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毒?!瘫痪?!!
“应该不会?”回答的人比提问者还要不负责任,随意地晃晃手,就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这只咪咪好精神啊,难怪那两个孩子最近都不来参加家族聚会了——原来是养了宠物,居然忍着没吃掉,呵呵。”
僵硬成猫饼的佑佑猫被那优雅慈爱的笑声,冻得遍体发寒;远远的,它望见夏希正努力拄着两根拐杖,学习人类走路的姿势,一摆一摆地朝这边拼命追。
——看来自己有救了,这样想着的它还未松口气,被温柔的家庭医生辛辛苦苦黏好的真毛(混合一部分假毛),就被带着蕾丝手套的女人剥掉了一根。
我的毛……
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雪白的细毛落地,佑佑在内心伤感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小猫咪,你看看它多难过啊!……唉,夏希最调皮了——他肯定又在欺负这些弱小的动物,姐姐,不如我们把它带回去,让甜心治疗一下吧?”女人的声音充满热情:“我摸了摸,这只猫的毛都要被他拔光了,真是个冷漠又奢侈的孩子!不知道正统的布偶现在有多难得的么!”
“让我抱抱看。”
另一双保养细腻的手接了过去,“嗯……居然连腋下也剃光了,夏希这个坏孩子;小甜心这几天在家?”
“他一直都在啊,你又睡糊涂了,呵呵。”
银发的女人掩唇轻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子侄吃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
见两个快要超过一米九的高大女性扬眉望着自己,夏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根拐棍丢到一边,伸出手,大喘气地要求着:“西德里亚、芬妮可,快点把、把我的猫还给我……!”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音调偏冷淡的女性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睡吧。”
五官深邃立体、很像俄罗斯混血的女人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过头。
啪叽。
夏希倒了下去。
……
酷诶,无论看多少次,都好羡慕幻兽人——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种技能?
佑佑猫的视线,从女人两颊弯起的酒窝、和那双澄黄色眼眸扫过。
见状,她睁着圆碌碌的眼睛,望向另一个碧发金眸、长得像洋娃娃,打扮得也很像的女人;心里颇为好奇地想:这是夏希和伊莱他们的姑姑……或者表姐什么的么?
金发女人轻轻抿起红唇,如同捏起一块猪肉般,把夏希抱了起来:“我把他送回去——咦?”
她歪着头,“这孩子怎么不穿衣服就出门呢。”
抚摸着那条光秃秃的尾巴,她表情嫌弃地“噫”了声,“现在的小孩子都好变态哟,整天裸.奔的;算了算了,那姐姐,你等我一会。”
&&&
自认为热爱小动物,不喜欢晚辈欺负弱小的两个女人,就这么把佑佑猫抱回了家。
与想像中不同,佑佑原本以为,相貌和打扮都如此有个性的人,又是蛇毒、又是蕾丝的;肯定住在类似于西方童话故事里,最最邪恶的恶龙那种场所——比如洞穴型别墅、或者像是夏希的爱好,城堡女仆之类的。
但令人惊奇的是,她们带自己来到的地方,却是一个非常或者说充满性.冷淡的极简风格的高栋公寓。
灰色和白色占据了瞳孔的所有视野,无论是室内装修,还是客厅的沙发桌椅,都给人一种“这里不住人,只是样板房”的错觉——但摆在桌角、喝了半杯的柠檬水;明显有枕过痕迹的抱枕,还是说明这里有人住。
两个加起来三米多的漂亮女性,一路讨论的话题都和那位能帮它把毛长好的“甜心”分不开;所以佑佑想,甜心,还有治愈的能力,大概就是她们的妹妹吧。
之前在祖赞家的时候,她第一晚住过的房间,按照当时留下的依稀印象,似乎正属于夏希和伊莱的表姐,或者说堂姐;想想也对,这些家族的后代,既然直属很多,那么表系和堂系数量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见两人如同归家般自然地从冰箱里拿出几盒无菌小白鼠,然后打开频道,边看新闻边聊天,顺便开了瓶香槟,喝着酒吃着零食,顺便撸撸猫——作为被她们摸来摸去,好不容易贴回去的毛发全部掉光的可怜猫咪,观佑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以及,难过太后把自己生的太矮,乃至做什么过分抢夺的事,都不能像这两位女士一样充满了豪迈的气质。
但为了对方嘴里那句“半小时就能恢复好”的野望,她非常乖巧配合地任人抚摸,此时此刻,最吸引她的,大概就是重新变成毛茸茸——而不是秃子。
她不想再当秃子猫了!
………
“回来了。”
听到按门铃的动静,西德里亚把最后一只零食咽进去,然后拍拍手,示意沙发上的小猫咪跟上自己——这只猫似乎还挺挑食的,刚才喂了它好几次,人都不吃;果然待会还是要带它去宠物超市仔细挑挑它喜欢的东西。
这么好闻又漂亮的幼崽,也不知道那两个小鬼是怎么弄到的;因为自己体型庞大,所以向来喜欢可爱生物的西德里亚打开门,对外面的人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哈尼,晚餐你买了吗?”
“嗯。”
容貌如同冰雪般的男人两只手各自提着一大袋东西,金色的瞳眸淡淡掠过三姐西德里亚,以及她身后,还翘着二郎腿歪坐在沙发上看小说的六姐芬妮可,低音炮自薄唇而出:“学了几个新菜,你们来的正好。”
他进门先换了鞋子,然后不等对方开口,就先去厨房,把冷冻的东西依次放进冰箱,然后洗手。
“我们不光是来找你蹭饭的,还有点别的事。”
西德里亚见弟弟出来后还切了一盘水果,便不客气地边吃边说:“那个啊,我下午和芬妮可工作办事的时候,不是正好路过那两个小崽子的家嘛。”
对‘那两个小崽子’的身份相当清楚,男人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呢,就见夏希那个小鬼,在虐待这只可爱的小猫。”从地上举起正装死装得入神的布偶,西德里亚摇头感叹:“把人家那么漂亮的一身毛全给剃了,你看这刀口,肯定是蛇鳞刮的——它长得多漂亮啊。”
“含情脉脉的大眼睛,身上还有烟丝的那股甜味——肯定是被他们染上去的;”芬妮可也凑过来补充了句:“我估计夏希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他这里一直有问题。”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又道:“之前局里那个小伙子不是脱毛挺严重——你用蛇毒帮他恢复了来着?后来挺帅的。”
“你泡了?”西德里亚歪头:“怎么样。”
“这个不错,到时候你试试。”芬妮可对她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从头到尾都在日常发呆,基本没听进去两位姐姐谈话的男人捏住小银叉,垂眸,一口一口地叉哈密瓜吃,习惯于他这种个性,西德里亚也不在意,而是继续道:“帮我个忙,把它治好——然后我想和它合张影。”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男人闻言便同意了。
………
两位姐姐嘱咐他弄完记得把猫送回去,不然夏希大概会记恨她们一辈子,看着对方吃饱饭、打着饱嗝走后,长银发的高冷弟弟——也就是佑佑猫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哈尼亜长官,把碗筷洗干净,又在书房看了好久的文献,才回忆起还有这件事。
于是,他放下签字笔,凭着敏锐的嗅觉,就在杂间的废弃箱子里,找到了那只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跑到这儿玩的猫。
“……”心跳得飞快,但佑佑猫此刻只能逼自己相信——他认不出来、一定认不出来、肯定认不出来——或者说,要是认出来就丢大脸了!
不过正常人,谁也不会想到夜莺能变成动物;虽然这人的脑子可能少根筋,但基本还是正常的……
想到这点,佑佑把跳到嗓子眼的心丢回肚里,然后慢慢地从箱子里爬出来——说不定这也算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
“……嗯,事先声明一件事——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把猫放到书桌上,男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背对着它,在柜子里不知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才坐回它的对面。
——那是一瓶……猫咪最近每天都超量使用的生发剂。
“姐姐们可能又记错了;我的蛇毒的确可以治愈伤口,但不包括帮人长毛。”
一本正经地说着很搞笑(但此刻佑佑却笑不出来)的话,哈尼亜用毛巾把猫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之前修就是用这个,还有半瓶,我试试。”
残忍地把最后一根粘上去的假毛撕掉,打量着重新变回光秃秃一片的布偶,哈尼亜湿凉的手拂过它的额头,放在上面。
他顿了顿,银眉微微皱起:“我的错觉……?怎么感觉,这只秃毛猫——和小夜莺的味道这么相似?”
“错觉吧。”他自言自语地道。
第114章
在这种地方被发现的话, 可不光是面子里子都丢完的问题。
据说,自己的上司,谢菲先生和这位哈尼亜长官可是死对头——是那种看到对方就会反感转身,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要皱眉头的关系。
甚至, 对于此幕,连观佑佑的脑海里,也还残留着微薄的印象。
在办公室茶水间,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聊个乐呵;顺便和当代流行的各种美学文学串联, 爱恨相杀,听同事暗搓搓拿老大打趣, 比如有趣的文学映射作品之类的东西。
但要是以这幅身姿……
丢脸一下子就变成双倍了!
基于种种缘由,之前无论是在亲哥那里、还是曾经的工作对象那里, 都懒得遮遮掩掩——表现得智多近妖,连装都嫌麻烦费劲的是她。
大口吃好吃的,看心情戏弄他人的——也是她。
可此刻,在这个冷色调的环境, 佑佑猫却决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正常一些。
也就是说, 它需要开始表现的像一只真正的猫——而不是披着猫皮的人类。
*
翻白眼、冷笑、傲慢和挑三拣四——这些不良的恶习, 全然都是人类这种要命的动物所拥有的坏习惯;但在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身上……
你是绝对不会看见的——这是一般人类的想法。
决定对自己进行改造、将目前的形象变得更加接近于真实——可问题是,之前没怎么当过真正的动物;那与之相对的模板,到底从哪里来呢?
像精灵一样的小动物, 自然是人类心中无暇的宠儿;可按照惯常的经验, 观佑佑发现, 无论怎么在记忆里搜寻,她也找不到一只、能用‘听话’这个词形容的猫。
理所当然的,那只属于自己的唯一宠物,就成了佑佑调整好心态后,主要的行为参考蓝图。
……
哈尼亜翻完了一本新食谱,又签了几条文件,算算时间该给那只猫咪继续涂药,便准备下楼。
然而,当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到楼梯的扶手上时……
——俯瞰着一楼的场景,站在楼梯拐角的他不动了。
一片狼藉。
铺在皮质沙发下的羊毛毯,此刻沾满了粘腻的牛奶液体;原本明明摆放端正的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立在桌角的卫生纸自门后一直绕到厨房、整个客厅就像是被雪白绷带包扎好的病人……
姐姐打开了一半的小零食落了一地,花生瓜子水果纷纷入网——陪伴着黏糊糊的地毯,散发着还不错的早餐牛奶营养拌浆的味道。
高挑的青年微微怔神,站在一楼与二楼的中间地带,反应了好一会,才惊讶地挑起眉。
“……”
顺着牛奶滴落的痕迹,他镇定地绕过满地的混合搅拌物,走到蹲坐在沙发里的猫咪旁边。
冰冷的蛇眸凝滞,然后落到那只捣乱的猫咪头顶,和那双无辜的眼睛对视——
清澈见底的湛蓝眼睛,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哈尼亜:“你弄的?”
布偶猫歪头:“?”
轻轻俯身,他把猫抱了起来;手上立刻沾到了混杂着生发剂、牛奶和几枚花生果仁的粘稠物,紧贴着那层皮肉,温热的触觉,让他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顿了顿,哈尼亜还是把猫放到最上面——那个用来摆放装饰物的单层,以免它继续捣蛋。
然后,他在抽屉里翻出一条黑色的简洁皮筋,把披在肩头两侧的细银长发扎成马尾;洗手,再带上塑胶手套,开始安安静静地打扫卫生。
弱智的小动物而已,什么都不懂,和它生气毫无用处。
——称不上好脾气,但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天性凉薄的男人这样想到:那这件事就赖在那两个小崽子身上吧。
……
这样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诸如此类,家中被弄成炼狱场地的情况,在她家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不敢动手揍(打不过)、不敢呵斥和教训(骂不过)的主人,对外表清纯,肚里全是恶魔的猫咪几乎束手无策,总是想着这只猫除了好看之外、其他优势简直为零。
——可此刻,参考它的种种过分行为,比如打翻玻璃杯、抓烂沙发垫之类的,然后将其转换为不那么过分、收拾起来相对容易,而不是像她边扫玻璃渣边为它高昂的价格哭泣的做法;让佑佑觉得:原来如此,我养猫就是为了这一刻!
养猫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对世人来说,不论是好是坏——鲜明的印象,才能是打破惯例、和既定想法的不二法则;为了不让他通过细节联想太多,转移注意力还是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