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三月七夕
时间:2018-08-02 08:47:29

  她怕他痛。
  但是这次是许嘉树自己提起来,还是这么笑意盈然的样子,大约……
  早已经不在意了吧。
  心脏的位置仿佛被尖锐的针头扎了一下,无尽的酸楚袭上韩半夏的鼻尖咽喉。
  “是啊,所以啊,”韩半夏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
  “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我。”许嘉树轻快地说:“你这么蠢,我还是告诉你具体要想清楚什么吧。”
  韩半夏无言。
  许嘉树继续道:“首先是你的妈妈,紧接着,齐小蕾,任朗,还有……”许嘉树顿了很久,笑着看着韩半夏,似乎在等着她自己回答。
  韩半夏瞪着眼睛,嘴唇有些颤抖,“韩冬?”
  “提示到这里才想起来,”许嘉树轻轻地笑,“实在是太蠢了。”
  即使是晚上,外面依然留存着未褪尽的热气,但是车内开着空调,空气里都结着冰。
  韩半夏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冷的颤抖。
  “你敢。”
  这两个字是在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许嘉树笑了笑,没答。
  不过即使他不答她也知道答案——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是神祗,她如蝼蚁。
  她往哪里反抗?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许嘉树看着韩半夏冷汗淋漓的样子,后面的狠话没有说出口。
  他发动起车子,最后在韩半夏家楼下停住。
  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和一张卡,递给韩半夏。
  韩半夏没接,抬眼看了看他。
  许嘉树笑起来,“这次的钱。”
  韩半夏接过那些钱,猛地甩在许嘉树的脸上,使的力气很大,红色的票子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那张卡的边缘刚好擦到许嘉树的眼镜,眼镜倏地一歪,磕到了许嘉树的眼睛。
  但是韩半夏没有看到,打开车门下了车。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她没有看到的还有。
  她走之后许嘉树很久都没有捡钱,也没有动,只静静的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
  眼眸里面没有冰冷,没有寒意,没有嘲弄,没有鄙夷。
  反而绵延着无尽的不舍,和深邃到了骨子里爱慕。
  韩半夏又被他折腾了那么一通,下身没有什么力气,上楼的过程都很缓慢。
  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当时医生跟她说的那些话。
  “一些价格低的药不是没有,也可能会有一些作用,但是和这种药不同的就是他们的副作用。”
  “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妈妈的肺好了,过几天肾脏又不好,再过几天肝脏也出了问题的这种情况出现对吧?”
  “我知道你的负担会比较重,现在慈善协会在联合药厂做赠药活动,购满一年之后就可以免费赠药。”
  韩半夏打开门,一个想法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
  如果……只有这一年呢?
  过了这一年,妈妈就可以免费领赠药了。
  韩半夏回到家,先是脱了衣裳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热水淋在她身上的一刻,韩半夏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也许她根本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吧。
  以许嘉树现在的身份地位,真的想要整她这样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镜子逐渐沾染上一层雾气,可是依然盖不住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
  韩半夏狠狠地洗着自己的身体,水声朦胧的某一个瞬间,韩半夏甚至会想,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许嘉树吗?
  真的是那个干净白皙的少年郎吗?
  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陌生,如此害怕呢。
  韩半夏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上新来了一条短信,是妈妈住的那家医院的系统发送的。
  “亲爱的韩小姐,晚上好,感谢您通过vip渠道支付完抗癌药物六盒,请于明天六点来药局vip室领取,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韩半夏放下手机,窗外云彩遮住了月亮,韩半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良久,韩半夏动了动,按亮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许嘉树的名字,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我妈出院,我回临城,咱们好好谈谈。”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明天我回去,咱们谈谈吧。”
  还是不对,韩半夏再次重新打字。
  “明天谈谈吧。”
  韩半夏等了很久,她一会儿看一遍手机,确定不是自己这个不大好用的手机又静音了。
  消息是韩半夏第二天一早看到的,许嘉树回复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是一条仅有两秒的语音消息,韩半夏贴在耳朵上听了两遍,确定他说的只有那一个字。
  “好。”
  声音嘶哑到极致,大抵是又和哪个女人缠绵之后的结果。
  韩半夏咬了咬牙,把手机扔在床上,洗漱去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和韩半夏见面的并不是许嘉树, 韩半夏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热天还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
  “韩小姐您好, 我是许先生的特助我叫Sim,许先生有工作安排已经回临城了,今天我过来和您商谈,韩小姐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跟我说,我会一一转告许先生。”
  机械化的语气和动作,没带半点儿人情味儿。
  但是这种事情, 许嘉树排一个助理跟她谈??
  “这份是许嘉树安排我拟定的协议书,上面是许先生想到的一些要求和您可能会要求的一些问题, 您可以看一下, 有什么问题再和许先生进行商讨。”
  Sim把一份协议书推过来,韩半夏拿起来看了一眼。
  看了一半, 韩半夏放下来,说:“我就加一条。”
  Sim:“好的,您说。”
  “保密。”韩半夏说, “我的朋友, 亲人, 都要保密, 不能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的其他要求我都会遵守,这个协议效力只有一年, 一年之后, 我们就此分开,谁也不要干涉谁。”
  “是啊, 许先生也已经提到了。”
  韩半夏垂下眼睛,“好,许嘉树既然同意了,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韩小姐回临城之前可以叫我。”
  韩半夏头也没回,“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坐车。”
  从咖啡厅出来,火辣辣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才终于觉得暖和过来一点。
  妈妈以及出院回家了,韩半夏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饭香。
  “妈?你怎么还下床了?”韩半夏换了鞋,赶紧过去扶还在厨房忙碌的妈妈。
  “没事儿,妈妈其实也就有点贫血,上午晒到了才晕倒的,怎么就不能下地了。”
  韩半夏和医生说好了不告诉妈妈实情,医生还给韩半夏的妈妈开了一张假的诊疗单子,说是妈妈有些贫血,营养不良,之后应当注意营养管理。
  “医院啊就是这样,明明只有一点小事就让你左查右查的,其实就是为了赚钱。”妈妈把鱼汤盛出来,放到白瓷碗里。
  “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不在家怎么就把自己给吃贫血了呢?要不是这次检查结果我都不知道,”韩半夏去到卫生间洗了洗手,“说,是不是在家根本就好好吃饭,给我打电话都是谎报军情来着?”
  “哪有哪有,”妈妈说,“我吃的挺好的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贫血了,不过啊,医生有句话说对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做菜的量很难控制,有的时候做多了,第二天稍微有点酸了我舍不得,就不扔了,凑合凑合吃。”
  “妈妈!”韩半夏从洗手间出来,严厉的看着妈妈。
  妈妈讨好的笑,“哎呦哎呦,那你说我也就能吃一点点,那一点点怎么做哦,都不够一次开火的。”
  韩半夏叹了口气,“你要是做多了就分给王姨他们拿一点,或者是隔壁的婆婆,再不济,那就扔掉啊。”
  妈妈在厨房低着头把方才做饭时候留下的狼藉收拾收拾,“你王姨家庭美满的,需要我这点东西?你总不回来不知道,隔壁的那些婆婆们春天的时候就搬走了,我往哪里给啊。”
  “那就扔掉。”韩半夏擦完手,到厨房帮妈妈盛饭。
  “可惜了诶……”妈妈小小声的说。
  “行,我每个月再多给你一点钱,在吃的方面你别舍不得,”韩半夏叹口气,换了个角度说,“妈妈你想想你平时那点东西能省多少钱,你在想一想这次你来一趟医院这个检查那个检查你花了多少钱。”
  妈妈不说话了。
  “哪多哪少,而且你自己也遭罪啊不是,在医院挂吊瓶很舒服啊?”
  “当然没有啦……”
  “所以啊,妈,你自己在家你阔绰一点,你女儿在大城市工作,白领,有的是钱,随便花,知道吗?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
  老妈被韩半夏这个“阔绰”弄笑,“那妈妈明天去超市买个大金链子,天天戴着金链子出门,够阔绰不?”
  韩半夏喝了口鱼汤,稍稍有点咸了,但还是老妈的味道。家的味道。
  “超市买的金链子啊?妈妈你确定不会掉色吗?”
  老妈笑的不行,“是啊是啊,会掉色啊。”
  俩人吃完了饭,韩半夏说:“妈你去休息吧,我洗碗。”
  老妈有点咳嗽,“还真是有点累,人啊不服老就是不行。”
  “老什么老啊,”韩半夏笑着把碗摞起来端到厨房,“你女儿才女大十八一枝花,你老什么老。”
  老妈被她逗得笑不停,“我女儿十八我倒是没看出来,我女儿脸皮有多厚我还真是一清二楚的。”
  韩半夏拧开水龙头,把碗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啊?”老妈问道。
  “明天吧,我上午去看看韩冬,下午坐车回去。”挤了一点洗洁精在洗碗布上,韩半夏把碗用力搓了搓。
  老妈沉默好半晌,说,“去看看韩冬也行,你上次回来没赶上时间,没看着他。现在去看看他吧。”
  韩半夏“嗯”了一声。
  “也快,还剩两年了,两年时间快得很。”老妈幽幽的说,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韩半夏听。
  第二天一早,韩半夏醒的很早,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看完韩冬直接从那边走。
  老妈还是一万个不放心,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最后韩半夏乐了,“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妈妈一本正经,“胡说!我女儿十八一枝花,当然是小孩子。”
  最后上车的时候老妈朝韩半夏挥手,两鬓斑白的人儿眼眶都红了,韩半夏鼻子酸酸的,但还是朝妈妈挥了挥手。
  车子走远了,司机回头问韩半夏,“是任真街的那个大北监狱吗?”
  韩半夏很久都没有回答,司机疑问的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的女孩哭红了一双眼睛,脸庞像是被泪水洗过一样。
  默默地,全程没有一点声音。
  大概是哭的说不出话来,她对着后视镜朝司机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任真街百寿路的大北监狱。
  路程挺远,韩半夏哭够了,静静看着窗外略过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车的时候,司机帮着韩半夏把行李箱搬下来,韩半夏说了句谢谢,便迎着大太阳孤身一人往监狱那边走。
  风吹起她的长裙,细瘦的肩膀看上去无比柔弱。
  又无比坚强。
  韩半夏在会客室坐好,韩冬在警/察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韩冬穿着橘色的马甲,贴着头皮一点青色的头发茬,因为要经常出去干活儿,韩冬又黑了一些,人也瘦了一圈。
  这么多年和韩冬斗嘴归斗嘴,韩半夏不得不承认,韩冬是真的帅。
  这么多年他也成熟起来,个子愈发高大,眉眼深邃,岁月雕刻得他沉稳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和韩半夏斗嘴耍滑了。
  “哥。”韩半夏拿起一旁的小电话。
  “你怎么回来了?”韩冬的声音有些嘶哑,胡茬已经长出来了,橘色马甲包裹不住的肌肉块儿显露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极有男人味儿。
  “公司放假,我就回来了,”韩半夏轻描淡写的说:“你最近怎么样啊?”
  韩冬轻轻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和嘴边的一个酒窝,“能怎么样?”
  酒窝这种东西很神奇,有的人会显得甜甜的,糯糯的,另一部分人就会显得很男人,很英朗。
  韩半夏是前者,韩冬是后者。
  韩半夏低下头。
  韩冬却满不在乎,“老妈呢?”
  “好得很,她最近和王姨他们一起去跳舞唱歌,过得比你我的逍遥。”
  “逍遥就好,”韩冬说,“你最近好不好?脚还疼吗?”
  “有的时候会疼,但是这几个月已经好多了。”韩半夏说,“哥,你还记得许嘉树吗?”
  “许嘉树?”韩冬皱眉想了想,“是你那个同学?来咱们家给你补习的那个?”
  “对。”
  “后来还是你大学的男朋友吧?”
  “就是他。”韩半夏顿了半晌,“他回来了。”
  这件事情韩半夏唯一能叙说一二的就只剩下韩冬了,其实韩半夏也不知道她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她心中团着火,如果不说出来,和别人分享这件事情,她迟早会被这团火活活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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