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沉住呼吸，盯着角落里的铁质的门栏，平滑的铁面能让他看到走道的情况。
“哎哎哎！”
突然，方应文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名片。
“哎，老板，要来一张看看吗？”
他笑脸相迎，完全不管程胤赫是什么危险的神情。不过，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要不是看见李镇跑这儿来了，他哪会往这边找死？
程胤赫接过他手里的名片，看了眼。
“李镇？”
方应文嘿嘿笑了笑，“这是我兄弟，我们前不久来这儿修过监控，来检查下。”
他紧握着自己控制不住要颤抖的手。
撒谎，他是很擅长，可不擅长在这种地方撒谎啊，还是在有钱人面前......他这个人呢，就喜欢骗骗穷鬼，哪有胆子骗大老板？
拜托拜托，可得赶紧走人......
程胤赫眯了眯眼睛。
站在走道那边检查的男人看着程胤赫这边。
在他前面仅仅隔着两个桌子下面，李镇蹲在那儿，屏住呼吸，不发一声。
“告诉保安，以后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程胤赫手指一松，名片掉在地上，一脚踩过。
人走了之后，李镇从桌子底下出来。
方应文暗暗骂着李镇。
搞什么鬼？该不是真在做什么犯法事儿吧？
李镇不理会方应文，径直朝着程胤赫离开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程胤赫已经坐上电梯了。
李镇追上去，手指迅速擦过电梯内，没拦住门，但是，东西留在里面了——那是他自己特别制作的摄像头，外形金属色，跟电梯的颜色很相似，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现在的李镇，由于接过了很多客户的工作，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眼睛”，导致他的客户链一天一天的壮大起来。
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通过“眼睛”，他很快就能知道。比如万娇娇的会所，一旦有人在容易被警察发现的地方吸粉，万娇娇则会第一时间知道，再比如，如果警察临时来检查，万娇娇也会立马知道。
不同的客户，则价钱也会不同。万娇娇这种，他给的是包月价格，一月八千，本该是一万的，介于万娇娇属于友情客户，那么就降低价格，这样也会拉高李镇在这些圈子里的身价——友情身价，这就是李镇自己处理的社交网，存在利用价值，时刻准备着。
*
回去的路上，李镇看到周迦了。
周迦似乎是喝了酒，身边有个男人扶着她。
李镇让方应文在附近停了车，自己跟在周迦身后。
那男人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并没有吃周迦的便宜，而是很温柔。
李镇一步一步地跟着。
周迦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李镇看着她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又拉短。
男人送周迦到了小区附近，李镇突然上前，直接拉起周迦的胳膊，扯到自己怀里。
“哎？……啊，是你啊。”王现一下子就认出了李镇，他还记得上次李镇帮了周迦。
李镇微微点头，“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了。”
王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出口了：“……你们住一起？”
李镇点头，“邻居。”
王现松了口气。“哦，哦，那好，你送她吧。”
李镇扶着周迦往前走。
到了周迦家的时候，摸不到周迦的钥匙，他就摸出自己用的撬锁工具直接开了门。
进了屋，李镇转过身，让周迦靠在自己身上，自己腾出手锁门。
“李镇 ……”周迦靠在他身上，睁开眼睛，“我今天没带钥匙的，你怎么开的门？”
李镇握着门把的手顿时紧了。
“李镇，上次，也是，你怎么进来的？”
李镇看着门，不吭一声。
周迦站好身子，抓着他的衣服，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也在我这里放了摄像头？”
李镇看着她泛红的嘴唇。
“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千杯不醉，刚刚都是装的。”她拉了拉他的衣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我这里放了摄像头？”
第21章 21
21.
“没有。”李镇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的说，即便这是谎言。他想，偷装摄像头这种肮脏事儿没必要让周迦知道。
周迦看着他, 笑笑：“我还以为搞监控的都会变态到偷装摄像头的地步呢。”
被她发现了？
应该不会吧。
李镇推开她的胳膊, 扶着她到沙发上坐着。
“这么晚了，别在外面喝酒, 女孩子很危险。”
李镇开了空调，又拿个薄毯子放在她身边。
周迦半躺在沙发上, 半阖着眼睛看他。
“我先走了。”李镇说。
周迦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镇刚离开, 周迦就去浴室里吐了起来。
他站在外面, 听到里面的声音，想起那天晚上，她求着他要买避-孕-药, 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不过，应该跟那种事情无关吧——他在想些什么啊？这种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
他走上楼梯道，听到有人叫住他, 他回头，看到周迦对面的房门开的。
是一个女人，清汤寡面的一个女人。
她叫他：“喂？”
李镇看着她, 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她换上鞋子，走出来，双手揣在腰带上。“我看到了，你刚刚从那里出来的......”
李镇下了个阶梯。
女人面上表情紧张局促。她说：“你是住上面的吧？我经常看见你给她送外卖, 你是不是不晓得她什么人呐？”
李镇张了张嘴，松了口气。
原来是说这个啊，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呢。
“嗯，她给我钱，让我带的。”
女人看了眼周迦那边的门，一脸嫌弃，“嗤，真恶心，那女的啊，听人说是被包养的情妇，恬不知耻的巴着那个金主呢。”
李镇附和似的点点头。
女人似乎说的不想停了，但是李镇越听越恼火了。
他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女人这才一脸“正义凛然”的表情，“嗯，那好，那好，你去忙吧，以后你可得小心那种女人啊。”
李镇转过身，上楼，回头扫了眼她门牌号码。
这种女人，扮着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来对他说教？呵，那就好好说说。
李镇进了屋，开了灯，打开监控，从手机里找到万娇娇的联系号码。
“娇姐，我这儿有个女客人。”
万娇娇那边立即明白了。
李镇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雪碧。
“娇姐，左边走廊203号房间，有个姐姐被打了，你去看看。”他看着监控，眼底毫无感情，只有看到周迦那处的时候，他眼底才泛起一点波澜。
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他做的事情，对吗？不对，可有错吗？不知道，说不清楚的，是那个清汤寡面的女人先招他的。
“好，待会他到了就会联系你的。”
“谢谢娇姐。”
李镇静静等候着。
他将雪碧和白酒混在一起，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喝雪碧白酒。
这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他看着周迦躺在沙发上，脱掉自己的丝袜，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倒水喝。
从装上摄像头后，她的点点滴滴，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变态吗？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要时时刻刻看着这个女人，生怕一闭眼，她就不见了，尤其是在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心灵、精神上施予的暴力后，他更怕了。
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看起来很骚、很浪的女人，实际上，她比谁都软弱。
承受的事情太多了，麻木到极致的时候，就会连命都不想要了。
某位男士的电话终于来了。
李镇站到窗户口边，看着电脑监控，在电话里告诉他应该去那栋楼。
“C栋1区，5楼，C15503号，名字不知道，丈夫目前不在家，我要求你进去，怎么都行，只要拿下她出轨的证据。”
那边爽快答应，李镇自然也很爽快答应给某位男士一万块。
是漫长的夏季夜晚。
七月快没了。
又要到月底了。
他查了查自己卡里的金额，想了想，计划了下，决定拿出一半的钱打到外婆那边去。
*
天微微亮了。
李镇刚刚整理完程胤赫的一些资料，黑眼圈是越来越重了。他打了个哈欠，这时某位男士打了电话过来，说：“照片我都给发给你了。”
“你用她自己的号码发给她老公，她手机里应该有。”李镇毫无感情的说着，惹得那边人眉头一蹙，却接着很愉快的笑起来：“这么狠？到底什么仇啊？”
李镇扫了眼监控画面。
“不会做出感情了吧？”他声音透着冷。
监控里的男人，模样俊俏，是大部分女人都会喜欢的货色。
“哈？ok，ok，我去做，做完，麻烦你的一万块准时到我账上。”
李镇挂掉了电话。
太累了，得睡觉。
他睡之前看了眼周迦，周迦在熟睡中，这样看了眼，他也去睡了。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李镇醒了，睡了两个多小时，差不多够了。他起身，冲了个澡，打开电脑，打开自己的客户端，找到最新客户的需求。
今天客户的需求是跟踪妻子。
他扯了扯嘴角。
这种生意，他不知道接了多少，其实，很多女人压根就不会真正去出轨，而一般真出轨的女人，往往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太渣，渣到自己忍受不了的程度，而那些没有出轨的女人，则是寂寞，寂寞到需要诉说自己内心的寂寞，亦或者是单单纯纯的只是找小姐妹而已。
但是，这些，男人会在意吗？不会。因为，他们是男人。
那么，他自己会吗？
他看了眼周迦。
如果够喜欢，够执着，就不会。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家，出去做事。
今天是七月份的最后一天，还是热得不行。
今天的装扮是大学生，方应文也是。
李镇按照客户给的资料，跟踪她的妻子。
许茜，女，26岁，在财务公司上班。
资料很简单，很多东西都没写，不过，这样也够了，只要有照片和地址就行。
他骑着自行车，经过许茜身边，手指迅速在她的挎包擦过。
微型摄像头就留在那儿了。
方应文叫了一声：“靠！李镇！这种事情，你干了很多次了吧？”
李镇微微笑，没说话，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他看向许茜去的餐厅。
对面坐的男人不是别人，是程胤赫。
许茜出轨的对象是程胤赫。
方应文叫他：“喂，李镇，李镇，电话响了。”
李镇收回视线，摸出自己的手机，是徐西和的电话，他看了眼程胤赫，对方应文说：“我去那边一下，你盯着。”
李镇找到一块人少的阴处，站在那里的角度正好还能看到程胤赫那边。
“李镇啊，你上次跟我说程胤赫去了泰国之后回来受了伤，这事儿我问清楚了，不是在泰国受的伤，是回来的时候，路上被人袭击了，这人是之前帮他洗钱的。”
李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洗钱？”
“哦，准确来说，是帮他岳父高峰洗钱。”
“高小芸的父亲。”李镇说。
徐西和在那边叹了口气，片刻后，他说：“李镇，这事儿，你别管了，怪危险的，程胤赫那个人比高峰还难对付。”
李镇摸了下自己冒汗的鼻子，局促不安地看了眼周围，却又露出放松的笑容，右边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
“西和哥，这事儿，我不管不行了，刚接到一个客户的生意，目的是跟踪他的妻子，结果，出轨的对象是程胤赫。”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徐西和那边也笑了一声：“真的假的？这么光明正大，怎么搞得新闻都看不到他的桃花啊？”
说到这个，李镇有想法了。
他说：“西和哥，到时候明哥那边还有资料的话，麻烦你尽量给我一份。”
徐西和没正面答应，只说：“看有没有吧。”
挂了电话。
李镇吐出一口气。
洗-钱？
他是真没想到程胤赫身后还有这么一遭——等等，那么，昨天在公司听到的那个“泰国来货”是跟高峰有关系吗？
李镇朝着方应文那边过去。
“怎么样？拍照了没？”
“拍了拍了。”方应文拿出自己的iPhone，说：“拍的挺模糊的，不太靠谱吧？”他看了眼李镇，却发现他满脸都是汗，看起来怪怪的。“你咋了 ？”
李镇摇摇头，“没事，走吧，我去借个相机。”
程胤赫背后这么一遭的身份，周迦清楚吗？
李镇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头到尾都不应该和周迦有任何接触，如果她清楚程胤赫的背后，那么，李镇所做的一切，都将为自己付出代价。
明哥要是知道，会放过自己的失误吗？
*
回家。
发现周迦蹲在六楼的楼梯口。李镇放下手里的背包，微微讶异，忍不住问：“等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