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点……”子星急得抠墙跳脚，“我妈会听到的！”
“你现在想到了？崔阿姨看到了，会被你气死的！”韩清昀越想越生气，这孩子太没轻重了。他以为她是个“小怂包”，结果是这么一个“搅事精”！以后他跟她还怎么说话？怎么合作？
“我我我……先下去了。”子星顾不上对方还是个几十小时没吃上正经饭菜的病人，一把推开他，拼命往楼下窜。现在她没法理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把妈妈当做救星。跟妈妈在一起，韩老板总不能再对她这么凶巴巴的了吧？
韩清昀确实身体虚，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靠在墙上。
她快速冲到了厨房里。
她正要申请妈妈的“特别保护”，谁知道，崔西子比她走得快多了。
“子星，妈妈已经把锅子里的汤勾兑好了，你呢洗漱一下，给小韩煮碗小馄饨。”崔西子在下面穿外套、戴围巾，“妈妈得赶回去，看看面包发酵得怎么样了？还有，小米昨天一个晚上家里没人 ，怕它不习惯。我帮它弄早饭去。”崔西子一边说，一边足不点地地朝外面走。她怕面包发酵过头，今天就没法烘烤了。
“妈……”子星真是，追也来不及追。
电磁炉上的汤还在咕嘟咕嘟沸滚着，子星只能留下来关一下炉子。就这么耽搁了几秒钟，回头就看到韩清昀臭着一张脸杵在自己身后的楼梯上。站得又高，简直像个瘟神。
“你、你要干什么？”
韩清昀走下楼梯：“我饿了，给我下馄饨。”
“哦。”
子星一边脸色发白地下着馄饨，一边心惊肉跳地听着后面韩清昀的脚步声。她听到，他从楼上慢慢走下来，先去饮水机那边接水喝，然后坐到她身后的餐桌上，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他一定在看着她的背影！
子星的背后似乎被刺满了钢针，整个人硬得动弹不得。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馄饨顺利舀出两碗，洒了淡紫色的紫菜末和浅粉色的小虾片。
“快点端过来，跟我一起吃，我有话跟你说！”
“来了……”
她端到饭桌前，两个人都心情沉重面对着馄饨。
子星心如乱麻，用力塞了个馄饨，差点梗到吐出来。涨红脸皮主动道歉：“对不起。”
韩清昀小口吃着馄饨，说：“路小姐，你先别急着说对不起。”
“哦。”
“你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他一脸“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教训你！！”的架势。
“是。”子星左手背揉揉眼睛，总算现在不用担心妈妈看到自己眼睛发红了。她索性开始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落入饭碗里。
“哭什么呢？你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看着她抽抽搭搭，韩清昀真是无奈。这么一哭，还让他怎么训她？
子星继续哭。
她哭，不是因为心里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错了。
昨晚的事情，她没觉得自己多有错。要不是韩老板作死作活的折腾他自己，她至于晚上过来吗？这件事情真的要追究起“责任”来，韩老板自己就没责任吗？先不说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体质不能喝酒，却偏要莫名其妙把自己灌成那样。
就说他自己病成这样，却一个靠得住的人都不找，医院也不肯去，随便买点药吃吃。这正常吗？
还有，何慕他们说走就走，他都不吭气，一副自暴自弃、生死随意的样子。
请问，这跟自残有什么两样？！
他说，她对她自己“不负责任”，他自己对自己又负了什么责任呢？
她想起在大柳枝巷喝醉那次，他说过他“讨厌韩清昀这个名字”。当时她觉得他胡言乱语，现在她发现，他好像真的很讨厌他自己……
但是，她不能这样去指责他，把他的错处给掰出来挑明。
——万一这个男人恼羞成怒，脾气上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再也不理她怎么办？
事情发生之后，她发现，自己只怕一件事情。
那就是：韩老板以后不再理她了，怎么办？
她拿着纸巾，哭开了：“韩、韩老板，你会不会不理我了？你不能不理我……你是我哥啊！你不理我我就完了……”
韩清昀气到两眼发黑，他吼：“我不理你？那我跟你说这么多话干什么？！”
她收住眼泪，望着他：真的？确定吗？
“哭成这样，我胃口都没有了。”韩清昀摔了勺子。
“好，我不哭。”她一口吸住，又泪汪汪地看他，“你理我，我就不哭。”
“不理你呢？”韩清昀都好奇了。
“哗”两行盈在眼眶里的泪，说下来就下来……
韩清昀扶额……
看她擦了眼泪，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韩清昀也收起刚才的怒容，放软点语气：“你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在外面过夜。跟男生一定要保持距离。”
子星终于确认，他不会不理她，那就好那就好……
她装出受教的样子，只要他不从此封闭他自己，还愿意跟她说话，其他都是次要的。他爱讲那些大道理，就让他随便啰嗦吧。
她边听边捣着小馄饨皮子，捣得面皮跟白纱似的飘在汤中。
“好好吃饭。馄饨都捣成浆糊了，我这里除了方便面，可没像样的东西给你吃了。”
“嗯嗯嗯。”子星做出她最听话的动作神态，把嘴凑到碗边，吃变成了碎片糊浆的小馄饨。
“算了。”韩清昀的口气又软了三四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嗯嗯嗯！”伪装出来的“小可怜”吃着早餐，频频点头。
韩清昀没眼看她：“吃东西就别哭了，留神呛着。”已经差不多变成了揉头、顺毛，安慰她的语气了。
第三十七章
“小可怜”吃饱了, 看看很凶的“瘟神”现在都开始给自己顺毛了, 于是继续卖萌，以缓和关系：“韩老板。”
韩清昀说：“怎么？”
“刚才我也很害怕。”
“知道害怕就好，以后当心就是了。”他拿起摔桌上的勺子，开始喝汤。
屋子里阳光明媚，像很多年以后静谧岁月的定格。
“路子星，”韩清昀说, “今天这件事你虽然吃了亏，但是我不可能对此负责的。这一点你要清楚。”
“哦。”她问, “你有女朋友了？”
“不是, 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哦。”
……
“你这样哪算吃了男人的亏啊？”记忆里，给她上“流氓课”的护士装胖大婶, 连连摇头。
“那……什么叫吃亏？”
“衣服都得脱光。”
“啊!”
“搂在一起。”
“啊？”
“最要紧的是，‘那个’羞羞的事情有没有做？”
“什么？”
“男人的那个见过吗？”
“……”
“姑娘，婶子就直白点吧。他有没有分开你的腿, 插进去？”
“唔……”捂住脸。
……
韩老板坐在对面, 骨架磊落, 容色姣白。刚才两人在床上虽然处在慌张之中, 但是, 搂住他的手感还在……
他肩膀厚实，胳膊有力……有韧性的腰……
要是他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掰开她的身体……
她脸色酡红：这事儿, 她觉得，自己有点……走不出来了。
她含着汤勺想, 他真的不打算对她负责了吗？
应该是的。
没关系啦，没关系……那么，请问，她能不能对韩老板负个责呢？
子星看着他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心想：真的，真的，好想对他负责任啊!
做他的女朋友，照顾他，对他撒娇，陪他玩……不知道他平时喜欢什么，如果他只喜欢工作，她会安静不打扰的……要是他想跟她做那种“羞羞”的事情……
韩清昀看着她：“路子星!你在干什么？”眼神这么定定地瞅着他，奇不奇怪？
路子星连忙把已经粘在他身上，几乎凝固的目光收回来。
这是怎么了？
她明明喜欢的不是这种款的男生啊？!
路子星觉得纠结死了：太丢人了！找点别的事情分分心。
她把目光转向别墅的入户花园。那里一棵树上，花叶皆无，但是隐约有紫色的芽包。
“这是桃花吧？你这里真好，坐在房子里就能看到桃花盛开、落英缤纷的样子。”子星羡慕着，“下个月我能来看桃花吗？”
他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桃花未开，桃叶未长，春风却已经将室外吹出一片茸茸的嫩绿。
韩清昀发现这个“搅事精”难怪总是出事，原来是个不长记性的人？转眼就去看桃花了？他又看她，只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粉色的唇，秀丽的头发上。
他想起她被他压在被子里，在他身体底下，身体相贴挣扎的感觉……此刻，他们坐在一起，看着未来不久之后会盛开的桃花……
韩清昀发现，这样不行。
他们之间会发生太多的故事！
他说：“你以后不要过来了。”
“啊？”
“桃花哪里都能看，我这里毕竟我一个人住。”孤男寡女的，他没法保证自己会一直像今天这么柳下惠。
“让我来嘛。”
“不行。”
小气！子星想，虽然到处有桃花看，可是坐在屋子里，喝着手冲咖啡，吃着马卡龙，看着玻璃窗外的桃花开放，这心情能一样吗？好想过来看桃花。子星看见，韩清昀穿着一身卫衣卫裤，头发软软地趴在眉峰一侧。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舞台上做演讲的韩老板，就像邻家的大哥哥。她想起自己是喊了他一声“哥”，他才松口让她过来看他的。
“哥哥……让我过来好不好……”这么个好地方，赏风赏花，赏韩老板，才不想放弃……咳!怎么又想歪了呢？
韩清昀看她：故伎重演？有用吗？
“哥哥，让我来吧？”子星又做出发誓的动作，“我保证不做不妥当的事情。”
发誓也没用！韩清昀说：“不行，除非崔阿姨也过来做客。”
“同意啦？”子星得意，就知道喊他“哥哥”就会奏效。
“崔阿姨不陪着你不许过来。”虽然崔阿姨来了也不太牢靠，但总之能好一点。
“谢谢韩老板！”
“有事求我才喊哥？变脸这么快，路子星你怎么不去学川剧？”
“我不好意思抢清美的位置嘛。”
“清美还小，没法对我好。”韩清昀说，“你已经这么大了，先替清美尽尽孝心。”
“……什么逻辑嘛？”
“你敢质问我逻辑有问题？”
子星看看他，她总算抓到了重点，韩老板对亲情似乎挺看重？
是的，清美太小，不能“对他好”。她不一样，她会对他好的，她一定能够做到的。
她认真地说：“哥哥，我会对你好的。”
“嗯。”
怎么好？韩清昀没问，对于他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嘴上说：“放心，你比不了韩清美。她长大了一定比你漂亮可爱。”
“那是当然的。”子星笑得眼睛弯成了两轮甜月亮。
韩清昀也抿嘴笑，其实子星比清美长得好看多了。
子星手托着头，她最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胡乱喝酒。可是昨天已经被他发过火了，不敢问了：“哥哥，你要是今天晚上不舒服，不能见外，要给我打电话。”
“行。”
“今天午饭怎么办？晚饭呢？”子星这个临时“妹妹”立刻开始学着“对他好”了。
韩清昀说：“今天公司上班了，我等会儿去公司解决。”
“哥哥，普通饭菜会不会太油腻？”
“阿姨会帮我开小灶。”
“那哥哥自己要当心啊。”
“路子星，你叫太多了腻不腻？”他横她一眼。
她笑。
“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他又让步了。
“一言为定。”子星伸出手指想跟他拉钩，韩清昀觉得她幼稚。
她见他嫌弃，就慢慢缩回手。
韩清昀再度勾了一下嘴角，像哄韩清美一样，伸出手指拉住她的尾指跟她轻轻勾了一下。手指相接，内侧皮肤的摩擦令她如过电流。窗外桃花未开，路子星的脸上先开了两片桃云。
韩清昀也迅捷松开手，他发现自己失策了，这个“妹妹”已经太大了，不能这么拿来哄。
他说：“我找个人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地铁很方便。”路子星搓着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