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却不同意,没别的原因。李家张嘴就要一百两银子。
话说得别提有多搞笑,说家里大闺女出嫁时,聘金是六十两银,还有绸缎布匹茶果之类的若干。二闺女出嫁时,聘金是足足一百两银子。便是三闺女,嫁得有点急,那也是足有八十两银子!
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眼下四闺女出嫁,别的不说,聘金怎么着也得拿出一百五十两来!
物质上涨的飞快,这聘金自然也得跟着涨。
哎哟,这还嫁闺女呢,不知道以为这是货品买卖。
刘家人也知道李家的品性,可大儿子欢喜,能怎么着,也有心理准备,打算咬咬牙帮大儿子娶个中意的媳妇好好过日子。不说李家怎么着,单李家四闺女是个好姑娘。
哪里想,李家狮子大开口!一百五十两,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也亏得李家说得出口。
显然这桩婚事,是压根就得商量。
一百五十两,哪里来这么多钱。
李家怎么想的呢,无非就是,只剩下两个闺女,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嫁了,尤其在城里住了两年,钱是没挣几个,心眼儿却大了不少,几十两的银子看不上眼了。
拿在手里有点儿沉甸甸,可也过不了几年舒坦日子,所以,这回四闺女嫁人,聘金少了一百五十两,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不,李家姑娘就跳了河。救她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家二房的刘大力。
外面这么吵也是有原因的。
李家也不知怎么想的,那是相当的恶毒啊。
刘大力把李四姑娘送回李家,不仅不感谢他,反而说了句。“刘家小子,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姑娘,说什么没了清白不清白的话,我也不会把四丫头嫁给你,没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声音还不小,仿佛是特意让众人听见,说完就进了屋,连门都没有关上。
左右邻居听着动静出来,一时间倒也讨论纷纷起来。
才有了施小小他们窝在院里,也能听见外头的说话声。
熊地主喜爱热闹,见外头一直不见安静,没坐住,乐呵呵的开了院门,和左右邻居打招呼。
前儿他们搬进宅子里时,就拿了些吃的,往整个胡同招呼了遍,当然李家是不在这里头的。当天吃晚饭时,上过门的邻居,都拿了些自家东西过来窜门说话。
别看他们才搬过来,却也是对胡同里很是熟悉的。
“可惜了李家的四丫头。”
“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想的,靠着卖闺女为生?拢共就五个闺女,能卖多久?便宜日子能过多久?还不如好好的替闺女们找个好夫家,将来嫁了人,念着娘家的好,总归会搭把手。”
“能帮多少?嫁了人的姑娘帮娘家,都是有数儿的。”
“倒也是,亲口听李家媳妇说,前面的三个闺女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呢,把姑娘好生嫁出去,只怕还没这么多银子。”
“我呸!随意贱卖自个的亲生骨生,尽早得得报应,看吧,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李家的小子!”
有许多事,都听说过,但很少发生在自个身边。李家这事儿,就发现在自个身边,到底还是不同些。
整个胡同的妇人们,很是愤愤不平,却又无奈的很。
熊地主就站在自家宅门口,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等着众人渐渐散去,他才回了院里。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父母,啧啧啧。”熊地主摇着头,满脸稀嘘,把在外头听到的,说给了大伙儿听。
沈松泉听着,蹙起了眉头,有些不太舒服,拿起圣人书心里默念着。
说得再多,终究是别人家的事,人家父母尚在,想管也没理由去管。
闲说了几句,便也没有再讨论,转而说起中午吃什么饭。
哪里想,还不等吃午饭,就听见响起声尖叫,紧接着,是愤怒疯狂的声音。
“我打死你个贱货,赔钱货,不要脸的贱蹄子,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答应你嫁进刘家,别做梦!!!!!!!”
其声音之尖锐,隔了一堵墙,都觉得耳朵被刺得生生疼。
很快,胡同里忙着张罗午饭的各家各户都跑了出来,纷纷问着。“怎么回事啊?”
又听见李家院里响起凄惨的叫声,遂忍不住,一个两个拍着院门。
“干什么!干什么!赶紧开门啊,去,快去,去衙门里找差爷过来,快开门啊。”
动静这般大,熊地主他们也坐不住,搁了碗筷,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松泉对这些事,听着就心里不太舒服,更别提看,索性呆在院里带着福宝和小六六。
施小小柳叔熊地主他们往李家去。
第196章
众人把李家的院门拍得砰砰响, 整个院门看着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塌般。
见状,他们不仅没有放轻拍门声,反而拍得更加大力了些,边拍着院门边往里喊,生怕李家四姑娘出什么事。
为什么整个胡同对李家四姑娘这般热心肠,这也是有原因的。
老话说得好, 自古多是自扫门前雪,连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更别提老百姓家里, 家家户户都有些掰扯不清的事,管别人?哪来的闲功夫, 还不如多做些活计呢。
李家四姑娘这里,却是啊,李四姑娘会做人。
怎么个会做人法呢, 平时她多有出门走动,和邻里关系很好,能帮把手的, 她从不闲事儿多, 总会愿意搭把手。
最最重要的是, 这小姑娘长得好, 眉清目秀特别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加上她家里的情况,大伙儿都知道,对她难免就多了几分怜悯。
平时李家对四丫头多有磨难,不太过份,看在眼里也就不多说什么。李家那些个黑心肠的,外人说多了,当着人面不怎么样,回家后对四丫头不是打就是骂,声音特别大,连院门都不关,一看就知道是特意让邻居们看见的。
多坏啊!简直可怕!
哪里受得住哟!自家亲爹亲娘不心疼,反倒是不相干的邻居,一个两个心疼坏了,平时只能忍着,眼只睁闭只眼,就盼着四丫头能过点儿好日子。
这回事情闹得这般大,心疼四丫头的邻居们,哪里坐得住,一个两个都过来说话。
不料,李家却是变本加厉!
瞧瞧四丫头叫得多惨烈,还不知道狼心狗肺的夫妻俩把孩子怎么着了呢!
“劳烦邻里让让,让我来。”刘大力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见他过来,邻里们纷纷让开了些。
“大力来了正正好,他的力气特别大,多使点儿劲,咱一脚把门踹开,不用怕官司,整条胡同这么多人看着呢,会帮你说话的,现在最最主要是四丫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话说得没错,大力啊,你赶紧的,别耽搁了,我这心哟,跳得特别快,总觉得出什么大事了。”
说着话间,大力酝酿着力气,一脚狠狠踹到了院门上。
摇摇欲坠的院门当即哐当一声,整个往院里倒塌,掀起一股子如雾般的尘埃。
显然院里的人也被吓着了,一时间安静的很,宅子外的人趁机挤进了院里,熊地主和柳叔施小小三个,有熊地主在前面开路,费劲吧啦的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院子就这么点大,很快就挤满了人,外面的人想挤进去都没办法。
又好奇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呢。
有脑瓜儿机灵的,就搬了家里的凳子,索性爬到了墙头去看。
这一看啊,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李家四丫头被刘大力抱在怀里,她情况很不好,脸上全是血,红艳艳的刺得眼睛生生疼,人奄奄一息,身上灰扑扑,衣裳都烂得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和李家媳妇打架打的。
“快,把大夫请过来。”
“请什么大夫,哪里赶得急,大力啊,你赶紧的,抱着她去胡同口,往仁医馆去。”
“来来来,大伙儿都拿点钱,这时候得使银子啊,不知道得费多少银子,平时四丫头帮咱们可没少做事。”
这话说得在理,院里的人,纷纷掏出铜板,不多,你几文他几文,一下也凑出了好几百文,都让大力搁怀里揣着。
至于李夫妻俩,则被邻里捆了个结实,嘴里也塞了只臭袜子,这会儿唔唔咽咽的想要说话,挣扎得有点厉害。
被不轻不重的踹了两脚,他们倒是老实了。
这俩老实了,众人看向被捆在角落里,嘴里没有塞臭袜子的李家小子。
“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说,不说的话,我们就送你去衙门里,有你一顿好苦头吃。”
李家小子完全被宠坏了,也就是个窝里横,对外胆儿小的很,见爹娘都被捆起来了,自个跟前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他哪里受得住,才被威胁了两句,就开始哇啦哇啦的说了起来。
原来啊,李家夫妻俩,觉得四丫头太丢人!一心只想着嫁给刘家的穷小子,竟然还闹着跳河,想着以这种法子让刘家娶她。
放屁!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哪能这么便宜的就嫁出去。
李家夫妻俩边说边打着四丫头,说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话。
要是平时,四丫头也不会怎么反抗。这趟,可能是心生了绝望,有了极端想法,冲进屋里拿了剪刀划破了自己的脸。
还道,她的脸已经毁容,没了好颜色,看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出高价卖她!
李家夫妻俩被她这么一搞,气得直接疯了!
不管不顾的打了起来,反正已经毁了容,卖不起好价钱,哪里还值得怜惜。
一下动静就闹大了,引起了周边邻里的注意。
然后,就有了眼下这档子事。
问完原因,差爷也来了,可这事吧,说来说去,还是自家事。就算让青天老爷来判,也判不出什么结果来。
胡同里的邻里,兴许是和差爷有点儿关系,拉过去说了几句话。
本来不太想管这事的两位差爷,二话不说就把李家夫妻俩往衙门里带。
等着差爷拿着李家夫妻俩离开后,众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李家小子给松了绑,谁也没管他。
这小子,别看年岁不大,却也不是个好东西,当然,坏事是没怎么做,就是性情不好,不拿自家几个姐姐当人看。
养不教,父之过,这里头确实也有做父母的错,但这小子吧,也没什么好说的。
熊地主小声问道。“咱们要不要去前面的仁医馆看看?”
“遇着这样的父母,真是苦命。”柳叔叹了口气。“咱们过去看看?”
“去看看吧。”施小小想,倘若需要帮忙,她就伸手帮一把。
医馆里,李家四丫头没什么大问题,最主要的还是脸上的剪刀伤,就算是医治好,往后也会留疤痕。
身上也有伤,是被棍棒打的,不是特别严重,好生养几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要说李家四丫头,李家可能是尝着卖闺女的甜头,对家里的闺女吃食方面却是不差,养得都算好。
也幸好平时吃得不错,要不然,这回八成得去掉半条命。
李家夫妻俩,似乎被人递了话还是怎么着,被关进了牢房里,需得关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放出来。
这点时间,李家四丫头正好养好了伤。
而施小小他们呢,也找着了合适的铺子,就在胡同前面不远处的兴和街。
铺子两边,一个是成衣,一个是胭脂水粉,这条街,来来往往姑娘妇女居多。
本来熊地主想着这条街太娘气儿,施小小却觉得挺好,连福宝也说这地方好。
既然他俩都说好,就租这里了。
租的时候又遇到点问题,这里的铺子,不短租,最少也得租三个月,一般都是半年租。同意三个月,还是看在租金会稍稍多一点点的份上。
铺子悄无声息的就开了张,取名叫九卦坊。
九卦坊,古有语,九为终极,九九归一的说法。每天算九卦,主要还是,铺租不便宜,还得靠它吃饭,怎么着也得挣点儿钱才行。
至于收费,每卦九两银子。
刚开始的生意……
自然是有些冷清的,九两银子,便是繁华的柳洲,也不是个小数目。
一般人家,九两银子可生活小半年,谁会拿它算卦,再说,这铺子也没听谁说过,一点名气都没有,还收九两银子。
贵!忒贵!
怕不是骗子骗钱哩!
头天新铺开张,施小小他们几个都在铺里坐着,也就中午的时候,关店门回了家里吃饭,连午觉都没有睡,又继续开了店铺。
结果,却是枯坐了整整一天,到傍晚关门时,也没人愿意出钱算卦。
进店里问的人,还是有的,听说九两银子,就跟看疯子似的,摇着头飞快的出了店子,生怕走慢了,被拉着要钱。
次日,依旧没有开张,嗯,是生意没有开张。
第三日,生意还是没有开张。
这时候,熊地主有点坐不住。“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开铺子?”
“爹,没事儿,这事急不得,慢慢来。”福宝倒是从容的很。
熊地主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柳叔也想知道,乐呵呵的看着他。
福宝抿着嘴,笑得有点儿羞涩。“不知道准不准,反正,这地儿,是个好地方,咱们在这里开铺子是极好的。”
确实是极好啊,第四月就有生意上门。
可能是算得准?又可能是这户人家,都比较信这方面,下午,就见上午过来的妇人带了好几个新朋友过来。
这一天的九卦,足足算了七卦。
好几十两银子轻轻松松到手,如此,熊地主和柳叔他们也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后面的十来天,倒也不算冷清,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生意,不说混个温饱,过逍遥日子也是可以的。
唯一比较遗憾的,小半个月过去,从来没有哪天,是算满了九卦。
熊地主想起在青洲的火热场面。“那是每天排着长长的队,整条街,一眼望不到头,全是人啊,都老老实实的等着,排着队等,等什么,当然是等着算卦呗。”
闲着没事的熊地主,跟周边的老板吹牛逼,说起青洲算卦时的风光。
“在青洲那般风光,怎地就走了?”成衣铺的老板当他说胡话呢,也乐得和他东扯西扯的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