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这样的思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拉住了妻子:“衿凤……”
仅仅只是喊出了一个称呼,他就被大力地甩了开来。
长公主回眸,一双凤眸冷冷地瞪视着他,再无半分的夫妻情分,她面上的妆在此时已经有些花了,花了的妆晕染在眼角,宛如堕泪,她冷冷地道:“滚开,即使是你,本宫也一样的杀。”
百里未荨怔怔地看着长公主不顾一切地执剑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眼角有滚烫的泪溢出,缓缓地划过面部。
心头那生冷刺疼的空洞,也在这一刻被一种极其温暖的力量所包围,那个空洞在温暖的力量下越来越小,直到空洞小的不见了踪迹。
百里未荨生性冷漠,很少会流泪,即使是这些年来在落幽谷那一个个想家的夜里,在受了重伤却亲人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都没有流过一丝的泪,可今日,泪水却似乎不受控制了一般,肆意地流淌着。
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平日里极少和老夫人计较,显得她似乎很好欺负,只有在最近,她才硬气了几回。
仅仅几回的硬气并不能扳回老夫人对于长公主“好欺负”的印象,直到今日,长公主手执宝剑,浑身杀伐之气地站在庭院中,老夫人才真正地明白过来,这个儿媳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她向来欺软怕硬,见到这番场景,哪敢继续阻拦,却又不甘心,回头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太爷。
老太爷朝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赶紧脚底抹油,一声不吭地溜到了一边。
没了障碍,长公主大步地朝李夫人的院落走去,手中的佩剑依旧牢牢地握在手中,后面的暗卫紧紧地跟随——
“吱呀”一声,李夫人的门开了。
蓬头垢面的李夫人亲自打开了门,歪歪扭扭地靠在了门边,冷冷地笑,声音阴阳怪气:“怎么?如今就是想死,都死不了吗?”
说着,她高高地举起了自己依旧在流血的手腕,对着长公主冷笑:“怎么?对于我一个自杀之人的房间,大嫂也要搜查吗?”
就在她说话期间,一名暗卫得到了长公主的暗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冲进了李夫人的房间。
百里信和李夫人此时并不在一个房间,他赶来看到的场景,便是李夫人手腕鲜血直流,长公主杀气腾腾、暗卫冲进房间的场面,脾气顿时失了控制,他最近失去了儿子,原本还不错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他不管不顾地朝着长公主吼:“欣然都这样了,大嫂你还要查她的房间,你就是看我们二房不顺眼,关她紧闭不成,就想逼死她!”
李夫人在此时,极其配合地伏在百里信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算得小家碧玉,此时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味道。
百里瀚看着被彻底激怒的妻子和暴怒的弟弟,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便闭了嘴,开始保持沉默。
百里未荨从长公主身后走出,神情冷冽,与长公主一般无二,她看着暴怒的百里信,厉声高呵:“触犯皇族,意图包庇罪犯,你们该当何罪!还敢在我母亲面前大呼小叫!”
是的,即使她是郡主,按理来说没有权力呵斥百里信这样的长辈,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如此欺压在了母亲头上,母亲势单力孤,若是自己不支持她,还有谁会支持她?靠自己那位没用的父亲吗?!
如今自己马上就要得到打王鞭,再加上只要陛下不说自己,自己就算行为不那么符合规矩,又能怎么样呢?
百里信听闻百里未荨的反驳,更是怒极,他反手指着百里未荨,对着百里瀚狠狠地嘲笑,只字不提自己刚刚对长公主的冒犯:“大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仗着身份是郡主,恃宠而骄,她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百里瀚尴尬之极,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一旁装透明人。
圣和长公主斜睨他一眼,神情不屑之极:“本宫的女儿,轮不到你来管教。”
百里信还要回嘴,却在此时,被人撞了一下。
他一时间也忘了和长公主对骂的事情,愤怒地转身望去,只见一位暗卫从自己身后的房间里出来,闪至了长公主身侧,向长公主展示了一个布条。
“启禀公主,这是从床底搜出来的。”
那布条上面沾满了血液,却不是湿漉漉的拿着粘手的血液,而是沾在了布条上,已经半干了的血液。
若是刺客逃到后院,有人给他包扎,在时间上正好能与那血液半干的时间吻合。
李夫人见状,一时间也没那么镇定了,慌忙道:“你拿我止血的布条做什么?”
“弟妹真是有意思呢,”长公主厉声高呵,不给他们半点狡辩的机会:“刚刚才说要自杀,现在又说这布条之上是你的血迹?你既要自杀,何必拿布条擦血,再藏到床底?!更何况,这上面的血迹是半干的,你的血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样!”
她凝视李夫人因为失血越来越多而极度苍白的脸,字字如刀:“你是刚刚才割的脉!而且割得不深,不然,你没有可能还能走出来与我对峙!”
“如今!”她斩钉截铁道:“你面色不佳,是因为你无法再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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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一章,大家是不是感触良多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叫官府!
“府医!府医呢!”眼看李欣然脸色渐渐苍白,手腕上的血也越流越多,百里信才猛然想起妻子割了脉,顿时慌了神,毫无形象地拽住身边的一位下人,大声嘶喊着:“快叫府医前来!”
“我的儿哟……”老夫人丝毫不顾忌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手拍着地板,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扯着嗓子就开始干嚎:“可怜你嫁到百里家来这么多年,却被你大嫂欺压的要自杀,这不是要把你往死里逼嘛……”
她的声音凄凉哀苦,配着她花白的发丝和捂住胸口的动作,倒确实是惹人同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路过,难免会真的将长公主当成无情无义、欺压婆婆、逼死妯娌的恶人。
百里瀚不忍看着老母亲头发花白了还坐在冰冷地上的情形,尤其是她还表情扭曲地捂住了胸口,万一此时母亲犯了心疾,可怎么办?
“母亲,地上凉,快起来吧。”百里瀚匆忙上前去扶老夫人,言语间充满了诚挚的关心。
“老身不需要你这个逆子的搀扶!”老夫人起身后,就冷冷地甩开了百里瀚的手,还一脸嫌恶地拍了拍被百里瀚搀扶的手臂,其力气之大,仿佛那里沾染了什么细菌,她要将这细菌都拍掉,她恶狠狠地道:“你看看你媳妇!她这是要逼死欣然啊!”
“母亲,衿凤并不是……”百里瀚虽然愚孝,毕竟也是做了十一年丞相的人,其智商高超,并不是蠢货,怎么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胡闹,因此尴尬地开口,想要去为妻子解释一二。
“她不是什么?”老夫人冷眼瞪着百里瀚,那冰冷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反而像是在看一个多年的仇人:“你个不孝子,是想气死老身吗?还想替那个女人狡辩?”
百里瀚叱咤朝堂多年,口若悬河、以其谨密的思维和出口成章的口才曾经说的多少对手哑口无言、甚至是气得七窍生烟、怀疑人生、谁知却在自己家里碰了壁,满腹的口才,在母亲的冷眼和偏心之下,全无用处。
老太爷不声不响,抱着手臂冷冷地看戏,显然对老夫人的做法十分的认同。
在百里家,虽然老夫人说话说的多,也最有精力闹腾,但实际上,老太爷比老夫人要有威信的多。他若是看不惯老夫人的行为,直接出声阻止便是,老夫人又怎么可能不听从他的话?
眼看着李欣然被百里信扶到了府医处,老夫人在那儿大呼小叫,自己的丈夫才说了两句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没用之极,迟衿凤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她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启禀公主,搜不到刺客,刺客该是跑了。”暗卫在长公主的示意之下硬是顶着老夫人的鬼哭狼嚎搜完了后院,除了在李夫人的房间发现了几张带血的半干的布条和她房间内窗户上那沾染的一丝不明显的血迹,一无所获。
除了将现场的所有细节都报告给长公主,暗卫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安慰这位女儿遭遇刺杀、婆家还百般阻扰,不给查出真凶的公主。
“好,好得很。”长公主听了这些线索,怒极反笑:“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本宫心狠了!初月!”
“属下在。”暗卫应声答道。
“通知官府前来查案!”长公主眉目冷峻,半点儿也不受老夫人的撒泼的影响。
当年她手握重权,于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时候,如老夫人这般的、甚至比她危害更大的政敌她都见过,在征战沙场时更是举手之间便是人头落地,老夫人区区的撒泼胡闹的幼稚行径,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是!”暗卫初月颔首。
到了这么晚的时候,官府其实是不会再处理事情的了,但若是长公主打着百里未荨被刺杀的旗号,令人去官府请人前来,官府还是会来人的。
皇族遭到刺杀,此事非同小可。定要大力搜查,以保皇室之安危。
“不行!”老夫人闻言,顿时就炸了:“官府那是什么地方?是欣然能去的吗?”
若是她不及时出声阻止,万一李欣然真的被送到了官府里去,老二急得疯了怎么办?
“李欣然去不去的了官府不由你说了算。”长公主冷漠道。这一回,她连母亲也懒得叫了。
老夫人为什么一直拦着自己?为什么如此惧怕自己去搜查李欣然的院子?李欣然为什么在儿子死的时候都没有割脉,偏偏在这个时候割脉?既然割脉,又为何那伤口不深?为何布条上的血迹和李欣然割脉的血迹根本对不上?
这一串串的问题,在长公主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慢慢的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了事情那可怕的真相。
即使不用官府来查,长公主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这真相太过于冰冷,以至于她根本就不想去触碰。
再者,她也没有能力私自给李欣然定罪,必须要按照法定的程序,找官府前来。
“阿治死的时候都没有叫官府来,现在百里未荨不过是受到了刺杀,她毫发无伤,凭什么要叫官府前来?!”老夫人又气又急,由于长公主刚刚所表现出来过于可怕的气场,一时间也不敢冲着这个儿媳妇发火,转身,指着百里瀚大骂起来。
百里瀚纵使平日里脾气再好,此时也绷不住了,他面色有些发黑,三番五次地被母亲当众大骂令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好言道:“娘,当初我们也想叫官府,是您不让……”
“什么老身让不让的?”老夫人拒不认账:“老身明明记得自己要叫官府来,是你们不肯,非要自己查案,如今还想抵赖?”
“母亲!”在这个时候,百里瀚已经气得快要疯了,女儿被刺杀,父母弟弟不让妻子搜查也就罢了,还不让叫官府,如今老夫人更是在这儿撒泼、满口胡言,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母亲?
虽然他以前也经常被政敌气,他还能在生气中保持冷静,冷静地思考问题,但是如今却不一样,被政敌气得再狠,也能很快缓过来,被至亲气得狠了,却不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
素来睿智的百里瀚差点儿被气疯的后果就是,他脱口而出:“您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百里未荨在一旁冷漠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折腾了这么久,自己都有些困了,这会儿,她其实挺想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的。
但是等一下还要面临官府的查案,这对于困了想睡觉的百里未荨来说,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
就在她犯困的期间,老夫人还在吵吵闹闹,其内容毫无新意,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的说,亏她也不嫌累。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觉得内心极度的心烦。
若是别人,她哪里会给他们在自己和爹娘撒泼的份?
上次程丞相家的那位封了县主的小姐冒犯自己,还不是被自己一巴掌扇了过去?
拥有这样的祖母,真的是极其的糟心。
百里未荨在旁边站了半天,也看了出来,这刺客八成是逃进了李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对此早就直到,因此一直掩护李夫人,让李夫人给刺客包扎,后来看此事实在瞒不过去了,李夫人才下了狠心,割了自己的脉搏,做出一副那布条上的血迹都是她的血迹的假象,此事百里信和老夫人再窜出来,口口声声诬陷母亲要逼死李夫人,若是母亲稍微软弱一些,还不被他们欺负死,若不是母亲态度强硬且能力超群,自己被刺杀的事情怕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身边人要联合了外人来害自己,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气氛最僵硬的时刻,官府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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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请您来官府一趟!
由长公主相邀,说是皇族郡主遭到了刺杀,官府不敢不重视,立马派了人前来。
官府的人简单地搜查了一番之后,又仔细查看了那几块带血的布和李夫人的伤口,最后,盘查了府内的人一番。
百里未荨带着困意,简洁地讲述了自己今日被刺杀的情况,还请官府内部的女性官差在自己屋内屋外仔细勘察了现场,带着她们看了窗户破裂的情况以及插入柱子里的匕首和匕首上用鲜血写就的威胁。
“在下还有一事请问郡主。”官府来人穿着整洁的绣着鸟兽的官服,对百里未荨开始盘问,态度礼貌却不失端正,他坐在厅堂内,隔着一张椅子,严肃地看着百里未荨:“请问郡主是如何躲过那匕首的?”
“本郡主武艺高强,别说是一把匕首,就算是两把,本郡主都照样躲得开。”百里未荨淡然道。
她会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陛下和皇后都知道,说出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