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相公和娇媳妇——炽凤
时间:2018-08-07 11:06:05

  *
  月连笙再见到夏温言时,夏茵茵与杜知信都已离开,他正在看书,看得很认真,以致月连笙进屋来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手里托着一本泛黄的书卷,他仍旧靠坐在床上,肩上披着件厚厚的袄衣,面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因为身子虚弱,他哪儿都去不了,甚至来下床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靠坐在床上。
  月连笙又想到了绿屏方才说过的话。
  五年未走出过这个府邸,甚至极少走出过这个园子,几乎不曾看过外边的人与事,同时每日要与药石为伴,这样的日子,该是怎样的一种日子?
  这样的日子,又当如何过?
  月连笙无法想象,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汤药味,又许是察觉到屋里进来了人,夏温言转过头,便看到了端着药碗杵在床前两步外的地方怔怔盯着他瞧。
  夏温言将手中书卷放下,微微一笑,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月连笙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将汤药递给他,认真道:“肖大夫叮嘱过了,你醒起来要先喝一碗药,要趁热的时候喝才行。”
  “好。”夏温言又对她笑了笑,抬起手来将药碗接过。
  药碗终不是书卷那般的轻巧之物,以致夏温言用双手来捧着这大半碗汤药时都还晃颤不已,看得出来他捧得很吃力,晃颤的双手仿佛随时都会将碗里的汤药给洒了似的。
  月连笙不由抬起手替他托住了药碗,关切地问道:“我喂你喝,好吗?”
  “抱歉。”夏温言没有逞强,他将手慢慢放下,同时也将眼睑垂下,幽幽道,“我太过无用了。”
  如此无用的他,连一碗汤药都捧不住,还信誓旦旦与她说会保护她,可是太可笑了?
  “才不是!”夏温言的话音才落便听得月连笙道,“温言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只是身子不好而已,才不是无用!”
  月连笙道得很急,因为她听不得夏温言这般说自己,因为她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
  夏温言抬眸,看见的是月连笙的大眼睛里尽是认真。
  她是由心地说出这番话,并非安慰,更不是同情。
  月连笙此时认真起来的模样有些着急,令她双颊有些绯红,像染了淡淡的胭脂,煞是可爱,让夏温言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粉嫩的脸颊。
  他从来没有见过认真起来这般可爱的姑娘。
  月连笙捧着汤药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着重新熬好的药给洒了。
  洒了是小事,要是烫着温言可就是大事了。
  所以月连笙赶紧将自己的双手稳住,看着夏温言的目光震惊又羞赧。
  “连笙,认识你真好。”夏温言又笑了,温柔得好似将他左眼角下的坠泪痣都勾出了欢愉,“能娶你为妻真好。”
  知信说的无错,他喜欢上她了。
  虽然他认识她不过短短数日,但他此刻能肯定他对她的感觉是喜欢,而不是因为娶了她而一心想着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而已。
  有时候,感情便是这般奇妙又微妙的,让人说不清也解释不明,更描摹不了,亦无需理由。
  喜欢便是喜欢,又何须非要什么理由不可?
  月连笙终是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同时将药碗往夏温言嘴边凑,“温言你该喝药了。”
  心因羞涩而跳得飞快,除了羞涩之外,月连笙还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甜,就像喝了甘泉水之后的那种味道。
  甜丝丝的。
  “连笙,我的鼻子可不会喝药。”夏温言忽然道。
  月连笙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将碗凑到了夏温言鼻底,就差没将汤药往他鼻子里惯了,惊得她赶紧将碗移到他嘴边,“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回,她不敢再低下头,以免又将碗给凑错了地儿。
  夏温言低下头,薄唇凑上碗沿,月连笙将碗慢慢倾斜,小心地喂夏温言将大半碗的汤药给喝了干净。
  除了昏睡时没有办法之外,夏温言喝药时从不用勺子,不管汤药是否烫嘴。
  在他年幼时就已是这般,从前是为了快些喝完快些让身子好起来,后来他才知道不管他喝得多快,他的身子也不会好起来,而那时捧着碗喝药已然成为了习惯。
  很多事情,时日久了便会变成习惯,而一件事情一旦变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了。
  “扶我起来到院子里走走可好?”喝罢药后,夏温言对月连笙道。
  月连笙下意识要拒绝,因为屋子外边于他来说太寒太寒,可看着夏温言温柔的眼眸,她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给你拿裘衣来,你等我一等。”
  “好。”
  *
  屋外的确很冷,但在这样冰寒的天气里,依旧有山茶花三三两两绽放着。
  月连笙给夏温言套上了袄衣,还给他披上了裘衣,拉上了兜帽,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张脸,令夏温言忍不住笑道:“连笙你将我捂得像一头熊。”
  “这样你才不会觉得冷。”月连笙道。
  夏温言又月连笙搀扶着走到院子里,在一朵开放的山茶花旁停留。
  他显然很喜爱山茶花,不然他的院子里也不会栽满这同一种花儿。
  “温言,咱们青州城南门外有一片桃林,到了春日的时候那儿的桃花开得好看极了,你有去看过吗?”月连笙忽然问他道。
  夏温言默了默,然后摇了摇头,惭愧道:“我只在书上见过桃花。”
  哪怕他也知道青州城外有一片漂亮的桃花林,他也从不曾有机会去看过。
  “那到时候桃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啊!”月连笙握上了夏温言总是冰凉的手,“还有夏日里城东外的荷花池,粉的白的荷花,也好看极了!我们也一起去看啊。”
  如果可能的话。
  她的手很温暖,她将他的手握得很牢实。
  夏温言出神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扬着嘴角笑得柔和,“好。”
  春日,真的是个美好的时节。
  与此同时,夏家的另一处,夏茵茵阴沉着脸,将面前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
  她显然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很安静,没啥说的,你们有啥要和我说的不?
 
 
第24章 鸳鸯
  年关将近,为迎接新的一年,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天愈来愈寒,却一点也阻挡不了百姓除旧迎新那一颗热忱的心。
  夏家上下也都在忙里忙外,打扫庭院,修整有损坏的门窗,给草木修枝,夏府里每一天都好不热闹。
  向来待人宽和的徐氏还给每一个下人都发了一份银钱,道是给大家伙置办新衣用,令大家伙好不开心。
  至于月连笙,徐氏则是让她尽管去挑去选,看中了什么只管记在夏家账下,待过后让管家去将账结了即可。
  对于徐氏的宽和,月连笙这些日子已然了解,却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腼腆着答应了下来。
  话是这般说,但月连笙迟迟未有出门去为自己裁上一件新衣,每日里就只是陪在夏温言身旁而已。
  夏温言的话不多,尤其他看起书来的时候,就更是认真得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书,再无旁人,专注得时常连药都忘了喝,更莫说说话。
  只要他醒着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在看书,偶尔提笔写些字,可他的手时常无力,是以他写字的时候很少。
  每每他看书的时候,月连笙便坐在旁刺绣,他不说话,她也安安静静的,就这么陪着他。
  绿屏好几次进来送茶水的时候都是看到这样一幕,冬日的薄阳洒在他们身上,夏温言低头专注看着书,月连笙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侧颜娇娇一笑,复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女红。
  这一幕宁静得就像一幅美好的画似的。
  近些日子来,月连笙的心情很是欢愉,因为她发现到一个事儿。
  好事儿。
  她发现近些日子来夏温言的身子较她刚嫁过来的那几日好了些,他睡着的时辰虽较常人而言仍较长些,但于他自己而言,他醒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要多上一些,由起初的多一刻钟渐渐到多两刻钟,再到此时的多上半个时辰。
  虽然只是多上短短的半个时辰而已,但这对月连笙而言却是一件十分值得欢喜的事情。
  夏温言自己没有任何察觉,月连笙也只与肖大夫说了而已,肖大夫颇为激动地说这是件好事,先不要与他说,让她再继续好好注意着。
  因为这么些年,夏温言日复日年复年,皆是睡着的时辰愈来愈长,有时候甚至睡上三天三夜不曾醒过,还从未出现过醒着的时候愈来愈长的情况。
  所以,这是好事。
  月连笙高兴极了,她觉得她嫁过来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
  岁除前三日,夏温言如这些日子一般靠坐在床榻上看书,月连笙坐在旁刺绣,大狗晃晃则是趴在一旁,时而看看夏温言,时而看看月连笙,瞅着没人理会它,便又耷下脑袋睡自己的去了。
  今儿的天气挺好,薄阳温温和和地洒照着,月连笙放下手中的女红给肩颈稍作休息时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想着这样的好天气应该陪夏温言在院子里走一走才是,正要与他说时,本是趴在地上的晃晃突然间站了起来,耳朵竖起,大尾巴直摇晃。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叩门声以及询问声:“夏家哥哥夏家嫂嫂,你们在屋里吗?”
  女子的声音,清脆且带着喜悦的声音。
  月连笙记得这个声音。
  是杜知信。
  杜知信似乎很喜爱鹅黄色,今日的她依旧着一件鹅黄色半臂小袄,毛绒绒的领边将她本就俏生生的模样勾得愈发可爱,便是她的束发带上都缀着两个毛绒绒的鹅黄色小球,耳坠子也是毛绒的鹅黄小球,明媚得就像是寒冬里的一道阳光。
  “夏家嫂嫂!”见到月连笙,杜知信甜甜一笑,右嘴角边上的小梨涡可爱极了。
  “杜小姐。”月连笙腼腆一笑,应了她一声。
  杜知信撇撇嘴,“上回都说好了叫我知信的嘛,夏家嫂嫂怎么又要叫我杜小姐?”
  “知信妹妹。”月连笙心里挺是喜爱这个姑娘,虽是知县的千金,却一点儿不端小姐的架子,且性子活泼,全然是个可爱的大姑娘。
  “嘻!这样也好听。”杜知信笑得更甜,“我又给夏家哥哥带了书来,我还想和夏家哥哥说些话儿,夏家嫂嫂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月连笙有些臊,可是上回她借口跑去帮绿屏的忙让人瞧出些什么来了?
  “那就好。”杜知信说完朝身后的小檬招招手,“小檬,将书搬进屋去放好。”
  “知信你又给我带这般多书来。”靠坐在床上的夏温言看着小檬怀里摞得老高的书笑得有些无奈,“知县大人要是知道了该训斥你了。”
  “夏家哥哥你错了,这回可就是我爹让我给你把书送过来的,道是留在他书房里也只是积下灰尘而已。”杜知信说完,关切地问,“夏家哥哥,这些日子来你身子有好些吗?”
  “我挺好,没事儿。”
  杜知信又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哪回你都是这么说。”
  夏温言只笑不语。
  他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情况,他如今还能好好地坐着便已是好事,又怎敢奢求什么好转?
  他早已习惯,只是他周身的人一直都无法习惯罢了。
  “知信今儿来找我什么事儿?”夏温言问。
  “当然——”杜知信才张嘴,忽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打住,同时凑近夏温言耳畔,小小声道,“当然是为了夏家哥哥你上回拜托我的事情来啊,夏家哥哥你托给我的事我可是记在心里的呢!”
  杜知信说完,转过头看向月连笙,笑道:“我今天来可不是来找夏家哥哥的,我是来找夏家嫂嫂的!”
  “找我?”月连笙很是惊讶。
  “对呀!”杜知信点点头,“没几天就是岁除了,我都还没有给自己裁新衣呢!夏家嫂嫂你裁了没有?咱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布庄那儿进了好多好多漂亮的布呢!”
  杜知信说着已经拉上了月连笙的手,一副说什么都要她一块儿去不可的模样。
  月连笙很为难,“我……”
  她还要陪着温言呢。
  “连笙你也还没有裁新衣不是么?”夏温言也看向月连笙,“便和知信一块儿去吧。”
  “可是我……”
  “去吧。”夏温言未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还不待月连笙再说什么,杜知信便拉着她的手欢欢喜喜地跑了,“走啊走啊夏家嫂嫂,夏家哥哥都答应了呢!”
  月连笙转过头,看向夏温言,只见夏温言在对她笑,极为温柔的模样。
  月连笙轻轻抿起嘴,也笑了起来,“我会很快回来的。”
  待到杜知信那总是欢快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确定她们已经离开了,夏温言才抬起手捂住嘴咳嗽起来,良久才停下,心口却仍起伏得厉害,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些日子肖大夫来给他诊脉时她欢喜地与肖大夫说的话,他都知道。
  他很清楚他的身子状况,他并非觉着身子比以往舒坦,他只是在撑着而已。
  因为他不想她总是为着他而担心,更不想她总是为着他战战兢兢。
  他想给她些欢喜。
  可他这样的身子连多走些路都吃力非常,又能做些什么能让她欢喜的事情?
  所以上一次见到知信时他才会拜托知信,若是有闲暇时便过来找她说说话,或是陪她出去走一走,依知信那样活泼的性子,连笙与她相处起来应当不会有什么不自在。
  除了让自己醒着陪伴她的时间愈来愈长些之外,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月连笙并不知晓,她觉着是她在陪伴她,可真正却是他在陪伴她。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人最需要的便是陪伴。
  他不能连这最基本的都给不了她。
  他要醒着,要陪着她的时辰多一些,再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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