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原芙月想。
见她拿了剑后一直愣着没缓过来,灵鹫宫主人干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在这慢慢看。
“若是看累了,就往北来寻我和爷爷。”他说,“就是我们方才走的那条路,你记得吧?”
“记得。”原芙月点头。
如此,灵鹫宫主人也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宫室,好让她能和这柄碧血照丹青好好打上一番招呼。
原芙月对其爱不释手的同时,他也回到谷北,同虚竹聊起了原芙月这个破例被带上灵鹫宫的大理郡主。
他其实很好奇:“虽然我知道爷爷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但我记得几个月前大理使者寻去缥缈峰,问能否将大理太子送来天山习武时,您都拒绝了。”
要说关系亲近,现今的大理太子段智兴才是更亲近的那一个。结果虚竹却带了事实上与段誉血缘极远的段正淳那一脉后人上天山。
这如何能叫灵鹫宫主人不在意?
虚竹闻言,对着远山勾出一个淡到几乎没有痕迹的笑容,道:“我不让你收三弟的孙子是因为我知道那孩子不适合学逍遥派和灵鹫宫的功夫。至于阿月,我带她上来,同她是不是大理郡主关系不大。”
“我不过觉得这小姑娘人很好,也有趣,而且她还帮了我,那我知道了她在家中受很大委屈,自然也得帮她。”
“原家家事旁人不方便插手,那送她一柄剑,让她开心一下,总归还是可以的。”
第10章 绝学
将原芙月带回灵鹫宫,又赠了她碧血照丹青后,虚竹就重新下了山南下去大理了。
临走前他对原芙月说:“你若暂时不想回家,就在天山小住一段日子,权当散心,如何?”
原芙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虚竹见她答应,又额外嘱咐了自己的孙子,务必要好好照顾她。
他孙子已经从他那听说了原芙月在无争山庄的境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作下保证:“您放心吧,有我看着,至少在灵鹫宫内,她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虚竹这才放心离去。
原芙月本想送他到天山脚下,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他说山路难行,这一来一回,等她再回到峰腰,怕是都该入夜了。
“不是爷爷小看你,而是天山实在太过奇崛。”他说,“你若真送我到山下,那我上路后都得记挂着你可有安全回去。”
“那好吧。”原芙月乖乖听话,“爷爷你一路小心。”
虚竹笑吟吟地哎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后他便顺着他们来时的路下了山。
原芙月站在山腰看了片刻,发现他此时的速度比上山时要快数倍,颇有仙人腾云驾雾之感,顿觉赧然。
“原来爷爷之前是为了配合我啊……”她抱着那柄碧血照丹青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灵鹫宫主人闻言,又勾起唇角,道:“因为爷爷他真的很喜欢你。”
原芙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随后目光忽然一顿,指着他们斜前方一处格外云烟缭绕的地方问:“那是什么地方,宫主哥哥?”
灵鹫宫主人顺着她的手扫了一眼,柔声道:“是天池。”
原芙月:“天池!”
“怎么?阿月对它很感兴趣?”
“也不是。”她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想起来,先前我爹便是得了一块产自天池的寒铁,才把徐大师请至太原为我和我哥铸剑的。”
灵鹫宫主人闻言笑了一声,道:“天池寒铁啊,那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要也罢。”
原芙月:“……”
看她听得一派云里雾里,他又多解释了几句:“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天池寒铁,其实并非真正产自天池,而是来自一块由天外降落至天池的巨大陨铁。”
据灵鹫宫内的典籍记载,那块陨铁大约是两百年前砸落在天池的。那时的天山主人还是逍遥派的祖师逍遥子。
逍遥子最先发现了这块陨铁,本想直接带回去,不料它砸下来时的力道太大,竟直接嵌入了天池底部,与天池连到了一块儿。
凭逍遥子当时已然超凡脱俗的武功,若是真要强行取走这块陨铁,倒也不算太难。
可这样一来,天池的根基势必要受到影响。
逍遥子不愿为一块陨铁而毁了天山上最好的风景,便暂时作罢,继续闭关修炼武功去了。
之后又过了十多年,他再路过天池时,发现这块陨铁的颜色似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为了确认这番变化,逍遥子直接跳入天池,潜进水底,亲自查看了这块陨铁。
这一查看他才发现,经过天池之水十多年的渗浸,这块陨铁竟已从内至外彻底染上了天池的寒气,质地变得极为神妙。
此时的逍遥子经十多年的修炼,武功又精进了数倍,所以顺利地取了一小块下来,带回自己的居所慢慢钻研。
钻研的结果自然就是这染上了天池寒气的陨铁是极佳的锻造材料,只要铸炼技术够好,以它为胚铸出的兵刃,绝对可以胜过这江湖上大部分所谓的神兵。
原芙月听到这里,不由得奇怪道:“那宫主哥哥为何还说天池寒铁不值得稀罕?”
灵鹫宫主人一边引着她往冰谷内走,一边缓声继续道:“因为早在两百年前,我派祖师逍遥子便已取走了这块陨铁最适合铸炼的部分。”
而在逍遥子之后发现天池陨铁秘密的人,得到的也全是逍遥子看不上的边角料。
当然,就算是边角料,也足够他们为之欣喜若狂,并将天池寒铁推崇至天上有地下无了。
原芙月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这样算来,同灵鹫宫相比,无争山庄那点家底还真是不够看啊。
“嗯。”灵鹫宫主人点了点头,“而你的这柄碧血照丹青,却是连用最好的天池寒铁铸炼的兵刃都比不上的。”
“!”原芙月又睁大了眼,“这、这么厉害的吗?”
“若是不厉害,我和爷爷也拿不出手呀。”他眯起眼,笑意清浅,宛若画中仙。
被他这么一说,原芙月就更加珍惜这柄碧血照丹青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便将整副心神都投到了剑道之中,意图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新剑,发挥其应有的威力。
原芙月本就天赋好又努力,这回离家出走后,不仅得了无可挑剔的神剑,同时因见不到原随云,整个人都气顺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苦心钻研半个月,她的进步自然也相当之大。
就连灵鹫宫主人见了,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她,说她果然是个天生的剑客。
原芙月很喜欢这位和善温柔、几欲出尘的宫主哥哥,被他这么夸了一通后,当即高兴得笑弯了眼,道:“其实我能坚持练到今日,还要多亏了我邻居家的哥哥。”
说到西门吹雪,原芙月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了西门大夫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模样。
她知道,凭他们父子对自己的关心,这回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们必定会为她担忧。
西门吹雪还好,西门大夫……
原芙月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获赠神剑的喜悦里回过神,意识到了自己一声不吭就离开太原的不妥之处。
见她表情骤然由晴转阴,灵鹫宫主人也颇在意:“阿月怎么了?”
她咬咬唇,道:“我想回一趟太原。”
无争山庄上下究竟怎么看待她离家出走的事她不在乎,但西门父子不行。
尤其是西门大夫还病着,最不宜忧思过度。
“我太任性啦。”她说,“叔叔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怕他因此病得更重,我得回去一趟,好让他放心。”
小姑娘这般懂事,只叫人更心疼。
至少受了虚竹嘱托而关照了她半个月的灵鹫宫主人是真的有些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没有理由阻拦她回去宽慰关心她的长辈;可想到她曾在无争山庄受过的委屈,他又很难放心让她就这么回太原去。
思忖片刻后,他有了个主意:“回去之前,先跟我学一套功夫如何?”
原芙月:“欸?什么功夫?”
灵鹫宫主人:“它叫小无相功。”
知道原芙月八成没听说过这门由逍遥子创立的内功绝学,回答完毕,他又接着为她解释了起来。
原芙月听罢,又一次没出息地瞪大了眼:“能模仿其他门派的绝学且不被识破?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功夫?”
灵鹫宫主人:“那是练至精通之后才能做到的,如今你急着回去看望长辈,学不了几日,境界不够,只能把它当保命法门用。”
原芙月:“……”
那也很牛逼了哇!
他继续道:“不过凭你的天赋,之后好好练上几年,定能熟练掌握了。”
“到那时,你那位盲眼兄长再惹你,你便用这门功夫对付他。”
原芙月一时没懂:“他本来就打不过我的呀,何必用上这等绝学。”
灵鹫宫主人勾唇一笑,道:“你不是说他在人前惯会装模作样么?所以我的意思是倘若他再欺负你,你可以用小无相功栽赃嫁祸,让他尝尝被冤枉被指责,又百口莫辩的滋味。”
原芙月:“?????”
栽、栽赃嫁祸?!宫主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主哥哥,一个仙风道骨的切开黑。
第11章 意外
小无相功乃逍遥派祖师逍遥子一生最得意的绝学。
因其威力实在太大,对所学者天赋资质的要求又相对略高,所以灵鹫宫上下有资格学它的人并不多。
按灵鹫宫主人的说法,要学小无相功,天资、勤勉以及心性,三者缺一不可。原芙月的天资自然是足够的,而她在灵鹫宫住下的半个月里,也的确勤勉得令人咋舌。
至于心性,那就更不用怀疑了。
他想就算是他爷爷虚竹在,也绝不会反对他把小无相功教给这小姑娘让她护身保命用。
“我答应了爷爷,一定会好好看顾你。”他说,“但我是不能轻易下天山的,如今你身怀神剑回太原去,总得有个避祸的法门,我才能放心。”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最难的就是开头,但只要进了入门境,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还有他亲自教授,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在习武这方面,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睡了个饱觉,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
那批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论穿戴还是行动,皆整齐划一。
除此之外,原芙月还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配剑也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也没特别当回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绕过他们,去村子另一头取自己的马时,她忽然听到了其中有一个人惊呼道:“城主回来了。”
下一刻,这群相同打扮的白衣剑客同时朝来人方向行了一礼。
原芙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们口中的城主也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剑客。
只一眼,原芙月便可以确定,这青年的武功应该相当之高。再看他腰间那柄同他那群手下根本不一样的长剑,也是剑气森然。
他站在那,目光扫过人群,似是在清点人数。
片刻后,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奇崛陡峭的山峰,下了命令:“分头上山。”
原芙月:“!”
等等,这人刚刚指的是灵鹫宫在的那座山吧?!
难道他是来找灵鹫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