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像往常一般痛哭流涕，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抬眸，眼波如水的望着绝命，然而从绝命的眼中，她再也看不到当初的柔情。
这个男人，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数月。
到头来，竟然一场空！
“王爷说不处置你，你就继续留下吧。”绝命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将怀中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狠狠的摔在了她的面前，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虽然被盒子包着，却依然摔个粉碎。
花娘盯着那东西许久，末了，才缓缓落了一行清泪……
绝命又去了醉红楼！
绝命已经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流连那种烟花柳巷之地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放纵自己。
他更加认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女人，不过都是衣服而已。
就连花娘，亦是如此。
翌日，朝阳明媚。
玉露次日复命的时候，没有先说娄问香那件事，反倒是将昨夜花娘、琼浆、绝命三人的恩怨，说给了楚惊鸿听。
楚惊鸿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诧，反而是轻声道：“皇兄能将主意打到绝命的身上，也是稀奇。那一日，本宫听说绝命带回来一个绝美的女子，已经猜到了些许，咱们不必管，王爷既然放任，就是不想跟皇兄闹开，让花娘待在王府里，她也掀不开什么风浪。”
玉露点了点头，她踌躇了半响，才将昨夜娄问香的事情转告给了楚惊鸿。
楚惊鸿微微蹙眉，这还是玉露第一次反驳她的命令。
不过她倒是没有出言怪罪，反而是道：“派人去娄家看看，看看她死了没。”
玉露忙道：“奴婢已经派人去了，说是被静安寺的小和尚救了，现下算是彻底残废了，正在娄家医治。听说娄丞相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
玉露办事，向来稳妥。
楚惊鸿点了点头，一边用膳一边道：“那通知轻灵郡主一声，把百里宝珠送过去吧，另外派人给娄问香捎句话，就说本宫，随时等着她回来复仇。这一次放过她一马，下一次，本宫不会心慈手软了。”
玉露蹙眉，随后道：“公主，咱们莫不如就成全了她们母女，杀了她们岂不是痛快。百里宝珠都那个样子了，在奴婢看来，咱们弄死她，反倒是成全了她，总比现在生不如死的要好。而娄问香……公主知道的，留她在，将来必是一个祸患！”
楚惊鸿点了点头，道：“本宫自然知道，但是当日，本宫已经答应了她，自然就要做到。现下，还不必怕了她们，我们主要应对百里坚秉那个老贼，还没剩多少日子了，本宫预感，他要反！”
眼下，距离上辈子百里家造反之期，只有将近二十几天了。
她本想着早点去江息谷，可是百里家这事情没完，她没法放心离开。
而这几日，柔妃在宫里也不安生，因为上次陷害楚惊鸿之事，楚惊河待她已经不如往日那般宠爱。
虽然偶尔也会去看看她，但是最近大多时候，都是宿在北门一梦那里。
北门一梦年纪小，长得娇艳，又生性单纯，楚惊河私下里跟北门一璇还有些合作上的关系，素日里待这个小公主就不错。
眼下柔妃暂时失势，更是独宠北门一梦许久。
柔妃已然感受到了危机，为了让自己复宠，竟然提出要接大皇子楚离殇回朝。
当初，为了保护她们母子，楚惊鸿特意将她送回了江息谷，而她回来之时，也将离殇留在了江息谷。
她尤记得，当初皇上送她出去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她，会立楚离殇为太子。
眼下，孩子才没有过百日，她便急于接回了……
当时楚惊鸿已于楚惊河商议过，等到平定了百里家，他们再接回那孩子不迟。
虽然楚惊鸿很是厌烦柔妃娘娘，可是对离殇那孩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尤记得上辈子，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她还亲自抱过。
那孩子生下来便眉清目秀，样貌像极了楚惊河。虽然生下来便先天不足，可是却不喜欢哭，当时楚惊鸿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还会冲着楚惊鸿甜笑。
当时情景，一幕幕，楚惊鸿皆是记在了心里。
然而柔妃的提议，楚惊河还未跟楚惊鸿商量，便一百个不同意。
男孩子，在江息谷那种地方历练没什么不好。况且孩子还小，不适宜长途奔波。再者说，那孩子有些先天不足，让妙缘师父照顾是最稳妥不过的事情。
柔妃闹了几次，楚惊河觉得烦了，便几日都不见她。
柔妃心里压抑，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北门一梦早晚都会有孕。
若是她也诞下了皇子，柔妃几乎不敢想。
从前孩子没生下来的时候，她没有想这么多。
可是如今，她不仅要担心楚惊鸿肚子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秦天会造反。她还要担心，皇上身边其他的女人。
从前，皇上几乎日日都不离她。她现下刚生育过，身子尚未康复，不是有孕之机。
可是前几日，皇上竟然亲自派禄太医给北门一梦诊治，说是想帮那个女人调理身子，早日怀上龙种。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柔妃几乎夜不能寐。
巨大的恐惧和野心笼罩着她，末了，她终于起了坏心……
楚惊鸿午睡之后，刚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宫里便来人请空大夫。
空大夫性格怪癖，轻易不入宫，就连楚惊河亦是无法强迫他。
楚惊河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直接派人来找楚惊鸿，希望能劝空大夫入宫诊治一次。
楚惊鸿猛地起身，惊诧问道：“可是皇兄身子出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猛地摇头，“不，不是，是皇贵妃，北门娘娘今日突然腹痛不止，禄太医束手无策，说是只有请空大夫才能救回。”
“皇上说了，这是涉及两国交好的大事，请公主务必将空大夫请进宫。”
楚惊鸿晓得厉害，也没敢耽搁，便带着空大夫一道进宫去探望。
入宫之前，她心里也有眉目。对于后宫最近的情势，她也听秦天说过几次，能对北门一梦下毒的人，不会有旁人了。
而空大夫的诊治结果，与楚惊鸿的预料如出一辙。
这种毒，只有江息谷才有……
第78章 第078章 本宫做主处置柔妃
柔妃如此明目张胆, 让楚惊鸿深觉恶寒。
楚惊河站在那里，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在楚惊河的印象中, 柔妃是一个温柔如水, 真善存良的女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对于空大夫的诊治结果, 楚惊鸿几乎是预料之中，而楚惊河了无生气的坐在那里, 没有关心北门一梦能不能救得过来, 也突然一时无话。
倒是楚惊鸿, 冲着空大夫一字一顿的郑重叮嘱道：“空大夫，她还年轻，一定要尽力挽救。”
空大夫点了点头, 一边施针，一边平稳开口道：“殿下放心，医者父母心，老夫自当竭尽全力, 只不过下毒之人并非为要娘娘的性命，老夫担心，这毒性会损伤肌理, 不过公主放心，老夫自当尽力挽救。”
楚惊河微微蹙眉，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北门一梦，突然有些心疼, “她会如何？”
空大夫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这毒性剂量很大，怕是为了要彻底让娘娘不能生育，不过还好，老夫施针帮她排毒，再用一阵子的解毒汤药，以后若是想要有孕，还是有机会的……”
听到这话，楚惊河蹙紧了眉头，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楚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冲着空大夫道：“有劳了。”
说完，楚惊鸿拽紧了楚惊河的肩膀，小声道：“皇兄，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楚惊河点了点头，转身与楚惊鸿去了内殿。
楚惊鸿开门见山便冲着楚惊河道：“皇兄，从前她做了什么，臣妹都可以不计较，可是这一次，皇兄真的还要包庇吗？”
楚惊河眉头紧锁，半响也没憋出来一个屁！
楚惊鸿气的冷嗤了一声，悻悻然道：“皇兄，北门一梦，是齐国公主，虽说北门一璇狼子野心，可毕竟现下两国缔结良缘，北门一梦又身在皇贵妃之位，你为了一个柔妃，庇而不罚，恐怕会引起非议。”
楚惊河还未说话。
楚惊鸿平复了下心绪，叹口气道：“若是母后还在，定然不会让你如此胡闹。你看看这后宫里，只有三个女人，皇兄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年岁，竟然还只有一位皇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柔妃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她野心勃勃，现下皇兄应该也看出来了，若是皇兄再纵容下去，满朝文武，怕是都要有怨念了。”
楚惊河长吁了一口气，坐在那里，终于说了句话，“到底，她陪了朕那么多年，她现下走错了路，朕会好好跟她说。”
楚惊河轻哼了一声，“皇兄应该知道，臣妹就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才会给了她两次机会，她想陷害臣妹，臣妹忍了。她想害臣妹腹中之子，臣妹也忍了，可现下，她竟然连这种恶毒的手段都使了出来，皇兄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吗？”
“朕会让她禁足……”楚惊河憋了半天，才费劲巴拉的说了这么一句。
楚惊鸿面露愠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冷冷开口：“皇兄，臣妹今日，是来跟您好好商量的，这等大错，非禁足不能解。若是皇兄不能给皇贵妃一个交代，不能给齐国一个交代，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您如何立君威？”
“够了，这是朕的事，不需要你管。”楚惊河有些不耐烦，冲着楚惊鸿冷冷的甩下了一句话。
楚惊鸿微一扬眉，她被楚惊河的软弱无能、犹豫不决，已经伤的太深了。
可尽管如此，楚惊河的话，还是深深刺痛了她。
“皇兄，你确定吗？”楚惊鸿咬牙开口。
楚惊河眉心一拧，捂着头道：“朕现在很乱，你先回去吧。”
楚惊鸿缓缓起身，冲着楚惊河一字一顿的开口：“皇兄，今日，你若是能妥善处置柔妃娘娘的话，臣妹也就不趟这个浑水了，可是眼下，皇兄让臣妹失望至极，既然皇兄不舍得，臣妹自有自己的手段。”
楚惊河猛然抬头，紧抓着楚惊鸿的手道：“你想做什么？”
楚惊鸿也没隐瞒，冷冷开口：“让秦天上一道奏折，将柔妃打入冷宫，而楚离殇，即日起被封为太子，由皇后娘娘抚养。”
楚惊河的眼神晦暗不明，半响，他才开口：“你要替朕做主不成？”
“如果皇兄还是这样萎靡不振，臣妹不介意替皇兄做主。”楚惊鸿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楚惊河目光一闪，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楚惊鸿，“惊鸿，皇兄不希望你掺和到这里来。女孩子家，就该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这些事情，你不必管。”
“如果真的能如皇兄所说，让臣妹偏居一隅，享受荣华富贵的话，皇兄又何必求臣妹做那么多事？”
楚惊鸿冷声质问，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她转过身，紧盯着楚惊河，再次咬牙开口，一步步逼近脸色铁青的楚惊河，“请皇兄不要忘记了，是臣妹让秦天把大权交给你的，也是臣妹拖住秦天，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是臣妹牺牲自己，只为了你能亲政。可是皇兄呢，您又为臣妹做了什么？柔妃陷害臣妹的时候，您在哪里？柔妃想要置臣妹于死地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您以为，臣妹心里不怨吗？您以为，就凭柔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在臣妹头顶上，臣妹留着她，又是为了谁？”
“今日，不管皇兄同意不同意，柔妃，是一定要处置的。既然与皇兄商量不得，那臣妹只来告诉您结果便是。”
说完，楚惊鸿已然推开了内殿的大门，正要往外疾步走的时候，楚惊河突然吼道：“你想要成为第二个秦天吗？你已经不是朕从前的妹妹了。”
楚惊鸿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寒至极，“皇兄，也不是从前的皇兄了。臣妹从来都没有野心，为了大楚，我可以牺牲自己，哪怕是拼上此身性命也不足惜。可是前提是，皇兄，值得我去这样做。”
楚惊河神色一震，紧盯着楚惊鸿一步步的离开他的视线，他突然哑然无声。
他握紧了双拳，冲着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道：“公主如此，怕是都受了秦天的蛊惑吧？”
老太监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楚惊河转身紧盯着他，“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那老太监叹了口气，缓缓道：“回皇上的话，公主的确有不敬之处，可是这一次，皇上的确不该纵容柔妃娘娘了，况且，若是先帝和先皇后还在，怎么会容公主在摄政王府那种虎狼之地呆着，若不是为了皇上，公主何须如此牺牲啊。老奴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看着她从天真可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皇上，她是您的亲妹妹啊，您都不心疼的吗？”
楚惊河深皱着眉头，突然恍惚道：“朕只是怕，她会背弃朕，她会喜欢秦天，她会跟秦天站在同一阵地。”
老太监长吁一声，垂首道：“那就请皇上，对公主殿下关心一些，不要总把她往外推。早在第一次柔妃娘娘陷害公主的时候，皇上就该表有态度。如今这个情形，是您把公主给逼急了。”
楚惊河没吭声，脸色却不太好看，“秦天是，她也是，如今，他们都能骑在朕的头上来，朕还能说什么？”
那老太监还想再劝什么，楚惊河早就拂袖而去。
次日早朝，皇贵妃还未苏醒，这等大事，满朝皆惊。
秦天更是亲自上奏，要废除柔妃。
朝臣们看着风向，更是纷纷直言，这些年柔妃独宠善妒，让皇上冷落了皇后。
不仅如此，柔妃陷害惊鸿长公主在前，陷害皇贵妃在后，此等失德，为天下所不容。
这一次，事情闹大了，楚惊河想保都没有保住。
如果昨日，他答应楚惊鸿好生处置柔妃的话，今日，便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而摄政王府内，玉露见楚惊鸿一整日都闷声不语，似乎极其不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