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册封他为公主,一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留着皇室的血,想要补偿她一二,给她一个尊贵的身份。
二更是因为想要感谢他们这些年的辅佐之恩,告诉他们,他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更记得他们曾经为他所做的一切。
他想要将这个意思传递给所有跟随他,辅佐他登上皇位之人,让那些人能够更加安心的替他效命,而不是惧怕他会卸磨杀驴,事成之后便斩杀功臣。
冯乔一意小心,也从不愿意用公主的身份与任何人来往。
她知道皇后不清楚当年事情的始末,更不清楚她和萧金钰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却依旧厌恶皇后只是凭借着那些毫无根据的事情,就凭空揣测她和萧金钰的关系。
甚至将萧金钰不宠幸嫔妃的锅,也一把栽在她头上。
冯乔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更统帅后宫,理当睿智明理,更当为陛下分忧,而不是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诋毁陛下和我的清誉。”
“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是因为我能理解皇后娘娘心情,可若是今日换成是他人呢?若是别的朝臣夫人,被皇后如此诋毁清誉,你觉得她会如何?”
“碰上胆小的,定会忍气吞声心生怨恨,回府与夫君说起之后,对皇后乃至陛下生出愤怨之情,可若是胆大刚烈的,单凭皇后这一句话,便能直接闹至圣前。”
第974章 劝诫
“陛下震怒事小,失了君臣之情,丢了皇室颜面,让朝中一众大臣和天下之人耻笑是大,到时候皇后娘娘可否能承担的起因为你一时口快之言,所带来的那些后果。”
“娘娘又能不能承担,因你一句话,而带来的所有的流言蜚语,还有紧接着的诋毁嘲讽,甚至天下人谩骂?”
皇后听着冯乔的话,脸色瞬间发白。
她是真的因为萧金钰不愿临幸于她,且身上装着条女子的丝帕从不离身,再加上有宫人从旁说了几句,她才疑心上冯乔。
她原本早就想要召冯乔入宫,可每次都被冯乔以身体不适而推拒,昨天她听说太后要召冯乔入宫,今日才特地来凤鸣宫等着,先前看到冯乔容貌倾城,再加上她身怀有孕,她才会一时没有忍住,直接将这事挑破了说了出来。
皇后低声道:“可是陛下身上有一条锦帕,分明是女子之物,上面还有个冯字……”
冯乔沉着脸:“就因为一条锦帕,我就该受皇后娘娘轻辱?”
“这天下姓冯的人何其之多,姓冯的女子更是千千万,难道就只因为我和陛下儿时曾经相识,娘娘就如此诋毁我们?还是在皇后娘娘眼中,陛下是会觊觎臣子之妻子,心怀鬼魅的无耻之人?”
“本宫没有这么说!”
皇后脸色大变。
她的确是怀疑冯乔,可是这些话她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诋毁圣驾,侮辱圣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如果让别人知道半点,到时候别说是惹萧金钰生厌,丢了这皇后之位,恐怕就连她身后的家族,他们尤氏一族都会受她牵连。
皇后此时心中已有了悔意,见冯乔脸上满是寒霜之色,而眼底完全不似作伪的清明,半点都不心虚的看着她,她忍不住捏着掌心说道道:
“永定王妃,本宫不是有意想要如此,本宫实在是没办法,才会对你说出方才那些话…”
她脸上流露出黯然之色,低声道:“我嫁入皇宫,成了皇后,被天下所有女子倾羡,可是王妃聪慧,当明白我身处此位的苦楚。陛下日日留宿于我宫中,却从不幸我,若是让人知晓我至今还是完璧,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陛下留宿三个月,我却始终没有怀孕,如今还能以时间尚短推辞,可是长此以往下去,我独占圣宠,却一直不能有孕,我往后怎么面对宫中嫔妃,怎么面对那些期望陛下子嗣,期望皇室传承的朝臣?”
皇后说道后面,已经不再自称“本宫”,她眼睛微红,虽然不曾流泪,可是脸上却带着苦涩之意,连声音也暗哑了一些。
“我本想忍着,可是前几日看到陛下贴身收藏的锦帕,知晓了你和陛下过往种种,今日又见到你怀有身孕,所以才一时没有忍住,说出了那些话来。”
冯乔听着皇后的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刚才因为皇后所说的一番话而生出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可说到底不过也就是才刚及笄不久的女孩儿而已。
她叹了口气,对着皇后说道:“娘娘,陛下心中到底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是你今日这番言行,的确是太过冲动了。先不说陛下心中之人到底是不是我,就算是我,陛下不肯明言此事,就是有意想要隐瞒。”
“你这般急冲冲的就来找我对峙,若是陛下知晓,他会怎么看你?”
“我和陛下那些往事虽不是什么隐秘至极的事情,可是当年为辅佐陛下,我们和他之间的关系知道也并不算多,娘娘以前身处后宅,如今又身居后宫,这些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还有那条锦帕,陛下既然贴身收藏,又怎么会那般轻易的被你看到,还正巧让你知道上面所绣的字样?”
冯乔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皇后,轻声道:“后宫之中,就犹如战场,嫔妃间的争斗远比朝堂还要残酷。”
“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这宫中看着你身下位置,想着这皇后宝座的人比比皆是,娘娘往后不管想要做什么,在动手之前,都最好要三思而行,切莫因为一时想差,就贸然替自己招来祸端,反倒是让旁人得了便宜。”
冯乔神色稍缓,轻声道:“我与陛下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陛下待我虽有不同,却也绝不是男女之情。”
“陛下就算心中有人,那个人也绝不会是我。”
她说完之后,原就想要离开,可是见皇后紧咬着嘴唇的模样,还是告诫了一句。
“皇后娘娘,我虽然不太明白,陛下为何要如此,但是这世间男女之事,在乎的无外是一个心字。”
“能让陛下惦念至今,依旧不能忘却之人,必定是曾经陪着他走过低洼,甚至陪他渡过困境的人。这种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感情,远胜过登顶之后的那些锦上添花的虚情假意,陛下难以忘记也很正常。”
“可是陛下并非是昏庸之人,他就算现在没有临幸你们,也绝不会永远如此。后宫嫔妃不能干置,皇室更不可能没有子嗣传承,娘娘与其去探究陛下心中的那人是谁,倒不如以真心去对待陛下。”
“陛下至情至性,只要你能真诚待他,他定会明白你对他的心意。”
冯乔说完之后,就直接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子,“今日之事,我便当没听到,先行告退了。”
冯乔走出凉亭时,玲玥就直接上前扶着她朝外走去。
皇后见她离开,耳边还一直响着冯乔刚才的那些话。
以真心待之,陛下就会看到吗……
她垂了垂眼帘,掩下了眼底的酸涩,再抬起来时直接大声道:“红玉!”
凉亭外,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
“去把福儿叫过来。”
先前她只想着陛下的事情,将所有的怨气都放在冯乔身上,可是刚才冯乔的那一番话却是点醒了她。
陛下和冯乔的那些往事,她身边的宫女是怎么知晓的?
那贴身锦帕,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看见?
她不想与人相争,却没想到有人这般算计她。
既利用她来试探陛下和冯乔的关系,又能让她得罪永定王府,如果刚才冯乔当真气急之下,将此事闹到了圣前,到时候她会变成怎样?
第975章 不理会
冯乔从御花园出来之后,玲玥就低声道:“王妃,您没事吧?”
刚才在凉亭里,虽然皇后遣走了所有人,可是玲玥毕竟有内力在身。
之前在凤鸣宫的时候,不仅冯乔察觉到皇后对她那隐约的敌意,玲玥也感觉到了,所以哪怕冯乔开口让她和皇后宫中的宫女一并退出去,她也一直都在留意着凉亭里面。
当时虽然距离有些远,可是玲玥也断断续续的听到了皇后的那些话。
冯乔摇摇头:“没事。”
玲玥扶着她走到荫凉的地方,对着她说道:“可是皇后口中的那个锦帕……”
虽然冯乔否认了那锦帕是她的,可是能与萧金钰相识相熟,又能让他这般贴身收藏女子之物的人,又刚好姓冯,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如今皇后看到了那帕子能够误会,别人看到了同样也能误会。
到时候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惹来流言蜚语不断。
冯乔抿了抿嘴唇说道:“你知道的,我从不用锦帕,更何况是绣着姓氏的帕子。”
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贴身之物,如若落到外人手中,便能轻易毁了女子名节,寻常人怎会轻易赠与他人,且她和萧金钰的确数月未见,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廖宜欢的孩子满月之时。
她看得出来,萧金钰对她没有半分绮念。
冯乔想到这里,神情微动。
姓冯,又能与萧金钰相熟的女子,除了她,好像就只有……
尽欢?
她记得她成亲那段日子,尽欢和萧金钰走的挺近的,难不成萧金钰心里念叨的那个人,是尽欢?
“玲玥…”
冯乔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尽欢和冯长祗可还在京中?”
玲玥愣了一下,等明白冯乔在问什么之后,脸色顿时变化:“王妃是说,陛下心里的那个人,是尽欢小姐?”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陛下没登基前的事情,你也清楚,他一直都在京中,几乎未曾离开过,而京中姓冯,又能与他相熟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尽欢。”
“我记得我和楚修大婚那段时间,尽欢时常和陛下外出,彦青也说过,尽欢和萧金钰关系极好。”
“除了尽欢,我暂时也想不到别人…”
冯乔低声说道。
玲玥听着冯乔的话,想起冯尽欢和冯长祗,低声道:“冯长祗一直都留在京中,没有离开过,他病情一直没有好转,需要人照看才行。”
“尽欢小姐不是坐等山空之人,她用王妃留给她的人脉做起了生意,每隔一段就会出京一趟,只是陛下和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往来,这段时间她就算留在京中时,也几乎都是在城西宅子那边陪着冯长祗,极少外出…”
冯乔闻言微垂着眼帘,伸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
“王妃,可要奴婢命人去查查?”玲玥见冯乔不语,在旁问道。
冯乔摇摇头:“不必了。”
“可是王妃,如果陛下真的是对尽欢小姐有情,将她纳入宫中,那他们……”
“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
冯乔打断了玲玥想说的话,见玲玥眼中担忧之色,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既然跟尽欢说过,从此各走各路,就没有权力再去插手她的事情。”
“更何况陛下已经是大燕之主,他喜欢谁,想要封谁为妃,那都是他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插手。”
“爹爹和楚修已经官至极致,本就惹朝中非议,若再贸然插手后宫之事,就算陛下对他们再信任,也难免会心生不喜,乃至嫌隙。”
“可是王妃,如果尽欢小姐真成了后妃,她会不会记恨您?”玲玥低声道。
“我当日在丰安山上就说的很清楚,她若有记恨,随时可以来找我,她若对我动手,我自然也不会对她心软。”
冯乔看了眼不远处匆匆而过的宫人,手指轻抚着腹部神情浅淡。
她和尽欢之间,姐妹之情已尽。
丰安山上的事情,也已经足够抵偿她对尽欢的歉疚。
到时候如若真的敌对,也不过是各凭手段罢了。
见玲玥依旧面露犹疑,冯乔拍拍她扶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陛下如果真想要将尽欢接进宫中,谁也拦不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等一下出去见到楚修之后,你别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他,省的他又生闷气。”
廖楚修表面上看着大度,可实则小气又记仇,跟个孩子似的,不许别人碰自己在意的东西半点。
要是让他知道皇后刚才的那些话,知道皇后说她和萧金钰有私情,他怕是能直接气炸了。
就算不能对皇后动手,怕也会想尽办法的从萧金钰和尤家那边找麻烦,最重要的是他要是真生了闷气,回去之后她还要费心思去哄他许久才行。
玲玥想起廖楚修对冯乔的独占欲,忍不住抿嘴轻笑起来。
“奴婢明白。”
……
冯乔从御花园出来之后,廖楚修没在外面等着,倒是陈安侯在那里,说是萧金钰和廖楚修正在对弈,请她直接过去。
冯乔倒也没推辞,直接跟在他身后。
“陈公公现在还在陛下身边当差?”冯乔笑着问道。
陈安摇摇头:“奴才哪有那个福分。是陛下体恤奴才年迈,怕奴才出宫之后无处可去,所以就让奴才去了司礼监那头,今日本该卓公公来请王妃,只是他忙着晚宴的事情顾不得这头。”
“王妃身子弱,又有孕在身,让别人来陛下不放心,所以才让奴才过来。”
冯乔闻言看了陈安一眼。
当初永贞帝还在之时,他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内侍,就连朝中大臣见了他也要恭敬的叫一声陈公公。小卓子以前不过是陈安的徒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如今陈安对着他时也要称呼一声卓公公。
“我瞧着陈公公精神头挺好,想来去了司礼监,公公也是如鱼得水。”
陈安闻言顿时笑起来:“王妃这话可就是取笑奴才了,奴才好歹也是在圣前当差了几十年,要是连一个司礼监掌印都搞不定,那不是羞煞奴才这把子老骨头了吗?”