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法鞭是你母亲的遗物,也是我们门派的传承重宝,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老道从身后拿出一条绳子,也就是他口中的法鞭。
法鞭的手柄是木质的,上面雕有蛇头状花纹,鞭子是用苘麻搓成的,看上去形状就如同一条真正的蛇一般。
蛇头部分涂着朱漆,刻有五行八卦,从蛇口处往里头望去,隐隐可以看到一个被蛇口叼住的人头,颇为可怖。
然而这样一条看似邪祟的鞭子,确是玄门至宝,能够鞭挞妖魔,辟除邪怪。
几十年前国内那场浩劫,道教佛教中人死伤无数,玄门也是从那时开始衰微的,老祖宗留下来的重宝法器,在那十年被肆意损坏,断了传承,现在个门各派手中的法器都所剩无几。
老道叹了口气,他们这一派保留下来的三件法器,一件是他的罡天法尺,一件是师兄手里的八卦罗衣,还有就是他现在在他手上的这条除魔鞭。
当初师兄师妹出事的现场,八卦罗衣早就成了碎片,这条除魔鞭也断成了好几截。
衣服上的五行八卦有许多已经失传,老道无法修复,这条除魔鞭的损坏程度较轻,还有修缮的可能,只是这十多年来,他找了许多天材地宝,也只是将它修缮了五成罢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般的邪祟也不敢靠近他这个师侄了。
该教的他也教了,该劝的他也劝了,之后何去何从,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老道闭上了眼,这个徒弟是他交出来的,这份因果已经结下,如果之后真的发生了他不想看到的事,恐怕了解这份因果的,也只能是他了。
晏褚接过那条除魔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拎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转身朝道观外走去。
“哎——”
老道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因为他的私心教授这个孩子玄门术法,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真希望不要有那一天的发生啊。
*****
“你看,那个人好帅啊,只不过他穿的是什么衣服,是戏服吗?”
“不知道啊,咱们这边也没什么剧组在拍戏啊,难道是cosplay?要不咱们去问问他的微博号,他这个模样,早晚出道成大明星啊。”
晏褚穿着那身道袍下山,一路在旁人异样的视线中坐上了长途汽车,来到了南市这个原身出生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身装扮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暂时他的身上也没有余钱让他换一个装扮。
对于那些看着他说着悄悄话的小姑娘,他也只能当没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原身的父母死于厉鬼之手,死状及其可怖,即便有国安局的能人异士看出了这一点压下了关于这件事的消息,附近的邻里瞧见那一幕的也不少,晏家的老宅,槐坊路47号,因此也成了旁人口中的鬼宅。
很多人都觉得这家的小夫妻死的那般凄惨,一定会化成厉鬼,滞留在屋子里,甚至还有传闻传夫妻俩要找替死鬼,谁敢住进去,就会被夫妻俩的鬼魂缠上。
惟独真正懂这一道的人知道,这房子比任何地方都干净,因为有厉鬼残留的气息,一般的鬼怪不敢靠近。
至于晏褚父母的魂魄,老道曾经尝试过请魂,可是阴间找不到他们夫妻的痕迹,更大的可能,是被厉鬼吞噬,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了。
鬼吃鬼,尤其是吃了两个有点修为道行的道士的魂魄,那个厉鬼的本事能得到质的飞跃,也不怪老道找寻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那个厉鬼的痕迹。
但是作为被吃掉的魂魄,晏父晏母是真正的不入轮回,彻底湮灭了。
晏褚看了看那座荒废的宅院,因为年久失修,藤蔓早就已经爬遍了个围墙,屋檐石阶的缝隙长满了青苔。
十几年间,附近的高楼大厦一座座盖起,就这条街道,因为这座鬼宅的存在,一直没能等到拆迁。
现在住在这条街上的,多数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他们看到晏褚这个陌生的青年在鬼宅前驻足停留,还好心的劝了晏褚几句。
“后生,你回去吧,好多大师都来过这里,都没能把里面的两个鬼怪给降服。”
晏褚穿着道袍,那些迷信的老头老太太就当他是听闻鬼宅的名声,想要来除鬼的,这些年来了不少这样的大师,只是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出来,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鬼宅的名声甚嚣尘上。
晏褚心里清楚,这是师叔布下的阵法,为的就是在他还没长大前,守住他从小长大的这个家。
“那些大师都不知道啊,这家的孩子不见了,那对夫妻俩还等着他们的儿子呢,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一个老人叹了口气,当初那家夫妻死的那样凄惨,就是不知道那个八岁的孩子去了哪里,是否还安全。
都是当父母的,他们自然能够理解这鬼屋里两个鬼的想法,虽说因为鬼宅的存在导致他们这片都拆不了,可将心比心,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不少当初的老邻居都在期盼着,那个孩子回来的那一天,没准见到了那个孩子,两个厉鬼的怨气消散,他们这一片,也就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了。
晏褚冲着那几个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拎着自己的包裹离开了。
“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孩子有些面熟?”
在晏褚离开后,那几个在院子外乘凉,刚刚还劝他的老人忽然开口说道。
“是有些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了。”
这句话随风飘散,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被几个老人抛在了脑后。
第186章 人鬼情未了
晏褚下山的时候, 老道就给了他两百块钱。
按理说他们这一行, 来钱是很快的, 只可惜玄门中人五弊三缺总犯其一。
老道缺的就是财, 不论到手多少钱, 全都会散出去。
他给晏褚的两百块钱, 已经是翻遍了整个道观掘地三尺找出来的了。
这笔钱,光是一张长途汽车票就去了大半,加上一路上买包子和泡面的钱,现在晏褚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空荡荡,就只剩下几粒硬币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来在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前,还得想个办法挣点钱花花。
卖吃的不现实, 就他手上那么点钱都不够买原材料的。
晏褚看着钱包里的八块钱, 琢磨了一下, 走进了一旁的文具店里。
半个小时后,风俗景点的街巷里,出现了一个面前简陋的摆着一张纸,四边用石块压住, 上面用毛笔写着铁口直断,一卦五百的青年。
*****
“后生, 你这价钱定的太高了, 再说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真正想要请人卜卦占卜吉凶的人也不会找你啊。”
晏褚边上的一个戴墨镜装瞎子的摊贩小声对他劝诫了一句,这一片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一早上的功夫,他已经做成三单生意了,每单的价格不高,也就二十块钱,可是因为说的都是好听的话,把那些顾客都哄的够开心,也没人会来计较你算的准不准了。
眼前这个青年和他差不多时间过来的,从头到尾也没见他坑过声,装备倒是很好,那道袍穿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假发不知道用什么胶水粘的,都看不出痕迹来,比他那假胡子高明许多。
只可惜价位定的太高,看上去也太青涩了,不论是真心来求卦的,还是那些纯粹图个稀罕的,谁也不会来找他这种卦师啊。
“随缘。”
原身的性子就是个话不多的,晏褚盘腿坐在干净的纸张上,囊中羞涩,此时的他连买个小马扎的钱都没有。
“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个算命瞎子摇了摇头,也不管晏褚怎么做了。
“你们看,那个小大师好帅啊。”
这边这条风俗街来往的很多都是游客,也因为这边聚集着很多“天师”的原因,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迷信老人过来卜卦,就在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一群看上去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成群朝他们这边走来,看样子,似乎是哪个大学的学生结伴出游来了。
几个女生眼尖的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晏褚,这个穿着道袍的大师和周边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师”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连带着他背后灰扑扑的,墙皮斑驳的围墙都变得亮堂了起来,仿佛镀着光。
“小大师,你也懂算命吗?”
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凑到晏褚的摊位前红着脸问道,近看之下,小大师变得更帅了,皮肤就和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想着自己花费重金保养的肌肤,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懂。”
晏褚依旧惜字如金的回答。
不仅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圆脸小姑娘的花痴病一下子更重了。
“圆圆,他算命好贵呢,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不如就让旁边那个大师算吧。”
这个年纪的大学生谁信这个啊,报纸新闻上刊登的因为迷信算命被骗财骗色的消息还不够多吗。
跟着那个圆脸小姑娘过来的年轻女孩看了眼晏褚,心里嘀咕了一句,就算他长得好好,也不能借美色宰人啊,五百块钱,足够吃上一顿大餐了,买上两支口红了。
“不要,他长得没小大师好。”
圆脸小姑娘看了眼晏褚面前摆着的那张纸,面对五百块钱的高价眼都没眨的说道。
他长得丑,他有罪。
瞎子挪了挪自己的板凳,他发誓他将那个圆脸小姑娘记下了。
“小大师,你替我算个命呗。”
程圆圆掏出五百块钱递到晏褚的手里,好在因为这一趟过来风俗一条街,怕要买什么东西没法支持刷卡或者手机支付,特地取了一些现金,不然还真少了一次和帅大师搭讪的机会。
“测字还是看相。”
晏褚将钱塞到衣服的口袋里,对着程圆圆问道。
“看相看相,我看相。”
程圆圆心里有些美,这要是看相的话,小大师那眼睛不是得一直凝视她啊,今天出门她化了全妆,想来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希望小大师是个近视的,这么一来还自带柔焦效果,天然美颜了。
“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在他们这群人靠近的时候,晏褚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血煞之气,也不知道源头在哪一个身上,但是靠的越近,煞气也就越重,晏褚系在腰上的除魔鞭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噗嗤——”
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染着一头黄毛,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潇洒的模样。
“程圆圆,你这是得有多蠢啊信这个,我看你这五百块钱是白白浪费了。”
什么印堂发黑,程圆圆那张脸白白嫩嫩的,就和黑沾不到半点关系,照余瑜看来,晏褚就是个骗子,还是个行骗功力不怎么高的骗子。
恐怕下一步就是等着程圆圆那个笨蛋着急,然后借口帮她破解为难,一步步跟她套钱了。
不仅是这个小青年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那个算命的瞎子都忍不住扭过了脸去,被晏褚蠢到不忍直视之后的惨剧了。
明明刚刚他在边上也算了三次命了,这个年轻人完全可以和他学学,说点好听话把这些小年轻糊弄过去就好了。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程圆圆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在算卦之前,她就做好了被骗的准备,可你好歹也骗的高明一些啊。
不过她也有些想不明白,就对方这样的长相,进入娱乐圈要多少钱没有,为何要来这边摆摊挣这五百块钱的智商税呢,毕竟像她这样对脸不对事,人傻钱多的人也不多了。
“骗子,你也给我来算上一卦。”
余瑜看不管他们怎么冷嘲热讽那个骗子照旧不动如山,也别上了劲儿,掏出五张一百扔给晏褚。
“我也看相,我看你还有没有其他说辞。”
程圆圆同情的看了边上的那个黄毛青年一眼,她是因为对方那张脸交的智商税,而这个大傻蛋纯粹就是因为傻。
人家行骗不就是为了钱吗,你把钱都给人家了,就算能证明他是骗子,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晏褚将散落在地上的钱一张张捡起来,也塞到了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凝视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
余瑜笑成了一个傻子,他乐不可支地指着晏褚,然后看着程圆圆说道:“你看看你,是不是上当受骗了,他从头到尾就只会这个说辞,连台词都不带换的。”
他觉得自己慧眼如炬,看清了一个骗子,却没有注意到他那些同学看他的眼神更像在看一个傻子。
“算了吧,咱们去玩别的东西。”
同个班级的人都知道程圆圆和余瑜的家庭条件不一般,五百块钱对他们俩而言就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的年轻人脸皮都薄,也不好意思和晏褚这个“骗子”讨钱,各自拉扯了一下程圆圆和余瑜,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