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还没有说完,睁着大眼睛认真观察着哥哥的姜宓就突然说道:“这些传言真是你随便听说的?”
姜武一楞。
姜宓抿了抿唇。暗暗想道:这话明显是崔子轩让人说给我哥哥听的!哼,别的人都是做了好事不留名,这崔子轩是生怕他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居然还特意请人说给我哥哥听……
在心里腹诽着的姜宓,并不知道现在崔子轩已经来到了她家正房处。
长身玉立的蜀国崔郎。此刻负着手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姜宓府中的布局。欣赏了一会后,他笑了笑,转向一脸谄媚的李妈妈问道:“听说妈妈曾经是花蕊夫人身边的老人,一直以来极得夫人信任?”
李妈妈恭敬地应道:“公子消息灵通!”
崔子轩眯着眼看着前方,想着迟迟没有过来的姜宓,他放慢声音,语气温和亲近地说道:“当年的花蕊夫人风情万种,曾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我看阿宓样貌比她母亲不差多少,若是也能有她母亲的风情,将是何等让人喜爱啊?”
崔子轩这话,简直就是直接对李妈妈说,你前阵子教导遗花公主烟视媚行,我本人是极满意的,而且我也一直抱着深沉的期待……
一时之间,李妈妈笑得欢喜至极,她高兴地在心里想道:我就说了,公主要抓住像蜀国崔郎这样的绝世俊彥,不学会使一些手段怎么行?转眼她又想道:公主与她母亲长相差那么多,可在崔郎眼里却是不相上下,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要加强对公主这方面的培养,争取让崔郎更为她痴迷,更愿意护着她。
要是姜宓知道,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崔子轩就挑唆了李妈妈这么多,她一定不会故意拖延,可惜她不知道……
姜宓拖延了半天,终于出现在崔子轩面前了。
今天的崔子轩,身着黑红相间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凡。
姜武的话,姜宓其实是信了的。早在很久之前,她就从书中得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天下,道理是掌握在权势者的手里!事情的发展能够对她这么有利,崔子轩在其中必然是出了大力的。
所以,姜宓是抱着感激之心而来的。为了表示这种感激是多么庄重,姜宓今日还特意换了一袭青色衣裙。
就在姜宓来到崔子轩身前,朝着他盈盈一福,小小声地唤道:“崔公子”时,崔子轩却只是瞟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李妈妈,只见他极温和亲切地说道:“妈妈,其实我最喜欢看女孩子着紫色衣裳了,唔,若是粉红浅绿也还勉强……”
崔子轩的声音一落,李妈妈便提高声音朝姜宓身后的婢女交待道:“听清了没有?人崔郎喜欢紫色和粉红浅绿,通知下去,就这三种颜色,给公主制四季衣裳各十套!”
姜宓:……
姜宓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必须借由这个动作,才能让自己的脸色显得不那么难看!
负着手悠然走过的崔子轩,在瞟到姜宓极力忍耐的表情后,他的唇角再次一扬。慢慢走到一侧湖边走廓中,崔子轩声音磁沉的再次说道:“这走廊是木制的,下面是中空吧?听闻当年吴王夫差做了一座回音廊桥,常令西施空足走在其上,美人玉足,翩然来返间,那音宛若世间至乐。李妈妈,不知当年的花蕊夫人,她舞蹈学得如何?”
对一心想要姜宓讨好崔子轩的李妈妈来说,她最恨的就是不知道崔子轩的爱好。所以,听到崔子轩这话,李妈妈马上接口说道:“崔郎有所不知,我家公主也是个擅舞的。”
姜宓确实是擅舞,做为花蕊夫人几大优点之一,舞蹈是三位妈妈见到姜宓第一天后就重点训练的,再加上她身体条件极好,所以姜宓的舞蹈还真跳得不错。
得了李妈妈的话,崔子轩笑得牙齿白晃晃的,他瞟了姜宓一眼,忍着喷笑的冲动和抽搐的嘴角,温柔地吟唱道:“飘若惊鸿宛若游龙么?若是有一日能看到阿宓为我在这走廊上做赤足凌波之舞,那可真是什么都值了。”
其实他的话不用说这么明白。早在他提到这走廊的特质时,李妈妈就恨不得扯住姜宓,令她马上为蜀国崔郎舞上一曲。
所以,现在李妈妈双眼明亮摩拳擦掌,并对一直木呆木呆地跟在后面,一点也没有把前阵子她所教导的烟视媚行技能用上的姜宓急得不行……
崔子轩低头,他的目光扫到姜宓那腿侧已经紧紧握着的拳头时,笑容越发温柔了,只听他轻咳一声,指着前方又道:“咦,那湖中之石宛如手掌……听闻昔日汉武帝宠爱的赵飞燕,便擅做掌上之舞……”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姜宓握紧小拳头,鼓着婴儿肥的脸蛋,一脸严肃地想道:再让他说下去,我会忍不住杀了这家伙的!
第七十五章 崔子轩和姜宓
于是,就在崔子轩还在风度翩翩地回忆昔时赵飞燕与汉武帝之间的闺房乐事时,姜宓突然大步走到了崔子轩面前。只见她手一伸,无比果断地握住崔子轩的手,再然后,姜宓身子一转,扯着崔子轩朝着那走廊深处跑去。
姜宓这个动作,没有丝毫女子娇媚如水柔情。李妈妈正要叫住她,一侧的宫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袖,忍着笑低声说道:“你傻啊,没看到崔公子一直在等着公主那样做吗?”转眼宫妈妈又向下人吩咐道:“大家都退下吧,这里就不用安排人手了……”她手一挥,领着众人退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下了姜宓和崔子轩了。
姜宓发现这一点后,向前急步的脚步一顿,就在她反射性地甩开崔子轩的手时,那厮五指一张,竟是反手把她的小手握住。
崔子轩任由姜宓挣了好几下,直到她最后有气无力的放弃了,他才笑吟吟地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崔子轩朝四下看了看,突然轻咦一声,向着姜宓说道:“公主,你的妈妈和下人都散了呢。她们好象都挺欢迎我的……也不知是什么原故?”
明知故问!
姜宓扯了扯嘴皮,刚刚到了唇边的指责,想了想后她还是低声说道:“前阵子的事,多谢了。”
姜宓这句话说出后,很久都没有听到崔子轩回话,她怔了怔,抬头向他看去。
崔子轩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对上姜宓时,他目光澄澈而温柔。竟一扫刚才的戏谑。
转眼,崔子轩收回目光,他负着手走出几步,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姜府的布局,说道:“谢就不用了。到底是去得迟了一步。”
姜宓还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崔子轩又慢腾腾地说道:“其实我那也不全是为了帮你。经过这桩子事,青月公主总算没有心力纠缠我了。”
姜宓想道:这厮真不是好人!
也只有坏人。才会把姑娘们的真心真意当成随意抛甩的玩意!哼。这种贵公子仗着自己出色,不停的骗得女子对其真心,可往往他们得到了真心。又会弃之如蔽履!
就在姜宓暗中唾骂时,崔子轩懒洋洋的声音又继续传来,“可不管怎么说,本公子这次还是帮了遗花公主的……这样好象很不划算啊。明明你违逆了我触怒了我,那天我让你前往雅集轩。你为了与那长得漂亮的王珲小白脸儿约会还故意迟到……这么品性恶劣的小姑娘,我崔郎怎么就对她这么好呢?居然那么拼命地维护她?”
这人明明刚刚说过,他那样做也不全是为了她,这一转眼间又说是拼了命在救她!
呸!说话前后不一。语无伦次,就,就不是个好人!
看到姜宓那唇越抿越紧。表情越来越严肃,那悄悄瞟向他的眼神越来越鄙视。崔子轩不知为什么又想笑了。
他忍了一阵,突然轻声说道:“对了,过阵子我家族有人前来,你到时记得来见一见。”
这一下,姜宓僵住了,她睁大眼睛看着崔子轩,半晌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为什么,我要去见你的家人?”
“这个还用问为什么吗?”崔子轩震惊地看向她,诧异地说道:“你不是痴恋我如狂,对我相思入骨吗?我崔子轩这一世什么都不怕,就怕欠人家小姑娘的情债……所以前阵子家族来人时,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爱慕我的事告诉他们了,现在家族来人了,当然要见你一见。”
崔子轩越说,姜宓的脸色越黑,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当黑到了极致后,姜宓突然紧紧一握拳,身子一佝哎哟叫道:“我肚子好痛!”
姜宓瞪着一双严肃认真的大眼睛,佝着腰对着崔子轩呻,吟道:“我肚子好痛!”
崔子轩的回话非常温柔,而且认真至极,他认真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你滚蛋,我回去想辙!
当然这话姜宓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她与崔子轩大眼瞪小眼一会,严肃认真地说道:“我要先下去一会,崔郎且自己在园子里闲逛一二。”
崔子轩也严肃认真地看着她回道:“那个,其实……我崔某人还是一个医道高手!”他冲姜宓点了点头,非常坚持地说道:“你既然肚疼,定然是肠胃受了风寒,来,本公子给你把把脉。你放心,我的医术真的非常高明,公主不管得了多大的病都可以药到病除!”
姜宓:……
这戏不应该是这样演的!
姜宓呆呆看了崔子轩半晌,面对他那同样非常认真非常坚持的表情,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好象好了许多……”
崔子轩忍俊不禁,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他还低低向她告了一声罪后,走到树林后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了一会。
再出来时,崔子轩又恢复了风度翩翩,他熟门熟路的上前捞起姜宓的手,紧紧握住后,崔子轩看了看太阳,温柔地说道:“啊,时辰不早了。”
姜宓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想道:是吧是吧?所以你可以告辞离去了吧?
崔子轩低头看向姜宓,见到她如会说话的眼中神采,忍不住扑哧一声,转眼他又收起笑容,牵着姜宓的手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我想了想,既然青月公主因家事心神不济,那你小姜宓完全可以趁虚而入,抓住这难得的时机与本公子厮会啊……所以我们一起逛街去吧!”
姜宓:……
姜宓真是第一次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大言不惭,不知羞愧是何物的人!
见到姜宓居然敢脚步迟疑,崔子轩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只见他朝着远处楼阁间,隐隐可见的三位妈妈的身影看了一会,然后,崔子轩以一种吟唱的语调慢腾腾地说了起来,“阿宓如果不想逛街,那也是可以的……本公子特别喜欢看如小姜宓这样的女儿学那赵飞燕跳那掌上之舞……啊,要是那跳舞之人是在本公子的手掌上翩跹起舞,她曼妙的身姿随着轻风飘荡,赤白晶莹的玉足紧紧蜷缩于我掌心……”
姜宓顺着崔子轩的目光看去,当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喜滋滋朝着这里望来的三个妈妈时,再一联想崔子轩刚才说的话……姜宓激淋淋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说道:“崔郎,我们逛街去吧!”
“真的去?”
“真的去!”
“咦,你刚才不是明明不愿意的吗?”
“……没有,我刚才没有说那话……”
“也罢……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陪你逛一次逛了!”
第七十六章 皇后的害怕
与此同时,皇宫。
整整半个月了,皇后一直把自己锁在院子里,寸步不曾外出。
她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吴皇后是三年前成为当今陛下的继皇后的。因为太后和太妃都是出自吴家,所以当年的吴家嫡女在蜀都闺秀中的影响极大!
这种势力可怕到什么程度呢?当年整个蜀都的闺秀,都要仰其鼻息而生活。曾有两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就因为得罪了她,被吴皇后发话之后,整个蜀都的闺秀集体冷落她们,再然后,她们的家族因为受不了这种冷遇,只得把她们放逐出蜀都。后来,那两个闺秀都选择了自缢而亡!而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个与吴皇后就一个观点争持了几句,一个得到了吴皇后那时倾慕的男人的心。
自那两个闺秀后,蜀都的贵女见到吴皇后,无不是噤若寒蝉,后来她当了皇后后,更是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可以断去一个女子的前程。
所以,吴皇后这一生还真是嚣张惯了!
现在,吴皇后呆呆地坐在窗台前,半个月了,她每天都在追索事情的起因,都在寻找她和她的家族落到如今举步唯艰状况的原因。
她实在不明白,做为皇族之外的第一家族,吴氏怎么在一夜之间,突然就变得狼狈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是了,是从她把那个乡巴佬姜宓叫进宫开始的。那个姜宓,她有那样不堪的母亲,自身又是泥腿子出身,在她眼里,那就是个玩意儿……连个奴才都算不上的玩意儿。毕竟她身边的奴才都是得了她的眼的。
那乡巴佬进宫了,是了,她居然不想献出那个香方。这让她很恼怒,她当时在想:我这几年当皇后当得越发慈祥了,先是一个郑纹,后是这个姜宓,居然一个个的敢忤逆我了!
当时她真动了怒。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便让宫女带那乡巴佬出去让她清醒清醒。后来怎么了?是了,后来博陵崔氏的那个嫡子来了,他一来就把那姜宓带走了。话里话外还羞辱了她这个当朝皇后一顿!
吴皇后当时特别生气,她很怀念前几年,那些所谓的五姓七宗的门阀不曾出现在蜀地的日子。
因着这种愤怒,她决定教训那乡巴佬一下。于是她叫来了李福。
事情发生后,李福向她禀报。李福说。他当时是要把乡巴佬扔到那“疠迁所”去,当时她听了有点恼火,疠迁所那种脏地方,能用来惩罚那个乡巴佬吗?吴皇后骂李福是猪脑子。想扔一个人都扔不对地方,明明还有青楼可扔,偏要扔什么疠迁所!
再然后。李福身边的人怎么说?是了,他说。他们抬着昏迷不醒的姜宓前往疠迁所,途中被鬼火吓倒了,便把那姜宓扔下了山涧……再然后,就是李福和她的妹妹巧遇了脱险归来的姜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