靠背上冒出脑袋,有些愤愤不平地控诉:“发现你们做父母的,真拿儿女当阿猫阿狗养啊,年纪到了,两家条件综合评估一下,随随便便男狗女狗一配对,也不用问问两条小狗的意见?”
任仲齐双眉一拧,摆出家长的威严:“你有什么意见啊,人一古琴老师配你绰绰有余。”又嫌弃的指了指他,说:“就算是狗,人也是高贵端庄的小贵宾,你呢,又贱又蠢的傻二哈,要真成了,没事儿偷着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个像狗一样的男主一直是我多年的心愿,哈哈哈哈哈.......
第10章
都说儿女是债,其实反过来对于儿女来说,父母又何尝不是前世今生的债主?
任平生的脾气一点就着,偏偏就是随了他老子任仲齐,两个炮仗碰在一起,这么多年下来,赵静怡从不愁没有烟花看。
她辛辛苦苦做好一顿饭,还没上桌吃呢,父子俩倒先鸣锣开鼓地吵起了架。
“这我自己的事儿,我有计划和想法,你们说了不算,凭什么不问我意见就擅作主张?”任平生扬起脖子嚷起来。
任仲齐也不甘示弱,胡子都气翘了,大手一挥:“凭我是你老子,就能给你做这个主!”
“呵,又来?”任平生冷哼一声,扯着嘴角嘲讽的笑:“当初我要定岗儿科您也是这么一句,既然这么喜欢独断专权还叫什么任仲齐,干脆叫任我行不是更贴切?”
“就你这狗脾气,去儿科活不过三天准被家属打死!”
“这么说您还是救我咯?”
“用不着感谢!”
任平生:“……”
他气得说不出话,抿唇咬了咬牙,眼圈都些微泛红,最后一甩头咚咚咚地上了楼。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噼里啪啦关门砸柜摔东西的声音,那声音里都包含了滔天的怒意,仿佛一个控制不好,房子都要被他拆了。
赵静怡刚想上去看看他在造什么,房门哐地一声被打开,人又出来了。
手里还拖了一个行李箱——
“干嘛呀?”赵静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玄关处,根据他的动作猜测:“离家出走啊?”
任平生只顾穿鞋,闷声不答。
“你都三十了,这招可不好使啊!”说是这么说,同时也回头朝任仲齐使了个眼色,让他服个软,劝一句。
结果倔老头也不理她,还一梗脖子甩她一个背影,自己体会去吧。
她真要被这父子俩给气死!
“哐!”
随着任平生将大门重重一甩,客厅里剩下的两人同时看向门口,一时间没开口说话,也没拔腿去追。
“喵呜——”妹妹窝在沙发里适时地叫了一声,凸显一室冷清。
赵静怡走到餐厅,看着一桌子菜,终究有些气闷,朝任仲齐双手一拍,用庆幸的语气讥讽:“好啦,儿子气跑了,齐活儿!”
任仲齐:“……”
他站着一动不动,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也挪到餐桌旁坐下,盯着一桌子菜,有他和儿子最爱吃的清炒藕带,胡子动了动,小声道:“先…吃饭吧?”
“吃个屁!”赵静怡怒了,把椅子拉得轰隆轰隆像打雷:“儿子刚就嚷着饿了,饭都没吃一口。”
忽地抬头瞪了一眼对面拿着筷子的人,手指点着他:“都怪你这老不死的,嘴没把门儿,干嘛说他要被儿科家属打死,你不知道他那块心病啊?”
任仲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始终忘不了他老师的事,就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他去儿科。现如今的社会,哪个父母不对孩子过分溺爱,小孩哼一声都得闹上天,儿科医患关系紧张成什么样儿你不是不知道。就他老师性格那么温和亲厚的人,最后也被逼得跳楼自杀,他那脾气要是去了儿科,就两个结果……”
他伸出两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不对,三种结果:一,他被家属打死;二,家属被他打死;三:不服医院处置,他把医院炸了!”
赵静怡:“……”
她无言抚额,竟觉得任仲齐分析得一点儿没错。
“所以啊……”任仲齐瞥她一眼,估摸着应该消气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骨科病人一般病情稳定,各种关系也比较简单,再加上他人高马大,一身蛮力,抬大腿,拧钢钉最适合他了!”
赵静怡认同地点点头,盯着对面吃相犹如风卷残云的男人,视线又一下移到他旁边的那个空座位,满心惆怅。
男人察觉到她的眼神,吃饭的动作一顿,心下了然,拿起手边的筷子塞她手里,安慰她:“肯定去了顾谦那儿,先晾他两天,过几天撒谎说你心脏病犯了,他准得腆着脸自己跑回来。”
赵静怡原来是二院的妇产科主任,就因为心脏不好,才提前退下来回家修养,后来没了黑白颠倒紧张的工作压力,她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也不再动不动就犯病了。
她忍不住嗔怒地瞪了对面那人一眼:“我发现你一肚子坏水儿全用在对付儿子身上了。”
任仲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哼了一声:“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
任平生开车到顾谦家附近,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师兄,吃饭了吗?”
顾谦刚回来冲完澡,正准备下去觅食:“没呢,要请我吃饭?”
“后街老吴龙虾店等你!”任平生言简意赅,挂了电话就把车子拐进了他家后街巷子。
顾谦家后巷是一条长长的小吃街,天刚擦黑,各大排档门口早已摆满了白色的塑料桌椅,头顶拉上各色彩灯。
任平生的车停在巷子口的临时车位里,人站在街头往里一瞧,铁锅翻炒声,酒瓶碰撞声,吆喝说话声,还有烟雾缭绕间一眼看不到头的璀璨灯河。
浓浓的烟火气将他心头的阴霾戾气渐渐冲淡,轻吐了一口气,确实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走进他和顾谦经常去的那家老吴龙虾店,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小炒,凉菜,还有一大份龙虾,再加上几瓶啤酒,他边吃边等。
“不地道,怎么自己先吃上了?”
刚剥了两个虾,顾谦就进来了,穿了件白色背心,深灰色大裤衩,趿拉了双人字拖,十足的屌.丝打扮。
任平生继续剥着龙虾,又给他提了瓶啤酒,开门见山道:“我得在你这儿对付几天。”
“什么情况?”顾谦将瓶盖咬开,杯子都懒得用,直接灌了一口,冰啤入喉,说不出的爽利,他惬意地叹口气,问:“不会又跟老师吵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任狗子:谁说三十岁的人不能离家出走了,哼!
第11章
顾谦实习那会儿任仲齐带过一段时间,因他悟性不错,人也机灵,很得任仲齐赏识,顾谦也对他敬重有加,一直以老师相称。
他后来定岗骨科没几年任平生也来了骨科,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又有任仲齐这层关系,这感情就慢慢处铁了。
任平生只顾剥虾,也不答话,顾谦当他默认,又问:“为了什么?”
剥虾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着顾谦,没好气的责备:“你说为什么,就你早上在群里连续@我三次,惊动了他老人家,你装什么装?”
“我怎么知道他在群里?”顾谦无辜地耸耸肩,指尖捻起一粒花生米,耐心地褪掉表面暗红色的薄皮,扔进嘴里,然后又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边嚼边问:“这次又是个什么样儿的,我看群里的评论不错。”
提到陆酒酒,他又想起赵静怡汪家珍合伙将她丢给自己的打算,两道浓眉紧了紧,不耐道:“就一没长开的小丫头,不靠谱!”
“多大年纪,什么名字?”顾谦继续问。
“二十四,名字……”他视线瞥到手边的啤酒瓶,忽地笑了下:“名字都带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气息,听上去醉醺醺的。”
顾谦眼神新奇的亮了下:“还有这么神奇的名字?”
任平生在啤酒瓶上弹了一下,发出轻微‘当’地一声,说:“叫陆酒酒,啤酒的酒。”
“噗——”顾谦也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认同他刚才的形容,但又说:“二十四不小了,可以谈。”
任平生摇摇头:“见我第一天就说要追我,性格看起来也是没心没肺,毛毛躁躁,估计连喜欢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信口开河。”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究其原因,不过是她表达得太急躁,完全看不出深思熟虑。在他的概念里,感情不是儿戏,况且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恋爱,就是冲着结婚,冲着一辈子去的,那么轻易说出口的,总让他觉得轻率。
不可信!
他将剥好的虾肉一个一个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的铁盘子里,觉得够吃了,然后才摘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沾点酱料喂进嘴里。
顾谦拿起筷子也想从他盘子里捞一个,被他一筷子敲开:“自己没手?”
看他一口一个吃得带劲儿,顾谦突然笑起来,指着盘子里如同排着队伍的虾肉说:“你这吃虾的怪癖看着让人来气。”
任平生只顾吃,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这是嫉妒,看人享受成果来气,我辛苦剥虾的时候不见你废话。”
他放下筷子稍作休息,喝了一口啤酒,仿佛由这个话题想起什么,半敛下眉眼,遮住几分深沉,说:“而且,我这叫先苦后甜,和恋爱一样,得看准了人,花心思摸清了品性再动心,前期多一点磨练考验肯定能让后期受益,能让感情走得更长久。”
那语气里掩藏不住的落寞,任谁都能听出来,顾谦凝眉看了看他,眼里掠过一抹复杂,出口的话却带着调侃:“你这是一朝被人踹,十年怕恋爱!”
任平生阴森森的甩了个眼刀。
顾谦视而不见,紧追不舍:“你不会是真的忘不了谭嘉雨吧?”
任平生沉默半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重重磕在桌上,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一脚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轻忘?”
顾谦有点方,亏他刚才复杂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所以……你真的仅仅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不出声以作默认。
顾谦提醒:“可人家在美国。”
“负我真心者,虽远必诛!”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说得半真半假。
顾谦拜服地点头:“可以的,这很任平生!”
…
其实很多时候,任平生都在想,他一直对谭嘉雨耿耿于怀到底是因为什么?
爱情,初恋情怀,还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