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熊,这家伙老子早看他不顺眼,又不是我们齐楚地方的人。”一个威猛大汉接过鞭子又使劲抽了叶岚沁几下。
一行二十几个大汉押送叶岚沁一人,走在去血梅岭的路上。
“诶,前面是不是有辆马车?老子走得脚都有冻疮了,去!抢马车去!”一个汉子看清前方一辆较为宽敞的马车正向着他们驶来。
他们对着叶岚沁猛踹了一脚,将他踢到在地。就大摇大摆提着刀向马车走去。
待这十几人走近一看,坐在赶马位置上的是一个表情极为骇人的少女。杀气腾腾!
十几人不以为意,横刀在地。喊道:“你,滚下去!马车归我们了!”
少女一身红绿袄子,甚是怪异。她缓缓起身,走下了马车。十几个汉子顿时起了色心,远看本以为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赶马老头,穿成这个模样。
近看,竟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少女的手中还捏着赶马的马鞭,十几个汉子互相对了对眼神。都齐齐向她扑去,只听一声声惨叫,十几个汉子都倒了地。
纪如寻看着脚下被一鞭抽破了心脏的尸体,杀气才慢慢消下去。她一直很少起杀气。
早就跳下马车的暗风和玉无伤,跑去扶起倒在雪中的叶岚沁。对着纪如寻喊道:“这人还活着。”
纪如寻连忙跑过去,暗风和玉无伤架起快要归西的叶岚沁。叶岚沁努力睁眼看着眼前的人,胸口还在因为粗喘气而不停起伏,“阿寻...我...”
叶岚沁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便晕倒过去。
三人只好将他架上马车。不一会儿,跑去山林中打猎的李公子回来了,他一脸喜意,今日他还要阿寻为他烤肉吃。
然后李公子发现,自己铺在地上的棉被上,睡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好看虚弱的男人。
他心中有点堵,为何该在渭城的叶岚沁,如今睡在自己铺上。
还是由自家小娘子照顾他?
李公子将山鸡扔在一旁,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对着纪如寻问道:“阿寻,这是怎么回事?”
纪如寻先是没理他,大力一撕叶岚沁身上破烂的衣服,再拿过暗风手中的金疮药。一点点倒在叶岚沁的伤口上。
而后,纪如寻才慢慢说道:“发现叶岚沁被人押着,就救了他。”之前李歌也说过,叶岚沁本就是九王爷手下叶将军的二儿子,派去探探齐王虚实。
这时,叶岚沁被伤口撒药的痛意惊醒。双眼一睁,锐利的凤眼中融进了一丝光亮,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发现自己上半身裸露。一直有些古板冷漠的脸上,有了丝笑意。对着纪如寻道:“要负责。”
刚说完,李歌两步跨过去蹲在纪如寻身旁,将头挤在纪如寻前面,对着叶岚沁和善地笑着,“叶公子,李某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加更大肥章。可能比较晚,多码点一起发。
第72章
叶岚沁眼中冒出了些怒火, 虽是气息微弱,仍旧恶狠狠道:“李公子,在下这个模样还真是拜你所赐!”
李歌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所以,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微微低下头, 在叶岚沁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别想打我娘子的主意。”
纪如寻蹲在旁边,两眼中全是疑惑。这俩个男子之间好像关系不一般。
叶岚沁的爹是大夏九王爷的人。年少时曾送上云月去, 在苦智门下修行了一年。
他也是那时候纪如寻最头疼的人, 那一年纪如寻十三岁,她和师姐常被师父教训, “你们俩看看叶岚沁, 刻苦习武认真读书。你们一个天天打扮,一个才十三岁就天天念着喝酒!”
叶岚沁就是“别人家的弟子。”
纪如寻少有做的几件坏事都是为了教训叶岚沁, 可这人才十八岁就像是话本里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一样沉稳刻板,回回都是纪如寻吃亏。
她还记得叶岚沁下山时,她高兴坏了, 和师姐大醉了两日。
几人都在一处破木屋里,李歌坐在纪如寻身旁,他看着破窗户处在灌风,忙为纪如寻披上了一件黑色外袍。
叶岚沁也被抬进屋内,他躺在火堆旁。二十岁年轻的脸庞上,有了些不符年龄的冷意和刻板。他勉强穿上了玉无伤的外袍,全身的伤口也被暗风上好了药。
马车上又多了一个男子。原本备好的三床被子该如何分?
玉无伤这两夜和暗风挤在一起,他眼中发红, “休想再塞人在我被窝里!”
暗风横了玉无伤一眼,分明是此人来瓜分了他的铺。
纪如寻将李歌盯了好久的一块肉递给了叶岚沁。李歌顺着肉的方向,看到了叶岚沁的眼中闪着柔和的光。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对纪如寻说道:“阿寻,我也饿了。”然后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纪如寻只觉得被盯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觉得李歌这日就一直有些怪异。“你等等,先让叶大哥这个受了伤的人吃了先。”
说完又想起刚刚玉无伤的话,睡觉的事难道不是小事么?纪如寻摆摆手道:“就让叶大哥和李歌挤一挤。”
李歌有些呆愣,他这辈子还未和任何人同过被。他满心畅想往后和自己阿寻挤在一个被窝里,如今却要先和这个男子挤在一块?
夜里。一行人睡在破木屋内。风雪已经停了,李歌却如何也睡不着。
叶岚沁的声音极小,李歌却听得很真切。
“之前我在云月上,阿寻她总是来逗我开心。”
李歌很想打这个人,他沉了沉气回道:“阿寻她可喜欢我了,总是对着我笑。”
暗风守夜,正悄悄咪咪听这二人的夜谈。他心中明白,公子去大漠边城前,纪小姐可没给过公子好脸色看。
叶岚沁接着说道:“她会对我扮鬼脸,把我的剑放在桃树上,引我和她一齐赏花。”
李歌冷哼几声,“你这算什么,阿寻还邀我一起去看过荒漠壮景。”
玉无伤其实也没睡着,他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李歌这厮自己追来边城的。
叶岚沁叹了口气,“我下山后,听大师说她伤心极了。大醉了两日。”
李歌哑口无言。
叶岚沁接着说道:“春日时,她还送过我一筐桃子。”
李歌心中气极,“你这算什么,她还送过我,送过我她最喜欢的话本!”
暗风默默叹道,公子输了。输得彻底。
纪如寻睡得正香,完全不知一场不见血腥的战争已经以李歌落败而告终。
青城的深夜里。
全城都无人酣睡。
齐王军队的一夜攻城后,高仪殊再也支撑不住,他笔直地立在城墙上,他脸上落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他的右眼角直至鼻翼。
他看着像潮水样慢慢退去的齐王军队,握刀的手颤抖不已。他一下子瘫倒下来,纪直言赶忙过去扶起他。
“五殿下!”
“卫国公,派人传书,让哥哥将京都五万兵马派来青城。”高仪殊的声音还有些虚弱,“青城地势险峻,容易埋伏。若是回到京都,便更没有胜算。”
“而且,有母妃和哥哥在。一定会派兵的。”高仪殊的脸上又有了丝笑意。
平野,平野。高山大川离它甚远,百姓安居乐业,夜夜灯火笙箫盛世如煌。
纪国公抬头望着不见雪花,幽蓝点墨的夜空。点点头,京都贵胄如此之多,是不会将五万人都派来的。
他心中明了。
一夜苦战饥寒。
高仪淮拿到军情时,全身有些颤抖。他立马冲出行宫,想要与李言沈阙商议此事。想办法说服百官全部调派禁卫军和羽林卫,他如今只是监国,没有权力将京都全部兵力调出。
陆非镜刚刚为他熬好了药。便见高仪淮猛地向外跑,也立马放下手中的药跟着他冲去。
高仪淮一旦情绪上涌,胸口的痛意就跟着加猛。
高仪淮还未离宫,就在清玄门处。被端妃的人拦了下来。
“四殿下,娘娘有事要与你商谈。”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
她身后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守卫。
高仪淮皱眉,他被下了鸠鹤之毒后。浑身的武功也在流失,他不得不去,但如今他一个将死之人,想必端妃也不会对他如何。更何况五弟还在青城,端妃爱子如命定会想办法派兵增援。
高仪淮行礼跟随。
当跨入芷蕙宫时,他心中全是怪异情绪,芷蕙宫今日好似不一样了。
端妃一身素白,坐在主位上,看不清她的神情。
一旁的是端妃的胞兄,宋锲,和他已经成为残废的儿子宋池。
宋锲父子俩面容上都带着狠意。断了双腿的宋池,神态更是有些癫狂。
高仪淮压下心中的疑惑,向端妃行礼。
端妃抬起头,神色有些恍惚,“淮儿,听闻宫人说殊儿向你传书了,他说了些什么?”
高仪淮皱眉,他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端妃和宋家的监视下。他沉稳道:“青城危急,五弟要我调派京中的五万人前去增援。”
“荒唐!”宋锲一声怒吼,“京都平野怎么可能不留兵马!”
宋池也坐在躺椅上帮衬道:“青城必破,我在青城的下属给我传了军情,边城的兵马早就被堵在血梅岭,八万人与齐王五万人交战死伤惨重。青城如今就是一座孤城!”
端妃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近乎卑微地对她哥哥说道:“哥哥,不能不救殊儿,殊儿还在青城。”
朝中分为两派,李言沈阙一派,宋家百年根基,以宋家为首的朝臣甚多。若是宋家一派的人不派军增援的声音盖过另一派,青城就真的是一座孤城了。
端妃一生,说来宠冠六宫,华贵荣耀。她心中却清楚,宫中有玉太妃压着,皇上所爱的人也不是她。她有的,不过是根基深势力大的母家宋家。
宋锲毫不理会端妃的痛哭。
宋池却露出了笑意,“姑母说笑了,五皇子怎么可能不救。小侄虽是失了双腿,但手下还有人手,明夜就前去接五皇子。”
他像是调笑着说道:“青城还有卫国公,卫国公戎马一生,勇猛酣战,定能抵挡齐王军队进攻。”
高仪淮立在殿中,听着三人的话,气急攻心。他怒目而视,还未开口,喉头就涌上一股鲜血。
他禁不住这般疼痛,弯身猛咳嗽。嘴角处都流出了鲜血,“卫国公为大商平定立下了赫赫功劳!怎能这样弃他!”
“况且,宋大人宋公子也说了青城必破!那么京都也会在青城后被齐王踏平!那时又要坐着等死么?”
高仪淮紧握双拳,额角上有青筋隐现。
宋锲不以为,“齐王虽是番地富庶,但齐楚之地离京都甚远。他们也无法和我们相持下去,只要南移迁都。京都繁华皆可保留。”
他侧头睥睨,“四殿下也为此战操劳已久,迁都之后也可好好歇息一番。”
宋池也在笑道:“四殿下与五皇子兄弟情深,到时也可与五皇子兄弟重逢。”
高仪淮全身颤栗,他看着笑得温润的宋池,一双眼却像是隐在沼泽之下。高仪淮接着朗声道:“迁都乃国之大事,怎可如此草率。由你等二人三言两语就可定夺!”
“四殿下,”宋锲一步一步下了殿中的台阶,向高仪淮走来,“迁都是为了大商留存,只需日后我们与其余四国达成协议,换十年安稳。便尽可动用边关人马夺回平野!”
“况且,此事我早与一些朝中大臣商讨。”宋锲扫了有些站不稳的高仪淮,“都认为,迁都可行。”
大难当头。若死卫国公一人,为京都权贵争取得迁都逃亡时间,谁会不许。
宋池看着濒临崩溃的高仪淮,心情很好。他的心神好似飘去了远方,高仪殊...他的眼中有了恨意,当初他拿到军情,高仪殊猜到有埋伏却不来救他!害他双腿尽断,此仇必报!
雨雪交融,寒凉至极。
屋檐低处,大颗大颗的雪水落下,滴入地面上的一处水洼内。叮咚作响,殿外有十几个护卫看守。
一个白衣宫女弯身跑进,像是在护着怀中的什么东西。她的发髻和衣裳都浸湿了,冰冷让她止不住发抖。
陆非镜进入殿内,湿哒哒的鞋子走起路来有些粘腻的声响。她并不在意,看着坐在窗前已经整整半日的高仪淮。
她神色也跟着哀戚起来,高仪淮被软禁。身边只留了宫女装扮的陆非镜,和几个小太监。
“四殿下,喝了这药吧,就不会那么容易咳嗽。”陆非镜将一直护在怀中,没被雪水滴进的药端给高仪淮。
高仪淮摇摇头,脸色苍白。他缓缓地将眼神放在陆非镜身上,“你还能出去,宫外如何?”
陆非镜咬了咬唇,眼泪大滴流下。“宋大人和端妃下了迁都令,宫人都在收拾东西。宋大人还派了人手到沈府,说是看沈大人家中护卫少,帮着搬东西。沈二公子不让,拦在府门口不让宋家的护卫进去。”
“阿寻,阿寻家里。纪夫人和纪老爷子说他们,绝不迁都。就在京都等卫国公回来。”
说完,陆非镜也泣不成声。
殿外。雨雪如柱,敲打在十年盛世的大商京都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想发出来,等会二更
第73章
冬日清晨的光芒没有温度。
李歌立在破木屋前,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从他头上盘旋几周后,还是向京都方向飞去。
他看着京都下属为他传来的消息。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愁绪,他沉思了会,还是走进马车。
他轻轻拍了拍马车软榻上, 还在熟睡的纪如寻。“阿寻, 阿寻。”稍微用了些力气的唤了唤她。
纪如寻睁开双眼,冬日的早晨看起来还很浑浊, 略有微光但在马车里。还是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李歌, 何事大半夜地喊我?”纪如寻的声音还带着股很大的睡意。
“京中,出事了。”李歌拿出火折子, 点亮了马车里的一盏灯。面色凝重地将一张纸递给纪如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