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太医擦了擦汗,忙道:“暂且……暂且无性命之忧,不过公主昏迷不醒,老臣医术浅薄……”
这话还未完,空大夫便急匆匆从摄政王府后院赶了过来,匆匆给皇上见了礼之后,便进去诊脉了。
楚惊河狠狠的瞪着禄太医,一口一个废物。
禄太医吓得急忙擦汗,他一直跪在原地,等着空大夫的诊治结果。
空大夫进去了两刻钟,禄太医却觉得十分难熬。他行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公主明明虚弱的要死,脉象却全无异象。
空大夫出来之后,语气倒是泰然自若,他将方子交给手下医童,便拱手对着楚惊河道:“回禀皇上,公主现下已无性命之忧。”
楚惊河忙上前一步,也顾不得空大夫刚刚那一礼是否是臣子之礼,“惊鸿为何会如此?”
空大夫忙道:“回禀皇上,公主是中了慢性毒,此毒一时三刻不会发作,不过现下公主身子不如往日康健,身体经不住毒药的侵蚀,这才会出现这等症状,老夫已命人煎了解毒的方子,调养半月便也能大好了。”
听到楚惊鸿无事,楚惊河才算是松了口气,他斜睨了玉露一眼,怒斥道:“你一向在公主跟前伺候,公主怎么会中了毒?”
玉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精致的盒子,俯首哽咽道:“请陛下为公主做主。”
那个精致的盒子很是熟悉,楚惊河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柔妃宫中之物,他惊诧之余,冲着空大夫颤声问道:“可是此物有毒?”
空大夫点头道:“正是。”
楚惊河甚觉不信,忙冲着禄太医道:“禄太医,你来看看,此物是否有毒?”
禄太医接过那盒子看了一眼,闻了一下,蹙眉道:“回禀皇上,此物本无毒,可若是有孕……”
说到此处,禄太医不敢再说。
皇上明示过,惊鸿长公主有孕之事,不得宣扬。
禄太医此言一出,楚惊河已然明白了一切。
楚惊河握紧了拳头,沉默良久,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今日之事,都不许向外说,惊鸿没事就好,咱们回宫。”
玉露听到这话一震,疾首痛心的扬声拗哭道:“皇上,请为公主做主!”
楚惊河握紧了拳头,神色晦暗不明,他静默须臾,这才缓缓开口:“朕会给惊鸿一个交代的。”
楚惊河这方还未迈出摄政王府的大门,那方秦天便拦截在了门口,面色阴冷的开口:“既然要给公主一个交代,皇上莫不如就在这给吧,微臣已经命人去宫中接柔妃娘娘出宫,若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才好。”
秦天也不行礼,手拿一把玉流蛊金大刀,便凶神恶煞的挡在楚惊河的面前。
楚惊河脸色一白,双眼微微阖目,冷声道:“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秦天轻哼了一声,面色冷峻,“没什么意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柔妃娘娘既然存了害人的心思,便不能轻易饶过,否则,皇上如何治国齐家?”
楚惊河双拳紧握,上下唇齿打颤,他知道秦天的脾气,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这些日子,楚惊河暗中消减他的力量,他都不生气。
却因为惊鸿之事,让他变得如此骇人!
秦天是大楚的战神,更是周边各国都恐惧的冷面煞神,楚惊河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他的对手?
然而,楚惊河还是强撑着精神,跟秦天对峙道:“秦天,朕希望你明白,这是朕的家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就算是你今日处置了柔妃,朕也不会宠爱皇后分毫。”
秦天冷笑出声:“皇上,微臣也希望您能明白,皇后是否得承君恩,于微臣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楚惊河一窒,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见楚惊河不说话,秦天握紧了手中的刀,冲着绝命道:“愣着做什么,安排皇上去大厅。”
楚惊河想说他要回宫,却被秦天那阴冷嗜血的眼神给逼退了回来,这才不得不妥协。
柔妃踏进摄政王府的时候,也有些心有余悸,绝命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个不恭不敬,柔妃见此,冷声怒道:“放肆,你个小小的侍卫,见到本宫还不知行礼吗?”
绝命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开口:“希望你今日从这道门出来,还能如此嚣张,那属下,定然给您行礼。”
说罢,绝命懒洋洋的开口道:“柔妃娘娘,请吧。”
柔妃眸色一紧,身子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光天化日之下,皇上还在这里,这个小侍卫要造反不成?
尽管如此,她依然强撑着威仪,由宫女扶着,缓缓走了进去。
尽管她衣裙宽大,身后的绝命并未察觉她的颤抖,但是身边的宫女却知晓,她扶着柔妃娘娘的手,都要被捏骨折了,可却一声都不敢吭出来。
柔妃踏入正厅之后,秦天握紧了大刀,缓缓靠近柔妃,声音阴寒至极,“那薄荷精油,可是你送给公主殿下的?”
柔妃一震,心下十分不安,却也硬着头皮,道:“不错,是本宫,摄政王有何指教?”
秦天冷哼了一声,“柔妃娘娘敢承认就好,空大夫说了,那精油有毒,险些害了惊鸿公主一条命。柔妃娘娘,你与公主有何深仇大恨,要下此狠手?”
柔妃愣怔了片刻儿,秦天言辞凌厉,神色骇然,她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忙摇头:“不,本宫没有,本宫怎么会害她。”
秦天刀柄直直的抵住柔妃的心口:“你最好承认,否则的话,本王不会放过你。”
柔妃下意识的望向了上座上的楚惊河,见他也是一脸的惊慌,丝毫没有解围之意,心下悲愤交加,不由得怒喝:“你放肆,皇上还在这里,你居然如此对本宫。”
秦天冷哼了一声,凌厉的扫过柔妃,滞怒道:“放肆?本王何止放肆过这一回?素日里本王恭谨对上,勤勤恳恳,皇上又是如何对本王的?旁的也就罢了,今日,你险些害了本王的女人,本王非要讨回个公道不可。”
楚惊河终于起身,衔怒开口:“秦爱卿,柔妃到底是朕的宠妃,她德行有亏,朕自会亲自处置,不劳你费心了。”
秦天冷笑一声,强行拦在楚惊河跟前,“微臣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今日,若是不能给惊鸿公主讨个公道,传出去,旁人只会觉得我秦天软弱可欺。”
“皇上想要处理政务,微臣可以全数交给您。皇上想要打压微臣的势力,微臣也可以让步。唯独惊鸿公主,微臣不能让步!”
说罢,秦天凌厉的扫过柔妃,“还好今日公主无恙,否则本王要的,可就是你的命了。”
说完,秦天将大刀狠狠的丢在了柔妃的脚下,吓得柔妃后退了几步。
“你自己动手,今日公主所受之痛,你看看你拿什么还,你最好一下子就让本王满意,否则的话,本王亲自动手,就没那么温柔了。”
第67章 第067章 百里老贼诈死
柔妃看向这把大刀, 因秦天丢在她脚下,露出了薄寒的冰刃,刀刃寒气逼人, 令人通体发寒。
柔妃下意识的后退, 她再也撑不住,心胆俱裂的跌坐在了地上。
楚惊河见状心有不忍, 上前扶住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 忙道:“好了, 你给摄政王还有惊鸿道个歉, 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柔妃沉吟了许久,猛然摇头,道:“不, 皇上,您相信臣妾,他们在陷害臣妾。”
楚惊河见状微微蹙眉,终是忍不住怒骂道:“你住嘴, 难不成惊鸿不要命了,用这来陷害你?”
柔妃猛然摇头,顿时声泪俱下道:“不, 皇上,您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她之心,臣妾不知道, 那明明就是一个精油而已,臣妾每日都在用,那是妙缘师父做的,怎么可能会有事。”
秦天轻哼了一声,盯着地上楚楚可怜的柔妃,冷言道:“空大夫和禄太医都已证明,就是你送的东西有毒,你若说本王冤枉你,可是禄太医是皇上的人,也能冤枉你不成?”
柔妃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下意识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可能,那个精油的确对她腹中胎儿有害,可绝不会让她丢了性命……”
此话一出,秦天目光凛然的瞪着她。
就连楚惊河的眸中,亦是失望。
柔妃顿觉失言,忙跪下道:“皇上,臣妾……”
一时间,她竟停了哭声,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秦天去捡地上的刀刃,正要出手,楚惊河却先他一步,拿起大刀,砍断了柔妃一缕秀发。
那刀刃极为利落,片刻之间,便断了她额前秀发,吓得柔妃呜咽出声。
刀刃上的寒光极为骇人,柔妃不敢想象,若是秦天亲自动手,她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摄政王府。
楚惊河手持刀刃,冲着秦天一字一顿的吼道:“摄政王满意了吗?”
秦天鄙夷的看向了楚惊河,冷冷开口:“微臣满意不满意不要紧,若是今日之事,被惊鸿公主知晓,皇上怕是已然寒了她的心。微臣真是替公主可惜,她拼死卖命的,竟然是你这样一个皇帝!”
说完,秦天拂袖而去。
而柔妃跪在那里,哭的泣不成声。
正厅内已无旁人,柔妃跪在那里,一直未起。
“为什么?”楚惊河终究,问出了这样一句!
柔妃哽咽不止,半响才道:“臣妾知道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可是皇上可知,如今她已有身孕,摄政王日日在她身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她腹中孩子并非摄政王亲生,摄政王又怎会容忍?”
楚惊河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毕竟是血脉至亲,他不忍对楚惊鸿的孩子动手。
见楚惊河不说话,柔妃继续道:“皇上,摄政王权倾朝野,公主一旦诞下子嗣,万一秦天逼宫,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子,我们该怎么办?”
楚惊河沉吟了半响,摇头道:“秦天或许有可能这么做,但是惊鸿不会。”
“皇上不是她,怎知她不会?”柔妃声泪俱下的开口反驳。
楚惊河摇了摇头,冲着柔妃道:“柔儿,你在朕身边多年,自然也知晓,当年父皇母后离去后,让朕务必好好照顾朕的亲妹妹。如今,她为了朕,主动迎合秦天,已然为朕做了那么大的牺牲,若是朕夺了她腹中子嗣,她会恨朕一辈子的!”
柔妃涕泗横流,跪在地上嘤嘤哭泣道:“臣妾知道,皇上也忌惮她腹中的孩子,臣妾也知道,皇上对公主的情谊,所以皇上不愿去做的事情,只好由臣妾去办。”
“请皇上相信,臣妾绝无半分要害公主的意思,臣妾只是想悄无声息的夺了她的孩子,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对柔妃,楚惊河始终做不到疾言厉色。
那在深宫中步履维艰的那几年,是柔妃陪着他度过的。
柔妃跟他一同长大,从小便侍奉在他身边,如今,更是有了皇子。
楚惊河终究是扶起了她,出言责怪道:“以后,没有朕的许可,你不准自作主张。朕,不能让惊鸿恨朕。”
即便是责怪,他声音依然微弱无力,柔和至极。
“即日起,柔妃降为柔贵人,罚俸一年,回去闭门思过吧。”
楚惊河缓步离开了正厅,待他走远后,才对着身边的太监总管道:“派人接柔妃娘娘回宫吧。”
柔妃由宫人缓缓扶起,她知道,皇上如此刑罚,已是最轻不过了。
皇上如此出言维护她,她是该高兴的。
可是柔妃也了解那个男人,他生气了,他对她,失望了……
柔妃出门之时,绝命还是一脸要死不活的站在门口,没有行礼,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带着鄙夷和不屑。
然而此时此刻的柔妃娘娘,已经没有气力去和绝命争辩什么,她面色苍白的走出摄政王府,几乎站立不稳。
皇上和柔妃都走后,摄政王府才算是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外面的动静,楚惊鸿不是没有听到。
她久久未语,靠在秦天的怀里良久,神思忧郁。
她知道楚惊河宠爱柔妃,可却不知道,在第一时间得知她被柔妃所害之后,楚惊河竟然想要先压下此事,而不是为她讨一个公道。
若是今日,没有秦天这个下马威,楚惊河怕是就要将此事随意的翻篇了吧。
一时间,楚惊鸿十分难过。
原来,她不该不自量力,去跟柔妃比谁在皇兄心里的份量更重!
尤记得很小的时候,楚惊河很宠着她,就算是她犯了错,楚惊河也会在父皇母后的面前替她受罚。
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妹之间如此互相猜忌了呢?
秦天在正厅与皇上柔妃对峙的时候,楚惊鸿问了玉露一句,“你说若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没了,皇兄会不会高兴?”
玉露许久都没有回答,半响,玉露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声劝慰道:“公主,您也不要想太多了,皇上知晓您病重,也是十分忧心,不过此事事关柔妃娘娘,可能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连你都不确定,本宫又怎么确信呢。”楚惊鸿怅然开口。
前世之死的情景,事到如今,还历历在目。
即便是百里名扬如今死了,可是还有人,想要对她的孩子不利。
楚惊鸿下意识的摸向了腹部,冲着秦天轻声开口:“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齐国北门一璇,有可能犯边境,若有,你万不能亲征,势必稳住朝中局势。”
秦天愣怔了片刻儿,忙道:“你在,本王怎么会走?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养胎便好。”
楚惊鸿摇了摇头,一把拽住秦天,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信我,若是齐国来犯,你定然不能远离朝堂,近些日子,我总是心神不宁,想要去江息谷养胎了。”
秦天一怔,搂紧了楚惊鸿,有些不舍,“我不想让你走,你好好摄政王府,本王会保护你。”
楚惊鸿愣怔了片刻儿,苦笑一声,“现下,本宫倒是不怕外面的疯言疯语,可是本宫害怕,本宫难免还要在你和皇兄跟前周旋,本宫累了,本宫不想为难你,你让本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