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盘丝佛
时间:2018-08-04 08:44:09

  息扶黎挪开目光,显然是不跟她计较:“这么多年,让大哥担心,是我不对,如今我回来了,大哥不用再顾忌什么,当早日给端王府诞下子嗣为上。”
  他一日不曾回来,未免那位太过怀疑端王府,息越尧硬是不肯先要子嗣,这么多年,京中也多有闲言碎语。
  息越尧挑眉:“我还没催你成亲的事,你倒先催我要子嗣了。”
  息扶黎表情冷肃:“我不成婚,以后也没有子嗣,往后咱们家的亲王爵位我会给大哥的长子。”
  闻言,息越尧心头一惊,他和沐佩玖对视一眼。
  息扶黎又说:“大哥不用担心我,我是以战伤的名义回来的,明日京中就会传出,我伤势太重体太虚,没法有子嗣的消息。”
  “瑾瑜,你这是想干什么?”息越尧声色严厉。
  息扶黎薄唇边浮起嘲弄:“大哥,如今京中大皇子和二皇子可是已经争斗的不可开交了?这个时候,咱们端王府务必不能站前头。”
  “如果众人皆知,端王府里一个病,一个残,就谁都不会再注意到咱们。”息扶黎如此说。
  息越尧皱起眉头:“便是如此,瑾瑜你也不必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粼粼波光潋过眼梢,像秋日下的明镜湖泊。
  息越尧和沐佩玖两人就听他云淡风轻的说:“执一人之手,同一人偕老,大哥,我若找不到那个与我执手的人,旁的都无意义,我也不想去花费心思。”
  息越尧面有不赞同,他正想再行劝说,沐佩玖蓦地手搭他肩上。
  她说:“越尧不可强求,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准,譬如你我,所以就依瑾瑜的意思。”
  息越尧叹息一声,略头疼地揉眉心:“可体弱不能有子嗣的名声传出去,谁还看得上他?”
  沐佩玖笑道:“你呀,关心则乱,若是因着这些缘故就看不上瑾瑜的姑娘,娶进门也不是个好的。”
  息扶黎却是挑眉哼了声:“谁敢看不上我?素来只有我看不上人的份。”
  此间没有外人,息越尧便从木轮椅上站起来,他携着息扶黎往北苑澜沧阁去,一路都在问:“酥酥前些时日及笄,你可去了?”
  息扶黎轻咳一声:“没来得及,但让黑骑连夜送了礼过去。”
  息越尧也没多想:“你记得就好,不枉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两人径直去了澜沧阁书房,就着京中和边漠两方之势,细细密谈到半夜。
  中途,沐佩玖亲自送了饭菜进去,到晚上的时候,思子心切的端王爷闻讯,颠颠地跑了过来。
  便是插不上嘴,他也愿意跟两个儿子待一块。
  十年后的头一晚,再睡到自个床榻上时,瞅见酥酥那粉色小黄鸭的软枕,息扶黎拿过来枕着竟是失眠了。
  他索性披了披风趿了软鞋起床,打开门牖就看到院子里那株越发高大了的凤凰木。
  那凤凰木冠如阔伞,枝上坠白雪,星星点点,在夜色里份外醒目。
  这个时节的凤凰木正是落叶的时候,细叶缤纷,扬洒如雪,有夜风一吹,竟像是又一场的瑞雪。
  息扶黎缓步到树下,他绕着这株凤凰木转悠了两圈,最后提气一跃而上,在树桠间看了看,他脑子里就已经定下了要搭的树屋模样。
  他也不嫌麻烦,深更半夜的不睡,硬是将府中管事挖起来,让人给他准备木料。
  好在王府中养着会修缮的木匠,木料那也是齐全的很。
  息扶黎说干就干,自个挽起袖子,让人在树下给他递木料,他自己则在凤凰木树冠之间开始搭树屋。
  这事,他硬是不让木匠插手,就着树冠的生长方向,一块木料一块木料地搭起来。
  一直到天色大亮,他已经动作麻利的在树冠间搭出了个树屋雏形来。
  叮嘱了府中众人莫动后,息扶黎适才换了身衣裳,找沐佩玖要了那等吃下去就瞧着病怏怏的药丸子,跟着让人抬着他进宫面圣。
  果真不过半日功夫,端王府那纨绔被人抬着进宫,几个时辰后,又面色苍白的被人抬着出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更是有人亲眼所见宫中给端王府赏了不少补品。
  紧接着就有流言说,端王世子那是在沙场上伤着了腰身,且多年下来暗伤无数,身子早空如老树,不仅活不长了,且这辈子都是没法让女人怀孕的。
  端王世子多俊的一张脸呢,可如今却成了个废人,端王府一门,当真是倒霉到家了,真是叫人……幸灾乐祸。
  一连几日,息扶黎不是在府里搭树屋,就是每日进宫同永元帝请安。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他当着永元帝的面当时就差点晕厥过去,惊得永元帝召集了御医院院正会诊。
  诊治结果,自然无一例外都说端王世子身子虚得药石已惘,没得治了,只能用老参吊着续命。
  当天,息扶黎就又抱着一堆老参出了宫。
  他人才到端王府侧门,不曾进去,就猛地听闻一声娇喝——
  “大黎黎!”
  话落,是粉红色袄裙的娇影奔袭过来撩起他软轿白纱。
  息扶黎一个激灵弹身坐起,凤眸讶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少女面白如乳,软软糯糯的,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明大眼睛,琼鼻樱唇,右眼角下,还点着一点薄粉色的桃花花钿,既是娇俏又是明妍动人。
  “酥酥?”息扶黎实在吃惊,甚至觉得不太真实。
  少女望着他倏的就红了眼圈,她爬进软轿来,不顾软轿的窄小,挤在息扶黎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根细白的手指头试探地勾住了他的拇指。
  “大黎黎,我一进城就都听说了,你……你不要难过,我爹爹来了,他会治好你的。”酥酥斟酌着用词,生怕戳到了青年的痛脚。
  毕竟,一个大男人的,都不能让女人怀孕生子,这同太监又有何区别?
  息扶黎失笑,凤眸微弯,他反手按住自家小姑娘在勾剐他指腹的手指头:“没事,我都没事的。”
  哪知,这话在小姑娘耳里,分明就是强颜欢笑。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息扶黎说:“大黎黎,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你也不要担心没有姑娘看得上你,看不上的都是她们眼瞎,即便是真的没有,我……”
  她咬着唇,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全大殷的姑娘不嫁你,我……我可以嫁给你的。”
  这话让息扶黎没坐稳差点栽下软轿,也让初初走到软轿外头的沐潮生硬生生平地崴了脚。
 
 
第090章 夜夜夜
  端王府北苑听雨轩花厅里——
  气氛窒息!
  厅中上首位置, 左边坐着面无表情的沐潮生, 战初棠坐他下手方。
  初初及笄的小姑娘站在自家娘亲身后,拽着她一点衣角, 低着头,一言不发。
  右面的端王爷笑容满面, 很是可亲,他摸着短须笑眯眯的,像半点都没看到沐潮生的不痛快一般。
  端王爷下头是息越尧以及沐佩玖, 再后才是绷着脸看向门牖外头的息扶黎。
  安静了好半天, 端王爷抚着微隆的将军肚,笑呵呵的道:“姻翁这一路,可是赶得累?本王王府甚宽敞, 姻翁和姻姆就在府上先稍作休憩可行?晚些在本王芳华苑备上一桌,也好给两位接风洗尘。”
  端王爷说完这话, 就瞥了长子一眼。
  息越尧当即上前,拱手见礼道:“岳翁、岳姆在上,愚婿应当亲自去桃源接二老来京,反倒累二老跑这一趟,是愚婿的不对, 万望二老在王府多住些时日, 佩玖也挂念二老的厉害。”
  沐佩玖瞄了眼表情不善的沐潮生, 转而走到战初棠身边, 挽着她手笑道:“师父、师娘,我本来打算今年雪一化就回桃源, 不想你们带着酥宝儿一起出来了,这更好,今年你们就和我一起过新年吧?”
  沐潮生瞪了眼自家这个当亲女儿养的得意弟子,瞧着端王府一家,更是心堵了。
  战初棠拍着沐佩玖的手,拉着她坐下小声问:“阿玖,这都多少年了,你和越尧真不打算要个孩子?”
  提及这话题,端王爷耳朵都竖起来了。
  沐佩玖面颊微红:“要的。”
  沐潮生心里再不痛快,可也知道嫁了人的后宅妇人,没有子嗣那就没有傍身的依靠。
  他虎着脸喝了声:“过来。”
  沐佩玖轻咳一声缓步到沐潮生面前,自觉探出皓白手腕:“师父,我一直很注意调理,没事的。”
  沐潮生没说话,直接把脉搏,片刻后,他冷冰冰的道:“尚可,自己多注意,毕竟你年纪不小,女人不管怀孩子亦或生孩子都是走鬼门关。”
  沐佩玖点头应下,息越尧赶紧殷勤的问:“岳翁,我可是需要注意一些什么?”
  沐潮生没好气地看着他,冷硬地丢下一句:“问你媳妇去!”
  息越尧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接连点头应是。
  端王爷简直心花怒放,天晓得这些年老大媳妇儿肚皮一直不见动静,他急的晚上睡不着觉,如今倒好,两人真准备要孩子,他端王府就要后继有人了。
  “姻翁放心,本王甚是喜欢阿玖,定然不会亏待她,她要什么,本王都让越尧给她弄来,实在没有,本王就去皇宫里要。”端王爷已经在琢磨着库房里头有哪些补品是能用的,恨不能立马就让人搬到长子院子里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沐潮生也不好给端王没脸,他只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反倒是战初棠心更细,她状若无意的问道:“怎么没见阿玖婆母?阿玖从前醉心医术,我前些年身子骨也不好,对她疏于教导,若是平素不妥当的,还望王爷和……平夫人体谅则个。”
  端王爷不在意地摆手:“姻姆客气,北苑这边的事不归南苑管,再者阿玖很好,这么多年没有不妥当的,子女有子女福,他们小夫妻过得美满,本王便无所求。”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南苑管不到北苑,自然所谓的平夫人也管不到这边来。
  既是端王爷也是这般的意思,战初棠就放下心来,她叮嘱沐佩玖:“王爷和气,阿玖你更要孝顺,早些跟越尧生个孙孙,也好让王爷能含饴弄孙不是。”
  沐佩玖还没来得及点头,端王爷就爽朗笑道:“对,对,含饴弄孙,生七个八个的,十个也不嫌多,王府养得起。”
  眼见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息越尧和沐佩玖转,坐最边上的息扶黎理了理袖子,无声无息地起身,就往外头开溜。
  满门心思都挂在青年身上的小姑娘猛然抬起头来,睁大了眸子,讶然地看过去。
  “听闻府上世子在沙场留了伤回的京,恰好我也在,不然给看看?”一片融洽的氛围中,沐潮生冷不丁插了这么一句。
  顿时,所有人都转头,恰恰瞅到青年前脚已经踏出门槛。
  端王爷脸上挂不上,装模作样地冷喝道:“混不吝的东西,你想去哪,还不赶紧滚回来。”
  息扶黎眼皮抽了抽,他收回脚转身,漫不经心地看过去,敷衍的道:“茶水没了,我让膳房再上一壶。”
  分明,众人的茶盏中,清冽的茶水还是满的。
  端王爷居然没法反驳,他给了长子息越尧一个眼神。
  息越尧轻咳一声道:“瑾瑜,你在沙场多年,暗伤无数,岳翁妙手回春,让他给你瞧瞧,若是有不爽利的,也好一并治了。”
  息扶黎正想拒绝,不经意就瞥见小姑娘带祈求的可怜小眼神,她甚至像小时候一样,一紧张害怕就开始扭手指头。
  他心头一软,顺势点了点头。
  不过,他伸手腕过去的同时,还是道:“有劳姻伯父,外头的谣言都是我刻意让人放出去的,我其实并未有伤。”
  沐潮生没有吭声,只见他摸着息扶黎的脉,指尖动了几动,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番表情,瞧的厅中几人心都提了起来。
  端王爷更是惴惴不安地道:“姻……姻翁……我这不孝子是不是真有啥不对?”
  沐潮生示意息扶黎换一只手,他又把了片刻的脉,忽的摇头道:“不好,不好……”
  息越尧跟着皱眉:“岳翁,如何个不好法?”
  息扶黎细细感受了□□内,仍旧没觉得有哪里不爽利。
  沐潮生抚着胡子,半晌没言语,只是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息扶黎。
  “姻翁,姻翁,你有话直接说,别吓本王。”端王爷一身都软的都快要坐不住了。
  同样关心青年的小姑娘急的直跺脚,她索性奔到沐潮生面前,拽着他袖子问:“爹爹,大黎黎到底怎么了?你能治对不对?”
  沐潮生剜了外向的女儿一眼,适才慢条斯理的说:“世子多年征战沙场,体内积有暗伤,不过这都无碍,最为主要的,还是世子肺腑五行失调,肝火旺盛到异于常人,长此下去,指不定那日就会被内火焚的七窍流血而亡。”
  听闻这话,端王脸唰的就白了。
  他赶紧道:“姻翁,姻翁,我求姻翁了,请姻翁出手救他一条狗命。”
  沐佩玖蛾眉轻拢,她在心里将《医典》回忆了好几遍,都想不起有肝火旺盛到会让人七窍流血而亡的说法。
  她正要开口相问,就听沐潮生说:“火为阳,水为阴,水火中和,自然能达到阴阳平衡,此病灶便可不药而愈,所以王爷还是早些给世子多娶几门娇妻美妾,方能缓和过来。”
  话到此处,沐佩玖就晓得自个师父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她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悄悄勾了下表情同样不太好的息越尧。
  息越尧福至心灵,同她交换了个眼神,顿时站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热闹。
  端王爷则小鸡啄米地点头:“娶,我这就赶紧给他娶。”
  息扶黎额头青筋直迸,他瞪着端王爷,憋出句话:“不准娶,我一个也不会要!”
  沐潮生挑眉,摸出银针:“至于眼下,我倒可以给世子扎几针,总能暂且压下肝火,管上几日。”
  话音方落,他袖子一扬,银光点点,又长又细的银针狠狠地扎进息扶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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