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虽是康济医馆的坐堂大夫,轻易不会离开康济医馆,但若遇上急症,却也会视情况出诊。
听泽兰这样一说,宁浩鑫也有了模糊的印象。
只不过他当时并未过多关注此事,不甚了解。
“那次师兄出诊顺利么?”宁浩鑫看向泽兰。
泽兰想了想,皱了皱眉头,道:“说起此事,还真有些不顺。”
“我听师傅提到,那次的病患是一位十岁左右的男童,他病症奇特,全身长满斑藓,样子很是骇人。因病症奇特,师傅也无从入手,只得请仙乐阁另请高明。”
顿了顿,泽兰又道:“今日师傅翻阅古籍,想要寻出病因,却是一无所获。”
宁浩鑫听言,沉默着低下了头。
他敏锐的发现,此事有些蹊跷,深究下去兴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仙乐阁是座青楼,虽说它是京城最为风雅的,里面的姑娘也大多是雅妓,可也改变不了它是青楼的事实。
青楼之中为何会有孩童?
这实在有些奇怪。
要知道,但凡是沦落成娼妓的女子,她们一早便会喝下绝子汤,此生都无缘成为母亲。
就像宁薇手下的杜康和杜飘飘也是如此。
退一万步讲,就算妓女喝下的避子汤失灵,妓女怀上胎儿,妓院的妈子必定也不会让孩儿出生。
倒不是说妈子们残忍,只是这种身世的孩子,即便活下来也是受罪,不如不让他们生下来。
照这样看来,仙乐阁不应该有孩童存在才是?
见宁浩鑫许久未曾言语,泽兰轻声问道:“四少爷还有话要问么?”
“没有了,你下去歇着吧。”宁浩鑫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泽兰应声转过身去,不知怎么却迟迟没有迈步。
此刻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四少爷。
宁浩鑫许久没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她还站在原处,便好奇的出声问道:“还有事吗?有事不妨直说。”
泽兰再次转过身,还是决定说出这件事。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四少爷,方才我与彩儿姑娘,在首饰铺里遇上了贤郡王殿下。”
“哦?”宁浩鑫皱了皱眉,“详细说来。”
泽兰点头,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详诉了一遍。
原来,此事还是一件英雄救美的雅事。
泽兰与孙彩儿在首饰店为孙白挑腰饰之时,遇见了无理调戏的恶少。
两女无助之时,齐玄宇恰巧来到,替她们赶走了恶少。
说起来这是一件好事,为何泽兰会是这种反应?
宁浩鑫想到便问了出来,“贤郡王助你们逃脱困境,难道不好吗?”
泽兰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看了宁浩鑫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贤郡王似乎对彩儿姑娘很有兴趣。”
宁浩鑫听言,微微一愣,笑道:“贤郡王妃故去数年,能得贤郡王看中,难道不是女子的幸运吗?”
“或许吧。”泽兰低下头,神情态度明显与说出的话不符。
在她看来,宁为穷人妻,不为富家妾。
以孙彩儿的身份,就算进了王府也只能是妾室,她很不看好。
她之所以告诉宁浩鑫此事,也是想听听宁浩鑫的看法,见他态度不明,泽兰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想着孙彩儿与齐玄宇说话时娇羞的模样,泽兰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宁浩鑫则笑容灿烂依旧,只是那双无辜的小鹿眼中,却多出了一些不明流光。
……
临微院
宁薇抱着暖手炉,悠闲的靠在软榻上。她半阖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竹端着糕点走了进来,远远见到宁薇的模样,自然的放轻了脚步。
“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宁薇轻声问道。
巧竹将糕点放在桌上,笑着回道:“回小姐话,今日做的简单,瓜子仁糖糕。”
宁薇听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糖糕,喃喃道:“这是阿宸爱吃的呢!”
她还记得,前世齐玄宸不听话时,她都会吩咐巧竹做这道糕点。
说来也是怪好笑的,前世齐玄宸傻了之后,性格幼稚非常,连口味也像足了五岁孩童,格外偏爱甜食。
想到此处,宁薇‘噗呲’一笑。
“留给六皇子吃吧,他喜欢吃这个。”
巧竹促狭笑道:“小姐还真是有心呢!天气寒冷,这道糕点好存放,奴婢做了许多,必定不会少了六皇子的,小姐你尽管吃吧。”
说完便捂嘴偷笑。
宁薇脸颊微烫,嗔怒的瞪了她一眼,转开话题,道:“剑眉和星海还未回来么?”
“还没,小姐还得再等等。”
巧竹知道,今日剑眉去查看夏氏的情况。
宁薇没空每天去查看夏氏的情形,为确保夏氏性命无碍,只得让剑眉多跑几趟。
夏氏如今日复一日的受刑,还要被迫着做各种有辱尊严的脏活累活,活的生不如死。
听说六皇子的人每日变着法子恶整夏氏,巧竹忍不住偷笑连连。
“不知道堂堂侯府老夫人倒夜香是什么样子?”
让夏氏倒夜香,也是新想出来的法子,想必夏氏已经不只是狼狈了。
齐玄宸的下属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宁薇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薄凉。
这一切都是夏氏应有的报应。
就在这时,星海悄无声息来到门外,闪身进门,快步来到宁薇面前。
“小姐,宁沛容有动静了。”
皇子入罪需时,宁薇虽然不急,却也没有放松下来。
齐玄瑄被关进大理寺之后,宁薇便吩咐星海盯着四皇子府的动静。
眼看齐玄瑄在牢里待了数日,宁沛容的确该着急了。
宁薇浅笑着问道:“她打算怎么做?”
以宁沛容榆木脑袋的智商,宁薇根本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好方法。
星海回道:“宁沛容估摸着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她想不出主意,只好散尽家财,各处奔走,想去大理寺见齐玄瑄一面。”
“咦!她这回倒是聪明了一次。”宁薇惊讶道。
巧竹听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宁沛容这哪里是聪明啊,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她是齐玄瑄的正妻,想见上齐玄瑄一面,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只需进宫当众哭诉一番不就行了。
齐文帝就算再不近人情,总不能连一面都不让他们见吧?
虽说此举必定会失了脸面。但比起脸面,齐玄瑄那所剩无几的家财应该更重要吧。
黄伟如今已经入狱,那些仅剩的银子应该用在刀口上才对。
巧竹聪明,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可宁薇却是清楚宁沛容呆笨,宁沛容没有自作主张给齐玄瑄添乱,就已经让宁薇觉得很好了!
自古帝王最是薄情,齐文帝也不可能例外。
齐玄瑄此刻碰了齐文帝最看重之人,齐文帝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齐玄瑄此次犯下三条大罪,若是换了平常人犯下这样的罪行,定然是没命了,可对于一位皇子来说,却是不至于如此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向来都只是说说的,实在不必当真。
就算是齐文帝狠下心来,也不愿背负杀子的名声。
毕竟帝王若是如此,也难免会引来非议,说他太过无情。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齐玄瑄都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宁沛容若是再添乱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宁薇收回思绪,看着星海问道:“这事她能办成,定好什么时候去见齐玄瑄了吗?”
“就在今日下晌。”星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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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放下
大理寺大牢是大齐最为森严的大牢。
这里关押的犯人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
如果别的牢房是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话,那这里就是抬头见铁链,低头见刑具。
齐玄瑄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
因为还未定罪,他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
原本他还有些庆幸,可在这里关了几天后,他宁愿和那些重犯们关在一起。
不为别的,就为他眼前的这番情景。
原来,他所在的这间牢房对面,是一件刑房。
这里的刑房与牢房一样,都是用铁栏造就的,没有遮挡,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让未认罪的犯人观看别人受刑,也是一种审案方法之一。之所以让犯人看这些,是为了让犯人们知道厉害,心生畏惧从而丧失胆气,这样有利于日后受审。
此时刑房里,正好在审问一个杀人狂徒。
听说这人因为一点私怨,接连杀害一家八口,其中还有两个怀有身孕的妇人。
齐玄瑄已经亲眼看着他受了多道刑罚。
最轻的要数鞭打和夹棍了。
当然说是最轻的,那是因为这里是大理寺大牢。其实这样的刑罚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是酷刑。
带有倒钩的鞭子,每抽一下都会带下一小块皮肉,鲜血四溅。
同样带有芒刺的夹棍,每夹一下芒刺都会刺入手指之中,松开夹棍之时,手指已经成了已经被扎成了筛子。
即便齐玄瑄知道自己不至于受这样的刑罚,可每日被这样的场景折磨着,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短短几天,他的脸孔便已经深深凹陷了。
狱卒领着宁沛容来到这里,在一声声惨叫之中,宁沛芷低头颤抖着走到齐玄瑄的牢房外。
齐玄瑄见到她,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他连忙跑到牢房边缘,双手抓住铁栏。
“是不是有好消息?父皇有没有消气?”
宁沛容惊慌的抬起头,看着齐玄瑄此时的模样,心疼得忘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