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如此娇花——月下无美人
时间:2018-08-08 08:29:14

  萧权含笑:“我知道,你来此无非是想要让我主动放弃争夺皇位,并且在适当的时机否认遗腹子的事情。”
  “你和柳家之仇不共戴天,柳相成又最看重氏族传承,单只是杀了柳相成定然难解你心头之恨。”
  “你想要让柳家背负谋逆的罪名,让柳相成成为借先帝之名祸乱江山的乱臣贼子,让他被史书工笔所伐,让他亲眼看着他自己筹谋多年的事情不仅没有让柳家再现荣光,反而将柳氏一族拖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冯乔猛的睁大了眼,心神难定的看着萧权。
  萧权却是继续道:“我无意于皇位,也不想做皇帝,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得到那个位置。人生在世数十年,当皇帝太累,也需要顾忌太多,我只希望我以后能够健康安稳的活着,能见想见之人,能去想去之地。”
  “所以,你所求之事,我答应了,等你们那边安排好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再派人来唤我就行。”
  冯乔皱眉看着萧权,想要看出他话中真假。
  萧权眼中没有半点避让,就那么含笑看着她。
  冯乔有瞬间的恍惚,她忍不住道:“你就甘心放弃这些,就不怕我们事后斩草除根?”
  萧权闻言低笑起来,“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萧青已经死了二十几年,就算有柳相成手里真有所谓的遗诏,那遗诏也只是立萧青为太子,和我这个先太子遗腹子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时过境迁,这天下早已经是萧夙一脉的天下,除了柳相成外,朝中还会有谁会承认我的身份?”
  “至于斩草除根……”
  萧权看着冯乔,“你不会的。”
  冯乔紧紧皱眉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目光落在他眼睛上,迟疑着开口:“萧权,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875章 正名
  “没有。”
  “可是…”
  “我常年居于柳城之中,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柳家出事之后柳相成为了借我与萧沅卿合谋,才将我接入京中。我入京后未曾离开过此地半步,又怎么可能跟你见过?”
  ……
  ……
  “夫人…”
  “夫人!”
  马车都离开很久了,冯乔依旧有些出神。
  暗麟叫了她好几次,冯乔才回过神来。
  见冯乔神色有些不好,暗麟忍不住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冯乔的伤并没有全好,而且在丰安山损了底子,嘴里的咳嗽就没有停过。
  今天的事情侯爷本来是交给他们来办的,只是冯乔不放心,怕他们说服不了萧权,也担心萧权不愿意与他们配合,所以才亲自过来。
  冯乔摇摇头:“没事。”
  暗麟见她神色恍惚,忍不住道:“夫人,从您刚才见了萧权之后,脸色就不大好,是不是那萧权有什么问题?”
  “不是,他应该是真的萧权。”
  冯乔说道。
  那个人知道太多柳相成的事情,也知道萧沅卿,甚至还知道一些当年过往。
  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甚至告诉他们很多萧沅卿和柳相成的事情,里面有一些甚至连他们查了很久也不知道。虽然他说他是为了保命才告诉她那些事情,可是冯乔却觉得不是这样,因为那人在面对她时太过坦然。
  冯乔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确就是萧权。
  只是……
  冯乔总是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萧权。
  明明容貌陌生,声音也不从未听过,可是相对而坐之时,却叫她忍不住的觉得熟悉。
  “那夫人,萧权接下来怎么安置?”
  冯乔回过神,想了想开口道:“先把他送去别庄,让人好生看守,只要他安分,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别伤他,还有衣食上面挑个人去服侍,别委屈了他。”
  暗麟点点头应下来,又问:“那萧沅卿…”
  “不必管她。”
  冯乔冷淡出声,“没了柳相成帮她,没了先帝遗诏和萧权在手,没了范家替她出头,她就算跑得了这一次,也只不过是被砍了手脚的困兽罢了。”
  萧沅卿这些年能在暗中作乱,不过是靠着有人相帮,再加上她知道一些先帝和永贞帝的隐秘,借而从中搅乱浑水帮助一些人上位,捏住那些人的把柄换来对她的忠诚。
  可是如今永贞帝的皇位都坐不稳,一旦柳相成事败,永贞帝立储传位,那些所谓的忠诚之人恐怕为了自保其命,第一个就会反噬萧沅卿。
  他们砍断她手中所有的爪牙,断了她所有翻身的机会,如今的萧沅卿只不过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可怜虫。
  更何况……
  冯乔摸了摸腕间的无患子,刚才萧权可是告诉了她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如果利用的好,说不定根本不用他们去找,萧沅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
  大理寺中开审的很快,因为永贞帝亲口允诺接审此事,且陆云虎和柳相成所告涉及皇权,又与老镇远侯及当年阵亡南越的数万将士有关,朝中为官之人大多聪明,所以都看得清形势。
  在冯蕲州并刑部、大理寺联手,廖楚修率兵从旁镇压之下,几乎无人敢作阻拦,而对于冯蕲州先审陆云虎,却将柳相成收押之事。
  虽然有人暗地里怀疑冯蕲州是有私心,甚至恐怕是别有图谋,可是面对强势如冯蕲州、廖楚修,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当初吴世军自尽之前留下的血书,廖楚修呈交给圣前之后陈安并没有烧掉,一直保存至今,而当年奉命传话阳桧,让吴世军放西疆之人入关,拖住河福郡援军的内侍也被寻到。
  除此之外,曾经参与过那场战役的监军,粮草押运,以及副将等人皆是现身。
  人证物证之下,众口铄金皆是指证当年皆是奉宫中之命,因镇远侯功高盖主,且手中权势过盛,永贞帝对其猜忌,才断其粮草,阻其后援,牵制河福郡驻军,让得南征军数万将士于伏牛岭孤立无援,后生生被南越十万大军困死再伏牛岭上,尸骨无存。
  这种结果一出,天下皆是哗然。
  原本得了消息赶来的安俞驻军没有等到廖楚修动手,军中便自己先出了乱子。
  当年镇远侯在军中威望甚重,因屡次抗击外敌护卫大燕江山得无数人敬重,许多人本就对于他战死南越之事心中存疑,只是当年结果出来之后,皇室强行镇压,再加上这些年帝王权盛无人翻案,所以谁也不敢提及。
  如今查出他是因何而死,更得知南征军数万将士也是因帝王猜忌而亡,面对拦在京城城门前的廖楚修,根本无人愿战,更无人肯进京。
  翟清昊率兵在城门外拖延了两日,陆锋和贺兰沁便同样赶到,三军对峙于京外,更是无人敢动。
  ……
  京中局势一触即发,朝中人心惶惶,百姓更是难安。
  北宁、白安之势一触即发,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柳相成被困于大理寺中,完全不知外界情形,冯蕲州并没有为难他,更未曾对他动刑,可等他被带出狱中开审先帝之事时,他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朝着难以挽救之势而去。
  他手中遗诏,还有萧权尚未出来,就先牵扯进了伏牛岭战役的事情当中。
  吴世军的弟弟吴兴手持吴世军亲笔手书,证明吴家于阳桧屯兵,乃是受当年的郑国公府温家和如今的柳家所引诱,为的是积势以图皇权;
  而原镇远侯副将,曾死于诏狱之中的郑春生子侄手中,也搜出当年柳相成写给郑春生的亲笔信函,以万两黄金并高官厚禄许以郑春生,指使其于战中临阵脱逃,带走所有援兵,并暗中击伤镇远侯,设陷令其葬身南越。
  柳相成当年陷害忠诚良将毫无手软,而他如今所行之事也皆被扣上意图取代皇权辅佐棋子登基之名。
  面对一重接一重的证据,柳相成根本辨无可辨。
  当萧权出面,当着天下众人和朝中众臣之面,否认自己是先太子之子,说他不过是柳相成豢养在外意图谋夺皇位的棋子,更是彻底将柳相成打入深渊。
 
 
第876章 太子
  柳相成手中遗诏成了废弃之物,无人愿意相信。
  柳相成更成为谋害良将的乱臣贼子,那整个柳家未亡之人,也跟着他一起为天下人不耻。
  十一月二十七,冯蕲州携刑部张继礼,大理寺邬荣,并数位朝臣入宫面圣,从早上进宫,到黄昏之时方才出来。
  三日后,宫中传下圣旨,永贞帝亲认当年冤害镇远侯廖承泽之事,不安数万将士枉死之屈,设英烈祠,以皇室之人供奉英灵,并并于十日后在云霄台开坛设道场,由永贞帝亲率文武百官,皇室子弟前往祭奠,以告亡灵。
  十二月初十,宜祭祀,宜祈福。
  天上下着大雪,哪怕已经清扫过好几次,云霄台上还是落满了积雪。
  寒风呼啸之间,雪花落在人身上,不过片刻便染白了眉发。
  永贞帝身着素冠,被陈安推至祭台之前,他身后站着同样穿着素白衣衫的萧闵远等人,往下便是文武百官,而再往外,就是身穿孝衣的廖楚修,还有他身后几乎全数披白手持长矛一脸肃穆的将士。
  整个云霄台被围的密不透风。
  哪怕早知道会有今日,可当真面对戴孝的贺兰君、廖宜欢,看着站在她身旁的贺兰沁、陆锋,还有不曾言语的徐裕和翟清昊,面对着乌压压守在下方,等着他祭奠亡灵认罪己书的朝臣,永贞帝才真正的明白,这一次他真的已到了绝境。
  他雄踞至尊之位二十余年,他称孤道寡杀伐决断二十余年,今天却才第一次品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他的臣子各个反他,他的儿子眼中只有他身下皇位,他们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没有人在意他的尊严脸面,他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才爬到这个位置,到头来终究什么都保不住。
  永贞帝脸上发抖,那只独眼之中只剩下浊色。
  他终究是败了。
  “起坛!”
  郭柏衍替礼部行职,站于台上朗声道。
  下方诸人皆是噤声。
  “焚香!”
  陈安和高峥一起,将永贞帝搀着从轮椅上起来,悬空落在祭坛前的白色软垫上。
  他双腿早已经断在了忆云台那场意外里,平时坐于椅子上时还不觉得,可如今离开了轮椅落在台上之后,整个人便矮了一截,远远看去就像是跪在那里,那满是沉郁萧索的身影,哪还有半点往日帝王气势。
  下方朝臣都是忍不住心中发紧,头一次明白,朝中真的要变天了。
  永贞帝亲自拈香,口中说着礼部撰写的祭文,等将其焚烧之后,旁边的陈安才接过他手中燃烧过半的香置于灵位之前,朝臣一并叩拜焚香,告慰亡灵。
  等朝臣起身之后,仪式完全之后,陈安才取出永贞帝亲笔所书罪己诏交于圣前,永贞帝微颤着手接过之后,沉默了许久,才照着上面沉声念了起来。
  “前有司奏,奉命天成,朕与为君,却不思国器,以一己私怨陷忠臣不义…”
  “承德二十八年,南越攻城,镇远侯廖承泽率兵抗击,朕以私心忌其功高,怨其不驯,听信小人之言,置南征军数万将士于死境……乃者南征之败,边关之难,军士死略离散,险使天下愁苦,朕数年难安,追悔不已…”注1
  那个统治大燕二十余年的帝王,生生被逼迫在台上念着自己所作所为,对着那些灵位忏悔认罪。
  寒风呼啸之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廖楚修垂首立于人前,而穿着孝服贺兰沁和挺着肚子的廖宜欢,左右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贺兰君,能感受到她身上抑不住的颤抖。
  贺兰君听着台上一句句的话,死死咬着牙根,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滚落,她眼底满是恨意,心中更是悲然,要不是被廖宜欢和贺兰沁拦着,她恨不得冲上云霄台,一刀刀的活剐了萧夙。
  永贞帝怎能感觉不到下方目光,他念完罪己诏后,顿了顿继续道:
  “朕既知有过,每自刻责生悔,比者兴思祸变,宵旰靡宁,实皆朕不德之所致也。罪在朕躬,勿敢再担祖宗基业,但元良储嗣,不可久虚。”
  “朕之九子钰,性情纯良,岐嶷颖慧,宜克承宗祧,兹立为太子,即遵典制,于朕退位之后即皇帝位。”注②
  萧闵远脸上的笑容僵住,瑞敏等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而朝中那些认定了襄王会得太子之位即皇帝位,早早便向其示了忠诚之人更是浑身僵硬。
  永贞帝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可是居高临下时,却是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纳入眼底。
  他目光落在萧闵远满是狰狞的脸上,还有那些朝臣不敢置信的神情,带着丝嘲讽继续道:“太子年幼,需重臣护持,特命郭崇真、顾煦、邵缙、徐裕,翟清昊为辅臣,嘱以重任,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
  人群中一片哗然。
  永贞帝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廖楚修沉声道:“朕愧对廖家,愧对泊如,自知无颜去见太祖,却望我大燕江山永固。今赐廖楚修永定王之位,赐其执掌三军之权,辅以太子即位,望你能以己身定天下,平人心,助太子平定天下,复你父荣光!”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廖楚修,而萧闵远脸上已然惨白。
  他紧紧握着拳头,看着廖楚修身穿孝服,一步一步的从人群中走至最前。
  廖楚修看了永贞帝一会儿,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单膝跪地,朗声道:“臣,领旨,谢恩!”
  “我廖楚修在此立誓,定辅佐新君,护大燕江山,佑盛世太平!”
  “护大燕江山,佑盛世太平!”
  “护大燕江山,佑盛世太平!”
  “护大燕江山,佑盛世太平!”
  周围将士手中长矛蹲地,发出震人心魄的敲击声,而那口中呼啸之言,更是响彻天际。
  “太子。”永贞帝看向萧金钰,伸出手。
  人群里让开一条路来,神色冷静的萧金钰越众而出,袖下的手指轻握成拳,脚下却是行走稳健,踏着积雪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立于永贞帝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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