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夫人破案日常——怀呱
时间:2018-07-27 09:16:29

  叶秋嬗几个小辈也是懂事,忙起身为他们三人布菜,谁也不冷落。
  “行了, 爹知道你们仨都是孝顺孩子,回座儿去罢,这里的活让下人来做。”叶芳摆了摆手道,神色中有难得的柔和。
  此时,何氏又往叶老太太碗中夹了菜,正要伸回手来,另一只手却按住她手背。
  “你也不必费心给娘夹菜了,让下人来吧,一大桌子菜,方才也没见你吃多少。”叶芳握住何氏的手柔声道。
  何氏一怔,也就是一瞬,随后便抽回了手,面上虽仍云淡风轻,但后来也真没再给叶老太太夹菜了。
  这一幕落进叶秋嬗三姐妹的眼里,却是惊讶不已,叶秋嬗与叶祎盈更是互递了眼神,皆狡黠的笑了。
  看来她们爹娘的关系有冰融之势。
  叶祎盈定亲之后,日子迈过了小寒,寒风逐渐凛冽。叶秋嬗在屋子里躲着,给自己那身男衫加缝了一层绒棉,领口处也缝了一圈白兔毛。
  如此耽搁了几天,眼见着催她回府复职的信件堆成了山,好似实在没有请假的借口了,才不情不愿地换上男装,往枢密省走去。
  其实在府里养伤这段日子里,她并非不思念府里的同僚,然一想到要面对谢芝,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硬着头皮出了密道,眼前景象瞬间开朗。正在饲鸽的沈大人好似十分忙碌,但见来人是她,仍停了手中的活儿咧嘴笑开来。
  “秋叶公子,您总算回府了。”
  叶秋嬗一愣。
  “上次您说要回府,众位同僚都惦记着呢,特别是谢大人,每日都要来鸽房走两遭,不是来取您的信件便是来给您寄信,我还是头一次见谢大人对一下属如此器重呢。”
  “是吗……”叶秋嬗干笑两声,好在鸽房昏暗,并不能瞧清楚她因羞窘而绯红的脸庞。
  从鸽房出来,路经校场,府内各奇能异士正风风火火地操练着,此时临近寒冬腊月,如此操练一番倒是驱了不少寒气。叶秋嬗站在校场外缘驻足观看,竟也有人发现了她。
  一匹骏马忽从眼前疾驰而过,吓得叶秋嬗往后连退两步,差点坐到地上去。待站稳,定睛一看,原来那人驾的是一辆马车。
  车上的人正是秦湘,嘻嘻娇笑起来:“秋叶公子,奴家的驭车本事如何?”
  她笑得太过得意,叶秋嬗还未开口,那飞扬的尘土便代为教训了她。
  秦湘被呛得涕泪横流,这回轮到叶秋嬗开怀大笑了。
  两个女子在此处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还是九佘递了一张帕子给秦湘,才使得她挽回了些颜面。
  “秋叶公子,您还是先去见见谢大人罢,您回府了,我们几个终于可以去请休假了。”九佘对叶秋嬗道,语气中有几分埋怨。
  叶秋嬗困惑不已。
  秦湘懂得其中微妙,冲她眨了眨眼,促狭道:“是啊,秋叶公子有所不知,您屡不归府使得谢大人一见有人请休便心烦意躁,一气之下令我们谁也不可休假,连刚得千金的邢大人都不得不丢下妻儿归府公干了。”
  “……”
  “所以啊,秋叶公子您才是我们的救星,速去谢大人那处知会一声罢,熄了怒火,好让我们也喘口气。”
  “……”
  不知何时,场上操练的同僚都停下手来,看着叶秋嬗这处,目光中隐有殷切的乞求。
  叶秋嬗再次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校场到谢芝的书房只有很短的距离,她却用了足足两刻钟才走过去。
  一时想到方才秦湘他们的调侃,一时又回想起先前在密道中谢芝无赖的模样。叶秋嬗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她真怕他会当众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以防万一她将那暗器坠子攥在了手中,这才抬脚上了阶梯。
  走近了才听到书房内隐隐传来谈话声,好像并不止谢芝一人,叶秋嬗暗自松气。
  探头看去,原来房内除了谢芝还有邢泰和另一位刑部的大人,谢芝背对着门口,倒是邢泰一眼便瞧见了叶秋嬗。
  瞧着是在谈正事的样子,她正考虑该不该去打搅他们,还未开口便见背对的谢芝手一抬道:“先下去,有事稍后再说。”
  说完,又与他们两人谈起事来,偏偏邢泰是个直性子,愣了愣道:“是秋叶公子啊……”
  叶秋嬗庆幸无比正准备退下的,就听身后传来谢芝的声音。
  “等等,回来。”
  “……”
  叶秋嬗是如何走进书房的,而邢泰二人又是何时走的,她一概恍惚,只紧张地捏着坠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以为你今日又不会来了。”谢芝朝她走近两步道。
  叶秋嬗这才抬头看去,却是第二次见他着这身绛紫官服,玉带蜂腰、身形颀长,端是一副丰神俊朗的好相貌。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不像是朝廷命官,倒像是戏台上俊俏的小生。
  想到此处,叶秋嬗暗觉好笑。
  在她走神之际,谢芝也在打量着眼前人,有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都不知隔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了,谢芝只觉得这几日尤其难熬。
  好不容易盼来了她,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诉说的,但临到了头却觉得就这般静静坐着、看着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似的。
  当然心满意足是一回事,得寸进尺又是另一回事。
  叶秋嬗领口边缝了一圈兔毛,衬得她一张欺霜赛雪的肤色愈加润白细腻,樱红饱满的小嘴微微翘起,秋水双眸不时瞥着他,直叫人心痒难耐。
  谢芝不由自主地靠近,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眼里都是她顾盼生辉的倩影。
  当然,也没错过她攥在手中,蓄势待发的暗器……
  “……”
  谢芝瞬间清醒,清咳一声,退回了原地。
  末了,还是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你今后出门还是戴上面具吧。”
  “为何?”
  “因为好看。”
  叶秋嬗不解。
  “我不是说面具好看……”
  谢芝说着竟朝她眨了眨眼,叶秋嬗心头顿时警铃大作,想也不想便捂住了双耳。
  “好了,不必说了!”
  然而她还是通过他徐徐吐露的口型,将他所说的话毫不费劲、一字不差地辨认出来——
  “我是说你好看。”
  谢芝道完,成功地让叶秋嬗红成了关公脸,他却在一旁抱着手,低低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芝道完,成功地让作者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却在一旁抱着手嘲讽道:“挤了三天,你就写了2000字?”
 
 
第67章 君心难测
  叶秋嬗心想这人大概是中毒了, 早前尚算守礼的一个人,自密道之后越发地混不吝起来, 使得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两人一坐一站,对视半响又双双移开眼去, 分明是青天白日却生生嚼出点暧昧的意味来。
  既是未婚男女,又无婚约在身,实不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叶秋嬗意识到这一点, 即刻起身, 刚准备向谢芝告退。
  谢芝却越过她,走至门前,抬脚便是一踹,随之而来的还有三声大小不一的惊呼。
  叶秋嬗也是一惊, 转头看去, 这一看却是傻眼了——
  门外横倒竖歪的三人不正是方才见过的秦湘、九佘还有邢泰么……
  瞧这形状好似是在偷听,秦湘九佘这两人还就罢了,连素来正经的邢大人居然也和他们‘同流合污’, 叶秋嬗窘着脸,真是哭笑不得。
  “你们三人鬼鬼祟祟躲在门外作甚?”谢芝反倒敛了笑, 如墨似漆的眸子射出寒光。
  与生俱来的气势逼得三人无所遁形。
  九佘看向秦湘求助,对方却压根不看她,无奈只得抬首望天结结巴巴道:“属下方才在校场操练时……忽见此处上空有一黑鸟盘旋不去,怕、怕有异常,遂前来查看。如今看来应是瞧错了,属下这就告退。”
  九佘晃着一双竹竿腿, 脚下生风遁走了。
  邢泰见此心虚地摸了一把胡须:“下官本想来向谢大人告假一日的,既然大人与秋叶公子有事商议,那下官便等大人空闲时再来。”说完,也遁了。
  三人中只留下个秦湘,瞪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十分不屑地娇哼了一声。
  转而却恍若无事般朝着叶秋嬗媚笑道:“秋叶公子,可要跟奴家学驭车?”嘴上说着,手上也不消停,上前勾住叶秋嬗手臂,手也顺势盖在她手背上。
  一边捏了捏她比寻常女子还更柔软白腻的柔荑,一边在心头腹诽:“这秋叶姑娘眉目清丽,一身肌肤欺霜赛雪,作男装打扮简直是掩耳盗铃,好在枢密省的各路奇人早见多识广,对此皆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倒是累得她这个爱管闲事的性子,好奇得紧却不能好好打听。”
  转念又想,如此佳人每日在跟前晃悠,若她秦湘是个男子也难保不会动心,虽然方才她在门外并未听到一言半语,但以谢芝这段日子的反常来看,她觉得二人之间一定存着非比寻常的情谊。
  秦湘仔细打量着叶秋嬗,暗忖以外貌来说,这二人倒是相配,只不知是否两厢情愿。
  转而又去看谢芝,然对方却面沉如水,冷眼瞧着某处,她随之看去。原是停在她与叶秋嬗交叠的手上……
  秦湘心头立时便笑开了,好似许久未碰到这般有趣的事,非但不收敛,反而凑拢叶秋嬗,将身子贴上去,幽香扑鼻、身娇体软,因同为女子,叶秋嬗并无察觉到任何不妥。
  “好啊,我正好想学这本领,那便请湘娘受累,今后要多多向你指教了。”叶秋嬗正巧想借此躲过谢芝,自然乐意地反握住秦湘的手,装作十分想学驭车的样子。
  以秦湘的角度看去,谢芝的脸可用锅底灰来形容也不足为过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好说好说,我之前总也学不会驭车一直被那群臭男人嘲笑,这段日子潜心竭力琢磨出点门道来,指教尚且称不上,但交给公子这般聪颖之人,定能事半功倍。”
  叶秋嬗连连点头,转向谢芝道:“谢大人,您之前叮嘱我抓紧习得驭车本领,如今看来的确十分必要,那我就先与湘娘告退了。”
  谢芝心想,驭车之术的确紧要,但他本意却不是将教授一职假手他人。刚想开口揽下,转念又想到案上堆积成山的案卷,最终还是点头妥协了。
  叶秋嬗与秦湘告退离去,两人有说有笑,独留谢芝在书房中扼腕叹息,相当气闷。
  …………
  自这日以后,叶秋嬗每天都十分守时到枢密省学习驭车之术,如此半个月下来,技术已十分熟练。严冬腊月也随之而至,眼看着将过年关,叶府内开始紧锣密鼓地采买年货,为即将到来的团圆佳节做好储备。
  一派喜气洋洋之中,叶家人并未预感到变故正悄然临近……
  腊月初十,重云如盖,虚空隐有异象攒动。不过卯时便下起鹅毛大雪来。
  叶秋嬗在睡梦中惊醒,一身亵衣被冷汗沾湿了一半。她受不了身上的黏腻,开口唤了两声茉香,进屋的却是冯妈妈。
  “姑娘,茉香去罗管家那处取碳去了,您怎么醒得这般早,可是睡得不安稳?”
  冯妈妈取来帕子给她拭汗,带着一身寒气,惹得叶秋嬗打了个冷噤,可以想象屋外有多冷。
  冯妈妈立即取来外衣要给她套上,叶秋嬗却抬手阻道:“冯妈妈替我烧一锅热水来吧,方才做噩梦惊出一身冷汗。”
  “好,姑娘您先在榻上养养神,老奴这就去。”
  冯妈妈匆匆出屋,叶秋嬗并未听她的,而是自行穿好外衣,披了身雪狐锦裘,向门口走去。
  这时的门上已加钉了一层苎布,将将开出一条缝,冰冷刺骨的寒风便登堂入室,钻了进来。叶秋嬗一鼓作气将房门推开,院中冬景猝然撞入眼帘,白雪皑皑,仿若置身雪域高原,除却白茫茫一片,其他一概都被掩盖了。
  这满院的莹白刺得叶秋嬗双目酸痛,也不知杵了多久,直到冯妈妈提了热水回来,才心急火燎地将她带回屋子。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冯妈妈大惊失色,伸手在叶秋嬗眼前晃了晃,见她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素来灵动的眸子一动不动,眼皮也不自然地耷拉着,不过眨眼间便轻微地抽搐起来……
  【眼皮跳,是凶兆……姑娘她……】冯妈妈抖着嘴唇不敢将心头所想说出来,叶秋嬗却蓦地回神拉住她。
  “冯妈妈,你叫一个丫头去一趟老爷的院子,看他起身没,若是没起便问问今日还要早朝否,若是要出府便将我们院里的几个家丁都派去,务必守护老爷周全。”
  冯妈妈不知她为何突生此想,但见自家姑娘面白如纸,便知大事不妙,忙点头就要去。
  叶秋嬗却又拦住她,“不妥!冯妈妈还是你亲自去,现在立刻去老爷院子里,若他要出府,务必拦下。我召集了家丁,随后便来。”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
  冯妈妈应下,步履匆匆地走了。
  此刻刚至辰时,不算太晚,但叶秋嬗一想到方才的噩梦便心神不宁。一刻不也不敢耽搁,裹紧狐裘便跨出院子。
  等她召集了家丁,往叶芳院子里赶时,冯妈妈已去而复返。青白的脸色在大雪之中尤为醒目。
  “姑娘,老爷被圣上请进宫了,奴婢拦不下来……”
  叶秋嬗心头咯噔一声,落进了谷底……
  ……
  这日戌时,天不遂人意,风雪仍无休无止,叶芳仍没有出宫的消息,据仆人来报说是被圣上留在了回龙殿。
  浓云如铅,屋内已不能见物,叶秋嬗却不点灯,唯有一点光亮也是窗外的莹雪所映,屋内奴仆皆被她打发了去。
  静谧之时,猝然出声打破。
  “天甲、天乙你二人出来。”
  话音一落,一个与墨色融为一体的身影立即现身,叶秋嬗却只是淡淡一瞥。
  “怎么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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