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龙袍成精了——录仙
时间:2018-08-08 08:22:39

  许是他的神色太过明显, 柳淑淑和气道:“事急从权, 那些凡夫俗礼都免了吧。”说的格外善解人意。
  “多谢郡主。”
  一向四平八稳的萧慕延突然有点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一声谢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听起来格外别扭。
  柳阔见着心里大乐——叫你一个劲儿的探究王嗣下落吧, 该啊!
  萧慕延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落在柳淑淑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家伙演技也太好了吧。不是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了吗?还能装的这么像?
  殊不知萧慕延是真惊到了。猜到一回事,可当那人亲口证实又是一回事, 更别提眼前这个人……
  萧慕延现在颇有几分心虚。
  ——自他知道老鲁王还有子嗣存于世时, 利用之心就一直大于忠君之心。
  继柳阔之后,萧慕延也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他一直想要利用的人, 竟然是如此信任自己的人,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多的柳淑淑。
  这一个多月是他萧慕延人生的最低点,无权无势,一身伤痛,心志不坚, 左右摇摆……
  最落魄不过,最狼狈不过。
  全被柳淑淑遇到了。
  然而即便见过如此糟糕的他, 她现在还是愿意信任他。萧慕延微微垂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柳阔是对的, 这场争斗原本与柳淑淑没有任何关系, 是他为了一己私欲步步紧逼, 这才让柳淑淑不得已暴露了身份。
  “淑淑。”柳阔看不过去,直接将柳淑淑带到身后,自己站在她与萧慕延中间,“你难道忘了鲁王对你的嘱托?如今鲁国的王上是你的堂兄弟,他不会坐看鲁国败落。这等收缩防线,也不过是丞相马安国的一面之词,王宫里还有其他臣子,他们会据理力争,你不必为此操心。”
  柳淑淑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南方尚有天堑阻隔,或能苟延残喘。偌大北地十之有七已在赛罕之手,父王让我安生活着,可我活着又能去哪里?”
  “南方。”萧慕延只觉此刻这一幕颇为眼熟,不由自主的说道,“柳兄可以护送郡主去南方,您刚才也说那里有天堑阻隔,赛罕又不善水战,那里是安全的。”
  “我柳淑淑,皇室宗亲。我的父亲,是驰骋北方坚守国土的英雄,我的兄长为了皇室荣誉与百姓安康战死沙场。我不留在这里,又要去哪里?还是说,萧将军认为鲁王的子嗣是一个逃兵吗?去南边?我去到哪里又能做什么?”
  ——我萧慕延,十二岁从军,至今已有八年。这八年来,除了行军打仗,什么都不会。家中父母一兄一妹均死在封川。而封川,现在已落在赛罕手中。我不回莫兰河,你认为我应该去哪里?去南边?我去哪里又能做什么?
  当日他重伤刚醒,柳淑淑劝他离开北地,他就是这么说的。如今还是他们二人,角色竟不知不觉中颠倒了一番。
  柳阔只觉得眼前二人气氛颇为古怪,此刻的他好像是一个背景板,一个外人一样。
  “咳!”柳阔重重咳了一声,“时辰不早了。我也不多劝你什么,你有这般志气也是好事,只是如今夜深了,还是尽早休息吧,你可熬不得夜。”
  柳淑淑也不再坚持,今天谈的够多了,再聊下去,她担心会刺激的兄长大人直接昏厥。再者萧慕延也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练武之人底子再好也不能这样折腾。
  柳淑淑又恢复到往常那幅软妹的模样:“兄长大人说的是。时辰也不早了,有些事明日再说也一样。”
  你还要再跟他见面??
  柳阔顿时瞪大了眼,碍着萧慕延在场不好直接训斥妹妹,一股闷气只能自己消化。
  好不容易送走萧慕延,柳阔调整了下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多年,他从来没有对妹妹说过一句重话。幼妹命途多舛又体弱多病,打小又乖巧之极,哪怕是因病疼的浑身发颤都不曾哭一声,他小心照料还来不及,哪里又曾训斥过,连一个重些的眼神都舍不得。
  刚转过身,打算语重心长的对柳淑淑摆事实讲道理,却见她已经端正的坐好了。那背脊笔直的,规矩要多好有多好,比起皇宫里精心养出来的公主也毫不逊色。柳阔心情更复杂了,不知该为吴嬷嬷的宫廷教育拍手称赞还是抱怨她何必教这么多!
  “哥哥。”柳淑淑笑呵呵地给柳阔递了一杯茶,“你生气了吗?你要是生气了,就直接说出来,老憋在心里不好,容易生病。我听方丈大师说,凡人总有心结,心结要是治不好会损元寿,哥哥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千万要心胸宽广才是。”
  “你少说那些吓人的话,我约莫还能多活几年。”柳阔没好气的接过茶杯。
  ——还是这幅模样,打小就是这样。妹妹虽然乖巧可人,可就是喜欢讲些歪理,偏偏听的人一时间还没法反驳。
  “我都知道的……”柳淑淑凑到柳阔跟前,就像以前那样与柳阔并排坐着,抬头望着静谧的星空,“哥哥不愿让我趟这趟浑水,只希望我能好好过日子。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如果父王真的只是希望我懵懵懂懂的活着,又为何要送来那些书呢?”
  “那是王上怕你闷了,给你解乏的。”
  “坤舆地图志也是解乏的?”
  柳阔被问的一愣,没好气的横了一眼柳淑淑:“你就与哥哥拌嘴吧,我总是说不过你。”
  柳淑淑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神色坦然:“哥哥到底没有阻止萧慕延来见我,可见此人是可以信任的。”
  不,我想阻止的!
  柳阔心里呐喊,可话至嘴边,好像又没有足够的底气。
  “越骑将军,非父王心腹不能任之。父王在位时,越骑将军便是萧慕延,父王去后不久,他便被革了职。其中缘由还用得着细究吗。哥哥,你真的觉得刘昱瑾能够治理好鲁国,成为鲁国的王吗?”
  “我的傻妹妹啊,你可知那萧慕延到底是什么品性吗?”柳阔无奈的伸手揉了揉柳淑淑的发顶,“诚然,你只见过他一面,他武艺高超,为人可靠,方才对莫兰河防线也分析的颇有道理,是个非常优秀的将领。”
  柳淑淑心忖,我知道可比你还多呢,连他穿多大尺寸的衣服我都知道!
  “然而此人颇为冷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柳淑淑默默点头,可怜的王泰就是这么连忽悠带威胁上的贼船呢。
  “他对你尊敬,是为了利用你王嗣的头衔。他与刘昱瑾不合,可他是臣,刘昱瑾是君,天然就是劣势。如果你站在他这边,他就能举着你的大旗去对抗刘昱瑾。然而……”柳阔心疼地看着柳淑淑,“淑淑,你是女子,刘昱瑾当不上鲁王,你也当不上。而那时萧慕延手握兵权,又素有威名,他可以完全撇开你,重新从宗室里挑选一个毫无威胁的幼童继任王位。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你愿意这样吗?”
  柳淑淑垂眸,半晌不语。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手中的茶早已微凉。
  柳阔站起身,将她扶起,叹道:“回屋歇息吧。天下大事,自有朝廷诸公去操心。豪言壮语说的容易,可每一句的背后又是无数的斗争与鲜血。”
  谁料柳淑淑脚步一滞,目光灼灼的看着柳阔:“哥哥,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自柳淑淑出生后,所有人都不避而不谈。不是因为疏忽,而是忌讳。
  “我的身体我知道。”柳淑淑苦笑,“哪怕日日用药吊着续命,能活过而立之年也就差不多了吧。哥哥,现在北方已有七成的土地都在赛罕手里,眼看整个北部都要湮灭,我们还要在乎这些门户之见吗?还要在乎谁掌权,谁不能掌权吗?你说的那些,是基于鲁国还在的基础上,如果鲁国不在了,如果鲁国被赛罕灭了,哪怕这世上有十个八个鲁王,又有什么用?”
  “萧慕延是有野心,没有野心他也做不成越骑将军。如果他的野心能够救鲁国,又为何不可?我本将死之人,那些身外之名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淑淑!”柳阔急忙截过她的话,“住口!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见柳淑淑面色如常,柳阔又生气又心疼,只好道:“为兄知道你的心意了。罢了罢了,你既然拿定了主意,想来也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你。你现在就更好好好养好身体了,行了,快去睡觉!”
  “遵命!”
  柳淑淑笑着眨眨眼,抱着披风回到里屋。
  柳阔一直在外厅里守着,经吴嬷嬷确认柳淑淑的确睡着后,这才放下心来。又沉默的站了好一会儿,似下了什么决心般,这才大步离去。
  明月高悬,银光笼罩下的灵泉寺平添几分超尘脱俗之气。
  方丈禅房内,木鱼声不绝。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老方丈见到来人,毫不意外。
  “你可想好了?”
  “嗯。”
  “拿去吧。”
  一方紫檀木匣静静的放在柳阔手中。
  “刘观之一生磊落,没想到他的幼女竟也有此胸襟。她身上留着鲁王的血,不得不去蹚浑水。可你呢?你又是何苦。”
  “大约连自家妹子都这么霸气,我一个当兄长的还往后缩,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你们姓刘的都是疯子。”
  “呵呵,方丈此言差矣,我们现在都姓柳了。更何况我对姓刘的可没什么好印象。”
  见着青年男子离开的背影,老方丈捋须长叹。凡世种种,皆为因果,逃是逃不过的。
 
 
第63章 
  杨参将在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要不是想到地牢里还关着那些御林军, 压根不想离开床半步。
  他慢腾腾的用完早膳,不情不愿的换上官服,乘轿到了府衙地牢,一眼就看到了萧慕延。杨参军也不敢在磨蹭了, 两部走到身旁:“柳将军这是还没歇?”
  “睡了一会儿,倒也精神。”
  萧慕延说的是实话, 只是前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若非生理需要,他现在压根就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习武之人果然不一样啊。”杨参军羡慕萧慕延的精力,突然发现地牢似乎过于安静了,不由看了看四周,“咦?那三个关押在此处的人呢?”
  “熬不住苦刑, 死了。”萧慕延说着, 顺手又指了一下更深处的几处牢房,“那几个御林军也一样。”
  “什么?!”杨参军大惊, 顾不得官员仪态,拔腿就往里跑去。果然那些御林军均已没了呼吸。
  “这这这……”杨参军吓得原地打转,可一对上萧慕延的眼神, 顿时停下了脚步, 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他们关押了孙厉海抓捕了随行的全部御林军难道还会放他们出去吗?远的不说, 孙厉海等人在宣城里强行征粮征银, 着实闹出了几条人命, 又欲夺宣城守城之权, 头脑发昏的要堵城门, 若不是东望将士及时赶来,整个宣城上上下下快五千多百姓都要跟孙厉海陪葬。
  “北方本就不太平。”萧慕延拍了拍杨参军的肩,“御林军深入北地,不巧遇到了赛罕伏兵,以身殉国,着实令人钦佩。”
  杨参军:……
  还没出地牢就这么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说起来此功倒是可以表上一表。”萧慕延道,“杨参军可有驿站?”
  “……有。”
  “写封折子给皇上吧。”萧慕延扔了下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那些御林军的盔甲倒还找到了几副,不妨在立个衣冠冢,以告慰那些御林军的家人。”
  要不是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杨参军真的有些恍惚了。不过立衣冠冢?杨参军不傻,仔细一想顿时明白这份用意。
  御林军可不是无名小辈,尤其里面还有位二品大员孙厉海。这些人都与南边世家有关系,全折在北方,所说有赛罕人来背锅,但他们的家人说不定也会怨上宣城。如今宣城给他们立衣冠冢,倒像是真与这些人并肩战斗过,对这些人报以无比的敬意。如此一来,那些世家也没有理由来怨恨宣城。
  难道东望的人在下杀手时就把这些都想到了?
  杨参军只觉后背一凉,庆幸自己这次没站错队。
  东望的兵自然不能再宣城待呆太久,处理完御林军这摊麻烦事,萧慕延也要回东望交还兵权。
  临走前,萧慕延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大胆的决定。
  ——避开所有人偷摸去见一见柳淑淑!
  战场上来去自如的萧大将军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警觉,从探听情报到最后着手行动,一路上小心翼翼。
  等他终于偷摸到了竹林厢房矮着身子半蹲在墙壁下,正沉思要用什么方法引起柳淑淑注意,只听头顶上方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萧慕延尴尬的咳嗽一声,略后退了两步,站直了身子。屋里的柳淑淑单手托腮撑在窗沿旁,似看一出好戏般看着他,看的萧慕延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少顷,总算是稳住了心神,萧慕延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既然要回东望,难道不会与我来打个招呼吗?”
  “你连这也知道?”
  “孙厉海那点破事还用得着费很大心思吗?”柳淑淑不屑笑道,“我走之前把他们的老底都告诉你了,你若还不能速战速决,那才叫闹笑话。”
  萧慕延沉思片刻,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好奇。
  柳淑淑一看他那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炸毛:“本大人是人!是人!!之前那就是个意外!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着呢,遇到一二容易离魂的也不奇怪好吗!”
  不不不,这足够离奇了!都可以写一出话本子给说书先生谋生了。不过柳淑淑说的也有道理,不仅本朝,往前推几百年的前朝也时有侠客隐士出若市庭,更何苦此处乃灵泉寺,寺庙之下有一二离奇之事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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