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府中隐秘小道,绕开了所有的的正路和那些搜捕的人,等好不容易摸到那处密道前时,温禄弦快步走到金嬷嬷说过的那处藤蔓前,摸索到了密道的开关,等到摁下之后,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旁边那处看似普通的石壁上便缓缓出现了一道入口。
两人都是大喜出色,温禄弦急声道:“居然真的有密道。”
第515章 狠毒(二)
冯妍也是喜出望外。
“太好了,阿弦…我们能走了…”
温禄弦看了眼黑漆漆的密道口,对着冯妍说道:“我先进去看看有什么危险,你跟着我,千万要小心一点…”
冯妍点点头后,温禄弦就直接抬脚朝着密道里走去,等一只脚踏入其中,看着里面深处有隐约的壁火,而旁边石门之后也有机关的时候,他顿时大喜扭头说道:“妍儿,快进来,这里也有机关,等我们走了就把密道封起来,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你……”来……
“噗哧——”
温禄弦的话还没有说完,后心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缓缓扭头,虽看不清楚后心的情况,却能够见到冯妍握着匕首捅进了他身后,微微发抖的手…
“你……为…什么……”
温禄弦张嘴,喉间一阵腥甜,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冯妍。
明明能够一起离开,明明已经找到了密道口,只要出去,他们就能安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冯妍看着温禄弦满脸狰狞的模样,一把抽掉匕首,用力将温禄弦推开,然后整个人站在密道口里,低声道:“阿弦,你别怪我。郑国公府完了,陛下是不会放过温家的人的,你是郑国公的儿子,你如果跟我一起离开,所有人都会来抓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么疼我的孩子,你一定不想拖累他对不对…我也是为了孩子,你别怪我…”
“冯!妍!”
温禄弦嘴里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想要去抓冯妍,可是酒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如今重伤之下,被冯妍轻易便躲了开来。
冯妍看着温禄弦满是憎恨的目光,心中哆嗦了一下,可是想到了自己,她眼底的害怕渐渐被狠色所取代,她原是想要伸手再刺一下彻底了结了温禄弦,可是却听到了远处传来有说话的声音。
惊惧之下,冯妍连忙将匕首重新塞进怀里,然后快步走进密道,在密道口的一处突起的机关处用力一拍,那密道就缓缓的合拢了起来。
温禄弦被捅到了要害,鲜血快速流失之下,整个人眼前泛黑,眼看着冯妍的身影消失在密道里,而密道口缓缓合了起来,他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
冯妍从密道里快步离开后,走到尽头就出现在了那处小院里。
小院里十分安静,外面的巷道里能听到偶尔有人路过或者说话时的声音。
冯妍小心翼翼的看了半晌,见四周无人之后,她也不敢在这里停留,生怕金嬷嬷那边招供出了这条密道之后有人会来追她,她连忙在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矮墙附近搭着另外一边住户的衣裳,她小心翼翼的拿着竹竿挑了块头巾布过来,将整个头脸全部包裹了起来,然后打开门快速的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小巷,巷子尽头便是热闹的大街。
旁边有人过来,冯妍连忙低垂着头,那布巾便遮挡住了她所有的面容,而她也不敢停留,扶着肚子就快步朝着人潮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到冯妍离开之后,后面的拐角处才走出来两人。
蒋冲是早前便被廖楚修安排在这里守着此处密道,以防吴氏等人逃脱时好抓捕,可是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个人出来。
蒋冲也是认识冯妍的,甚至于知道她之前是怎么在郑国公府里兴风作浪。
“大人,要不要去拦着她?”旁边有人低声问道。
蒋冲想起之前廖楚修故意让冯妍和温禄弦一起,甚至于刻意凑成两人好事从而去讨冯乔欢心的事情,摇摇头说道:“暂时不用,你先去跟着她,不准让她出城,也别让她跑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问过世子之后再决定。”
“是。”
那人低应了一声,就直接朝着冯妍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不过片刻就融入了人群里。
蒋冲看着那人和冯妍都没了身影之后,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先回去。”
“是,大人。”
……
……
郑国公府被贴了封条,而柳净仪、吴氏接连下狱,温禄弦重伤的消息还没传出之际,京巡防营便紧接着直接带人查抄了温家,等到一应人等全部被抓获投入狱中之后,这消息才传了开来,还没等众人消化掉百年世家瞬间倾颠的事情,阳桧反叛,吴世军率兵造反的消息便紧跟着传扬开来。
一时间,无论是和温家有所来往,还是和吴家曾有关系之人皆是人人自危,而柳家那边,柳相成更是将整个柳家上下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严辞告诫了所有人,无论是谁这段时间都不准擅自出府,更不许在外惹事生非,否则除其族谱之名,将其驱逐出柳家。
柳申夫妇回房之后,柳敏芳便着急上前,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柳申却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柳申脸色微沉:“温家出事了…”
柳敏芳连忙比划:他们怎么了?
柳申低声道:“郑国公早前便已经涉及到科考舞弊之事,甚至于还因为贪污为陛下不喜,本来此事尚未解决,如今吴家突然造反将整个西南都拉入战场,而今日又得消息吴家之事和温家脱不了干系,陛下已经下令将温家之人全数捉拿下狱。”
“温家……怕是完了……”
柳敏芳脸色发白,她连忙伸手抓着柳申的手,在他掌心里快速写到:“祖父呢?柳老夫人出事,会不会牵连祖父?”
柳申微怔,紧紧皱眉抬头看着柳敏芳,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柳净仪,又突然提到柳相成。
这偌大的柳家,哪怕柳相成今日特意叮嘱之后,除却他们三兄弟以外,下面的小辈虽然心有戚戚却都没有太过担忧自己,毕竟表面上柳家和温家从无来往,可是柳敏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
柳申神情肃然的看着柳敏芳,就发现她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似寻常,他紧紧皱眉突然沉声开口道:“敏芳,你知道什么?”
第516章 赐死
柳敏芳神情微顿,仿佛完全不知道柳申在问什么一样,微垂着眼帘写道:“父亲说什么?”
柳申紧紧看着柳敏芳,目光中带着三分厉色三分探究,仿佛想要将她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无所遁形:“你为什么会问起柳净仪,还有你祖父?”
柳敏芳写道:“柳老夫人虽然嫁入郑国公府,但是她到底是姓柳,如今温家倾覆,她定然难以保全,温家是以与吴家勾结谋逆叛乱的罪名入的狱,我怕他们会牵连柳家。”
柳申看着柳敏芳一笔一划的在他手心里书写,等到看清楚她写的是什么后,眉心紧拧:“真是这样?”
柳敏芳手上一停,抬头看着他点点头。
苏氏站在父女俩身后,见柳申模样忍不住开口:“老爷,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温家的事情当真会牵连到我们柳家不成?”
柳申看着神情有些慌乱的苏氏,再见到柳敏芳镇定的样子,就像是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这才将刚才那瞬间升起的怀疑压进了心底深处,对着两人说道:“就像敏芳说的,她姓柳,也是出自柳氏一族,此事多多少少都会牵涉到柳家一些。”
他说完后见两人脸上都露出忧虑之色,便安抚道:“只是你们也无须太过担心,她毕竟已经嫁入温家这么多年,虽未冠夫姓,但终究是温家人,这些年温、柳两家又甚少来往,陛下是英明之人,当不会牵连无辜才是。”
苏氏不懂朝政之事,听着柳申的话顿时就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无事便好。你方才被父亲叫去训话,怕是还没吃什么东西,我这就去小厨房里给你做一些。”
“我去书房。”
“好,那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苏氏捏着帕子叫了丫鬟一起离开,柳申就起身准备去书房,可是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着柳敏芳看去。
柳敏芳没想到柳申会突然回头,脸上的忧虑和害怕之色根本就来不及收敛,直接就被柳申看在了眼里。
面对着柳申的眼神,柳敏芳有瞬间的慌乱,连忙起身紧咬着嘴唇,手指绞着锦帕,指尖都紧张的泛了白。
柳申看着这样的女儿,神情有些复杂,他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怀疑再次升了起来,甚至于几乎能够确定柳敏芳是真的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
眼见着她神色不安的模样,柳申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问她什么,而是缓缓开口说道:“敏芳,你祖父既然会坐看温家落到如此境地,就说明他对今日之事早有成算,温、柳两家没有瓜葛,而温家谋逆之事,也与柳家无关。”
“温家就算攀咬,柳家也至多是伤筋动骨,断不会一蹶不振,陛下不会允许温、柳两家同时出事,你无须担心。”
柳敏芳瞪大了眼,想要说什么,可是张嘴时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柳申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长发,低声道:“别怕,没事的。”
……
……
温家之人尽数被抓,百年国公府一朝落魄。
京中风云变幻之快,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吴氏本就不是胆大之人,之前在小佛堂中就已经被吓碎了胆子,如今又得知吴家造反,整个吴家只有她一人还留在京中,再加上温禄弦重伤垂危,冯蕲州几乎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吴氏便将柳净仪之前是如何让她走暗道出府,又是如何让她给吴家送信的事情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吴氏本就是吴家和温家之间联系的枢纽,当年吴家为温家所做之事,吴氏虽然并不是全数清楚,可是也知道其中十之七八,无论是当年吴世军外调阳桧,替温家募兵,还是这些年吴家借阳桧便利,让手下之人出入西疆之地如入无人之境,替温家谋取巨利,收买朝臣,培养暗卫,以及暗中辅佐八皇子插手朝政,甚至于想要借八皇子之手登上帝位,谋得从龙之功让温家之人能够再复当年辉煌的事情。
随便哪一桩,都足以要了温家上下的性命。
冯蕲州拿到吴氏亲笔画押的供状之后,便寻了个大夫命人吊住温禄弦的性命,以防之后还有用处,而他却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看了那状纸一眼之后,将其中一张抽了出来。
邬荣站在一旁,见着冯蕲州将那张吴氏招供温家和柳家关系,乃至于温、柳两家如何合谋辅佐八皇子,甚至于两家这些年私下招揽朝臣的供状拿在手里细瞧,他忍不住在旁笑着说道:“这次温家出事,柳家定然也跑不掉,有这供状,陛下定然不会放过柳家……”
嘶啦——
邬荣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冯蕲州手中用力,直接将那张供状撕成了两半,他顿时瞪大了眼,连忙一把抢过冯蕲州手里被撕破的纸张有些跳脚道:“冯大人,你干什么啊,这供状你怎么把它给撕了?要是没这了这东西,咱们还怎么给柳家定罪,又怎么把柳家拉下水来?!”
“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你怎么能撕了……”
邬荣说话间就连忙想要找浆糊把供状黏起来,可是冯蕲州却是开口道:“别费工夫了,这东西用不上。”
邬荣看着那被撕破揉成一团连字迹都看不甚清楚的供状,嘀咕道:“都成这个样子了,这东西的确是不能用了,看来还要去找那吴氏再写一份……”
“不用了。”
“怎么不用,这都看不清楚了……”
“我说不用的意思是这份供状用不了,这东西不能交到陛下跟前。”
邬荣原还在想着等一下还要去狱中一趟,重新找吴氏写一份供状,可是蓦的就听到冯蕲州说这供状不能用,他有些微愣抬头:“为什么?”
冯蕲州看着他:“邬大人,你可知道咱们那位陛下和温、柳两家的关系?”
“当年他登基之事本就藏着隐秘,先帝之死也有疑点,温、柳两家对于此事必然都是知情之人,换句话说,这两家手里定然都有陛下的把柄,所以才能安稳留至今日。”
“如今温家的事情无论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陛下眼里,都是因为温家野心太大不满足于现状才会和吴家一起谋反,可是如果连柳家也一并牵连在内,甚至于摊上谋逆之名,到时候以永贞帝的多疑,他会相信温、柳两家联手,还是会相信有人故意暗中在谋算两家,甚至想要借两家的手牵扯出当年先帝之事?”
冯蕲州伸手将剩下的供状整理好,淡声说道:“如今柳家对温家弃之敝履,甚至愿意落井下石,可一旦这供状送上去,温、柳两家必定联手,而到时候永贞帝生疑,说不定会给两家留下生路,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彻底斩断了温家。”
邬荣听着冯蕲州的话,紧紧皱眉:“那柳家……”
“柳相成是个聪明人,他对今日之事定然早就已经有所防备,如果今日的事情涉及到柳家,他定然会有后手替温家翻案,甚至借当年手中把柄要挟陛下就范,除非陛下肯冒着将当年旧事翻出来的危险大开杀戒将温、柳两家之人斩尽杀绝,否则他定会妥协。”
“可与之相反,如果柳家今日无事,你觉得柳相成会如何?”
邬荣张了张嘴,下意识说道:“先下手为强,让温家再也开不了口。”
话音落下之后,邬荣瞪大了眼看着冯蕲州:“冯大人的意思是……”
“与其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逼迫温、柳两家联手,倒不如借力打力,暂时放过柳家。柳相成先前出手,将科考舞弊之事嫁祸给温家之时,就已经伤筋动骨,之后只要柳相成再对温家出手,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柳家都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