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美人绢送来府中已有几日,齐玄宸未曾吩咐下人制衣,而那些美人绢则原封不动的摆在了府中库房。
美人绢虽好,却也算不得最好的布料、
宁薇如今用的衣料之中,有好几种都比美人绢还要珍贵,她自然不会为了一种衣料而生出不快。
只不过,她总觉得齐玄宸连日来的忙碌与美人绢有关。
“剑眉,你这几日有没有听影说过阿宸这几日到底在忙什么?”宁薇抬头望向剑眉。
齐玄宸的事,最清楚的人非影莫属,剑眉又和影是两口子,问她自然不会有错。
“他向来不会多说主子的事,”剑眉仔细回想了片刻,又道:“主子的事奴婢不知,不过老大的事,奴婢听他提过一些。他这几日好像在礼部衙门查看礼单。”
“礼单?”宁薇想不出其中因由,隧道:“既然是在礼部衙门,许是在为父皇办事。”
没有多说此事,她抬头好笑的看向剑眉,揶揄道:“你与影成亲多时,怎的你还唤他为老大?该改口了才对。”
剑眉听言,有些窘迫的捏了捏自己的衣摆,“小姐莫要笑话奴婢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称呼他的,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见宁薇低头偷笑,剑眉眼神幽怨的嘀咕道:“称他为老大不是挺好的么,他本来就是老大嘛!相公相公的多腻歪啊,啧啧~”
剑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噗哧~’宁薇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这样的剑眉,当真可爱。
“…”剑眉的眼神愈发幽怨,她看了看天色,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花园风凉,奴婢扶小姐回房歇息吧?”
“也好,”宁薇止住笑意点了点头,她自行站起身,对剑眉说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不用搀扶。”
怀有身孕又不是生病,宁薇自问没有那般脆弱,更没到走到哪里都要人搀扶的地步。
然,剑眉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她态度坚决的搀住宁薇的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子说了,小姐不论走到哪里都要有人扶着,小姐你可别难为奴婢。”
齐玄宸的确是这样吩咐的,剑眉有了挡箭牌,更加理直气壮。
其实她是担心宁薇的肚子挡住了脚下的路,若是一个不小心踩空,那就不妙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宁薇认命的由着她搀扶自己前行。
两人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脚步略微踉跄的人影,飞快的跑到了她们主仆面前。
来人一身短打,衣着狼狈,发髻有些松散,腰间挂着佩剑,来势汹汹,不似府中下人。
主仆俩心中一凛,宁薇迅速后退一步,剑眉则抽出袖袋之中的短匕,挡在了宁薇身前……
……
皇宫
“你们清扫好了没有?清扫完就赶紧离开,今日六殿下在此留宿,无关人等一律不许在此停留。”
小夏子挥着拂尘,气势凌人的催促着宫人干活。
另一头,齐玄宸漫无目的的走在御花园中。
见天色渐渐暗下,他突然停下脚步,跟着他身后的小太监一时不查,撞上了他的后背。
“为何跟的这么紧?莫不是担心爷挖走御花园的花草?”齐玄宸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连忙下跪请罪,“奴才不敢,请六殿下责罚!”
“既然不敢,那还不赶紧离爷远些!”齐玄宸的语气突然严厉,吓得小太监瑟瑟发抖。
六殿下向来鲜少责骂宫人,自成亲以来,每回进宫更是和颜悦色,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和皇子妃有所不愉?
肯定是这样了,难怪六殿下今日破天荒留在宫中过夜!
这样想着,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弓着身子退了几步。
然,齐玄宸并不满意,他睨了小太监一眼,道:“再远一些。”
小太监只得再退。
齐玄宸见看不清小太监的模样,这才喊停,道:“爷今日想静一静,你莫要扰爷清闲,否则…哼!”
“奴才遵命。”监自然不敢不从。
齐玄宸勾了勾唇角,继续在御花园中穿行。
突然,他窜进一片茂密的花丛,在此等候多时的影立即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
齐玄宸点点头,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丢给了影,随后又换上了影准备的夜行服,继而从另一个方向钻出花丛。
影则穿上齐玄宸的外袍,从齐玄宸来时的方向钻出。
正欲快步上前寻齐玄宸踪迹的小太监还未来得及靠近花丛,便看到了‘齐玄宸’的身影,立即后退几步,不敢跟的太近。
影找了一片干净的草坪,背对小太监坐下,仰头望天,小太监则站在远处,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此刻紧盯着的人并非是齐玄宸,而是穿上了齐玄宸外袍的影。
此刻,换上夜行服的齐玄宸小心的穿过御花园,躲开明里暗里巡逻的宫中侍卫。
施展轻功,如鹏鸟一般,身姿轻巧灵活的翻过围墙,进入一座奢华宫苑……
第647章 又是姐妹
金珠低垂娥眉,轻薄华裳如雾。
精心装扮过后的辰妃,失魂落魄落魄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貌美如故,只是脸上不复笑颜。
铜镜之中多出几道人影,看得不是十分真切,辰妃连忙激动的转过身,“皇上,你来了!”
“老奴见过辰妃娘娘,辰妃娘娘吉祥。”李康年语气平静,虽是行礼,却连腰身都未曾弯过一下。
辰妃看清楚来人,面目立即变得十分狰狞,她厉声质问道:“为何是你?皇上呢?让皇上亲自来见本宫!”
李康年瞥了她一眼,眼中不乏嘲弄之色。
他看了看桌上一动未动的饭菜,道:“听说辰妃娘娘不愿用膳,皇上便派老奴前来督促娘娘用膳。”
“皇上一日不来,本宫便一日不饮不食!”辰妃的态度十分坚决,她随手抓起一个物件丢向李康年,“你个狗奴才赶紧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要见你,本宫只想见皇上一人。”
李康年侧过身,轻松躲过朝他飞来的银质烛台。
“辰妃娘娘,老奴劝你还是尽早死心,皇上说过此生都不会再见你。”李康年从容捡起烛台,将其置于木架之上,继续说道:“此次老奴前来,皇上有话让老奴带给辰妃娘娘。”
不等辰妃开口,李康年便道:“皇上说,嫔妃自戕乃是大罪,然,辰妃娘娘不在此列。”
话中之意,是任由辰妃作死!
辰妃呆愣片刻,继而起身掀翻桌上的饭菜,大声喊道:“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对我,不会的,皇上不会任由本宫去死…”语无伦次!
她发疯一样扑向李康年,“是你,是你这个狗奴才想要本宫去死!肯定是你!”
李康年身形未动,他身后的两位侍卫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辰妃被侍卫推到在地,头上金珠相撞,发出阵阵脆响。
她疯狂的摇着头,喃喃道:“不会的,皇上不会让齐玄宸失去母妃,他不会让我死的,我知道的,皇上一定不会让我死!”
李康年扯了扯嘴角,看来此女心中清明的很!
“辰妃娘娘,你别忘了,你并非六皇子的生母,其实你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若非念在那位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苟活至今?望辰妃娘娘好自为之!”李康年好心的出言提醒。
言罢,他甩了甩拂尘,不顾地上瘫倒的辰妃,与两名侍卫一同离去。
辰妃低垂着头,轻薄的华裳上满是饭菜汤水,好不狼狈!
她狠狠的捶着地面,大声质问道:“为何?为何不肯分一丝怜爱给我,她明明背叛了承诺,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何你就是看不明白?”
良久后,辰妃突然平静下来,她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难道…不对,不对,那事…不会有人知道…”
“那又如何?终究是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呜呜…”辰妃泣不成声。
屋顶上,齐玄宸眯起眼眸,将拿开的瓦片放回原处,跳下屋顶,径直走进屋内。
他进来之时,辰妃已然拿起了地上随处可见的瓷碗碎片。
听见有人进来,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脸上蒙着面纱的黑衣人,辰妃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看来皇上真的想要我死!”
她将瓷碗碎片放进袖袋,继而双手撑地,踉跄站起。
拂去粘在衣裳上的饭菜,她无力的挪到软榻边上,扶着矮桌坐好,她抬眸看向屋里的黑衣人。
笑着说道:“你想不想听故事?”
齐玄宸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逼辰妃开口说当年之事。没曾想,他还未开口,辰妃便主动提起。
他知道,辰妃要说的必定就是他想知道之事。
辰妃根本不理会来人想不想听,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今日她想要全部说出来。
她所说的,是一对好姐妹的故事。
故事中的这对并非亲生姐妹,一个出身高贵,集美貌与才华与一身,另一个乃是富贵之家的庶出女儿。
一场意外,让两个本来风马不相及的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她们交好,使得外界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说那位庶出小姐不知羞耻,高攀权贵,庶出小姐面上不曾表现出来,心中却是难免自卑。
就算是这样,她们俩还是依然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
直到有一日,庶出小姐发现好友许久没有找过自己,遂找去了两女经常相聚的一间风雅酒苑。
在那里,她见到了让他怦然心动的男子。
只可惜,那男子早与好友情投意合,甚至互许终身。
她很嫉妒,发疯的嫉妒。
她冒充好友的婢女接近那个男子,借用好友的名头与他往来接触,接触一次过后,她不可自拔的将整颗心都给了那个男子,即便明知男子对她并无特别之处,亦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肯回头。
不敢与好友争抢,她便抱着美好的愿望,想要周旋于好友和男子之间。
没曾想,好友极为聪敏,很快便察觉了不妥。
好友与她倾谈,她应下好友放手,只是要求与男子成为朋友。
然,好友并未答应她这个要求,甚至不再见她。
自此之后,她许久没有见过好友和那名男子,对男子的思念,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
直到有一日,她终于忍不住,便扮作采买婢女混进好友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