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看了晋王一眼,看到没有?我可没有自己掏钱帮村民盖房子,也没有给他们买衣裳!
圣人心情好,笑眯眯的问道:“这村子上还开了蒙学么?”
贺知春点了点头,“这山上便有天道书院,学子众多。若是有那家贫的,可以来这蒙学中做夫子,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乃是双方都有益的好事。他们长大之后,也想为阿爹效力呢!”
圣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要是能够活那么久就好了啊!
圣人说着,看到了贺知礼画的画,顿时惊为天人,“贺爱卿,你画得可真像!”
百官伸头一看,喂,圣人过分了啊!这画上的人明明比你好看一百倍好吗?但骂完了又暗戳戳的去找自己,天!贺二郎,某能把自己扣下来回去当遗相,供子孙后代瞻仰不?
某从来都不知晓自己长得这么俊朗啊!
晋王也忍不住去找自己,一找到简直要气死了!为什么大家都美了一百倍,他却画得跟真人一模一样……这么一对比,就他最丑了啊!
贺知春嘿嘿一笑,看到没有,比起你那么刻意,我这里那叫一个如沐春风,除了你,大家都舒坦了!你拍马屁只拍圣人一个,我一拍一群,还能特意漏掉一个!
看完了梅花,圣人也同在晋王那里一样,四下里转了转,小杨村的房子也都是新盖的,但并不像之前看到的一样,整整齐齐大小一致。
“圣人有些好奇,这是天宝给村里人盖的房子么?怎么大小不一,那么这些人不会不患寡而患不均么?”
贺知春摇了摇头,“我怎么能给村民们盖房子呢?阿爹要我来长塘,是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的,我能够帮他们挖沟渠,修道路。但是建房子种田这种事,还得他们自己个来。不然的话,全天下的人都等着国家给他盖房子,给他们银子花,那怎么行呢?”
“阿爹疼爱我,给我公主府不少厉害的泥瓦匠,我不过是让他们来帮了帮忙罢了,至于要盖多大的,就看他们自己有多少银钱,家中有多少人口,需要盖多大的才是。”
圣人若有所思。
一路上众人看了长塘的沟渠,又看了新开垦的大片荒地,这是贺知春打算来年栽种棉花的,然后便到了天道书院的脚下。
这一站,众人又觉得有些恍如隔世起来。
这里热闹非凡,简直如同到了坊市一般。
那山脚之下,建的是整整齐齐的商铺,一个个都已经撩起旗帜。
有卖笔墨纸砚的,有卖朝食的,还有卖成衣寝具等等,应有尽有。
“这是天道书院的铺子,租给村民们,满足学子所需。”
天道书院不可能只靠贺知春赚钱养着,它得自己个独立起来。因此需要自己的产业。而长塘长平两个县的百姓,光是靠着这个书院,都饿不死了。
学子过来考书院,得要地方住吧?他们可以住民舍……
县里这么多花果树,还有了圣人与众人的题词,慕名而来游人,远道的要住宿,近道的也的吃吃喝喝,顺便提溜点什么走吧……
还有直接来小杨村拉货买布的。岳州为什么发展那么快?因为开了港口,人多了啊!
圣人领着众臣顺着台阶一路登到山顶,两道亦是梅花香气扑鼻,一上来圣人差点儿没有掉下泪来。
只见那书院的一面墙上,赫然画了六匹骏马,他走上前去,逐个的摸了摸,“这是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还有飒露紫!这是阎爱卿画的?”
这都是陪着圣人一道儿立下赫赫战功的六匹骏马,乃是他的心头之好,他在给自己修的陵墓面前,就雕刻了这样六匹骏马陪葬,承和十年的时候,丹青圣手阎二郎画过一次六骏图。
阎二郎头皮有些发麻的站了出来,“圣人恕罪,实在是天宝公主同魏王诚意过人,孝感动天,臣便再画了一次。”
过去七年,阎二郎的技法已经是炉火纯青,那马儿身上的毛都根根可见。
当时为了做雕刻,只画了六匹马,如今却加上了征战的场面,气势恢宏,隐隐可闻金戈铁马之声。
晋王心中暗笑,圣人可是要放在自己陵寝前的,你又在书院门口搞一个,这下子玩脱了吧?
贺知春笑了笑,玩不玩脱,那要看一张嘴怎么说啊!
拍马屁怎么能直来直往,要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嘛!
贺知春走到了圣人面前,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墙,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一些人糊糊涂涂的不明所以,但是像房公等人皆是瞬间就明白了……李天宝你这个不要脸的奸佞小人!
第325章 书院的山长是谁
贺知春对着房公悄悄的吐了吐舌头,气得他差点儿没有把胡子揪掉。
只见那对面的墙上,赫然写着先贤圣人语录,圣人一瞧,小天宝有本事啊,这字儿一瞧就是褚登善写的啊!
“褚爱卿的字,大有所成。”圣人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褚登善的字的确与三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就是突飞猛进。
褚登善心中那个得意啊,老子这三个月就差挂在天宝公主的藏书阁里,变成一块风干腊肉了,能没有长进?
必须要开宗立派,让那些后来的学子们,都写褚体字啊!
褚登善想着,看着贺知春越发的和蔼可亲,“三人行,必有我师。贵主习得圣人一手好飞白,给臣诸多灵感。”
贺知春心中啧啧,看师父通常不夸人,今日心情好竟然拍马屁也张嘴就来,一句话又夸了她,又夸了圣人!
圣人果然大悦,闷不做声,实际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贺知春趁热打铁,“这左右两面墙,一文一武,是要警示学子们,学习圣人之言的同时,要切莫忘记今日山河安定,乃是从马背上血战出来的。”
房公心中叹了口气,崔斗教给贺知春的揣摩人心之术当真是了不得!
这马屁一拍就是三层含义。
第一层,圣人唯有三个爱好,骏马,弓箭和美人。画了他的六匹战马,这是投其所好。
第二层,当今圣人的确是明君,但是尤其喜欢自夸,心心念念就要青史留名。他生怕起居郎写了他的坏话,总是索要来看,然后运用春秋笔法乱改一通……
他初当圣人之时,天下安定,米粮绢帛都很便宜,于是他便得意的在魏公面前显摆:你看你看,之前我爹当皇帝的时候,民不聊生,我一当皇帝,百姓安居乐业感恩戴德,你就说我厉害不厉害?
魏公把他骂了一顿:厉害个鬼!之前战乱,百姓们啃树皮,现在不打仗了种地有饭吃了,那肯定感恩戴德啊,这算你的什么功劳?
但是圣人屡教不改,隔三差五都要显摆一次,显摆自己不算,他还喜欢显摆自己的儿女……真是让群臣烦不胜烦。
李天宝虽然没有把圣人的大脑袋画上去,但是一面是先贤,一面是他的战场英姿,这简直是把他抬高到圣人的高度了啊!此圣人非彼圣人!李天宝那圣人二字,更是一语双关……
第三层,圣人有一个心病,他的皇位来得不正,是从他的长兄手中抢出来的。他当了皇帝之后,总是说当初李家起兵夺天下,是他出的主意。
之所以能打下天下,主要是他的功劳。
咳咳,这话大家伙儿也就听听而已。都是你打的,那你爹,你的兄弟们都在后头拿着小彩旗给你摇旗呐喊助威吗?
但他为了给自己夺皇位找借口,非要这么说。你看看,李天宝说天下是马背上血战出来的,那上头画的谁的马,坐在马背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啊!
房公想着,隐秘的看了晋王一眼,学着点啊,你妹妹在教你做人啊!
他之前想到了书院有一个隐患,只希望李天宝还没有发现,唉……不过按照这个节奏,肯定是早有破解之道了。
圣人听了贺知春的话,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天宝最肖朕!”
群臣们听了这话,都面色精彩起来。
像你什么?像你喜欢自夸吗?
这门口看完了,众人便围着书院转悠起来,圣人此刻看贺知春那是哪哪都顺眼,“小天宝啊,你同你四哥弄的这个书院,什么都好,但是最重要的山长呢?还有夫子呢?没有名师,哪里能够出高徒啊!”
贺知春眼睛一转,附到圣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圣人又一次笑了起来,也凑到贺知春的耳边说道:“天宝若是能够遍请名师,阿爹就当这个山长。这史上还没有当了一院之长的皇帝呢!”
贺知春笑了笑,普天之下的学子,都是您的门生,圣人只要躺在宫里头玩,就能实现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她想出来的,打消圣人以为她同魏王要结党营私,拉拢寒门子弟的方法。
我们只是一片孝心,给阿爹你建了个书院,培养人才啊!看,多么的大公无私!
这个买卖一点都不亏,若是日后她和魏王当了皇帝,那这个书院不照旧要收回到他们自己手中么,若是晋王当了皇帝,哪里还顾得着什么书院啊……
剩下的路程,贺知春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来,要适可而止,再拍马屁,马的屁股都要肿了!
圣人今日的嘴,那是片刻都没有合拢过,再去魏王的长平县时,一瞧便能够瞧出来他的治理同布局,都是出自贺知春之手,因为大同小异。
只不过受魏王爱读书的影响,整个长平县读书的氛围十分的浓厚,一路上经常看到有人在念书,就是那年纪大不识字的,也坐在大树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人说书。
圣人瞧着也十分的高兴。一行人在太阳偏西之时,才打道回府。
贺知春依旧抱着元豆坐在马车中,撩起帘子看着外头面色铁青的晋王,还有同样面有菜色的贺知礼。
晋王感受到贺知春的视线,看了过来,发现了元豆的小脑袋,勉强的露出了一个骇人的微笑,元豆吓得立马缩了回去,大喊道,“姑姑,九叔吓我!”
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晋王听到周围人噗呲的笑声,脸黑得越发的厉害。
而贺知礼,纯粹是被那群老臣们笑眯眯的脸给吓的,“贺县公啊,你看老夫都一脚踏进黄土了,你就帮某画一张画像,好给孩儿们留个念想吧……”
他真的只想画美人,不想画你们这些老橘子皮啊!
要不,某介绍你们去张仵作那儿,他也很擅长画人像啊,尤其是遗像,栩栩如生。
但是贺知礼想归想,说还是不能这么说的。
元豆哭了一会儿,便睡着了。贺知春也抱着他,一道儿睡了起来。
等再次醒来,马车已经进入了长安城了。
众人先是一道儿送了圣人回宫,然后再各自回了自己的府上去。
魏王来接元豆之时,想起今日大获全胜,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贺知春回了公主府,这才发起愁来,这书院的夫子,请些谁好啊?
第326章 拜见婆母大人
阮嬷嬷见贺知春嘀咕这事儿,笑道:“贵主才多大年纪,又能认识几个大家,这事儿让魏王去寻人便是,圣人都当山长了,多得是人会去当夫子的。”
贺知春想想也是,便将此事暂时放到一旁去了,“嬷嬷,元宵呢,居然没有在床上躺着。”
元宵懒的要命,冬日冷得很,阮嬷嬷不知晓贺知春什么时候就要歇息,因此在那锦被里,一直都是塞着汤婆子的,若是凉了,便换上一个新的,保持里头一直是暖和的。
阮嬷嬷笑了笑,“木槿抱她出去院子里遛弯儿去了。再胖都找不着腿了。明儿个是崔老夫人的生辰,贵主要早些去才好的,不若早些用了晚食歇息了吧。”
贺知春心情有些紧张,上辈子她同崔夫人相处得极好,但这辈子却并未见过几面。
尤其是同崔九定亲之后,仔细一想,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圈子不同,贺知春的好友像高糯还有李恬,都是同圣人一道儿打江山的勋贵,而崔家是世家豪族。
至于崔老夫人,这辈子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如今算得上是老封君了,鲜少出来走动。
这么一想,越发的紧张起来,一紧张,她就想吃肉。
“如嬷嬷所言,嬷嬷,那腊猪膀肉炖油炸豆腐,可炖好了?我馋得很。”
阮嬷嬷捏了捏贺知春的嘴巴,“炖好了,香着呢,嬷嬷这就给你端去。”
这道菜要用吊锅子炖上一整天,放才能够将那么大的一块肉彻底的炖烂了,扯出一根根的肉丝来。
那油炸豆腐若是用汤炖,里头蜂窝状的小泡里全都蓄满了肉汤,咬一口简直要烫掉舌头,但是贺知春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吃这个。
“嗯,用食盒装一些,给岑老夫人端一碗去吧,他们家是从荆州来的,也爱吃这个。顺便让元魁同蔡公公一道儿,把节礼给他们送过去。”
阮嬷嬷欣慰的看着贺知春,贵主虽然接近岑家有自己的目的,但当真是细致入微,处处照顾有加,便是石头人,也能给捂热乎了。
更何况,岑家本来就是知恩图报之人。
到了年节之时,这家都开始送年礼了,贺知春的公主府今年要送的特别多,好在阮嬷嬷和蔡公公都很擅长此道,贺知春只用看看礼单就可以了。也就只有崔家的年礼,需要她自己个亲自准备了。
贺知春吃完一大碗肉的时候,木槿也抱着元宵回来了。
公主府的女婢们闲得无事,还给元宵缝制了衣衫,尤其是木槿手巧得很,给它缝了一个璞头戴着,看上去人模人样的。
元宵一见贺知春,就挣扎着从木槿的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又爬到了贺知春的腿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快给朕撸毛!
贺知春觉得自己紧张得魔怔了。
但还是伸出手来,给元宵摸起毛来,元宵暖暖的,让她想起了崔九。
待沐浴更衣之后,贺知春竟然奇迹的很快就抱着元宵睡着了。
翌日晨起梳妆打扮,又细致的检查了一遍她要送的生辰贺礼,这才带着阮嬷嬷,云霞和木槿一道儿往崔府的方向驶去。
崔氏是大姓,在这长安城中未官的便不知凡凡,五姓七望还都是姻亲,可见今日得有多热闹。
远远地,贺知春便看到那朱门之上悬挂着的喜庆的镂空八仙贺寿大灯笼,穿着青衣的小厮立在门口,见到人来了便分类的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