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花犹不解恨,骂道:“王八羔子,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不软,不软,你们家最硬,硬的能磕掉牙齿。
“汪汪汪汪。”小黑小花围着孙秀花团团转,十足的狗腿样。
孙秀花拿脚尖勾勾它们的下巴,嫌弃:“一点用场都没有,都吓不走人,以后多吃点。”
小黑小花配合地叫唤。
“让大家看笑话了。”孙秀花换上笑脸,对一众邻居道。
众人忙笑,还有人打趣:“大娘您可真厉害,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就该打。”
“就是就是!”
人群退散之后,孙秀花又对韩东青和邵泽笑着道:“今儿又要谢谢你们了,瞧瞧,真是不好意思,好好的请你们吃个饭,却给遇上这种事了。”老太太心里门清,要不是有这两个小伙子在,他们家得吃点亏,打不过人家啊!
“您客气了。”韩东青顿了顿:“这家人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孙秀花握了握扫帚:“不怕,他们要是敢再来,我就去他们单位闹,他们家总不能都是不上班的吧,领导的话总是要听的。”
韩东青和邵泽皆笑,都说人老成精,还真不是虚话。现在的领导不只管你工作,还管生活管思想品德,素来有小单位大社会之称。
离开的路上,邵泽越想越乐:“这家人可真是好玩。”
韩东青笑了下:“都是明白人。”
“可不是。”邵泽笑,转脸看着微带笑意的韩东青:“老韩,我发现,你对他们家的事情特别上心。”
韩东青想了想,笑起来:“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又有我大舅的情分在,况且许家人挺不错,值得相交。”
邵泽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要不是这家丫头还小,我都要怀疑你包藏祸心了。”
韩东青眼皮微不可见的跳了下,一拳砸在邵泽肩头:“嘴上能把个门吗。”
邵泽哈了一声:“还别说,许家这小姑娘长得是真标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还做了一手好菜,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我说,咱们小白弟弟真对人没想法。”
韩东青:“他脑子缺根筋。”
脑子缺根筋的江一白正在跟晏洋打球,这周末晏洋被叶胜男带着去看望叶老将军,叶老将军和江老爷子一个大院,兄弟俩胜利会师。
正打算灌篮的江一白,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球便到了晏洋手里。
丢了球的江一白抱怨:“谁在想我!”
韩东青猛然从梦中惊醒,呼吸微微有点急促,伸手盖了盖脸,慢慢冷静下来,就听见从上铺传来低低的诡异笑声。
韩东青伸腿踢了踢床板,压着嗓子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上铺的哥们不防还有人没睡着,惊了惊,继而又嘿嘿嘿笑起来,探出脑袋往下看:“阿妹同意这个寒假跟我订婚了。”喜滋滋的炫耀:“不要太羡慕哥,哥从此以后就是有媳妇的人了。”
韩东青失笑:“你已经跟我说过十一遍了。”他一回来,这小子就这副傻样,逮着人就炫耀,太得意的下场就是被宿舍几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室友摁在床上揍了一顿。
“好消息要大家一块分享嘛!让你们也沾沾我的喜气,迎来桃花。”说着话,那哥们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显而易见的亢奋:“我去放水,去不去?”
韩东青跟着去了走廊尽头的厕所,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水。
放掉存货的哥们摇摇晃晃走过来,瞥他一眼:“东子,我说你有点不对劲啊。”扫视一遍:“做噩梦了?”
韩东青苦笑,可不是噩梦,吓得他都快怀疑人生了。
“我跟你说做噩梦那是阴阳失调,找个女朋友就好了。旁边后勤大学那边不少女生中意你来着。”这哥们现在什么都能扯到对象上去,目标只有一个,炫耀自己:“你眼光也别太高,找一个顺眼的试试看,等你有了对象就不会做噩梦了,像我,从来不做噩梦,要做也是,嘿嘿嘿嘿,”猥琐的奸笑两声,神采飞扬:“也是美梦。”
韩东青一巴掌削过去。
那哥们矮身躲过,跳出老远:“啧啧啧,就知道你嫉妒我,我不跟你们这些万年单身汉一般见识。”说罢扭着屁股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往回去。
“卧槽,大晚上的发什么骚!”寂静的夜里突然传出一声咆哮。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清嘉一夜无梦到天亮, 她睡眠质量向来好。拉开窗帘, 灿烂晨光争先恐后涌进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许清嘉心情明朗地伸了个懒腰。
早饭吃到一半,晏洋来了。
“奶奶包的梅干菜肉包, 你要不要来一个?”许清嘉热情推荐。
晏洋点点头, 很自然地拉开凳子坐下,梨花又给他倒了一碗豆浆, 晏洋便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与他的悠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家阳, 轮到站岗却起晚了的小少年,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哇哇叫着洗脸。
梨花赶紧拿饭盒给他装了一个肉包, 一个鸡蛋,又往他书包里塞了一瓶牛奶和苹果。
“让你不起床。”孙秀花撩了撩眼皮, 嗔孙子。
许家阳嘿嘿笑, 抓起书包往外冲:“奶奶,姐姐,梨花姐, 我去上学了。”话音未落, 人已经冲出去。院子里接二连三响起犬吠声,仿佛在送行也仿佛是嘲笑。
见许清嘉吃好了,晏洋三两口把手里包子干掉。
打过招呼, 两人便出了门。
路上许清嘉问他周末过得怎么样?
晏洋微带笑意:“跟江一白打球, 我赢了。”
“不错嘛, 就该虐虐江小白, 省得他以为自己的球技天老大地老二,他第三。”许清嘉幸灾乐祸。
晏洋弯了下嘴角。
一路到学校,晏洋都没有问起薛家闹剧,许清嘉琢磨着,他可能还不知道,遂也没提,省得他担心。
不防冤家路窄,迎面撞上从车棚走出来的霍竹菊。
许清嘉望着霍竹菊,实在是不能把苗条纤细的霍竹菊跟一脸横肉的薛娥联系起来,这母女俩差距有些大啊。
又在想昨天的事儿霍竹菊知道多少?薛娥鼻青脸肿的回去,她总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的。
霍竹菊的确知道了,薛娥灰头土脸的回来,坐在家里咒骂了半天,骂薛老大一家子窝囊废,眼看着她被孙秀花打都不出手帮忙,也骂许家人蛮横无理。
市井泼妇一般的母亲让霍竹菊无比难堪,母亲做的事更是让她害怕。
她妈怎么可以跟着去闹,万一传到学校里,她怎么见人?这件事上终究是他们这边不占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清嘉早晚会知道她的身份。到时候许清嘉肯定会告诉韩檬,韩檬知道了,韩愈青不就也知道了?到时候他会怎么想她的家人,想她。
她劝她妈算了,就是她爸她奶奶也跟着劝。可她妈就跟着魔了似的,反倒把他们给骂了一顿。
此时此刻,面对许清嘉,霍竹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臊,又有恼怒,不管怎么样薛娥都是她妈,却被许家人打成那样。
霍竹菊低头理了理围巾,掩下肚里的百转千回,快步离开。
许清嘉笑了笑,会心虚,可见还知道廉耻,但愿得了教训的薛娥也有廉耻之心。
廉耻,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
镜子前的薛娥怒不可遏地看着脸上被扫帚刮出来的血痕,恨毒了孙秀花。
死老太婆!薛娥低咒一声,这事没完。
她连工作都没了,脸面也丢了,还被打成这样,若是不从许家要到补偿,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只薛老大一家被许家那老虔婆吓破了胆,不肯听她的话再去闹。
一窝子怂货,那两个小伙子还能天天守在许家不成,一屋子老弱妇孺,还不是随便他们收拾,三天两头去闹一闹,她就不信许家不服软。
偏老大一家还真被那老太婆给唬住了,废物点心。
老太婆,薛娥神色一顿,计上心头。
许家那情况,她可是特意打听过,她在那边的街道办事处有个好姐妹,听她说过,许家这老太婆是拿着看病的介绍信留下的。
可那老太婆生龙活虎,一把子力气,哪里像个生病的,显然是骗人。
~
放学回到家,许清嘉才知道下午的时候,街道办有人上门问询孙秀花。
幸好许向华材料准备的充分,不只有余市那边医院开的证明,理由是老太太身体不明原因的疼痛,建议去大医院检查。
又有首都就诊记录,那医生是许向华去年陪许清嘉在军医疗养时认识的朋友,他们定期会去一趟医院,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免有些老人病,看看医生总不是坏事。
证明齐全,街道办的那名工作人员无话可说,只能无功而返,临走的时候瞅着孙秀花不阴不阳的来了句,您瞧着也不像生病的。
老太太气的不轻:“有人告诉我了,来的那个人和薛娥关系好,肯定是她搞的鬼。”老太太这两个月也不是白呆的,在公园里认识了不少住在附近的老太太,许清嘉都不如她消息灵通。前脚人一走,后脚就有老姐妹上门告诉她了。
“她还没完没了了,想把我赶回乡下,她就能胡来了,想的美!”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乡下泼皮无赖都没她这么恶心的。
许清嘉赶紧给老太太顺气:“奶奶,您可别生气,气坏了可不就如了那人的愿。”
怒气冲冲的孙秀花运了运气,咬着牙道:“今儿算是她运气好,不在家,明儿我再去找她算账。”
许清嘉啊了一声,愕然:“奶奶,你去找过她了?”
“不去,还当我怕她了。就许她来咱们家闹,不许我找她算账。”
许清嘉咽了口唾沫,看向梨花。
梨花憨笑:“我回家找了我哥嫂他们陪着奶奶一块去的。”
孙秀花瞥一眼惊讶的许清嘉:“你以为奶奶我傻啊,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打得过那个肥婆。”算账可不得人多势众,为什么大家喜欢多生儿子,儿子多,打架才不会输啊。尤其是村子里头,儿子多的人家,没人敢欺负。
许清嘉心道,您老英明神武,聪明绝顶,傻的那个是我。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梨花赶紧转身往外走。
进来的就是之前来提醒的洪奶奶,也是许家阳好朋友小胖墩的奶奶,两个孙子玩得好,两位奶奶也合得来。
“秀花哎,”洪奶奶裹过小脚,走路却是脚下生风:“我跟你说个好消息,那个薛娥她被人给揍了。”
洪奶奶一脸的痛快,当年她和薛家父母关系不错,两口子都是和善人,偏偏养了一窝不肖子,最后还被儿女逼上了绝路。她老人家早就看薛娥几个不顺眼了,孙秀花昨天那一顿打,看得她可痛快了,当晚还多吃了一碗饭。
孙秀花一惊,惊喜的惊:“被谁给揍了,为着什么?”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此事说来话长。
且说薛娥,得知赶走孙秀花的计划落空,好不失望。兀自气了一顿,她便骑车去找薛老大,也是这般和孙秀花一行给错开了。
赶不走就赶不走吧,不就一老太太,有什么好怕的。薛娥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也得说服了老大一家跟着她一块闹,她一个人势单力薄闹不起来,又不舍得拉着自家人闹,可不就只能盯上了薛老大一家。
哪想经过一个偏僻的巷子时,斜刺里冲出来一辆自行车,薛娥险险避开,见对方只是个瘦瘦弱弱的女人,立刻破口大骂。
才骂了两句,那个女人捂着脸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心气不顺的薛娥怒上加怒,疾言厉色一顿痛骂,正口沫横飞。七八个壮小伙子冲了出来,大喝一声谁敢欺负我妹子,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打。
薛娥被打得哭爹喊娘,只能抱头蜷缩在角落里哭泣求饶。
临了,领头的瘦高个青年抓着薛娥的头发,在她耳边阴森森放话:“招子放亮一点,看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下次再去槐花胡同闹,撞到人的就是你儿子你女儿了。你要是不信,尽管去试试看。你就是要报案也行,就算公安找到了我们,这种私人纠纷,顶多就是赔钱,可赔了钱以后你们一家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说罢,领着人扬长而去。
徒留下眼冒金星,浑身发凉的薛娥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好半响,薛娥才勉强爬起来,艰难地推着车去了医院。
放学回家的霍竹菊看见的,便是彷佛开了染坊的母亲,脸上红红青青一片,大惊失色:“妈,你怎么了?”
哭了半天的薛娥再一次眼泪直流,又气又疼,她身上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却没伤筋动骨,只是疼得厉害,那群人下手忒刁钻:“许家,是许家人,他们找人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