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奴才清楚了。”
阿福应得很快,声音里却透着委屈之意,宁家父女只当未曾察觉。
宁薇走后,守门的阿福实在忍不住了,大着胆子敲响了书房门。
宁昌兴毫不意外的叫他进来。
阿福站在屋子中央,踌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老爷你为何要奴才替六小姐办事?六小姐她…”
宁昌兴没有理会他。
批完手中的公文,才缓缓放下毫笔。
他抬起头,看向阿福,“阿福,你也老大不小了,日后有何打算?”
“奴才想同父亲一样,为老爷效力,为宁家效力。”阿福立刻回道。
宁管事,宁管家,都是宁老侯爷捡来的,他们都是无名无姓的孤儿,他们从小跟着宁昌兴,对宁昌兴忠心耿耿。
阿福是宁管家之子,对宁家的归属感自然无需多说。
虽然他是宁家的家奴,其实在他心里,宁家人都是他的家人,特别是宁昌兴,阿福和他相处的时间,比他的父亲还要多,宁昌兴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了。
宁昌兴自然也清楚他的忠心,若不是绝对可靠之人,他也不会给宁薇。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老爷我做的决定,定然是为你好的,薇儿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马上便会清楚了。”
“可是六小姐她…”她毕竟是个女子!
阿福不是歧视女子,只是女子历来养在深闺,他实在不知道跟着一个大门不出的女子,能有什么用武之地。
难道让他采办胭脂水粉?
“好了,半月,若是半月后你还不想跟着薇儿,你便回来吧!”
宁昌兴也不与他多说,说完这句,他便起身去了杨氏的院子。
阿福得了话,自然是欣喜万分,心里想着,快些过了这半月,好早日回老爷身边才好!
此时他连想都未曾想过,半月之后,就算宁薇要赶他走他也不愿走了。
……
凤栖殿
四皇子妃宁沛容带着亲妹宁沛芷,前来给傅皇后请安。
四皇子齐玄瑄并非傅皇后所生,他的生母夏妃在他幼时已经故去,夏妃的父亲也就夏老夫人的嫡兄,在世时曾任内阁大学士,在当时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夏阁老去世之后,夏妃也接着离世,人走茶凉,夏家再也不复从前。
齐玄瑄唯一的倚仗只有侯府,是以他娶了侯府大小姐宁沛容为正妃,独宠她一人,倒是传作了一段佳话。
齐玄瑄心机深沉,如今还未显露出夺嫡野心。
在外一直以嫡出皇子二皇子马首是瞻,对傅皇后更是如同亲母一般敬重,傅皇后自然也就高看了他一些。
赐坐后,宁沛容和傅皇后闲聊起来,而宁沛芷则乖巧的站在一旁侍奉,丝毫不争风头。
闲聊了许久,宁沛芷借着添茶的机会,给宁沛容使了一个眼神。
宁沛容会意,笑盈盈的对傅皇后说道:“前些日子听旁人闲聊,说起五皇弟,五皇弟年岁不小了,尚未娶妻纳妾,不知是不是有心仪之人呢!”
傅皇后听她说起齐玄宥,面上闪过不耐之色。
齐玄宥身有残疾,母家出身低贱,性子又冷清不合群,她实在是不喜欢。
她语气寡淡的问道:“怎么突然就说起他了?”
宁沛容咬了咬唇,看了宁沛芷一眼,忐忑道:“沛容也是担心母后才提起这事。”
顿了顿,又看了宁沛芷一眼,才捏紧帕子,继续说道:“母后乃众皇子之母,五皇弟迟迟未曾娶亲,怕是会引人闲人诟病呢!”
傅皇后听言,心中一凛…
第116章 误会【四更】
宁沛容说的没错,五皇子虽存在感薄弱,齐文帝和太后如今都将他抛在了脑后,可若是哪天想起他来,势必会将他至今独身的罪责,怪到傅皇后身上,毕竟傅皇后是五皇子的嫡母,他的婚事理应由傅皇后来操持。
傅皇后心思转了一圈,又将目光投向宁沛容。
“你既然说出此话,莫不是心中已有人选?”
宁沛容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她佯装想了片刻,便道:“五皇弟素来深入简出,这一次却听说五皇弟出门赴宴,母后您说怪不怪?”
“哦?”这让傅皇后觉得有些意外,她连忙出声问道:“赴的哪家宴?”
“不就是那刚入京城的宁家么!”宁沛容努力的控制着语气,还是显得十分不屑。
宁沛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抬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轻声道:“听说那宁家嫡女今年也有十六了,说不准五皇子是为她而去呢!”
傅皇后听言,眼神深邃的看了宁沛容一眼。
她如何不清楚宁沛容的算计?
宁沛容无非是看死了齐玄宥,想将宁家嫡女嫁给他这个废物皇子,以挫宁家锐气。
齐玄宥在外的名声可是不怎么好的,他因身有残疾,性格冰冷,阴晴不定,他府中连个女的都不曾有。
前些年还有一则关于他的恐怖传言。
当时一名地方官员,想巴结京中贵胄,却苦无门路,遂送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姬妾,给最不受重视的齐玄宥。
没曾想,姬妾前脚进入五皇子府,后脚便被人送了出来。
进去时俏生生的女孩,出来时鲜血淋漓,全身没有一处好地儿。
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把女人送到齐玄宥身边。
京中贵女更是谈宥色变,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落了个独身的下场。
只不过,这些在傅皇后看来,并不值得在意。
她只想替齐玄宥安排一门亲事,堵住悠悠众口。
而宁家大小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一方面宁昌兴官职不高,京兆府虽有权,却还不至于让他有底气拒绝与皇子结亲,在傅皇后看来,宁家也就这样了,不可能超过侯府。
另一方面,宁昌兴乃宁老侯爷之后,他的嫡女自然能够配得起皇族。
想必这样一件美事,就连齐文帝和太后也不会拒绝吧!
傅皇后想通此事,便转移了话题,没有再提。
……
出了凤栖殿,宁沛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直未得到傅皇后准确的回答,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看了看一旁神情自若的宁沛芷,忍不住发问:“妹妹,你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应下了还是不应?真是难以捉摸。”
宁沛芷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笑得温柔。
“大姐莫要心急,皇后娘娘未曾责备我们姐妹,想来是听进去了的,我们只需静待结果足矣!”
宁沛容信服的点点头,“还是妹妹看得通透。”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不忿之色,又道:“幸好妹妹及时发觉,四爷看上了宁家那个狐媚子,要不然姐姐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想想也是,若不是四爷被那狐媚子迷了眼,又怎么会特地去了宁家的暖宅宴呢!”
“是呢!我可是听说姐夫他那天一直在看宁蔷,姐姐还是要小心些才好,莫让小人钻了空子。”宁沛芷不动声色的回道。
宁沛容重重的点了点头,拽紧了手中的帕子。
宁沛芷展颜一笑,意味深长…
……
宁沛容姐妹所为之事十分隐秘。宁薇无从得知,她此时正领着阿福在临微院里闲步。
阿福原本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
可自从不经意间看到院子里的花鸟时,他再也忍不住了,频频抬头观赏。
阿福自小跟着宁昌兴,见识自然不差。
他一眼便认出,宁薇院子里的这些花鸟每一样都是稀罕物。
宁薇见他如此,并未斥责,反而面带笑意,领着他在院子里逛了一圈。
逛完整个院子,她才出声问道:“阿福,你觉得我这院子里的花鸟怎么样?”
“奴才认不全。”阿福坦诚的回道。
随后阿福又道:“不过,六小姐,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六小姐您收罗这么多稀罕物,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是府里不缺银子,也不能如此挥霍才是!”
阿福忐忑的看了宁薇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六小姐实在是太过大手大脚了,这些个物件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得回来呀?
不行,这事一定要告诉老爷夫人才好!
“这株素冠荷鼎,我买来之时,花费纹银十两六钱。”宁薇指了指脚边随意种着的一株兰花,轻声说道。
素冠荷鼎以‘素’而闻名,它开出的花朵如同小朵的荷花,呈玉白之色。
宁薇脚边的这一株,品相极好,在京城卖出万两简直小菜一碟。
她不等阿福回应,又指了指不远处另外一株花朵。
这也是一株兰花,只是与素冠荷鼎分属两种不同的品种。
它的花朵呈青色,内瓣隐隐发白,植株小巧,花型简介,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宁薇笑道:“这株春兰要贵上一些,费劲唇舌,才以三十两纹银买下。阿福你说说看,如今它价值几何?”
“…”阿福勉强的扯出一丝苦笑,“六小姐你就别拿奴才寻开心了,这样的珍品哪里能以那种价格入手?”
阿福宁愿相信宁薇是从路边捡来的,也不相信宁薇报出来的价格。
宁薇笑着摇了摇头,“你先说说这株春兰如今的价值。”
“奴才不知,”阿福为难的想了又想,低声道:“或许要好几万两?”
宁薇也不知确切的价格,并未多说,她又道:“方才我告诉你的价格,都是实话,这些花草,包括长廊上挂着鸟雀,它们在我买来之时,都是将死之物,后来经巧竹和剑眉精心培育,如今大有起色,且愈发出色。”
宁薇也是无意之中才发现,她聚集的灵气不但对人有益,对植物的效用更是明显。
她看向阿福,问道:“你认为,这算不算得上是一门好生意?”
阿福听言,一双牛眼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六小姐…你说的,可能当真?”
宁薇正色回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