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府的小世子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惬意的翘脚躺在软榻上。
樱桃端着刚煨好的莲藕汤,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
她此时心情极为复杂,大公子突然入狱,连何时才能脱身都不明确,实在前途堪忧。
想到此处,樱桃忍不住暗暗唾骂,原以为宁裘是个好依靠,没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如此就不要与他有所牵扯了。
哼!侯府的男人真是无用。
不管是大的小的,全都只会在床上折腾,下了床就一无是处了!
要不是看在侯府家业的份上,樱桃还真是不想伺候了,看来樱桃还不知道,侯府早就被搬空了。
她心想,其实离开侯府跟着干爹伍夫子去享福也不错。
伍夫子有财,虽无权势却也乐得逍遥。
夏氏‘死’后,伍夫子没有再让樱桃做什么,反倒是时不时的给她送些东西过来。
樱桃自信的认为伍夫子是看上她了,要不然为什么会对她那般好呢?仔细想来,当初要是不回侯府就好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她身在侯府哪里是那般容易脱身的?
小世子见樱桃走进来,双眉一竖,道:“慢慢吞吞做什么?快把汤端过来。”
“世子爷,汤喝多了不好,要不你还是少喝些吧?”樱桃犹犹豫豫的说道。
小世子满脸不耐,随口说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不是你说多喝汤对身子有益吗?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樱桃连忙走上前去,将补汤放到软榻矮桌之上,“世子爷想多了,樱桃只是担心世子爷喝多了汤会觉得腻味。”
“就你们女子最是烦人。”小世子埋头喝汤,不在理会樱桃。
樱桃怔怔的看着他,暗道:让他喝也好,反正大公子给的药早就伤了他的身子。
她低下头,将手轻轻的放到小腹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幸好我还有倚仗,他没用了对我更加有利。老夫人一去,侯府无人能掌事,原来还有大公子,如今大公子下狱了,剩下一个懦弱的侯夫人,还有一个离嫁期不远的二小姐,再将世子的身子骨给毁了,这侯府还不是迟早要落到我的手里!
樱桃自信盎然的抬起头,想像着自己日后风光无比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侯府之中此时笑得如此开心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一个人甚至比她还要开心。
这个人便是宁沛芷。
宁沛芷早就在等着看宁裘的笑话了,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来得这么快!
宁裘不知道,他今日之所以会沦落至此,其中原因与宁沛芷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宁沛芷早就转移了侯府库房的金银财宝,宁裘又何必冒险为赵宝出头呢?
原来,在夏氏数次吐血,卧床不起之时,宁沛芷已经在为自己筹谋打算了。
她偷拿了夏氏手中的库房钥匙,让人悄悄的转移了库房的财宝。
担心夏氏察觉,宁沛芷又买通了夏氏身边的婆子,有了婆子在夏氏面前遮掩,她成功的将财宝藏了起来。
可笑的是,宁裘发现库房被搬空了之后,竟然从未怀疑过宁沛芷,一心只以为是夏氏从中作梗。
看来,他实在是小瞧了宁沛芷!
其实他若是再慎重一些,必定会想到宁沛芷身上。
宁沛芷和齐玄瑄的婚期已定,她的嫁妆肯定也在准备之中,就算夏氏突然死去,库房也不可能空空如也。
只可惜宁裘虽然心机深沉,但他始终是没经历过大宅门里妇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对女子了解得不够透彻。
他哪里会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大胆到搬空府中的库房?
宁沛芷想像着宁裘如今凄惨的模样,乐得见牙不见眼。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下了那个大胆的决定。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看到宁裘倒霉,当日宁裘给她的那一巴掌,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然,还有打过她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她同样也不会放过,待她缓过气来,必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宁沛芷脑海中浮现出宁薇的模样,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只不过,她就算是再恨宁薇,也无法即刻为自己报仇。眼看着今年过完,她和齐玄瑄的婚期就到了,齐玄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就算齐玄瑄性命无忧,也肯定会前途渺茫,不复从前风光。
宁沛芷心想,她还是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
刑部大牢
宁薇站在大牢门口,目光看着大门顶上的大字,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想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刑部大牢了呢!
只不过上次是和南夜一起偷跑进去的,而这一次,她是去探视牢中犯人的。
想到南夜,宁薇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南夜一直待她以诚,而她却对南夜关心甚少,自从上次给南夜送去银两和拓印的玉佩纹路之后,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南夜了。
她心里清楚,南夜上次开玩笑时的抱怨,其实是认真的。
只是她更加清楚,她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女子,无法像江湖中人那般随意。
宁薇要顾及的东西太多,相信南夜也清楚这一点。
而且,宁薇总觉得南夜对自己不一样,似乎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所以宁薇更要与他保持距离,她害怕南夜会成为第二个傅卓朗。
傅卓朗与她前世就有牵绊,避无可避且宁薇也不想避,她欠傅卓朗的实在太多。
而南夜却是不同,宁薇觉得她还可以杜绝南夜对自己生情。
宁薇摇了摇头,轻声低喃:“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
这时,剑眉快步走了过来,“小姐,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们现在进去吗?”
宁薇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大牢……
------题外话------
阋墙是指,兄弟不和起内讧……用来形容侯府好合适哇,有木有……慕慕我不厚道的笑了……
第270章 自私
刑部大牢与别的牢房没有两样,皆是建在环境阴冷潮湿之地。
宁裘此时换上了囚衣,脸色苍白的趴在牢房角落的草堆里。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眯的眼睛里隐隐透着阴毒的微光,神情与夏氏有七八分相似,甚至比夏氏还要更加瘆人。
宁薇紧了紧披风,伸手在鼻端挥了挥,想要拂去拼命往鼻子里钻的怪味。
“宁六小姐,这几位就是侯府的府兵,宁裘所在的牢房还要往里一些。”狱卒指着一间关着数人的牢房说道。
宁薇看了一眼,道:“直接去宁裘那边吧。”
狱卒恭敬的点点头,“宁六小姐这边请。”
走到宁裘牢房的不远处,狱卒又指着宁裘告诉宁薇:“那个便是宁裘了。”
宁薇面无表情的走到牢房门口,轻描淡写的看了宁裘一眼,道:“侯府大公子可好?”
“呵 ̄想必这位是宁家六小姐了吧?”宁裘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看来大公子对我宁家了解不浅呢!有劳你费心了。”宁薇淡淡说道。
宁裘神色微沉,他将目光重新移到宁薇脸上,“我不是夏氏,与宁府并无瓜葛,也不想与宁家人为敌,你今日来此目的是什么?”
宁薇低头一笑。
“我今日来此,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若是你的答案是我要的,我还有一句话要转告。”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告诉你。”宁裘嘴角扯出一丝假笑。
宁薇眼神深邃的看向他,问道:“大公子可认识一个名叫善棋的女子?”
善棋为了侯府背叛杨氏,在临死之时,求宁薇替她带一句话给他心中的那人,虽然善棋没有说那人是谁,但宁薇还是从她临终前所说的话语中猜出了答案。
这个人就是宁裘。
“呵 ̄”想起善棋临死的模样,宁薇讽刺一笑,有些唏嘘的继续说道:“善棋这个名字是我娘给她起的,并不是她的真名,或许大公子知道她的真名,是吧?”
听到宁薇所说之话,宁裘脸上划过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低下头,沉默良久。
在宁薇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之时,宁裘轻声说道:“她本名叫罗燕,只不过已经许久没用过了。”
说起善棋的本名,宁裘神色有些飘忽,“也许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吧!呵 ̄善棋,名字不错,她说过很喜欢这个雅致的名字。”
宁裘努力的想要回想出善棋的模样,却只想到了一张模糊的女子面孔。
最终,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她有些胆小,笑容很是腼腆,她总是对幼时的他说:“你要多吃饭,我娘说多吃饭才能长大,长大了就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人。”
宁裘脸上划出一抹讽刺。
他以前一直以为善棋的娘是个很温暖的人,长大后才知道,善棋的娘就是将她卖掉的人。
不过也幸好她娘将她卖了,又恰好卖到了当初那位小官府中,又幸好她经常跟着婆子来给他送饭。
如若不然,幼时的他又如何能拥有那一丝难得的温暖?
宁裘无疑是自私的,即便如今善棋已经因他而死,他心中想的,还是善棋给予他的那些,从未想过他可曾给过善棋什么。
或许他根本就不敢想,因为他想不起来,他好像从未想过要给善棋什么。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宁裘喃喃问道。
宁薇敛下眼帘,轻笑了一声,“夏氏的手段你应该清楚几分吧?”
顿了顿,她冷嘲道:“你既然知道善棋是谁,那么就应该知道她是夏氏的棋子,你早知道结果,却从来没有阻止,如今做出这番模样又有什么意思?原本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不是吗?”
“善棋让我告诉你,要心存善念。呵 ̄想来说了也是白说,你与夏氏不愧是血脉之亲。”
宁裘抬起头,冷笑道:“善念?你不觉得讽刺吗?这世上总是恶人当道不是吗?”
宁薇淡淡一笑,并未反驳。
宁裘扯了扯嘴角,“说到血脉,我与你们宁家难道就没有血脉联系么?说到底我们都是宁老侯爷之后。”
他说的没错,宁家和侯府的确有着切不断的血脉联系。
宁薇承认这一点,淡淡道:“不错,这点不可否认,只不过,你们那一脉,全部都继承了夏氏的阴毒,即便是你我有血脉联系,依然从本质上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